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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余年第4卷 北海雾-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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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说来,肖恩如果安全到达了北齐,只怕也会老死狱中,而不会重掌权力。难怪他会急着逃走。”范闲皱眉自言自语道:“看来北齐的年青皇帝也不是蠢货,只怕也明白上杉虎与肖恩之间的关系。”
“不过……到底是什么样的秘密能够让北齐皇室如此看紧?为什么连荷都会派出海棠来杀他灭口?陈萍萍为什么会舍得将肖恩放走?为什么当初不舍的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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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的自己很愚蠢。”范闲看着身受重伤的肯恩,撑颌沉思着,世界上的事情就是这样,当没有和肖恩交手之前,对方是只老虎,交手之后才发现,原来只是纸老虎,他在心里说着,母亲教育陈萍萍的话,果然很有道理。
他接着说道:“我明明是要杀你,结果辛苦安排了这么久,却在最后关头,变成了你的保镖。”这件事情的发展,确实非常荒唐。
肖恩苍老的声音响了起来:“世事每多如此、如果不荒谬,也就不成为世事了。”
范闲笑了笑,说道:“不过杀死你的诱惑依然很大。”
“海棠是苦荷的学生,苦荷那个光头在北齐说话没有人敢不听。”肖恩淡谈说道:“既然她知道我是活着的,那你栽赃给镇外的那些死尸就说不过去,如果你这时候再杀我的话,那位言公子恐怕也很难活着回去。”
“你究竟心里藏着什么样的秘密呢?”范闲静静看着他:“能够让苦荷都能撕下脸面来杀你。”
“一些老故事罢了。”
“当我们在草甸之上,讲到你心头的秘密时,就是那个时候她露出了形迹,现出了杀机。”范闲淡漠地看着他,轻声说道:“那个秘密看来果然很了不得,可以让一位九品上的强者心绪大乱。”
肖恩嘲笑望着他:“为什么你不认为她是准备要杀你?”
“我与她无仇无怨,她为什么要杀我?”范闲盯着肖恩的眼睛,似乎想从那双已经不再充斥着血腥味道的眼睛中,看着那个隐藏了许久的秘密。
“你错了。”肖恩温柔笑着说道,从监察院大牢里出来,一直绕环在他身体四周的阴寒味道也早已消失。
“看来苦荷很不希望你活着回到北齐。”
“不错,我之所以明知道是你设下的陷井,还敢冒险出逃,就是因为我知道,到最后不论是北齐皇室,甚至是那些我从来没有见过面的长公主,都不会让我这么轻易地死去。你说的那位长公主或许是要利用我的生死,与虎儿达成某种协议。她毕竟年纪太小,不知道当年的一些秘密……”
肖恩继续说道:“更关键的,苦荷想让我闭嘴,所以他会抢在使团出国境之前来杀我……而你是一个很有好奇心的人,一定会想,究竟是什么样的秘密会惹得他来杀我。既然如此,你只好由一个狙杀我的人,变成保护我的人。”
范闲沉默着。
“你设局,我破局,最后我失败。但是我有最后的凭恃,我只要摆出最后那张牌,就可以让你舍不得杀我,明日入了国境,你更没有下手的机会,所以今次……是你输7。”肖恩面无表情,这位真正的老狐狸虽然实力早不如当年,但那个算计极为精准的大脑,却似平能够将所有人的人心都看得通透。
“你那张牌,我确实感兴趣,甚至比其他住何人都感兴趣。我承认这一点就足以让我暂时留你一条性命。”范闲似乎并不如何心灰意冷。反自微笑说道:“可是你没有逃出去,等到了上京,上杉虎也无法救你出来,那你依然要被北齐皇室关着,折磨着一直到老死为止,就等你说出那个秘密。”
肖恩的眼中忽然闪过一丝惶然,这位老人今日重伤之后,似乎连心防都弱了许多。
“是什么样的秘密呢?”范闹重复在草甸上的话语,“既然你连死都不怕,为什么不敢说出来,不要说什么事情比死更可怕,我根本不相信这种废话。”
肖恩似平此时才发现了范闲内心深处的那抹冷色调,微笑闭上了嘴。
范闲忽然闭目想了一想,伸手如风,从肖恩的脖颈上轻轻拈下那枚毒针。这枚针自从短杉林里扎进肖恩的穴道之后,便一直没有取出来。针尖缓缓离开肖恩的身体,老人忽然闷哼一声,脸上现很痛苦的神情,身上大大小小的几处伤。竟同时迸出血来!
“这枚针可以阻你的血脉运行,但实际上也是在帮你止血,拔出来后,大概只会数到二十几下,你就会因为流血过多而死亡。”范闲轻声说着,轻轻拈动针尖,“这是晚辈唯一自己修行的武器,所以一向极为用心。”
血从肖恩的身上淌了出来,打湿了他的衣裳,滴下了坐椅。老人的脸愈发苍白了,身上带的老人味越来越浓,似乎渐渐要转化成为死亡的味道。
但他依然紧闭着嘴。
……
滴嗒,滴嗒,不知道过了多久,范闲微微皱眉,手指如电般伸出,重新扎入了肖恩另一处穴道中,帮他止住了血,然后在半昏迷的肖恩鼻子处小心地抹上一道迷药。
第四卷北海雾第四十七章海棠春 苦味入鼻,肖恩缓缓醒了过来,用一种很莫名的神色望着他,很艰难地说道:“我相信,陈萍萍一定对你很失望。要杀就杀,要放就放,像你这般反复的,将来如何能成大事?”
范闲满脸无谓说道:“别人都以为我会杀你,我偏不杀你,反复怕什么?只要故事的最后能够获得我想要的信息,我很开心做一位反复小人。”
话虽如此,他依然缓缓垂下眼帘,知道对方是利用了自己的好奇心,明知道对方心中有一个连北齐皇室,一代宗师都感兴趣的秘密,如果就此杀了对方,实在是有些不甘心。
此次诛杀肖恩的计划,没想到就毁在一个莫名其妙的秘密,和一个名其妙的村姑身上范闲却没有半分郁闷,他从小就已经学会了忍受和接受计划与变化的不协调。
半晌之后,他忽然微笑着说道:“如果我把庄墨韩抓来威胁你,你会不会吐露那个秘密?”
肖恩缓缓抬头,丧失了神采的双眼里略有一丝震惊,似乎没有想到面前这个年轻人,竟然知道自己与一代文学大宗庄墨韩是亲兄弟。
“娄然,像你这种老毒蛇,一心只为自己死活考虑的人,估计不会理会庄墨韩,虽然他为你做了很多事情。“范闲继续用那种压迫感十足的微笑看着对方,忽然间他心头一动,冷然说道:“所以日后有机会,我希望你能够将这个秘密告诉我。不然如果我自己弄清楚了……神庙的秘密后,我会亲手杀死庄墨韩!”
神庙?神庙!
接连两次冲击,肖恩的喉咙里发出一丝嘶哑的声音,抬起虚弱的手臂指着范闲,满眼震惊,似乎想知道对方是如何知道自己保守的秘密和神庙有关!
范闲满足了肖恩的好奇心,轻声说道:“这个推论是建立在对陈萍萍的信心上。你说陈萍萍连你保守的什么秘密都不知道。那就简单了,我相信这整个天下,陈萍萍不知道的,就只有神庙的事情而已。”
“既然你心里有这个大秘密,那我会保护你不被海棠杀死。”范闲微带嘲意说道,不由想起了那个蒙着黑布的叔叔,心想只要将来五竹叔的记忆回复了,去神庙不跟回家似的?
这只是他自己的心理活动,但此时依然不能再杀肖恩。一方面是因为海棠在附近,这件事情很难再用镇外的突袭作借口。另一方面是,因为母亲的缘故。范闲真的很想知道神庙在哪里,而且那该死的五竹叔,似乎永远没有找回过去的那一天。
下了马车之后,范闲有些疲惫地将残余的半枝迷香收好,安排使团里的医师上马车给肖恩疗伤,他闭目良久,然后召来高达,做了个手势。半晌之后,听着马车里传来两直抒己见闷响和淡淡的血腥味道。
范闲再次上车。对着满脸阴毒的肖恩静静说道:“既然你敢逃,我又舍不得杀你,那只好打断你一双腿做为代价。我不是陈萍萍,你的所谓秘密对于我来说,并不是饭菜里的辣椒般不可暂缺,如果你想用自杀来威胁我,请自便。”
“不过近乡情怯,想来你此时也再没有自杀的勇气。”说完这话,他微笑着下了马车。
肖恩看着自己膝下折断了的双腿处渗出的鲜血,眼中露出了淡淡忧色,知道这位年轻的监察院将来一定会成长成为南方很可怕的角色。
——————
他看着正午阳光下的营地,想到自己一手策划的计划实在谈不上圆满,而且横生出一个结着荒唐果子的枝节来。还好趁肖恩心神震怖的机会,在迷香的帮助下,证实了对方心中的秘密究竟与神庙有关,不然仅仅是与师自然的海棠结下了不可解的仇怨,这个计划都会显得太不划算。
远处,黑骑驻地不停传来马儿们暴噪不安的嘶鸣声,范闲眯眼看着那边,知道自己布在草甸上的毒开始起作用了,挥手招下一名虎卫,让他去黑骑那边传令。
“有母马的话就好办,如果实在不行,那就整些清水,大量地冲洗。”
虎卫领命而去,范闲微微一笑,转身上了司理理的马车。他有些颓然无力地倒在椅子上。说来奇怪,面对着这个女子,明知道去年的时候对方还是想杀死自己的主谋之一,但他依然觉得无比放松,似乎这车厢里的淡淡幽香,已经在习惯的作用下,成了某种安神宁心的上好药材。
司理理替他将满是血污的衣裳取了下来,下心地用温水替他擦洗着,毛巾从范闲赤裸而匀称的身体上滑过,微热微烫。
“你见过海棠吗?”范闲闭着双眼,忽然问道。
司理理碌头微皱,似乎在回忆当年在北齐皇宫里的生活。
“苦荷的女徒弟。”
司理理恍然大悟:“你说的是朵朵?”
范闲皱了皱眉:“我今天遇见她了。”
接着将今天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皱眉说道:“原以为会是个仙子一样的人物,谁知道竟像是个村姑,她说话的神情,叉腰的动作,真看不出来是位极强的高手。”
“朵朵不是寻常人。”司理理微感担忧地看了他一眼,“她自幼痴迷武道,至于什么诗词书画,根本不感兴趣,倒是在苦荷国师的斋院之中,开了一片菜地,天天除了练武之外,就是种菜植花。”
范闲微怔,心想这等做派倒和那位靖王爷挺像的,心里猜到了那位海棠姑娘为什么会过那般生活,苦荷一脉的武道修行,走的是天人合一一派,讲究的便是亲近自然,海棠既然拥有修行的天才,自然会天天躲在菜园子里,看来那身村姑打扮,倒不是刻意扮出来的。
“你小心些,她很厉害的。”司理理打趣着范闲。用干毛巾将他身上的水渍蘸干,说道:“估计你今天差点儿就回不来了。”
当时的情况地确就是那个样子的,但范闲却挑了挑眉头,带着一丝怪怪的笑容说道:“虽然我武道修为不如她,但真正战起来……我想,她这个时候,估计会比我难受多了。”
司理理微笑望着他,说道:“进了北齐国境,如果海棠妹妹前来杀你。我可不会替你说话的。”
范闲笑着摇摇头:“进了北齐国境,她如果敢来杀我,我就脱了衣服让她杀个干干净净。如果她不怕引起两国之间战争的话。”
他忽然看着司理理那柔嫩的身子。想到了花舫上的那一夜,想到了那次自己用过的药。不免又想到那个如今不知在何处的海棠,似乎都能感觉到对方那柄宛如与天地融为一体的短剑,还在自己的脖颈四周寒意逼人。
他打了一个寒噤,司理理以为是他冷了,赶紧给他披上衣衫。
只有范闲清楚,自己是有些害怕了,害怕那个叫海棠的女子手上那柄剑。今天那七位虎卫和黑骑没有及时赶到,自己真的有可能就死在对方的手下。九品上的绝世强者。果然不是如今的自己可以抵抗的。燕小乙一箭就可以将自己射下城头,虽然如今的自己比当时又有进益,但依然与海棠相去甚远。
这事情本身就有些奇怪,范闲在这一夜一晨间的两场战斗里,所表现出的勇气,远远超过了他本身能够接受的范围,他是一个宁肯用暗杀,也不愿意用武力搏命的人。
许久之后,范闲在心里叹息了一声,无语问苍天:“该死的五竹叔,没跟着我,难道也不知道和我说一声?把箱子给我,把箱子给我!”
……
远处国境线上的湖边芦苇丛中,那汪微寒的浅水里,忽然浮现出一个脑袋,湖水顺着发丝往下流去,一代宗师的高徒,被北齐人奉为天脉者的海棠姑娘,露出赤裸的上半身,脸上浮现出一丝怒意。
她已经逼了半个时辰的毒,没有想到竟然还没有完全逼清,身体内部就像是有一团火一般不停燃烧着,就连冰冷的湖水都没有办法稍微祛除掉心头的一丝春意。
海棠紧咬着下唇,鼻尖微微销魂一嗯,终于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眼中恨意大作,低声咒骂道:“无耻的范闲!”
范闲用的不是毒药,而是春药,上好春药对于人类的身体而言,根本造不成什么伤害,海棠用真气逼毒,反而会让药物在自己的体内运行得更快,难怪在这初春寒湖之中,姑娘家犹自心思飞飞,浑身滚烫。
海棠轻声叹了一口气,想到那个叫范闲的人曾经说过的话,他是官员的身份,但毕竟也算是武道中人,身为九品高手,居然会用如此下三滥的手段。
但她依然有很多不解之处,明明毒烟出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屏住了气息,难道是后来打斗之时,一时不注意,又吸入了一些残……药?她忽然取起右手,皱眉细细查看,这才发现自己的拇指与食指间有了一道小小的灼痕,这道灼痕根本不痛,想来是先前毒针上的毒造成的。
海常向来自视极高,从不将天下任何毒素放在眼中,所以当时才能用手去拈,但没想到范闲下毒的手法竟是如此繁复,竟是先用针上毒灼开小口,再使药雾沾到她的身体上,通过这道小口遁入其中!
先用毒针灼其体肤,再用春药乱其心志,春乏其身,天将降大怒于范闲也。
(附注:章节名是朋友帮忙想的,我们都很喜欢这一章……海棠春是词牌名,纳兰性德有词:落红片片浑如雾,不教更觅桃源路。香径晚风寒,月在花飞处。蔷薇影暗空凝贮。任碧飐,轻衫萦住。惊起早栖鸦,飞过秋干去。虽不合用,但两者YD之意古今相通啊。又想到朱雀记里我最喜欢的章节名是:菩萨蛮。)
第四卷北海雾第四十八章心战前传 ……
海棠看似痛苦的轻嗯一声,再次潜入冰凉的湖水底部,想要驱除体内焚焚燃烧的那团火焰,她的身体翻滚着,平伏着,游动着,从湖面上看去,就像一条白鱼正用优美的姿式不停游动。远处的鱼儿也跟了过来,小心翼翼地游动在她赤裸的身体旁边。
许久之后,湖上炸开一道白色的水花,海棠破水而出,掠至湖边,一阵清风荡起,她已经穿好了那件粗布衣裳。
这个女子生得并不如何美丽,但眉眼间总有一股子淡淡的乡野味道,十分可亲,她的那双眸子异常清亮,映衬着湖面的白鸟沙诸,此时却多了两丝怒火。
“范闲,我要杀了你!”
很明显,这次逼毒依然以失败告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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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闲从冥想的状态中醒了过来,信步走在营地之中,北齐方面的伏兵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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