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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命风流-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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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拿过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字,说:“你看,我教你写行草好不好?那老头再罚你,你就这么写,写起来特别快。”
笔才提起,纸上的墨还未干,明漪便一把抓过那张纸,揉作一团,狠狠扔到地上。
屠酒儿尴尬地拿着笔,怯怯地放回笔搁上,小声说:“对不起,是我冒失了。”
“你不嫌烦么?”明漪端着胳膊,眯起眼睛,“你不嫌,我嫌。出去。”
“你今日心情不好,我只想”
“出去。”
屠酒儿揪着自己的裙摆,忍住眼睛的酸涩,徘徊片刻,还是选择低着头悻悻离开。
没多会儿,屠酒儿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胸口,虽说以前偷偷来过这里很多次,但没有一次是敢久留的。这一回停留这么长时间,被道家法器熏着,她的身体着实不舒服得紧,昨晚喝的酒都快吐出来了。
狐狸眼睛往那简朴木屋里一瞟,墙上挂着的两把铜钱剑、五只三清铃、一条捆仙索和一只紫金大葫芦,简直像是在明晃晃地宣判她的末路。
不过为了明漪,她也只能碎了牙往肚里咽,这要是敢抱怨一句,明漪更有理由把她撵走了。
屠酒儿正想翻起来从门边儿溜进去看看,就听见身后的院门又是被匆匆推开撞到门框的“砰咚”一声,一个年轻女孩子的声音呲里哇啦地响起:“师姐你现”
当屠酒儿正正好和她看了个对眼的时候,柳逢雪的话卡在嘴里足有好几个眨眼功夫,连着鼻孔都随着扩大了许多:“狐狐狐狐狐——”
“别吵吵。”明漪的半张脸从里屋门边露出,衬着房间里不太明亮的光线,看起来阴恻恻的。
柳逢雪连忙捂住嘴,硬是把那个到嘴边的“狸”憋回去,只是依旧惊恐地盯着屠酒儿看。
“师姐,师尊知道她进玉虚了么?”柳逢雪的声音从手掌下闷闷传来。
“你说呢。”明漪面无表情,脸色实在不太好看。
“近日来本就总听到紫清殿的人嚼舌根,说玉虚现下摆着个妖怪不管不顾,不杀也不降,还准许住在附近。道门中都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质疑玉虚了,如果再叫他们知道这狐狸竟还能在玉虚宫内大摇大摆”
“我可没有大摇大摆,来时都是躲着走的呢,没有人发现我。”屠酒儿打断她,大尾巴得意地摆了摆。
“那我是不是还要夸夸你?”明漪冷冷地看了眼屠酒儿,把着轮椅向外面滑了些,“逢雪,去找一只满月的黑狗放点血,蘸上鲜血帮我在这屋子院子的东南西北四个角各点三鞭。否则就这股子狐狸骚味儿,迟早把师尊引来。”
第66章 抉择()
购买比例达90%既可正常阅读,不达比例请等待72小时后再来哦“那就算你欠我的;”明漪的言辞之间分毫不留情面;语气更像钢针一般直扎人心,“你日日烦我;扰我清修,误我大事。我从不明说;念着你是姑娘家;留几分薄面;却不想你真能够这般罔顾伦常,对我一个同样身为女子的人纠缠不休。我心里到底如何腻烦;你真的不知?”
“阿漪;你上一次来看我还不是这样的;”屠酒儿的眼眶里含着一汪亮晶晶的泪;说话时带了浓重的哭腔;“你说我茶泡得不错;还说会以后会常来”
“我那时候脑子还不清楚,满心只有愧疚,可这十日里我想得够清楚了——”明漪说到一半住了嘴;咽下后面的半句,不愿继续论下去。
“愧愧疚?”
“你什么都不明白。”明漪轻轻叹了叹,站起身,掸去衣袍染上的碎雪;“可不明白也好。我倒希望;你永不明白。”
“你有什么难言之隐么?”屠酒儿像是将要溺毙的人捉住了一撮轻如浮毛的稻草;眼中又燃起希冀,“倘若是师门那边的事你不必明说,我都理解。”
明漪颇有几分无奈地看着屠酒儿,她是真的没办法理解屠酒儿的脑子是怎么长的,还是说,狐狸的脑仁和人类的脑仁构造不太一样。
屠酒儿又续着自言自语:“我便知道,阿漪若真的这么厌恶我,又怎么会为我打几天几夜的伞?怎么可能呢,以前虽不爱说话,但一直是那种淡淡的态度,上一次见面也是和颜悦色的,怎么会突然这么凶定是师门施压了,一定”
“我看,你都可以自个儿上戏台子唱一出戏了。”明漪看着她,面上情绪带着点怜悯,更多的是复杂。
“戏说起来,我之前手抄的戏本子,阿漪看了么?”屠酒儿突然仰起头,满脸的纯良,仿佛真的只是联想到了那个戏本子而已。
可明眼人都不瞎,这人到底是真的没心眼,还是装疯卖傻地提起别的事物,欲要强行跳过上一个话题,谁心里没个数。
罢了,凡事都有度,或许真不是这一天两天能让她死心的。
况且,作为堂堂青丘族裔,宁可揣着明白装糊涂,也不愿掐绝日后和自己的往来,这姿态,真真已经卑微到了尘土之下。
明漪抿了抿唇,松了口,顺着屠酒儿的话答:“看了,凑合。”
屠酒儿见状,更是确定了自个心里的那一套想法,觉着明漪一定口不对心,便开开心心地从地上爬起来,说:“你喜欢?我明日再下山去,多抄几份。”
“随意。”明漪不走心地敷衍道,顺便看了一眼天色,已经很晚了。明早又有早课,师尊吩咐的罚抄剑章还没动笔,她须得马上回去。
才迈出去两步,身后的小狐狸又开始啰嗦:
“阿漪,你要走了么?”
“我有没有同你说过,不要再叫我阿漪。”明漪没有停下脚步也没有回头,不过意料之中的,接而就听到了后面那叮叮咚咚紧跟而上的声音。
“说过么?我不记得了。为什么不可以,我觉得很好听。”
“我觉得不好听。”
“可是为什”
“不要再问了。”明漪一脸烦闷,只得转过去正儿八经地和屠酒儿解释,“阿漪,不觉得听起来像阿姨?阿爹,阿娘,阿叔,阿姨,好听么?”
屠酒儿转了转眼珠子,犹豫着答:“其实还可以吧。”
“”明漪简直不知是该笑还是该气,只得感叹一句果真如古人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屠酒儿看着明漪那张越来越难看的脸,忙说:“那你喜欢什么?漪儿?漪漪?唔我在家排行老三,家里都叫我三三,你在你们门派是大弟子,算排老一,叫一一怎么样?哎可是一一听起来不是和漪漪一样么”
明漪直接捏了个法诀,把自己的听觉封住,只觉世界瞬间清净。
过了很久,她耳边竟挤进来一个模糊声音:
“阿漪,我不是故意破你的法术,也不是故意扰你清净,我就是想说,我刚刚想了很久,还是觉得阿漪好听一点。”
屠酒儿今天怎么显得这么蠢?还是说,她一直都很蠢,只是自己今天才发现?
。
过了后山守卫的槛,屠酒儿终于被挡在了玉虚结界外。明漪揉着自己的耳朵,无比后悔听逢雪的话去了后山,又无比后悔信了阿蛮的话去了洒金湖。
她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已经过了晚间戌时,算来离早课还有不到八个时辰。她前前后后收拾了一番,打了一盆热水放在书桌下面,裤腿挽到膝盖以上,一边泡脚缓和疲惫一边伏于案头奋笔疾书。
正写到第一遍结束时,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阿漪,你的膝盖怎么了?怎么肿成这样?”
明漪直接把笔扔了,狼狈地拽起自己的衣摆去挡露出来的小腿,恼怒道:“谁教你来的?女子的脚,是可以随便看的么?”
屠酒儿弯下腰,趴在明漪的桌子上,眼睛在她刚刚抄的剑章上扫来扫去:“我看到你刚刚走路有些瘸,想问又怕你生气,只能偷偷跟过来。”
“后山那两个弟子呢?”
“阿蛮帮我拖住了。”屠酒儿对着明漪的字颇为赞许地点了点头,又直起腰来,盯着她遮住的膝盖,“是跪的吧?那老头真讨厌,就知道欺负你。”
明漪的脸愈发地黑,冷冷说道:“我们玉虚宫的掌门还轮不到你评头论足。”
“你真笨,既然是罚抄,干嘛还要用这种正楷字呀,一笔一划写起来多费劲。”屠酒儿娴熟地从明漪的书堆里拽了一张白纸出来,那炉火纯青的模样,都不知道偷偷来过这里多少次了。
她拿过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字,说:“你看,我教你写行草好不好?那老头再罚你,你就这么写,写起来特别快。”
笔才提起,纸上的墨还未干,明漪便一把抓过那张纸,揉作一团,狠狠扔到地上。
屠酒儿尴尬地拿着笔,怯怯地放回笔搁上,小声说:“对不起,是我冒失了。”
“你不嫌烦么?”明漪端着胳膊,眯起眼睛,“你不嫌,我嫌。出去。”
“你今日心情不好,我只想”
“出去。”
屠酒儿揪着自己的裙摆,忍住眼睛的酸涩,徘徊片刻,还是选择低着头悻悻离开。
琼华料着屠家二姐该是有什么私话要同屠酒儿说了,便也顺着屠嘲风的话答应下来:“也好,少尊请与我来。”
几个人又严谨地行了一轮拜别礼。虽说懒散成风的妖类向来不屑这种迂腐行为,但对于琼华这样身份的人,屠家几个兄妹都默契地认为应当恭恭敬敬地做足礼仪,拜也都拜得心甘情愿,毫无怨言。
屠荼荼目送琼华和屠嘲风远去,又寻了个借口让阿蛮一起跟着去,待只剩她和妹妹两个人的时候,终于透出了舒展神色,拉着屠酒儿的手找了块大石头坐下来。
“三三,你可知阿姐此行真正目的?”
屠酒儿疑道:“这我怎知?”
“阿爹他”屠荼荼面有犹豫,似是不知该如何妥当开口,“他希望我劝劝你,有件事这个”
“阿姐,你直说好了。是不是阿爹催我回去?”
“亦不全是。”屠荼荼叹了口气,握住屠酒儿的手安抚般摩挲,“那我直说了,前几天小金乌殿下来青丘,向阿爹阿娘提亲呢。”
小金乌,原身为赤金色神鸟,是神尊帝俊唯一的儿子,在神界当值太阳之神的官衔,说白了就是天上那个太阳本尊。
话说很久以前,帝俊本来一共有十个儿子,也就是十个太阳,本是十人轮番当值,但大金乌顽劣,竟因一时兴起教唆九个弟弟同时上岗。民间被十个太阳照着,自是苦不堪言,渐渐的连年供奉给神的祭品都缩减了许多。祭品少了倒没什么,关键是神的地位与信仰在凡间迅速下降,这住在西方昆仑山的西王母可就不高兴了,便暗地里差使了一个叫后羿的人,叫他用神弓射下来了九个太阳,也就等同于直接杀死了九只金乌。
神尊固然心痛,但不占理,也只得吃了这个闷亏。故而,现如今神尊膝下就剩小金乌这一个儿子,天上也只有这一个太阳了,其地位之高自不必多言。
“就是那个穿着一身花里胡哨的金色铠甲,头发像火一样在脑袋顶飘来飘去,人一接近他就会觉得特别特别热的小金乌?”屠酒儿说起小金乌一脸的嫌弃,“他想娶谁?我?”
屠荼荼道:“那不是他当值做太阳的时候么?自然是要那个样子的。可他前两天来青丘的时候,撑一柄泼墨山水的油伞,穿一身轻便雅致的黑衫,头发长长的披着,模样好生俊俏。人家又是神尊的儿子,如果青丘攀上这关系,于整个妖族都”
第67章 逝者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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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和伤并没有太大关系;或许是她贪心想借这个伤,真正放下那些盘踞在她心中挥之不去的烦心事;哪怕只是逃避片刻也好。
没有道法,没有玉虚,没有师尊,没有狐狸。
什么都没有,只有她自己。
却在困顿将睡之际,听到了一个记忆中有些熟悉的声音:“道长?”
明漪半睁开眼,含糊道:“你大哥和你姑姑都救出来了?又跑过来做什么。”
“道长说什么呐?”
明漪又听了听;虽有些熟,但又夹了些陌生感觉。她抬眼看向声源,只见一红衣女子亭亭而立,眉心有一枚艳丽的花钿,眉眼间与屠酒儿有几分相似,容貌自是绝好。
“你”明漪痛苦地一皱眉,那不愿面对的回忆又如洪水猛兽般席卷而来。
她如何不记得;这是屠酒儿的二姐;重生前只在青丘见过一次,为人良善亲切,什么都好。只是最后临了临了;还是无端地连累了她;叫她一同死在了师尊手下。
“你没见过我;我叫屠荼荼;是三三的二姐。”屠荼荼做了自我介绍,本想往前再走一步,但看到明漪趴在床上,衣衫半褪,露出后肩厚厚的纱布,觉得到底不方便,就没再走了。
“二姐好。”明漪困难地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轻声问好。
“噗,”屠荼荼笑了出来,“呆子,你为什么叫我二姐?你又不是我家妹妹,也不是我妹妹的夫君,不沾亲带戚的,平白叫什么姐?”
因为重生前被屠酒儿带回青丘去见家人时是那种关系,屠酒儿初次介绍时自然让她管屠荼荼叫二姐,那段时间叫顺了嘴,这兀的一下竟忘记改回来了。
明漪困窘道:“我脑子不清楚。”
“其实也没关系,一个称呼罢了,我们妖类没那么讲究。”屠荼荼还是客气地站在最有礼貌的距离之外,明明站得端庄得体,却又带了股隐晦的风情,叫人不得不感叹一番狐族这与生俱来的魅力,“此次本想偷偷来看一眼你是个怎样的人,可没成想撞上道长这般模样,三三若是看见了,怕是又得心肝儿宝贝儿地喊一番了。”
“她不在玉虚,和阿蛮出去了。”明漪垂下眼,让人捉摸不透她的想法。
“我说呢,怎么突然间玉虚就剩我一只妖了,合着都把我忘了,忒令人心寒。”屠荼荼唉声叹气了须臾。
明漪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一个恰当的称呼,只得道:“你还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大事,看道长正无聊,来陪道长聊两句。”屠荼荼抿着嘴笑了笑,“说来,那小傻瓜一门心思全在你身上,却不知你对她怎么想的呢?”
“我的态度,你心里应当有数。”
“是呀,”屠荼荼愁苦地点点头,“其实大家伙都明白。但还是想请求道长,可不可以有那么一两次对她示一下好?又不是很麻烦的事,一个笑脸,一句夸奖都可以。我只是不想她过得太苦。”
明漪看着屠荼荼,顷刻,摇了摇头,道:“不可以。”
“道长,你要是这么冷漠就可”
“不是冷漠,”明漪打断她,许久,目光瞥向地面,嗓音闷沉,“不可以对她好,是因为只要一次对她好,她就会开始期盼我总是对她好。可我不能我们终究不能”
她终究不能一辈子对她好。
她甚至不能让狐狸留在她身边。
历史绝对不能重演。
“也罢,道长自有考量,我也就不操这份闲心了。”屠荼荼松开皱起的眉毛,双手合在一起摩挲摩挲,“那我就走了,望道长保重。”
“不送。”明漪朝屠荼荼微微颔首。
砰——
屠荼荼还没来得及转身,就瞥见窗台那边急匆匆地飞来一只画眉鸟,急到它还没完全飞进屋子就赶忙化了人形,结果被窗台狠狠绊了一下,下巴着地重重摔了个狗吃。屎,痛得她哎哟哟叫起来。
“阿蛮?”屠荼荼挑起眉,歪嘴笑了,“你这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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