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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宠婢-第1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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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还敢提当年之事!你只听郑平的一面之词便将错处全都加于梁儿身上,又狠心将她伤得那般,你可曾想过事实根本并非如此!”

    提及那日,扶苏亦是痛心疾首,血红着眼眸嘶声反驳:

    “那些话儿臣又何尝愿意相信?可梁儿已经在儿臣面前招认不讳!”

    赵政亦是气得咬牙,厉声喝问:

    “当时你那般理智全无的逼她,要她如何还能说出实情?就算说了,你又如何还能信她?”

    扶苏一滞,那一日,梁儿似乎的确曾有否认之言,只不过很快便被他一语斥回……

    赵政见他似有反思之意,便又上前一步,继续说道:

    “同理而辩。从你方才入殿直至眼下,你都在一味指责朕的过错,又可曾问过一句朕做那些事的真正缘由?”

    赵政步步前行,一双犀利的凤眸紧紧逼视着渐渐退后的扶苏,数月来的不忿和忍让,全部化作了此刻的失望和睚眦而语:

    “扶苏,你看似大义在胸、仁德扶弱,实则目光浅薄、义气用事,你只看表面、只识强弱,却不究真相、不分对错。如此薄思短虑,不配做我赵政的儿子,更不配做我泱泱大秦的长公子!”

    扶苏身心剧震,愕然而退,有如被人卡住了喉咙一般再也说不出半个字来。

    是啊,他竟然忘了,一只小小的老鼠也能轻易夺去大象的性命……

    并不是强者就一定有错,也不是弱者就必然无辜……

    他做了二十几年被天下人称颂追捧的长公子,可到头来,那所谓“锄强扶弱”的大义之为竟使他伤害了他深深爱恋的女子;那所谓“仁义德善”竟也令他轻易便被人利用,屡屡与他的父皇相抗……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千对万对的一方,谁知最后,却成了大错特错的一人……

    赵政知他已经明了,便喟叹转身,凝眉合眸,冷下心来低声道:

    “自明日起,你便去北方上郡任职监军,跟着你的老师蒙恬驻守长城,好好反省,重新学学该如何为臣……又该如何为人!”

    闻此,扶苏敛下头去,微勾了唇角,绝望而笑。

    “如此也好……也好……”

    他拱手躬身,含泪别道:

    “儿臣……就此告退……”

    却在转身正要离去之时,身后再次响起了赵政的声音:

    “你可知……昨晚梁儿中了毒……”

    扶苏狠狠一怔,惊愕回眸。

    “是郑平做的。”

    赵政的声音平淡无波,却令扶苏的内心掀起了惊涛巨浪。

    “她……可还好?……”

    不知为何,扶苏竟觉得自己的脚有些软,心也如失重了一般。

    “还在昏睡,暂无性命之忧。明日之后,夏无且应当就能配出解药了……”

    赵政又是一叹,自从上次扶苏伤了梁儿,他便知晓了扶苏待梁儿的心意。

    他手中合拳,终还是开了这个口:

    “临走前,你是否要再看她一眼?”

    闻言,扶苏顿住许久,也终是艰难启齿:

    “不了……儿臣还要及早回去收拾行装,父皇……保重……”

    望着扶苏微晃离去的背影,赵政的视线逐渐模糊,他眼前一晕,手臂便立即支撑在身旁的漆柱之上。

    他以手扶额,重重喘息。

    这两日发生的事一件接着一件,他真的是太累了,可梁儿还没醒来,他还不能休息,他要守着她,直到看到她无恙,才能安心……

    第二日一早,扶苏便奉命赶赴上郡。

    迢迢千里,他身上除了少许盘缠,竟没带任何行囊,也没带家眷随从。

    名震一时的长公子扶苏,就这样一人一骑轻装上路。

    从百官簇拥,到形单影只,此时的他只知肆意挥洒他的年轻气盛和他的悔郁难平,却不知这样一走,竟是永别咸阳……永别大秦……

第二百四十八章 何意百炼钢,化作绕指柔() 
何榻前,夏无且小心的给梁儿服用了他配好的解药。

    “她何时会醒来?”

    赵政万分关切。

    夏无且微微躬身。

    “陛下无需担心,倘若臣估算无误,最晚明日清晨,梁儿姑娘便能睁眼了。”

    “那便好……”

    赵政轻轻颔首,却忽觉眼前一晕,身形晃了一晃。

    “陛下!……”

    夏无且一惊,连忙将他扶坐在榻边,将指按在了他的脉上,细细查探。

    赵政已很快恢复神智,抬眼时,见夏无且满面惶恐之色,便问道:

    “何事?”

    夏无且骇然失色,倏的双膝跪地,期艾道:

    “陛下……臣……臣无能……”

    赵政一滞,眯起眼来看向他。

    “可是朕体内之毒又有变化?”

    夏无且微张了嘴,却是欲言又止。

    赵政心中一紧,沉声追问:

    “说!……朕还有几年?”

    夏无且双眸紧闭,躬身磕头,支吾回道:

    “陛下……大约……两年……”

    赵政的心狠狠一沉。

    夏无且早就说过,要他注意休息,忌忧忌虑,情绪波动亦不可太大,否则都会促使毒性加深。

    可他身在皇位、肩负天下,这些他又如何能控制得了?……

    “两年……”

    他缓缓转眸,看向静静躺在榻上的梁儿,压低了声音道:

    夏无且……”

    “臣在。”

    夏无且紧蹙着眉头,心间苦意蔓延。

    赵政微垂了眉眼,叹声道:

    “在这两年里,你恐怕要更加用心配合朕将戏演好了,尤其……是在那最后一刻……”

    “陛下……”

    夏无且抬起头来,隐隐含泪。

    做了十几年的近臣,陛下的种种难处,他始终都看在眼里,却空有一副衷肠,无从帮衬。

    倘若当真能有这个机会帮陛下完成心愿,就算要他万劫不复,他也是甘心情愿的。

    ————————————————

    夏无且的解药非常奏效。

    梁儿醒来之时,天还未亮。

    “梁儿!你觉得如何?”

    赵政第一时间便握起她的手,满眼急切。

    “政……我这是怎么了?”

    她迷迷糊糊的,全身无力,仿佛睡了几个世纪一般。

    赵政抬手缓缓抚了抚她的鬓发,轻声道:

    “你中毒了,已经睡了三日,不过现在毒已经解了。”

    “中毒……?”

    梁儿有气无力,蹙眉反问。

    “你还记得当年嬴萤身边的郑平吗?是她让采买宫婢带了有毒的食盒给你。”

    赵政微叹,将这两日查到的事一一说给她听:

    “之前扶苏那般对你,就是受了她的蛊惑,就连方士一事,也是她的手笔。”

    “是她……她怎得这般厉害了?”

    梁儿问着。

    别的还好,但方士一事,着实不是寻常之辈能做得出的。

    那无脑的郑平何时有了这份能耐?

    “当初是吕不韦救下的她,为了有朝一日能用她制约于我,怕是那老狐狸也让人教了她不少。”

    赵政垂眸回答,心中暗恨又起。

    但此时在梁儿面前,他还是要努力克制一些,免得牵动梁儿的情绪,不利于她康复。

    “吕不韦……当真是厉害……”

    梁儿气息微弱,幽幽念着。

    赵政轻轻捏了捏她的小手,牵出一个微笑来,道:

    “你刚醒,先不想那些了,我提前命人备了膳食,要不要吃点东西?”

    “嗯……”

    梁儿也淡笑着应声,几日没张口吃饭,她的确是饿了的。

    不多时,便有宫婢将膳食送来。

    赵政扶梁儿坐靠在自己怀中,执起汤匙亲自喂起了她。

    谁知刚吃了几口,梁儿便迟疑着开口问道:

    “方才你提及方士之事……既然已知是郑平所为,那是否你也已将此事处理妥当?”

    她很介意那些方士的死法究竟为何?

    是真的像赵政之前答应她的那样被赐了毒酒,还是如史书所言,死状凄惨……

    赵政知道这事瞒不住,既然她已经问了,那便只好据实以告:

    “卢生和侯生至今没有抓到。而在你昏迷之时,咸阳城内谣言又起,那些方士说你妖异惑君……故而……故而我……”

    他觉得有些难以启齿。

    他未遵守对她的承诺,心里总归觉得是对不住她的。

    “你将他们处以极刑了?”

    见他支吾,梁儿便心中一沉,直言问道。

    赵政将汤匙放下,凤眸微垂,道:

    “坑刑……”

    梁儿一震,历史果然还是没变……

    “多少人?”

    她低声问。

    “咸阳之内,前前后后……共有四百六十人。”

    赵政毫无隐瞒。

    梁儿咬唇。

    “据我所知,卢生和侯生在咸阳的弟子应是不足四百人的……”

    思及此处,她恍然心惊,蓦的举眸看向赵政。

    “你将其他的方士也一并……?”

    赵政定定回望于她,眸光决绝,坚定不移。

    “此次若不威慑世人,往后天下岂不是动不动就会有人胆敢将你不老为妖之事挂于嘴边了?你可知,世间有多少人想要长生,就会有多少歹人可能危害于你。我一生有限,难以护得了你永世……关系到你的安危,加之那些方士之流又常年招摇撞骗、妖言惑众,本就不是清白之身,我定是不会手软的。”

    只要能令梁儿安好,别说是杀个几百人,就算倾覆整个大秦,他也一样在所不惜……

    梁儿见他如此神情,便知他的决定已无人能够撼动,更何况那些人已经死了,再说什么也都无用了。

    眼下,就只有看看其他活着的人还有没有救。

    “那……除了咸阳,其余地区的方士,你又如何处置了?”

    梁儿小心的低低问着。

    赵政担心她的心情会受此影响,便默默握起她的双手,淡声道:

    “他们也已陆续入狱,等候行刑。”

    “何种刑罚?”

    见她有些急,赵政心底便更加忧虑起来,声音越发轻柔:

    “他们没有参与谣言,寻常死刑便好。”

    梁儿越发焦急,眼神闪烁道:

    “政……你已坑杀了四百六十人,可否放余下的人一条生路?”

    赵政摇头。

    “不可,你是知道的,他们之中有人知晓我求仙的真相……”

    梁儿烟眉微凝,气息虽弱,却仍努力求道:

    “可是,知道那隐秘的就只有卢生和侯生的弟子,将他们找出来,流放至人迹罕至的偏远之地便好。如此一来,那些秘密,就算他们有心,也无处、无人可说,再加上他们知道咸阳有四百多人被坑杀,定是已经被吓破了胆,就更加知晓应当将自己的嘴闭得严一些。至于其他无关之人,就放了吧……好吗?……”

    闻此,赵政稍有犹豫,梁儿便趴靠在他的胸前仰起面来哀戚道:

    “政……杀孽太重,民心难安……我心……亦难安……”

    自去年至今年,从“焚书”到“坑儒”,两件事中都有很大原因是因有她的存在,若眼下这杀戮还将继续,她怕是永远也难睡得一个好觉了……

    赵政低头望着身体虚弱的她,见她憔悴的面容苍白如雪,怜人的眸中泪意连连,这般楚楚的模样正是他无论何时也狠不下心拒绝的。

    终于,他深深一叹,柔声道:

    “你的毒刚解,应当好好休息,勿要这般劳神。你要如何,我全都依你便是。谪迁卢生和侯生的弟子去北方戍边,其余的方士全部放了,这样可好?”

    “嗯。”

    梁儿应声,唇角轻牵的同时,之前忍着的眼泪也莫名划下了两滴,不知是为那些人终于可以得救而滴落喜泪,还是因为被赵政待她极宠的这份心而感动……

    赵政长长吁气,长臂揽着她无骨的腰身,轻轻托起她精巧的下巴,温柔的吻去她面上的珠泪,万般宠溺的嗔怨道:

    “你这丫头,分明就是个小小的弱女子,可心里装的却是天下民生,让我拿你如何是好?”

    闻言,梁儿却嘟了小嘴道:

    “你看错了,我心里装着的,分明是你……”

    赵政被她逗得失笑,双臂将她满满塞入怀里,感慨道:

    “同样是为保住人命,扶苏百般也劝不下的,你仅用了几滴眼泪、几个眼神便留下了几千人的命。看来你这'绕指柔',就是专门来化我这'百炼钢'的。”

    “长公子又与你吵起来了?”

    怀中,梁儿问道。

    赵政又是一计长叹:

    “恐怕往后都不会再吵了。”

    梁儿自他身前钻出。

    “这是何意?”

    赵政的面色有些沉。

    “我已将他遣去上郡蒙恬那处了。”

    梁儿微怔。

    看来,扶苏已经如史书所记去往长城了。

    她见赵政面色疲惫,想想也知他这几日是怎样过来的,再加上这扶苏一事定也让他不好受了……

    梁儿一阵心疼,又如小猫般轻轻趴回了赵政怀中,伸长了手臂抱住他的肩背,细语安慰:

    “长公子生长在你丰厚的羽翼之下,思虑诸事难免也会较为单纯,确实是还需些历练的。若非你对他有所期待,又怎会如此费心磨砺于他?”

    梁儿知道,扶苏是众皇子之中最有能力的一位,赵政在他身上寄予的期望也最大。

    只可惜,他此番离开,便注定要在未来与皇位失之交臂……

    而此刻的梁儿,就只对扶苏的离去存着万般惋惜,却不曾料到,这所有的一切,全都早在赵政的掌控之中……

第二百四十九章 大秦直道() 
回这一日,赵政刚从冀阙回到望夷宫,一入昭阳殿的大门就看到梁儿正跪坐在桌案边整理堆放如山的书简。

    他一惊,大声道:

    “梁儿!你怎么出来了!”

    听到梁儿的名字,立在殿门口的赵高猛的抬头,果然见到了那令他忧心牵挂了好几日的身影。

    可很快,殿门又随着赵政的进入而再度关闭。

    赵高便就那般不顾身边内侍和守卫奇异的眼光,隔着大门呆呆立着。

    仅是几日未见,梁儿姑娘就清瘦了好多,脸色也略显苍白,陛下的语气又那么紧张,她这几日都未出现,难道是病了?抑或伤了?

    顷刻,赵高又敛头叹息。

    罢了,既然陛下亲自下了禁言之令,便是任他如何也打听不出事情的原委了,眼下既然梁儿姑娘已经安然现身,他便也算放心了。

    殿中,梁儿见赵政回来,立即抬起头来笑脸相迎:

    “政!”

    赵政快步走到梁儿身边,握住她的肩膀急急道:

    “你身子还没养好,来这里作何?”

    梁儿显得有些委屈。

    “整日在寝殿闷着,除了吃就是睡,都快待傻了,还是活动活动的好。”

    赵政微叹:

    “你想要活动,午膳过后我陪你出去走走便是。若你等不及,也可叫亥儿先来陪你,何苦在这做这些繁重之事?”

    梁儿撇了撇嘴:

    “只是整理书简罢了,哪里算得繁重?”

    见这丫头不听话,赵政冷下了脸来,严肃道:

    “总之就是不可!我担心你的身子,在痊愈之前,你都不可再来昭阳殿!”

    “政!”

    梁儿一脸苦相,拉着他的广袖撒起娇来。

    “陛下,蒙将军自上郡递了奏文来。”

    内侍入殿一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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