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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书生-第1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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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此刻的她，心里正在暗暗赞佩墨源，还是这孩子做事稳重，不像赵倨这样冒冒失失。
赵倨无奈打破沉默，解释道：“母后可能不知道，如今这地方官吏贪污受贿，中饱私囊，已经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就拿孟南醒来说，外放不到三年，贪墨的钱财竟然达到千万之巨，再不加以遏制，只怕日久生乱，要出大事。”
“为此孩儿才与一帮朝臣商议多日，定下了那么几条，准备颁旨施行……”
他越说越感底气很足，渐渐有些得意起来。母后多年来一直督促告诫自己，不要不务正业，要收心，将精力用于朝政国事，现如今自己留意朝堂，虽算不上迷途知返，但做到了身体力行，也算是遂了她的心愿，想必她一定欣喜，会因此大感宽慰。
谁知，太后的脸色却并未如他所料转好，反而是越来越难看。
“胡闹！”太后突然打断了他的话，厉声斥责道，“皇儿做事实在糊涂，你知道这所谓的整顿，意味着什么吗？”
“官员贪腐乃是通病，历朝历代概莫能免，你书生意气，莽撞行事，必然引发混乱。一旦各地官吏人心惶惶，个个自危，这天底下还有为朝廷做事的人吗？”
太后顿了一顿，不顾赵倨的无比惊讶，继续说道：“古人云，法不责众，皇儿你不顾现实，棍打一片，打虎不成必然被虎所伤。此事怎不令哀家焦心忧虑？”
太后的话，犹如钢针般狠狠刺痛了赵倨。他根本不曾想到，自己认真投入做的这件事，会被太后说的如此不堪。未及认真思索对方话中的深意，他便忍不住站起身来，出言顶撞道：“母后此言差矣，如今官场上下一片混浊，乱世当用重典，救人必下苦药。不杀一儆百，不让全国的官吏看到朕的决心，怎能涤浊扬清，怎可挽狂澜于既倒？”
太后冷哼两声，禁不住也站起身来，针锋相对地说道：“皇儿不要意气用事了，如果杀一儆百，上次就不该留下孟南醒，而应凌迟处死，暴尸三日！一边是纵虎归山，一边又大谈清正廉政，只会让天下之人觉得可笑，觉得不公平。”
赵倨感到脸上像挨了一巴掌，火辣辣的。
太后在房中踱了几步，接着转身说道：“皇儿做事太欠考虑，整顿吏治绝不可下猛药，不可雷厉风行，不可力图以暴风骤雨的方式一蹴而就。此事就算要做，也应当和风细雨，悄无声息，缓缓图之，这样方可在不知不觉中收到成效，达到目的。当今天下最重要的是不失平稳，避免动荡，免生事端。皇儿这般大张旗鼓，实在是幼稚之极。”
话说得如此难听，赵倨实在是脸上挂不住，心中难以接受。母后至今还是将自己看做不懂事的孩子，不论大事小事都要横插一杠子，如此说来还是看不起，不放心自己这个皇帝啊。看她的情形，她是不是要取而代之方才甘心，方才如愿呢。
他怒气冲冲，再也无法顾及双方的身份了，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喊道：“母后！这朝廷之事，你还是少管为好！本朝太祖有训，内宫不得干政，您又何必事事操心，处处为难我这个皇帝！”
这几句话，将太后震得无言以对，这个机敏睿智的女人，一时竟然瞠目结舌，呆若木鸡。
话说得太重，话音刚落，赵倨就住了，不由自主地懊悔起来，心中暗骂自己太过分，太糊涂。
太后用了很长时间才反应过来，一时间，她怒火中烧，但心里更多的是说不出的失望和悲哀。这还是自己一直倾心关爱呵护的皇儿吗？他怎可以说出这样伤人的话来？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挥了挥手，说道：“皇儿，今日哀家有些不舒服，你如果没有其他事，先退下吧。”
赵倨尴尬至极，欲待开口解释补救一下：“母后……”
然而太后未待他说完，就极为坚决地摆了摆手，不想再听他说下去：“退下吧，哀家想要休息一下。”
说完，径直朝卧房中走去，不再搭理愣在当场的赵倨。
…………
赵倨沮丧地回到御书房，半天没有缓过气来。自己今日真是太不冷静，口不择言，最终与母后不欢而散。但他的心里，此刻也有说不出的委屈。自己也是为了朝政，为了赵家的天下啊，母后为什么就不能理解呢，就算不支持，也可以装糊涂保持沉默嘛。他开始怀疑，母后之所以极力阻止，从中作梗，是因为自己没有与她商议过此事，她感到自己被冷落，被忽视，这才与自己唱反调的。早知这样，事先还是应该征求一下她的意见，如果真那样做了，就不至于弄得如此狼狈。
想到这里，他不由地痛恨起这给太后通风报信的人来。太可恨了，会是谁呢，谁将消息透露给了母后？他心里禁不住胡乱猜测起来。
从太后的谈话来看，肯定不会是赵墨源，太后平日里能接触到的朝臣并不多就只有周李龙与太后走得最近。如此说来，一定就是周李龙，对！一定是他。
想到这里，他气不打一处来：“来人啊，宣周李龙……”
……
周李龙急匆匆来到御书房，心中忐忑不安。作为言官，他进入御书房的机会并不多。记得还是年初之时，为了春闱主考的事，圣上宣召过自己一回。自那之后，赵倨一直没有单独找过自己。替代赵墨源教厉丝儿习字，圣上也只是派人宣了口谕，并未见召。今天圣上为何又会单独召见呢？
会是那件事吗？
他的心里，其实隐藏着一个很深的秘密，很想忘记，却是挥之不去。不消说，自然就是厉丝儿的事情。自这件事发生之后，他只要一见到赵倨，就心中打鼓，胆怯得无以复加。这也是他整个下半年，在朝堂上都极少出班开口的原因之一。
现在想来，自己当初真是太糊涂了，居然被厉丝儿的美貌所惑，与她有了多次的苟且之事，现如今追悔莫及。第一次，自然是厉丝儿用尽百般的狐媚手段加以**，但是后来呢？自己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乐此不疲？明知是玩火，还是欲罢不能。倘若事情败露，自己会有怎样的结局？那一定是死无葬身之地了。每每想到这里，他的冷汗就不由自主地奔涌而出，背脊上一片冰凉。
此刻，他跪在金砖地上，两条腿已经开始不由自主地颤抖。
赵倨的眼神里明显有着不加掩饰的凶狠和愤怒。周李龙进门的一刹那，就预感到今日自己是凶多吉少。
果不其然，赵倨甚至都没有让他起身，便是一声令人魂飞魄散的叱喝：“周李龙，你知罪吗？！”
周李龙的心陡然沉了下去，脑袋嗡地一下变成一片空白，整个人就如被人抽了筋，几乎要瘫软在地。
“圣上……微臣……不知……何罪……”
他的声音颤抖得厉害，一贯伶牙俐齿的他，此刻突然变得不知该怎样说话，支吾了半天，没有一句完整的话。
“啪”地一声，赵倨拍案而起。他是愤怒到了极点，在慈宁殿所受的委屈，以及多年来被母后蔑视和压制所激起的怒火，在这一刻火山喷涌般爆发出来，全都发泄到了这个周李龙身上。他恨透了这个奸细一般的人物，案头上那摞一尺多高的奏章，被他右臂猛地一扫，劈头盖脸地朝周李龙砸来。
周李龙感觉到那些坚硬沉重的奏本，实实在在地落在了自己的头上和身上，却没有感觉到任何的痛楚。他已经麻木了，被无边的恐惧所控制，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声音在反复地念叨着：“完了，圣上知道了，完了……”
“你这个过东西，到底做了些什么？快说！”
第12章 阴差阳错（）
成章曰：周李龙疑心生暗鬼，皇太后救人闯书房
皇宫御书房。
赵倨的声音如同从地狱中发出来，周李龙感到灭顶之灾逼近，死神正一步步向自己走来。
“圣上，微臣没有做……什么，微臣不知罪啊……”虽然，周李龙已断定自己与厉丝儿私通的事情败露，赵倨也只不过是要自己亲口说出来而已，出于求生的本能，他还是在极力辩解，几乎哀嚎一般为自己拼死抵赖。
赵倨怒不可遏，他几乎就要疯了。眼前这个人，就是母后的娘家侄子，他能够从洛阳来到京都担任御史中丞，也是那个女人一力推荐的。万万没有料到，他居然成了太后安插在朝中的耳目，动辄就去慈宁宫通风报信，极尽挑拨离间之能事。这样的人，实在是太可恨了。
如今，他的嘴却是这般硬。
他举起茶杯朝周李龙掷去。盏子偏了一点，擦着周李龙的耳根飞向墙根随了个粉碎，但是满满的一杯水，却不偏不倚地全都泼洒在了周李龙的身上。
周李龙动也不敢动，也无力再动。他放弃了最后的垂死挣扎，如同烂泥软瘫在地上。
赵倨却并没有就此放过他，对方还没有亲口招认呢！传递消息的果真是他，就必须由他亲口说出来。
“你说吧，说出来……”赵倨此时又缓缓开了口。只不过这低沉的声音在周李龙听来，已经像是阎王爷催命的召唤了。
他知道不说是死，说出来也是死，因此索性心一横，闭上双眼，咬紧牙关，不发一言。
赵倨的理智此时在渐渐恢复当中。虽然从周李龙的神情看，此事已是铁板钉钉，毋庸置疑。但赵倨心里，还是很希望周李龙能亲口承认。对方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让他心里强压下去的怒火，又开始死灰复燃了。
“你不说是不是？你不说是不是？”赵倨急得团团转，最后气急败坏地坐回到椅子上，“你以为朕没有办法了吗？”
周李龙仿佛是充而不闻，像一截烂木头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他已经绝望，他在等死。
赵倨目光阴鸷，嘴角冷冷地抽动了两下，端起一个盏子缓缓地喝了一口参汤。
“我知道你现在不想说。但你如果肯说了，朕就放你全家一条生路，否则的话，你这样目中无人，朕会考虑是否要灭你九族。”
其实，赵倨不过是赌气，是在用大话吓人，他只是想用皇帝的权势威震周李龙，你破对方亲口承认。为了这种传递消息的小事情，根本犯不上拿周李龙和他全家的性命开玩笑的，但是，赵倨就是赵倨，他想说什么就可以口无遮拦地说出来。
这几句话，赵倨说得轻描淡写，但周李龙听了却如晴天霹雳一般，他在这一刻终于崩溃了。
他不能为了自己一人的过错被诛灭九族，他决定舍命保住整个周家。
“圣上，不是微臣胆大，实在是厉嫔百般**微臣啊……”
只说了这一句，周李龙就顿生悔意，意识到不该说，立时住了嘴。
在椅子上捧着盏子等待对方开口的赵倨，突然听到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先是愣了一愣，继而反应过来，将参汤摆到了案几上。闹了半天，对方说的原来是另一件事，阴差阳差，自己和对方想的竟然不是同一件事。
但是，周李龙说出来的这件事却是非同小可。这厉嫔……**……几个敏感的词从周李龙嘴中说出来，赵倨心中不由一凛。
原来这对狗男女，借着习字的名义竟然做下了好事！
为了摸清事情的来龙去脉，赵倨强压心头怒火，厉声威胁道：“周李龙！你今日若是老实招了，朕会考虑是否饶你一命。如果不说，如果敢于隐瞒，那就别怪朕手下无情，不放过你的所有家人……”
周李龙再次感到了绝望。为了家族，为了整个周家，他决定不再做无谓的负隅顽抗。
他断断续续将自己与厉丝儿通奸的隐情全盘托出，没有隐瞒一丝一毫。他自认为，赵倨既已得知了此事，只怕此时的厉丝儿早已招供，自己就算抵赖下去也毫无意义，反而可能招来灭门之祸。
他却并不知道，只在一念之间他就断送了自己。而这个念头其实还是个天大的误会。
赵倨冷哼两声，失态地从椅子中站了起来，他是太过震惊了，如果不是周李龙亲口说出此事，他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在内宫，在自己的眼皮底下，竟会发生如此龌龊不堪的事情。冤孽啊……此刻，他的心中泛起阵阵恨意，他恨厉丝儿水性杨花，**成性，更恨周李龙色胆包天，无法无天，连圣上的女人他也敢碰！
周李龙说完事情经过，已经全身无力彻底瘫软了。
赵倨感到脑袋一阵阵剧痛，看来是偏头痛的毛病又犯了，他喊进门外的卫士，吩咐道：“除了这家伙的官服，拖下去，找个隐蔽的地方好生关起来……”
周李龙应该是晕厥过去了，悄无声息。此刻有人来拖他，他却又醒了过来，口中嚎叫道：“圣上，饶命啊，你饶了我吧……”
赵倨厌烦地挥挥手，两个卫士不由分说，将周李龙像拖死猪一般拖了下去。
赵倨长出了一口气，整个人颓然地坐在椅子中，久久都难以回过神来。
真是晴空霹雳啊，令人猝不及防。
…………
在慈宁殿中的皇太后，听到赵倨要杀周李龙的消息，大惊失色，再也顾不得自己的身份如何，急急带人赶往御书房。
传递消息的小太监并不知道内情，所以也就不清楚赵倨杀人的动机，语焉不详。太后闻讯后如坠云雾之中，在路上甚至怀疑赵倨是因为下午的事情迁怒于自己娘家的亲戚。
果真如此的话，赵倨就实在是太荒唐。
御书房门口，四个卫士见太后驾到，都有些紧张，对方没等通传就直接往里闯，他们心知大事不好，几个人急中生智跪倒在地，拦住了太后的去路。
“太后，圣上正与副枢密使赵墨源大人谈话，吩咐任何人不得入内。请您稍后，容小的们通传一声。”
太后心急火燎，怔了一下，一挥手说道：“快点。”
过不一会儿，进去传话的太监出门回道：“圣上说，今日有正事要与臣子们商量，请太后先回，圣上回头自会去慈宁殿请安。”
这算是吃了一个闭门羹了。太后心中怒气又上来了。想了一想，救人要紧，顾不得许多了。她走上前去直接推开御书房的大门，抬腿就往门里走。
有两个卫士欲要上前阻拦，太后转身杏眼一横，凌厉的目光令他们心生寒意，终于退到了一边。
太后大步流星走进书房里，只见赵墨源背对大门正坐在下首，用心听赵倨吩咐着什么，时不时地还点头。而赵倨正虎着脸，一副怒气冲冲的神态。不知为什么墨源突然离开凳子，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圣上，这个人不能杀，他是朝中不可多得的人才啊……”赵墨源的脸太后没看清，但声音却显得十分急迫。
见太后硬闯了进来，赵倨心里十分不高兴，但碍着面子倒也不好发作，只能喊了一声母后，示意太监搬凳子给她。
“墨源？你这是做什么？”太后见墨源坐在凳子上好好的，突然跪在了地上，不知何故，是以低头向墨源问道。
赵倨没等墨源吭声，便冷冷代他回答道：“他这是在为周李龙求情呢。”
太后在凳子上坐定，便接着赵倨的话茬说道：“哀家也正为此事而来，圣上，你到底为何要杀周李龙啊？”
赵倨的表情异常奇怪，痛楚的脸庞因为扭曲变形甚至有几分滑稽。他没有回答太后的话，而是对跪在地上的赵墨源说道：“你先起来说话。”
墨源这才缓缓爬起身来，见到身边坐着的太后，赶忙施了一礼，口中喊道：“母后……”
太后示意他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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