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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谷靡香-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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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乙是关切且爱护丙的,又怎能对他不管不顾呢?
于是事情就复杂化了。
夹在中间的乙最为纠结。
正如兰痕方才不顾自己的脖子就要被勒断,断断续续地道,“杀,了,我,这,一,百,万,年,来,我,也,受,够,了,煎,熬,死,的,时,候,让,鬼,君,作,垫,背,更,好……”这一字一顿中,时间又流去了不少,子懿君身上的血定少了一些,我咬着牙将力道放松,他的笑意味深长,话一下子顺畅了起来,“卉娘,若要救他,路只有一条,你不是爱他么?为何却不愿为他作出牺牲,在紧要关头仍不忘了取巧,呵,难不成,你真正爱的是我?”
是啊!我一阵觉悟,一阵凄惶,明知兰痕不可能受制于我,为何又要抱着侥幸来取巧,在这关键处,我该毫不犹豫地选择最有可能的解决途径才是。
可,无论如何,我也终究是为了他啊!我既然身与心都给了他,便要永远的,彻底地属于他,为的不过是保住属于他的东西罢了。
终究是,逃不过么?
一声带着疯狂的痛嚎,从地宫中传出,隐约听到离寐说话的声音,我胸口一疼,朦胧的视线中,兰痕牵住我的袖,一步步拉进,唇角泛笑,眸子却凝重下来,渐痴渐乱,我有些踉跄地跌入他的怀间,他的指尖抚过我的面颊,一个翻身,将我覆压在软榻上,在我的耳边道,“我会快一些,放心,他不会死。”
衣裳一渐渐被剥下,我的心一片苍凉,眸子逐渐空洞下去,再也不到其他事物,再也感受不到什么。
昏天暗地,万径人踪灭,六界成为一派虚空,没有神识,唯剩苍白。
我握住兰痕给的丹血珠,拢了拢衣襟,跌跌撞撞地向地宫赶去,紫袍翩飞,血雾弥漫,离寐以结界困住了鬼君,双掌结血印,隔界拓向那一副虚褪的身躯,然而,子懿仍是不停地枯瘦下去,双目深陷,颧骨凸起,丰润的面颊只剩下皮包骨头,手指森然见白骨,我嘶哑着嗓子喊,“丹血珠拿到了。”
浑身像被抽取了所有的力气,膝盖一软,我半跪在地,将丹血珠举到离寐眼前,“快,快……”
离寐指尖一点流光弹出,结界崩解,子懿虽被锁了魂魄,却依旧抑制不了毒性的侵噬,手抓住胸口,身躯旋转,踉跄,倾斜,止不住地颤抖,一袭玄衣如黑蝙蝠的翅翼,猎猎扫动,竟红着一双暗流激涌的冰瞳,向我扑来。
我来不及闪躲,喘着气抬首望他,丹血珠已经到手,他一旦吸入我的血液,便再也无法挽回,这功亏一篑得也忒不值,下意识地一掌格挡上去,与此同时,身后三道强劲的杀气越过头顶上方,汇聚成一股澎湃的力量,滚滚席涌,带起冷风啸啸,向鬼君逼索而去。
子懿一身法力被锁,方才要来吸我的血,不过是拼了本能,又怎抵得过这般的劲道?要是受了三位尊主这一击,恐怕连魂儿渣渣也不剩,我一个激灵,上下顿时充满了气力,凝聚起所有的功法,罩住周身,掠起,双掌向子懿推去,兰痕痛苦的怒吼从幽道那一边传过来,杀招落到我身上的同时,子懿重重地摔到高墙上。
光罩崩溃,万劲入体,由内向外,各个部位飞快爆炸开,血雾从无数个窟窿弥漫出来,我哇出一口血,顺势落在子懿身边,见他还在,松了一口气,不顾全身的剧痛,将他抱在怀中,看向三个白衣男子,冷冷道,“这是九天之上的太乙救苦天尊,三位可是杀不得。”
第一百零一章 君再负我一巴掌()
蓬华洲的尊主墨发白衣,眉目清朗,超凡出尘,浑身散发出清风萦月般的瑞华正气,且可与妖魔之界的佼佼抗衡,想必已得道了上千年,听了此话一齐讶呼出声,怔住,相顾惊疑,中间那位奇道,“只知北极中天紫薇大帝来到了下世,难不成天尊也……”
离寐匆匆蹲身下来,将丹血珠往子懿的口中送,熟料鬼君鼻翼动了动,冰瞳霍然睁开,眸中弥漫着欣喜,疯狂,痛苦……竟一手挥开丹血珠,剥下我肩头的衣裳,嘴朝那个源源不断冒血的窟窿贴了上来,两手环住我的腰际,死死禁锢住,我顾不上一阵骤缩的疼,一颗心飞快跌下冰窖,毁了,一切都毁了……
所有的血都朝肩上涌去,被他疯狂地汲取,我的手覆在他几乎只剩下肋骨的胸膛上,要推拒,却终究停住,看到他满足的神情,我忘了疼痛,叹息一声,只觉欣然,兰痕,离寐与三位尊主费了不小的劲,方才将鬼君从我身上分开,离寐将丹血珠喂了进去,子懿紧绷的身躯一阵放松,瘫软在地,缓缓阖上了双眼。
我体虚力乏,撑着身子半倚在墙上,半阖眸子,目光倦倦地落在他身上,这丹血珠果然有生死人肉白骨的效用,枯瘦下去的身躯仿佛被什么所催动,飞快丰润起来,白骨出露的地方蔓了一层肉色,继而被充实,与其他部位完整地衔接起来,唇上的黑色逐渐褪去,眉心的黑砂逐渐黯淡,发丝润泽微烁,向上收去,若非没有心跳与呼吸,兴许会让人认为他是一个正常的活人。
我不去想后果,我不关心苍生大义,看到他此刻不痛苦,我便心安。
“卉娘……”兰痕走到我的身旁,躬下腰,作势要将我扶起,我如看死人般看他,冷道,“鬼君吸入了我的血,你的解药不起作用了,交换的条件当然也不作数,但我会记住这一笔债,兰痕,你最好现在杀了我,待我有力气了,定要与你拼个鱼死网破。”
他神色一黯,眸底泛起一抹极浓的痛楚,一抹极阴郁的狠厉,凑进我,“终归他也要受到各方围剿,迟早有一天会魂飞魄散,你杀了我,我也有垫底的,卉娘,即便你拿到了丹血珠又如何,他欠我的,冥冥注定要偿还我。”
我恨恨地咬牙,“兰痕,你竟如斯歹毒。”
他微摇头,桃花眸一眯,幽光冷烁,“卉娘,你可知,我一直是恨他的,早就巴不得他碎尸万段,不过,要不是我装清淡装了一百万年,他会对我放松警惕么?”
原来,原来……
我的心口不断起伏,一阵眩晕感袭来,竟差点被气得睡了过去,离寐叹了叹,“兰痕你也是的,关于这件事么,去询一下司命或月老便是,讨要个一世两世不成问题,何必使出这般作孽的手段来。”
兰痕似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一阵狂笑之后,看向恢复中的子懿,眸中杀气涌动,“阎王你的想法固然不差,但司命与月老的一魄一魂被他取了不还,这情缘岂是本帝能够讨要来的?”
我吃了一惊,这……这怎么可能?据闻太乙救苦天尊连一只将要被踩死的蚂蚁的呼救也不吝亲往,又怎会使出这般残忍的招数?
兰痕又是一阵狂笑,冷冷讽刺,含恨刻骨,“卉娘,你认为我歹毒,可他又是什么好东西?假仁假义,伪君子,哈,若换了任何人,每每在将得到时便因他人的卑鄙失去,谁会不恨,谁会不怨?”
而我只是呆怔,心绪杂乱,不知如何回应他。
离寐亦愣了愣,“天尊可真是面面俱到。”
一声似平时睡觉的闷哼哼,子懿悠悠转转地醒来,我赶紧宝贝似地将他拥入怀中,他缓缓睁开双眼,瞳孔恢复了一贯的澄黑与清冽,望着我望了许久,抬手拭去我嘴角的血迹,忽然想到了什么,目光一紧,艰难地支起身来,双手护住我肩膀,将我浑身上下扫了一周,神情泛起彻悟之痛,“卉娘,我……我吸了你多少血?”
他蹙起了眉头,懊恼,悔恨交织在一起,一时竟有些无措,“可惜,我身上的血有毒,不能还你了。”
我笑着安慰他,平生第一次无脑,“鬼君莫要愧疚,方才鬼君是服下了丹血珠,才好转过来,不欠卉娘什么。”
兰痕阴恻恻地笑了出来。
子懿蓦地僵住,一张好不容易润起来的脸迅速苍白下去,眸中黑流席涌,定定地望着我,视线下移,落到我凌乱的衣衫上,目光更加黯沉,手颤抖着,缓缓抬起,唇一抿,一巴掌扇了过来。
这一巴掌凝聚了他浑身所有的力道,来势汹汹,带着难以遏挡的怒气与杀气,而我受了重伤,被他吸走了不少活血,且为他操碎了神,咳够了血,身体极度虚乏,正是需要人好生宝贝的时候,被他这一扇,不可避免地要飞起,撞到墙上,又重重地跌落下来。
兰痕眸光一紧,抢在离寐之前将我扶住,将灵息渡入我体内,头且垂到我的颈间,作出一副缱绻的样子,我来不及懊恼自己此刻运不起力气一掌将他打烂,低头看一眼衣襟上沾染的新血,掀起眼皮,木然地向子懿望去。
意识一下子被抽空,一片空白。
这是怎么了?事情怎么会这样呢?
而他此刻正被离寐拦住,因此没有能够过来再给我一巴掌,玄衣身影倾斜着,似乎随时会颓倒下去,披散的玄发遮了大半面颊,那双眸子又开始泛红,手指指着我,不断颤抖,语无伦次,“好,好,又救了我,且与他在一起,可真是万全之策。”
你有没有爱过一个人,你有没有恨过一个人?
你有没有周转了百折地为一个人好,最后落得冷清悲惨的收场?
我卉娘这一生,被剑刺过,被药毒过,被暗算过,却从没有人上来给过一巴掌,七十年前,与妖界十大寨之一的匕城寨交手,我杀了对方五长老与一千小弟,而后中了圈套被囚,当时的匕城寨主对我恨之入骨,也未有任何不敬之处。
五十年来,子懿虽待我不亲近,但一向有礼尊重,今日却这般伤我辱我,我木然地望了他许久,直到脑海中逐渐清明起来,肩一抽,冷笑一声,“鬼君可考虑过这一巴掌的后果?”
玄袖中的手一颤,子懿的神情黯沉到了极致,拔下离寐拦在身前的手臂,一步步朝我走来,眸底泛起坚定之意,视线落到我鲜血淋淋的身上,忧色更重,对其他女子而言兴许是一种安慰,而之于我,却是晚了,永远晚了!
我咬着牙,打起微末的一点精神气来,不顾伤经断脉的危险,再度凝聚起全身的法力,带着此生难以泯灭的恨,一掌打在兰痕胸膛上,在喷出的血雾中,借助反震力向瞅准的一处虚空飞去,坠入深渊的瞬间,我向那个红透了双眼,痛吼着掠过来的玄衣身影浅笑,吐声缥缈如呓语,“从此我再也不是卉娘了。”
指尖一点流光,击碎石门机关上的泥封,浮凸而起的玉塞向内一凹,刻了繁复金咒的石门重重落下,阻隔了半丈之远处的绝伦颜容与身姿,在最后的瞬间,我似乎看到银发发梢凌空舞动,仿佛就近在咫尺,而后便是一片漆黑与寂静,再也不闻任何声息。
我任身体直直坠下,心情平静而哀伤。
并非是我寻死觅活,若为了一巴掌便要永绝世间,莫说是妖魔鬼三界,就连自己也要嘲笑自己,方才受了一巴掌,我实在不愿再看到那个半妖半恶魔的骚包男,以及某位一直包藏祸的笑面虎,我拼了大半辈子,好不容易一统妖界,成为一代妖尊,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有权势有地位有尊崇,又怎舍得去死?
方才,骚包男朝我走来的时候,我便将地宫中的地理条件暗自过了一番,思忖着倘若向上飞,一定会被他轻而易举地捉住,向幽道逃,定与迎面而来的他撞到,等于自投罗网。
落到他手中,下场可想而知。
我自然不会这么傻。
然而,此刻的我,经脉尽断,闻着自己散发出来的血腥味往下坠落,全身各处火辣辣地疼,无数次险些晕厥过去,只依靠不断咬破唇来醒神,且这坠落的一程漫长无穷尽,我无数次又差点困睡过去,一想到随时可能降临的危险,又强迫自己保持清醒。
一个多时辰过去,我强撑的眼皮终于重重阖上,一声坠响,隐约有水流漫过我的身子,将血腥味涤去,风从面颊上拂过,一阵极淡的清香钻入五脏六腑,仿若澄水泛香,化雾于空,不似尸香魔芋那般诡异幽沁,乱人神识。
该是落到了一个不错的地方,很好,即便死在这一处,也有万花为塚,也有流水清渡,我的唇角弯了弯,最后一丝意识泯灭得甚是欣然。
我做了一个美好的梦,广袤而平坦的低地上,大片大片的紫荆花笼在朦胧的浅雾中,簇簇攒枝盛开,朵朵如霞似焰,一个白衣墨发的男子穿过花丛,款款向溪边行,面容虽瞧不太真切,却也可揣出几分清俊来。
第一百零二章 紫荆丛中俊郎来()
他偶尔抬手拂去发上沾的花瓣,笑容温和浅淡,霎那间,千花万树蒙上了一层圣洁的月华之泽,盛开的流光点荧,含苞待放的相继绽开,清香瑞袭,此起彼伏的婉细笑音如风一半漾过。
紫荆花开于冬春之际,这渊底空气稍潮,气温清寒,虽是夏季,紫荆花却依旧芳华大盛。
男子朝溪边看一眼,笑容一滞,白影鬼魅般掠来,我看清了他的面颜,脸若无暇瑰玉,眉似远山黛青,唇如玉檀浅绛,那眸中一派清明无垢,却是参透了万物般的洞然,他俯下身,横指在我鼻下一探,一抹凝重舒展开来,将我抱起,沿着逶迤的小径步入一片竹林中。
“这全身经脉全断了,血也流失了大半,是谁伤的你?”
他叹,语气轻渺,温慈,似包容了这世间的一切悲苦,在小径的折处,腾手按下一条旁逸出的花枝,转了个身,再行一些距离,步入一间掩映处的雅致竹屋,将我放到药味四溢的榻上。
我在一阵阵薰香中睡了过去,仿佛陷入了梦中梦,一切变得朦胧淆沉,在现实中也睡,在梦境中也睡,看来老天真是眷顾我这副千疮百孔的身子。
似有药碾子在轻缓地磨动,带过岁月无声,不同气味的药香溢出来,钻入鼻中,蔓延周身,虽负了重伤,我却体验到这一生从未有过的安宁,在将醒之际,贪恋地一睡再睡,不知过了多久,直到腹中空叫了几声,扰了闻香的兴致,方才不情不愿地醒来。
映入眼帘的是白得不惹一丝尘埃的衣角,料子华贵,人间少有,似上好的云锦织成,我循着望上去,修长的玉手中,端着一个陶瓷碗,温气腾腾,药香弥漫,一手正执了紫檀勺,缓而无声地调着,心一暖,再向上,对上一双清明又温柔的眸子。
这颜容与梦中的一模一样,男子勾唇,笑若梨,“四个时辰过去,可算是醒了。”
我免不了这样的桥段,讶然一问,“你是谁,这又是什么地方?”
而躺在别人的榻上,我当然不能是一副心安理得的样子,作势要起身,身体却僵痛着不听使唤,才想到所有的经脉都已经断了,心中一阵喟叹,我卉娘作为堂堂妖界之尊,也会有这么狼狈的一日,幸好碰到的是一个好人,先前树敌太多,倘若在这样的关头撞上了仇家,恐为俎上之鱼肉,任人宰割,落得一个无颜见人的窝囊死法。
果然,俊郎如我所料地示意我躺下,“这是紫荆原,我叫姬修,姓姬的姬,修为的修。”
这是一个体现节操的妙名,要说“兰痕”,“子懿”也是象征美好品德的词语,可这二位做的事却是教我……特别是兰痕……也并非说二位德行恶劣,要说追溯根源,那罪责还得究到仙子卉娘身上,毕竟一切因她而起,只是二位的作为,怕是无上君子做不出来的。
我淡淡地称赞是好名字,目光却带着暗示的意味往瓷碗上瞟,若只是药汁,这一碗下去,怕也填了不少空虚,男子眼皮一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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