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书生-第77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月朗星稀，一轮圆月高悬天际，皎洁的月光如流水一般倾洒着漫天银辉，悄然泻落在这花草丛生的府院之中，给假山叠嶂、林木葱茏的院子披上了一层朦胧的银纱。夜雾迷离，暗香浮动，空气中弥漫着荷花散发出来的芳香气味。月光透过树丛和灌木；落下齐整而斑驳的黑影；影影绰绰，如梦如幻。墨源一见，竟至呆了，暗道若不是自己心乱难眠，辗转反侧，堪堪走到这院子中来，还真是辜负了夏夜这美好的景致。

　　　　院子西侧，隐约有一个人影。墨源有些奇怪，是什么人到现在还没有睡呢，原以为是府中的下人还在忙着做事，好奇地走近一看，却是吃了一惊。

　　　　“皇甫先生！”

　　　　皇甫洛坐在一张石凳之上，手里拿着一把蒲扇，穿着单薄的夏衣，见墨源过来，连忙起身施礼。

　　　　“主子，怎么还没睡下？”

　　　　“明日就要开拔，心中有事，睡不着。先生是不习惯这里吗？怎么也半夜独坐院外？”墨源有个毛病，陡然换了陌生的环境很难适应，一段时间内都是夜不能寐。莫非皇甫先生同自己一样，也是这样的习惯？

　　　　“那倒不是。我也在想出征西北一事，心中难免有些烦乱，就出来透透气，顺便欣赏一下府中的夜景。”皇甫洛请墨源在旁边坐下，这才重新落座。

　　　　墨源望着皇甫洛，月光下，他头戴纶巾，手持蒲扇，目光炯炯，皮肤白皙，面颊素净，一脸的肃然超脱神态，飘飘然竟有神仙下凡之感。

　　　　“先生有无破敌良策？”墨源小心试探，“我也正为此事伤透脑筋。不妨说来听听。”

　　　　皇甫洛沉吟半晌，不急不慢地说道：“良策暂时谈不上，西北之地我这一生都未曾到过，地理、气候一无所知，跟北鞑人也从未打过交道，我只是想，此次北上，或许是主子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对这北鞑之兵，一定要认真对待。监军西北，若能拒敌于外，又能收归军心于内，则就不枉此行。”

　　　　他的脸上一副踌躇满志的样子，神情刚毅而坚定。墨源心道，也许你就是我的诸葛亮啊，不知你此次随行守边关，退北鞑，能献出何等妙计。

　　　　皇甫洛说道：“我倒也想到了一些事情。大凡北鞑犯边，必是秋后草盛马肥之时才会南下，今次盛夏就大举进攻，是违天时，只要能将其困住，必然粮草不济，自行退兵，此其一；西北关隘地势险要，城坚墙高，易守难攻，是为地利，北鞑必难轻易得手，此其二；木耳哈刚愎自用，有勇无谋，恃强轻敌，行军作战必然唐突莽撞，秦凤路西军刚强，禁军威猛，将领人人身经百战，是为人和，此其三。有此三条，我觉得此次西北守边，只要不犯大错，北鞑必败，我军必胜。”

　　　　他又补上一句：“主子对军事暂时是一无所知，所以一定要放下身段，谦虚谨慎。”

　　　　墨源大喜：“谢谢先生忠言。看来先生真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此前墨源的心里一直就惴惴不安，你这一说，顷刻间好受多了。”　

第7章　出兵秦州（）　
成章曰：监军谦恭出西北，子衿随军赴秦州

　　　　皇宫宣德门。

　　　　宣德门是一座雄伟壮丽的宫城门，是整个皇家朝廷的骄傲和国家繁华鼎盛的象征。门形的城阙，正中央是城门楼，门墩上建有五扇大门，上部为带平座的七开间四顶建筑，门楼两侧有斜廊通往两侧朵楼，朵楼又向前伸出行廊，直抵前部的阙楼。阙楼铺盖着碧绿的琉璃瓦，在阳光的照耀下如同硕大无比的翡翠玉石，苍翠欲滴，煜煜生辉。龙凤飞云石雕，金钉朱漆大门，将宣德门门楼装扮得金碧辉煌，气象万千。

　　　　大宫门外，旌旗招展，盔甲闪亮，威武雄壮的禁军士兵手执刀枪，整装待发。赵倨站在城门楼上，面色严峻，目送着这支队伍开拔北上，远征西北。

　　　　时辰一到，号角齐鸣，鼓声震天，照例先是要举行一番出征仪式，宰牲祭旗，焚表祷告。礼毕，墨源拜辞圣上，坐上为监军特制的四**车，率众离开宣德门，直出西郊，向着西北边关的秦州行去。

　　　　太阳冉冉升起，金色阳光从天上无边无际地铺洒下来，照耀着这支浩浩荡荡的队伍迤逦西去。晨雾在阵阵微风中渐次散开，代之而起的是车轮碾压和马蹄踏过之后，席地而起的尘土黄灰，一望无际遮天蔽日。

　　　　西去官道平整而宽阔，但整日奔波却难免让人疲乏不堪。刚过半天工夫，墨源就觉有些吃不消了，有气无力歪斜车中，伴随车身颠簸昏昏欲睡。忽闻车外一阵喧闹，继而有人飞马来报：“监军大人，后面来了一位自称罗子衿的女子，说是找大人有事。”

　　　　墨源一听，睡意顿无，敢忙吩咐道：“快，快带她来见我。”

　　　　子衿不是在京都吗，怎么会来了呢？墨源急不可耐地跳下马车，三步并作两步朝队伍后首行去。队伍很长，足足走了一盏茶工夫，墨源方看到一群军士正慌张惊恐地阻拦着一骑马的红衣女子，不禁喜出望外，高声喊道：“子衿……”。

　　　　士卒们闪身，罗子衿身披一袭红色大氅，闻声打马迎了上来，却见那马疾驰如飞，迅捷无比，几乎就要撞上墨源，子衿方才勒缰，高喝一声：“吁……”。

　　　　战马双蹄腾空，马头高高昂起，发出一声响亮而悠长的嘶鸣，继之连打了几个响鼻，这才缓缓停下。

　　　　子衿见到墨源，也是喜上眉梢，纵身一跳，动作潇洒自如，下马朝着墨源走来。

　　　　“你胆子不小，敢闯我的中军阵……”墨源调笑道，见子衿英姿飒爽的模样，心情不禁更感惬意，“为何不好好呆在京都，跑到这里来了？”

　　　　子衿将手中马缰交给墨源的亲兵，上前抱拳打了一个千：“大人，我有急事找你……”

　　　　这分明是做给他人看了，墨源神会，急忙说道：“有事到车里谈吧。”

　　　　二人回到车驾之中，再无旁人，墨源迫不及待地问：“跟到这里来是有什么事吗？”

　　　　迎着墨源火辣滚烫的目光，子衿不禁羞赧，先自脸红：“是父亲让我来的。听说你才回京都没几天，又到秦州监军西北边事，父亲说，这次远征可不比外出招安，危险得多。他就……让我赶来为你保驾。”见墨源不信，又急忙信誓旦旦补上一句：“你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好不好……我真不是偷跑出来的。”

　　　　一个女子，跋山涉水赶来保护自己的安全，随军西行到边塞那种地方，单凭这份心意，墨源就禁不住感动得无以名状。这罗叔也真是的，墨源是去行军打仗，让一个小女子外出跟随，算是什么？他也就能放心得下？

　　　　“我又不用自己上阵肉搏，保什么驾……”墨源一时无言以对，感激地说道，“在京都等我的消息不就成了，这一路多辛苦啊……”

　　　　子衿笑笑，擦去额头的汗珠，“我没事，正好练习多年的天宫拳一直都用不上，这下可好，终于有了用武之地了。”

　　　　“既是这样，你就留下来吧，不过一定注意安全，不然我没法向罗叔交代。”墨源心想既来之则安之，人已经来了，自然没有再赶走的道理。转念一想，就当子衿是出来散心好了，这样的远行机会对于京都生活的小女子们来说，也是极为难得的，“这是在军中，千万不要太张扬了，回头找身男子的衣服换上。”

　　　　子衿明白此话含义，在队伍之中，一个女子跟前跟后的总是不妥，反正自己也不是来招摇过市，换身衣服行动起来更加方便，于是点点头说：“知道了。”

　　　　有了子衿、皇甫洛等人时不时的聊天作伴，墨源觉得这遥远的路途，倒不显得有多么的枯燥和艰难了。

　　　　这一路，途中先经过西京，再经过京兆府，这些都是前几朝的都城，与京都之间的官道修得宽敞而平直，倒是比袭庆府的那条官道好走许多，是以一路行来颇为便利，并无多少的磕绊。因为是增援前线，除了每日有三顿饭的歇息，队伍日夜兼程，第四日的下午，墨源随前锋马队竟然就过了京兆府的府城。

　　　　再往西行，后面的路却陡然变得坎坷难行，又过了三日，人马均已疲惫不堪。

　　　　未曾到过西北黄土高原的人不知道，这里风沙很大，气候干燥。因为长途跋涉，队伍早已疲乏，墨源也是愈加的烦躁，直到这一日的午后，坐在车中的他终于听到车外欢声一片，众人纷纷嚷道：“秦州到了……”

　　　　墨源撩开马车的布帘，向外望去，见到前方不远处有一座巍峨高大的城楼，想来这就是秦州的东门楼了。当下长长舒了一口气。

　　　　据说秦州建城历史悠久，早在秦汉时就已是西北重镇，如今是秦凤路治所所在地。东门城楼是三层飞檐的砖木结构，造型端庄威武，金碧辉煌。

　　　　城楼下早有一帮人翘首以待，在等待迎接墨源带领的这支队伍。

　　　　墨源跳下马车，身边的侍从低声提醒道：“监军大人，前面居中那位，便是秦凤路帅司罗星汉罗大人。”

　　　　墨源眉头微拧，循声望去，点了点头。罗星汉是朝廷有名的四大疆吏之一，秦凤路的头号人物，此人是西军的主官之一，不但能征惯战，而且位高权重，是此次西北征战必须倚重的人物。是以他不肯怠慢，大步流星走了过去，抢先见礼。

　　　　“赵墨源见过罗大人。”

　　　　罗星汉长得五短身材，身躯胖乎乎的，弥勒佛般的脸上堆满笑容，面相极为普通。乍见之下，难以想象他就是镇守边关二十年，令北鞑人闻风丧胆的多谋将军罗星汉。

　　　　罗星汉一见墨源如此谦卑，大感意外，披挂铠甲的身体禁不住有些僵硬，继而微微颤抖。

　　　　监军的品级虽然不高，但好歹也算是钦差大人了，代表的可是当今圣上。他镇守西北，见过的监军已有不少，个个都自恃圣命，趾高气扬，还没有一个像墨源这样是肯于先行屈尊见礼的。

　　　　他急忙躬身回礼：“监军大人一路辛苦，下官军务在身未能远迎，还望恕罪。”对方看上去虽然年轻，他还是没敢在对方面前托大，只以下官自称。

　　　　他将身边的将领一一向墨源引见。

　　　　“这位是西军统制马明澜。”

　　　　马明澜是一位个头中等，身材适中的红脸男子，全身盔甲闪亮，衬托出他的精明干练。

　　　　墨源端详着他，点点头，早就听说西军中有一位“赛云长”马明澜，今日总算见到真身了。

　　　　“这一位，统制柳震方。”

　　　　柳震方面容白皙，乍看之下竟然如一文弱书生，身材高挑却显得异常消瘦，不是对方介绍，墨源怎么也不可能想到，西军中鼎鼎大名的悍将“小吕布”柳震方看上去却是如此孱弱。

　　　　“这一位是秦州知州郑天翔。”

　　　　一个瘦瘦高高的中年男子闪身出来见礼。他面带谄媚的笑容，却有几分庸俗之相。墨源端详良久，只觉此人似曾相识，却一时想不起来在何处见过。

　　　　“还有这一位……”罗星汉转过身去，将身后一个身材矮小、身穿直裰的中年男子让到了前面，“就是我帅司府的谋士殷成。”

　　　　殷成肥胖，脸上最明显的是有一道暗红色的刀疤，眯缝着一双三角眼，目光游移不定，看上去有些深不可测。

　　　　墨源疲态尽消，风尘仆仆的脸上显得笑意盎然，“帅司和诸位将领才是真正辛苦啊，边关之地，恪尽职守，非常人所不能可为。“

　　　　“此次圣上派赵大人前来监军，则北鞑可退，边关可保，国之幸也，民之幸也。”殷成代表众人说了几句恭维话。

　　　　墨源微微蹙眉，他一向不喜欢这些虚头巴脑的空话废话，这些流行于朝堂之上的东西，没想到还真是有市场，到了边关塞外都躲不掉。心中有几分不悦，于是转移话题问道：“不知其他几路人马是否都已到达？”

　　　　罗星汉回答道：“都已到了。只是利州路人马比预先所定的少了三千余人。”

　　　　“哦？为什么？”墨源有些奇怪。

　　　　“说是太师有令，抽调江南禁军一万人北上，约是五日后能够达到，所以利州的府兵就不需要那么多了。”

　　　　太师这是孤注一掷了，将围困方乐的人马抽调回来，现在西北已经云集了全国一半以上的禁军，这个数量庞大可观，难道是担心自己兵力不够，能力不济，才这样不惜一切的吗？

　　　　“此次西北大决战，一切交由帅司定夺，各路军马皆由大人你统制调配，禁军都统制鲁西黄鲁将军协助。”墨源早已思虑妥当，一脸肃然地说。

　　　　罗星汉一怔，这是放权让自己做全军主帅了。当即躬身抱拳：“下官遵令！”

　　　　墨源点点头，若有所思的说道：“帅司大人辛苦。看你的了……”　

第8章　有人跟踪（）　
成章曰：墨源袖手生忧虑，皇甫引路入娼门

　　　　进秦州城安顿下来之后，墨源住进罗星汉为自己临时准备的监军府，一连数日都没有去找罗星汉和禁军都统制鲁西黄商量军机大事，但凡罗星汉书面请示他兵力布置，队伍驻防之事，他一概批上同样几个字：“着罗将军酌情处理。”

　　　　他是听从了皇甫洛的劝告，既然以罗星汉为主帅，就尽量避免直接插手此次作战的具体部署和计划安排。皇甫洛说的很有道理：“主子第一次出征，对这些行军打仗的事情两眼一抹黑，既不知队伍状况，又不知关隘地形，更不知鞑子的动向，可谓天时地利人和一样不占，万万不能瞎指挥，目前最首要的事情，是尽快熟悉情况。暂时做个甩手掌柜，一切交给罗帅司处理，反而比自己事必躬亲更为妥当。”

　　　　罗星汉和鲁西黄一连数日调兵遣将，陆续将来到边塞的队伍调往前线关隘和城寨驻守御敌。

　　　　墨源知道，在军事方面自己完全是门外汉，从未亲眼见识过真刀实枪的场面，更遑论披挂上阵纵马杀敌了。这次几十万大军的对垒，攻防布置，搏杀安排，确实非同小可，疆土关隘的得失姑且不论，就是众多将士的生命安危，也是举足轻重，值得自己慎之又慎，反复斟酌。

　　　　想到这些，他的心情分外沉重。

　　　　这样看来，朝廷重文轻武，时时防范武将拥兵自重，因而但凡有大的军事行动，屡屡派遣内廷宦官充任监军一职，看是很稳妥的用人之道，其实无异于拿边关将士的生命开玩笑。

　　　　赵倨和太师这帮朝臣，在如此重大的军国大事面前，也是书生意气，太过儿戏了。

　　　　试想，如果自己不是按照皇甫先生所教，多听少说，而是指手划脚，什么事情都插上一杠子，罗星汉他们的日子会好过吗？处处掣肘，这仗还怎么打？

　　　　纵然如此，自己还是不能置身事外的，在其位谋其政，既然身负监军之职，就要对此次守边之战的胜负负责，也要对所有军士将领的生命负责。

　　　　即无作战经验，更无取胜把握，甚至对所有的将领和队伍都不熟悉，做这样的一军之主实在是勉为其难。

　　　　墨源甚至有点后悔自己的莽撞。现在看来，朝中大臣也并非人人都是贪生怕死之辈，或许有人在心中认为，监军乃是宦官的事，更多的人，尤其是一众文臣，应该都是有自知之明的，对带兵打仗既然懵懂无知，也就只能是避之不及了。

　　　　只有自己这样的冒失之人，才会不加思索，凭着一腔热血做事，可笑的事，赵倨竟然也会毫不犹豫，就将千斤重担随意扔给了自己，这是无比的信任，还是彻底的荒唐？

　　　　墨源深深叹了口气，一个对关系国家存亡的军国大事都不能做到深思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