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世清光-第1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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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说到最后一句时，她的声音却不像是疑问句，反倒是已经确定了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一样，很是肯定。

　　　　“这不好说。”蓝皓晟的表情有些犯难，他真的不愿意说，只得半遮半掩略显含糊的道，“他们两个倒是拥有过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恋，但是最后是什么结果……除了他们两个之外，没有人知道。我只知道，楼绮芳突然间就不见了，他颓废了好一阵时间。不久之后就传出来，他在追求你……”

　　　　林惜谣似乎是在斟酌用词一般，沉思了好一段时间，方才道：“既然是这样，那么一会儿他的宿疾恢复之后，把他带走吧。据我所知，你们不仅是上下级的关系，你们之间的兄弟之情，也很深。否则，他不会抱着你跪在我的面前求我来救你，你说是吗？”

　　　　蓝皓晟沉默了，他不知道牧亦游为了他，居然能够做到这种地步，要知道牧亦游的傲气，可是在他们的这所共知的。

　　　　不过，当他抬头看到林惜谣深邃的双眼时，他终是艰难的吐出一个字来：“好……”

　　　　林惜谣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起身，走到床榻前坐下，解开牧亦游的衣襟，用那把银质的小刀，在他的心口上轻轻地划了一刀，而后手中金芒一闪，一根金针已经封住了他即将喷涌而出的血液。

　　　　然后如法炮制，隔开了自己的手腕，鲜红色的血液喷射而出落在牧亦游的心脏上，被他的心脏悄无声息的吸收。

　　　　牧亦游的病症主要是因为在母体中发育不全，自身继承父母两方的血脉并没有完美融合到一起，故此自身的血液不溶，才导致他能力强大，但是身体越来越衰弱。

　　　　林惜谣的血液却是正好相当于粘合剂，将两种血液融合在一起。

　　　　眼见牧亦游面色红润，林惜谣这才用另一手抹过自己的手腕，愈合伤口，而后又将牧亦游的伤口愈合。

　　　　蓝皓晟在一旁看着，突然感到有些羡慕，他们的血液融合到一起了，这是不是就表示，他们两个再也不会放开彼此？

　　　　他记得在远古，那些神祇们举行婚礼的时候，其中有一个永久流传下来古礼，新人会将自己手掌心割开，两人的血液彼此交融，向着参与婚礼的各位神祇宣布血誓……

　　　　林惜谣可没有这么闲的心思，想着别人会怎么想。

　　　　她失血过多，只觉得身体一阵阵的发冷，但她还是强撑着。

　　　　没有被割腕的那只手，抚上自己的眉心，慢慢的有着青色的光华流转，渐渐地在眉心处凝成一株极为小巧的青色莲花。

　　　　林惜谣将这朵花取下来，按在牧亦游的眉心，口中慢慢地呢喃着艰涩而古老的咒语，将青色的光华慢慢地融入到他的身体。

　　　　感受他的血脉已经完全平和，再也不会受到这宿疾的威胁。

　　　　谣急促地喘了几口气，面色十分苍白，身体软软的就要跌倒，还好被身边突然出现的瑶情搀扶住，这才淡淡的对蓝皓晟道：“带走他，不许把今天的这一幕告诉他。”

　　　　蓝皓晟面色复杂的看了虚弱的林惜谣一眼，想说些什么，终究没能说出来，走到床榻前，打横抱起牧亦游，头也不回的离开……

　　　　看到两人离开，林惜谣对着身边的瑶情道：“情儿，去吧。”

　　　　“喏。”瑶情将林惜谣搀扶到一旁的藤椅上坐下，这才面色沉重地出门，在等在门边的梦珞耳边，交代下了林惜谣吩咐的事情。

　　　　梦珞原本轻快的面色也在瞬间沉重下来，点了点头，下去布置了。

　　　　瑶情这才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再次来到里间，看着衣襟上已经沾染了斑斑点点血迹，显得极为狼狈的林惜谣，忍不住红了眼眶，她的师父什么时候如此狼狈过？

　　　　林惜谣摸了摸瑶情的头，洒然一笑，“傻丫头。”

　　　　话音刚落，一乘四人小轿就悄然出现在房间里面，林惜谣被瑶情扶到里面坐下。

　　　　然后，瑶情就跟着这乘小轿，飘然来到方鉴阁后山的禁地大门口——烟波谷。

　　　　林惜谣掀开轿帘，扶着瑶情的手，挥退了自己独属的小轿。

　　　　石门缓缓开启，她们两个慢慢的进入这个方鉴阁最大的秘密之地。

　　　　瑶情本以为这里会怎样，却不料，所谓的禁地只是一处极为茂盛的草原，只有一株极为茂盛粗壮的大树在草原中间，一眼望去，满眼青翠，盈盈可人。

　　　　“我们去那棵树下。”林惜谣喘息着，极为艰难吐出这句话道。

　　　　“是。”瑶情的眼眶又红了，她现在很想哭，她那意气风发的师父，什么时候这么狼狈过啊。

　　　　小心翼翼的将林惜谣搀扶过去，刚要准备服侍自家师父坐下，树根旁却是突然出现一只白色蒲团。于是，林惜谣就被瑶情顺势扶在蒲团上坐下，依靠在大树树干之上。就在此时，一位身长玉立，白衣飘飞，浑身上下透着一股难言的仙气的新衍帝国大祭司凭空走出，正是林惜谣的师父。

　　　　“师父。您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林惜谣眉眼含笑，似乎已经料到大祭司会来一般，语带撒娇道。

　　　　“你呀……”大祭司宠溺的揉了揉她的额头，半拢她在怀内，略带苦涩道，“为师见到你的命星摇摇欲坠，急忙赶过来，却没想到你竟是……在自己找死！”

第177章　芳魂何处（）　
“师父，您知道吗？当初我为了一个男人，被逼着发下血誓。再为新衍帝国中人施岐黄之术，甘受天刑……就在今天，他抱着蓝皓晟跪着求我，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居然跪下来求我……您说，我能不救他吗？我施了九转金针，又用自己的大半鲜血和灵魂施展了换血术与凝灵术。我违誓了，正在等着天刑。”林惜谣温顺的靠在大祭司的怀中，一边汲取着温暖，一边平静的叙述，就像是在说着不相干人的事情。

　　　　“你这么糟践自己，又是何苦？”大祭司吐出心中的郁气，自己千挑万选还是选了一个最为耗费心神的徒弟。

　　　　“师父，您是知道徒儿的为人，徒儿为人言出必行，何曾食言过？”林惜谣离开大祭司的怀抱，再度靠在树干上，喘息着苦笑。

　　　　这大好河山她还没有领略够，她的年龄还小，她也不想死。

　　　　但是，她的大限已到，她又有什么办法？

　　　　“没错，为师以你为骄傲！”大祭司内心痛苦，他的徒儿呀。

　　　　林惜谣听到自家师父的赞美，展颜一笑，一如当初，刚拜师时，那时候从心底洋溢起的兴奋……

　　　　大祭司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缓缓地平复了心情，声音中带了几分决绝的问道：“那么，你现在可以告诉师父，当初你是怎么活过来的？”也许用那个法子，师傅还能再次将你救回来，为你续命。

　　　　“就是在这里，当初睁开眼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世外桃源，只不过，没有想到我生命的终结地点也是在这里……”林惜谣的声音越来越低。

　　　　她感到累极了，昏昏沉沉的，只觉得全身火热，如同置身于烈火中烧烤，汗水顺着额角流下，浑身上下没有不痛的地方。

　　　　林惜谣朦胧中摸出来一枚金针，扎在自己脑袋上，神智刚刚清醒一些，玄黄镜前闪过极致的光亮，就听到耳边一声炸响，浑身上下顿时就被疼痛占据了。

　　　　原来，这就是天刑啊！

　　　　林惜谣混混沌沌地想着，我要死了吗？

　　　　玄黄镜前一团模糊的红影，有着非常熟悉的感觉，她恍惚中似乎见到那团红影趴伏在自己的身上，温热的气息吹洒在她的颈侧，似乎在问她，你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吗？

　　　　未了的心愿？

　　　　林惜谣思绪飘飞，竟是暂时忽视了，那些击打在自己身体让她痛到麻木的天刑。

　　　　不知道自己的思绪怎么就插上了小翅膀，开始回忆起自己这短暂的一生。

　　　　所谓养父母已经恩断义绝，沙樾那小子现在主领沙家事物，哥哥已经进入修炼境界，可以放心。

　　　　潋滟得到了自己的幸福，有青儿降下的祥瑞，自己那记名的徒儿，想是不会被冲昏头脑……

　　　　她这一生无愧天地，只是负了方鉴阁这班兄弟姐妹，明明说好了要陪他们一起走到最后，可惜……

　　　　疼痛再一次袭来，林惜谣咬紧牙关，极力不让自己喊出来，然而，眼前迷蒙恍惚似是见到了瑶情的身影。

　　　　林惜谣知道自己再不说，就没有机会。

　　　　于是，她用尽了自己全身的力气，一字一句坚定道：“林惜谣这一生无愧天下，无愧本心，唯独负了方鉴阁的这班兄弟姐妹，明明已经答应你们，要……噗！”

　　　　鲜血四溅，玄黄镜前，已然再无颜色！

　　　　瑶情捂唇哭泣，耳中听得主人说唯独负了她们，眼睛看着林惜谣身后靠着的那场大树被点燃，恨不得以身相随，刚迈出一步。

　　　　却被站在她身后的大祭司手疾眼快的抓住胳膊，然而亲眼看着林惜谣被熊熊大火吞没的林惜谣，终是无力的垂下攥成拳头的手掌。

　　　　口中默默地用上古古神语念诵往生咒，心中却是在滴血，好一个无愧天下，好一个无愧本心，好一个只对不起方鉴阁的这班兄弟，那你可对得起为师？！

　　　　大火过后，一片虚无，大祭司的往生咒也刚好念完，看着瑶情收拾了林惜谣的骨灰后，广袖一震，转身离去，飘然无影，竟是不知所踪。

　　　　乾蓝盟的属地，牧亦游再次睁眼，恢复意识的时候，他感到自己的宿疾竟是好了，自己的修为竟也是初窥大道。

　　　　他猛地坐起来，就要问林惜谣什么情况，但是，他却发现，他现在休息的地方，是他在乾蓝盟的房间。

　　　　房间的窗户旁，站立着早已经恢复如常的蓝皓晟。他沙哑着嗓音问道：“阿晟，我为什么会在这里？谣儿呢？她在哪里？”

　　　　“林惜谣救了你，让我把你带回来。她现在应该还在方鉴阁。”蓝皓晟看到牧亦游清醒过来，忍不住又加了一句，“阿游，你和绮芳，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当初追求林惜谣又是为什么？你把这些事情想清楚了再去找她吧，我们所有的事情，她都知道了。我们在她面前，几乎没有任何秘密。”

　　　　“呵……怪不得，她果然知道了。”牧亦游一声苦笑，看了一眼蓝皓晟，这才缓缓道来，“所有的事情，楼绮芳不是已经和你说了吗。就是她说的那样，我负了她！”

　　　　“原来她说的都是真的，可笑我们兄弟两个人，居然会全部栽在同一个女人手中。”蓝皓晟摇头嗟叹。不过，当蓝皓晟看到颓废的好友时，还是忍不住又问了一句，“那你现在，还是喜欢绮芳吗？你要放弃林惜谣吗？”

　　　　“我错了，我喜欢的人从始至终只有林惜谣一个！我从来都没有喜欢过小芳，我要去找谣儿，她发下了血誓……应该不会实现吧。”牧亦游说到这里，才感觉到事情的紧急，他的谣儿没事吧。他急急忙忙地穿了衣服，就朝着方鉴阁奔去。

　　　　蓝皓晟放下了本想拽住他衣袖的手，想到林惜谣的脸色的确是不好，也许阿游去了，能够帮助她一臂之力吧。

　　　　牧亦游也顾不得大病初愈，施展身法，鬼魅一般闯进戒备森严的方鉴阁。不过在他闯进大堂的时候，脚下一个踉跄，跌跌撞撞的扶着门框，不敢置信的看着白茫茫一片的大堂。

　　　　触眼望去，方鉴阁上上下下全部都是肃穆的黑服白纱，一片死灰般的白。大堂正中央，摆放着一口上好的玉棺，周围黑白帐幔环绕。

　　　　灵桌上，上好的乌沉木上，雕刻着——方鉴阁阁主林讳惜谣之灵位。

　　　　整个灵堂布置的，就是依照林惜谣生前的喜好，简约却不失庄重。

　　　　牧亦游愣在门外，满眼的苍茫，就如同一只大手扼住了他的咽喉，窒息的感觉犹如潮水般将他淹没。

　　　　灵位上的“林惜谣”三个字深深地刺伤了他的眼睛，为什么，仅仅一会儿的时间不见，就变成了这样？

　　　　而对于他这个外人，方鉴阁的人就当做没有看到一般，四大护法更是将他视若无物。

　　　　瑶情和梦珞两个人在灵棚里呆呆愣愣的趴伏在玉棺上，双眼呆滞，主人走了，他们又该何去何从？

　　　　璃歌与弦乐两位则是跪在灵桌前，守着火盆烧纸。

　　　　但是火焰的温度却是怎么都传不到他们的心里，他们现在很冷，很冷。

　　　　如同无根的柳絮一般，没有目的的随风飘荡……

　　　　灵堂之上，传来阵阵压抑的低低哭泣之声。

　　　　牧亦游仿佛被这阵哭声给唤醒了一般，风一般冲上灵堂，用尽全身的气力将玉棺的棺盖掀开。

　　　　他不相信，林惜谣就这么死了。但是当他看清楚玉棺中所有的物品时，他的心瞬间就凉了。

　　　　织金青裙端端正正的铺在棺底，骨灰坛端端正正的放在中间，还有她手上的那枚失去了光泽的清光戒。

　　　　林惜谣与清光戒是双生的关系，不能像苏潋滟那样摘下指环，除非人亡，否则戒不脱指。

　　　　“牧副盟主，看够了吗？看够了就离开吧，方鉴阁地小，禁不住你这位大神落脚。”瑶情的声音冷冷的传出来，小心翼翼的玉棺合好，神色冷漠的盯视着这个害死主人罪魁祸首。

　　　　牧亦游仿佛没有听到一般，双腿一软就跪在灵位前，双眼酸涩，有多久没哭过了？

　　　　泪水止不住涌出眼眶，牧亦游双手捂住脸颊，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跪在火盆前的璃歌看到牧亦游这幅样子，摇了摇头，似是看不过去了，扯了一块白色的手帕，搀起来他，动作温柔的为他拭去脸上的泪痕。

　　　　虽然是温言温语的，但是依然难掩嘲讽的道：“不要在师父的灵前哭，莫脏了她的往生路。”

　　　　“你……”牧亦游所有的话都哽在咽喉，璃歌什么意思，听他的意思竟像是在说自己害了谣儿，这么可能，他是那么的爱她。

　　　　“牧副盟主，就不要在主人的灵前鬼话连篇了好吗？您难道不知道我家主人是怎么死的吗？她是被天雷活生生劈死的，然后被大火烧的干干净净。那个血誓，您还记得吗？唔，您贵人多忘事，恐怕是早已经忘记了吧。为了那个叫做楼绮芳的女人，你们乾蓝盟的人可真是机关算尽啊。”瑶情扶着玉棺慢慢踱出。

第178章　彼岸花开（）　
虽然步履有些蹒跚，但是她的脊背挺得笔直。主人说过，在任何时候，都不要让自己的脊背弯下去，女儿当自强！

　　　　“我……”牧亦游百口莫辩，他能够说什么，说他当初真的是心怀不轨，可是不管说什么，都晚了，一切都晚了。

　　　　牧亦游的目光环顾四周，但是他看到的只是一块冰冷的牌位和神情憔悴的四大护法。

　　　　他们的目光在触及他时，带着深深的厌恶……

　　　　牧亦游踉跄着步伐迈出大堂的门槛，他不知道自己该去什么地方，心痛的几乎无法呼吸。

　　　　自己的心脏就像是有着锋利的铁钩，血淋淋的撕扯着，眼前一黑竟是再次昏了过去。

　　　　等着他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看到的还是熟悉的房间和站在他的床前，虽然一脸疲倦，但是见他醒来难掩欣喜的蓝皓晟。

　　　　牧亦游刚想说什么，可是心脏一阵抽痛，一口鲜血生生呕出，三千青丝，就在蓝皓晟的面前寸寸成雪：“噗！咳咳咳……谣儿，你怎么能这么心狠，一言不发就离开了我，为什么啊？”

　　　　蓝皓晟看到牧亦游这样，也是心疼，牧亦游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看着地板上的鲜血，他连忙端来一杯水喂给他喝，让他漱口：“你可终于醒过来了，你知道你昏迷了多久吗。整整六天了……今天是林惜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