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歌-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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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要待在我的身边？”我问出一直想问地问题。相处久了，也就明白她的目的从一开始就很明白了。是为了我吧！

　　　　“殿下的命令。”小谢说得很轻巧。

　　　　虽然知道这个答案心依旧微微刺痛着。一直都希冀着身边的每个人都是真心的，却一直都在失望。是我错了吧，在这样的家族中，哪来的那么多真心。

　　　　“当初你进王府的时候不过是一个小女孩，怎么会有这么高的武功？”我对于这点非常不解。

　　　　“小姐以为我这么多年下来每天夜里不睡觉是去干什么？”小谢冷笑。

　　　　我脑袋中灵光一闪，马上发现一个问题。“不止你一个吧？允炆哥放在燕王府里的人不止你一个吧？”

　　　　如果只有她一个的话，她的武功上哪里去学？朱允炆何其聪明，可以让小谢在我身边待了这么多年而不被发现，也同样可以让别人在朱棣身边待上很多年。

　　　　小谢不回答我这个问题，那她的样子，算是默认吧？

　　　　“最后一个问题，”我认真地看着她，“你的剑呢？”

　　　　小谢瞥了我一眼，回道：“在这。”

　　　　剑光一闪，我看到了她手上的剑，那是一柄非常锋利的软剑，是从她的腰间抽出来的，一直以来都隐藏在她的腰带下面，十几年来，没有人发现。

　　　　“小姐还有什么事吗？”小谢问。

　　　　“没有了，你下去吧！”我挥了挥手。

　　　　小谢收好剑准备离开我的房间，她的手拉开房门的时候，我的声音又在她的背后响起来。

　　　　“还是当从前的小谢吧，即使是假的，却是我最熟悉的。”

　　　　那天姚莫擅闯燕王府的事和小谢会武功的事被我压了下来，没有让大哥他们知道，如果让他们知道说不定会闹出什么事情来。

　　　　又过了几天，原本护送和亲队伍出关的将军李元突然回到了京城，说和亲队伍在塞外遭遇了风暴的袭击，菡萏失踪了。朱元璋派出大批的人马去寻找。菡萏失踪的风波才刚过没多久，周家那个泼辣的小姐就嫁人了。

　　　　时间一天一天地过去，转眼就到了三月，上官可怜从北京回来，交给我鸯金的亲笔信。鸯金说谢谢我送去的礼物，说她会过得幸福的，让我不用为她担心。从信里可以看出那个嘴巴虽然有点坏，可是心地非常善良的小姑娘已经长大了，懂得为自己的人生负责。我送给她的礼物，是一个荷包，里面放了一个平安符，我亲自去寺里求的。她贵为郡主，这一生不缺贵重的东西，而我送的是心意。我平时虽然不迷信，却明白了为什么古人都那么爱求神拜佛，他们寻的不过是一个寄托罢了。

　　　　京城的天空一片无云，很晴朗，明媚得让人忍不住露出笑脸，可我笑不出来。这应该就是所谓的风雨前的宁静吧？秋容让人带来消息，让我进宫一趟。我想了想还是决定进宫。

　　　　见到秋容的时候，她正在练剑。我站在一边安静地看。她的武功很好我一直都知道，出于私心我希望她的武功能越来越厉害，这样才能好好地保护朱允炆。我看着四周的花瓣因为她的剑招在舞动间漫天飘落，看着她停下动作，看着她转身看我，看着花雨中她美丽的脸露出笑。

　　　　她收好剑朝我走来，我和她一起回到了她的寝宫，宫女给我们上了茶和点心后在秋容的命令下退下。

　　　　“你找我有事吗？”我吃着点心问。

　　　　“没事就不能找你了？”秋容睨了我一眼。

　　　　“你找我怎么可能没事？”我笑了笑。没事的话，何必找我？

　　　　秋容不再说话，只是安静地喝茶，我也不问，安静地等着她开口。在沉默了许久之后，终于等到了她开口，一如我所说的，她找我不会没事。

　　　　“殿下最近心情不好。”秋容迟疑了一下后，还是开口了。

　　　　我喝我的茶，没有回答。我已经好些天没见朱允炆了。应该说，从他大婚后，我就不会像从前那样经常进宫来看他，就算是来东宫找秋容或秋容找我，也是在他不在的时候。不是说不能见他，而是每一次见到他那带着悲伤的眼睛我都会觉得自己伤害了他。不见面也许会比见面好。

　　　　“我希望你能去看一下他。”秋容又说道，“有你的安慰，他的心情一定会转好的。”

　　　　我忽然看向秋容。她说起朱允炆的时候，眼神是温柔的。她陪在我身边两年，我何时见过她如此温柔的眼神？眼前的这个女子，怕是动了情吧！

　　　　“如果，我现在要你离开允炆哥，你会怎么样？”我淡笑，望着秋容。

　　　　秋容的端着茶杯的手在听到我的话的时候，抖了一下，随即恢复了正常。我脸上的笑越发妩媚，心里极其矛盾，高兴中带着一抹伤感。伤感什么？朱允炆的身边终于有了一个可以真心爱他的人？还是伤感我的两年陪伴比不上朱允炆的短短几个月？

　　　　秋容没有回答的我，我也没再继续刚才的话题。反正目的已经达到了，何必再为难人家？喝完茶，我站起身，认真地看着秋容：“嫂嫂，你是允炆哥的明媒正娶的妻子，安慰他是你分内的事情。”

　　　　“可是……”秋容犹豫地看着我。

　　　　“嫂嫂，我忽然想起有事情没干，先告退了。”我笑着和秋容道别。

　　　　秋容也没有拦我，坐着看我离开。我走到门口又折了回来，因为我还有一句话需要对她说。

　　　　“嫂嫂，自己的幸福要自己争取。”

　　　　洪武三十一年的春天的阳光明媚得让人忍不住想哭。这个时候的我，告诉一个女人“自己的幸福要自己争取”，可是我却不知道我的幸福到底在哪里。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幸福是不是真的可以自己争取。

　　　　阳光落在我养的那朵娇贵的兰花身上，照出它娇弱苍白的身子。一直以为自己可以养活它，终究，它还是枯萎了。

　　　　忽然意识到，其实很多事情，我都无能为力。

第38章　大姐有孕（）　
洪武三十一年三月二十一日，晋王的死讯传到了京城。朱元璋得到消息后，原本就抱恙的身体又严重了一些。我进宫去看他的时候，太医正给他看完病离开。宫女、太监们都被他挥退了，一副想一个人静静的样子。

　　　　他躺在床上，看到我有些惊喜，但是这份惊喜并没有持续多久。他的儿子死了，即使不是很亲近，毕竟是自己的亲儿子，伤心是掩盖不住的。他其实很希望自己的孩子们能够常常来陪陪他。我看着他一下子苍老的脸，忽然悲凉了起来。

　　　　“皇上的身子好些了吗？”我语带担忧地问，“三叔的事……”

　　　　忽然发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马上停了下来。

　　　　“好多了。”朱元璋看了我一眼，叹了口气，“有什么话就说吧！”

　　　　那么高贵的一个人，他拥有全天下，可是他却几乎得不到身边那些人的真心。就连普通百姓常常听到的一声“爷爷”，他都几乎听不到。他的儿子死了，他却不能哭。他的前半生，戎马沙场，他的后半生，拥有全天下，所以他不能哭。我忽然有些心疼。想了许久之后，道：“爷爷，节哀。”

　　　　我面前的老人听到我对他的称呼和略带同情的神色忽然放声哭了起来，像个脆弱的孩子。我安静地陪着他，安静地听他哭。此时的他，需要好好地发泄一番。许久后，朱元璋又变回了那个坐在高位上的皇帝。他看着我安静的样子，淡然地说：“朕累了，想休息一下，你回去吧！”

　　　　我起身跪拜，离开了他的寝宫。

　　　　从皇宫回来后的一个多月，我觉得自己很累。在燕王府里，我觉得自己喘不过气来。这天自己一个人在府中乱逛一通的时候，有一个人迎面撞上了我。我抬眼，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那个少年非常眼熟。那少年手中端着一盆兰花，看着站在面前的我。我打量他，大约十一二岁的年纪，模样清秀，最重要的是，他看起来非常面熟，可是我想不起来到底在什么地方见过他。

　　　　总管在这个时候出现，他见到了我，我身上的衣服沾上了少年手中花盆里的泥土，有些脏，总管看到这情形也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郡主，这孩子不懂规矩，您不要见怪。”总管赔着笑脸。

　　　　我没有理总管，只是安静地看着那个孩子。那孩子看着我，目光倔强，一副不会向我低头的样子。我觉得好笑。我终于知道为什么觉得他面熟了。他不就是上次偷我钱袋的那个孩子吗？没想到梳洗一下，也是一个俊美的少年。在外面打滚了那么久，居然还没认识到社会的残酷？此时我是主人，他是下人，不愿意屈服又怎么样？

　　　　“你叫什么名字？”我问那个少年。

　　　　他只是看着我，没有回答，一边的总管急了，他拧着少年的耳朵，道：“郡主问你话，还不快回答！”

　　　　我看着那少年的耳朵被拧得红彤彤的，却依旧不回答我的话，我笑了起来。我让总管放开他的耳朵，问道：“你说，他叫什么？”

　　　　“回郡主，他姓柳，没名字。原本进了我们王府的都要改姓名，可是这孩子怎么都不肯改，所以我们都叫他小柳。”管家见我笑，松了一口气。

　　　　忽然听到有人姓柳，在一瞬间思绪万千。我看了看那少年，心想，这也许就是缘分吧！

　　　　“管家，你下去吧！小柳以后就跟在我身边了。”我对管家说。

　　　　管家听了我的话，看了小柳一眼，对他说道：“小柳，能跟在郡主身边是你的福气，要好好地服侍郡主，知道了吗？”

　　　　小柳没有说话，然后管家在我的目光中离开了我们面前。我举步朝前走去，走了几步，没见他跟上来，回头，朝愣在原地的他说道：“还不跟上？”

　　　　他考虑了一下还是跟上了我的脚步。我眼角瞥到身边的人时，露出了笑。走到了我住的院落的时候，我终于听到他开口说话。

　　　　“为什么？”他问我。

　　　　我发现我身边的人总是喜欢问为什么。其实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的为什么？只不过是因为我高兴了，我想做，需要理由吗？我有能力做到的事情也就这些了，难道我还不能做？可是没有人知道我的心理在想些什么……

　　　　我的脚步停了一下，深呼吸一口气，换上大家眼中属于我的笑，道：“你可以把它当作是缘分。”

　　　　四月，朱元璋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因为他说想见我，所以我成了皇宫中的常客。每次进宫的时候都会凑巧见到朱允炆，起先还在想这个时候忙着代朱元璋处理朝政的他怎么会出现，后来也就习惯了。偶尔也会见到秋容，不过我发现她不再像从前那样淡然了。也许是因为爱上了朱允炆，她的心里有了牵挂吧！虽然心里有些心酸，却觉得安慰。今后，朱允炆的人生，有了另一个可以替他担忧的人。那个人，可以全心全意只为他付出。那一点是我无法做到的。

　　　　这天从皇宫里回到燕王府的时候大哥正悠闲地在大厅喝茶，没多久后，有人给大哥送来一封信。大哥看了那信之后，嘴角扬了起危险的笑。虽然不知道那信上写些什么，却隐约觉得大哥是在预谋着些什么。

　　　　也许是感受到我的目光，大哥看向了我。我迎上他的目光，很纯粹，没有想过要去探究什么。大哥却对我扬了扬手里的信，笑道：“歌儿，你也很长时间没见过你三哥了吧？他过几天会来京城。”

　　　　我愣了一下，掩下眼中的诧异。心下奇怪为什么会挑在这个时间来京城。朱元璋病重这个消息虽然封锁得很好，可是他的儿子们是不可能不知道的。我估计每一个王爷都在皇宫里埋了棋子，此时都在蠢蠢欲动。朱棣这个时候让儿子进京，如果到时候走不了的话，不都成了笼中鸟了？一家有两个待在京城就好了，为什么还要多来一个？

　　　　也许是见我没什么反应，大哥又笑道：“也是了，你从前就和小三不大亲，所以没有我那么高兴吧！”

　　　　“大哥说哪里话？”我不自然地笑了笑，“我已经不是当初的小女孩了。原先的我，无论和哪个兄弟姐妹都不亲，不是吗？”

　　　　大哥听了我的话，似笑非笑地睨了我一眼，话中有话地说：“歌儿，其实大家都是一家人。”

　　　　我朝他笑了笑，有冷汗微微冒出。是我表现得太明显，让他看出了什么吗？应该不至于吧？我都这么安宁地过了几年了……找了个借口告别大哥后，我回到了自己住的地方。安静下来想了许久之后，终于做出了一个决定。我将小柳叫到了自己的面前，一直盯着他看。

　　　　许久之后，他被我看得不自在了，别开了脸。

　　　　我看着他微红的脸，试探性地叫道：“柳彦……”

　　　　然后我看到小柳迅速地回头，眼神中充满了防备。他的反应让我证明了那些消息都是正确的。我将小柳带到身边之后，便拿着当初潋滟山庄庄主上官严给我的令牌偷偷去找了潋滟山庄的人，让他们帮我查小柳的身世，没有让任何人知道，包括我信任的上官可怜。

　　　　“你都知道些什么？”小柳的声音变得很尖锐。

　　　　我耸肩。“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了。”

　　　　也许是明白了我对他没有什么企图，也没想过要害他，所以他渐渐地安静了下来。我看着他那带着稚气却又要装出一副成熟的样子忍不住心疼了起来。

　　　　一开始，他也是那种娇贵的富家少爷，只是到了现在，即使不甘心，也只能忍了。此刻站在我面前的少年也是有尊严的，一开始的时候，他也曾经是那个城市首富家中的少爷，可惜爹娘生性是个大好人，家中纵然有祖先留下的大笔财产，却也散得差不多了。两年多以前的那场火，让他的爹娘和他原本拥有的一切都化为乌有，可是他坚强地熬过来了。甚至，为了爹娘，他忍住没有让别人知道他就是柳彦。

　　　　“你不问我为什么要查你吗？”我好奇地问。

　　　　他看了我一眼，别过头。我看着他叹了口气。也是正是因为他的倔强，所以我才会喜欢吧？若是在外面，这样的性格，怕是要活得很辛苦。

　　　　“你想让柳家变得和从前一样吗？”我看着他的脸上闪过一丝是哀伤，开口打断他的回忆，“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帮你，但是我想要你给我一样东西。”

　　　　“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给你的了。”他冷声道。

　　　　我露出这几天下来，第一个真正妩媚动人的笑。“有，只要你愿意。”

　　　　一会儿后，我听到一个字从他的嘴巴里缓缓吐了出来，听在我的耳朵里有如天籁。

　　　　“好。”

　　　　忽然接到了大姐让人带来了口信，让我进宫一趟，基于最近心情比较好，所以就去了。去的时候就想她会找我估计没什么好事，可是没想到会让我那么意外。

　　　　见到大姐的时候，她的脸色苍白得让人害怕。她一见到我就紧紧地抱着我，然后哭得那么脆弱。我有点晕，完全没弄明白这上演的又是哪一出。我安静地站着，任由她抱着我。她身上的香味在我的鼻间流转，让我在一瞬间想起了从前，从前我的干姐姐伤心时也会这样抱着我哭。我伸手抱住她，她的眼泪浸湿我的衣裳，然后凉到骨子里，听着她的口中传出细碎的哭声。

　　　　终于等到她哭完安静了下来，我喝着茶等着她自己开口。没想到她的一句话差点让我喘不过气来。

　　　　她看着我的眼睛，眉眼染上悲哀：“我的孩子，没了。”

　　　　我失手打破了手中的茶杯。她说，她的孩子没了？

　　　　我的脸色在瞬间惨白。她是养在深宫的公主啊，还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