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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少年郎-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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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愈发得意,得寸进尺地吆喝道:“站那么直,这也算求人的态度?”
“不错,要求跪下来求啊!”
四周不住起哄,“赶紧跪下,快跪快跪!”
少年的眼睛在暗处漆黑幽深,仿佛一口望不到底的黑井,只定定地注视着面前的人群,他唇角的筋肉在轻颤,却一言未语。
宛遥忽然觉得那神色,空洞中带着不甘,像极了一头受了伤的野兽。
然后她就瞧见项桓笔直如松的,“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低哑清浅地重复说,“我求你。”
“大点儿声!”旁的一人伸出指头煽风点火。
那人冷冰冰地扬起嘴角,刻意问道:“谁求我啊?”
少年捏着拳一径沉默,他盯着膝盖边已然干涸的血迹,有一瞬觉得往昔十九年的岁月在眼前倏忽闪过。
唇齿间依稀尝到了淡淡的腥味。
他闭目咬紧牙,随后朗声说道:“我项桓求你!”
身侧此起彼伏的笑回荡在牢狱狭**仄的空间里,和囚徒们微弱的哀嚎形成了截然不同的对比。
宛遥在那一刻狠攥着五指猛然转过身去,将所见的破败和凄凉一并抛诸脑后。
宛延见她作势要走,不禁诧异:“你不看他了?”
她却垂眸摇头,低声说:“不看了,回去吧。”
这世上,最伤人的也不过“无能为力”四个字。
越坚硬越高大的草木,就越害怕被折断。站得高的人,摔下去总是最疼的。
她不想让他活在歉疚里,一辈子在故人面前无地自容。
恐怕这也是自己在此事中,唯一能帮上的一点忙了。
*
当项南天一行被押解发配至西北边塞的第二天,季长川便风尘仆仆地赶回了京。
而等待他的是比以往棘手了好几倍的烂摊子。
盔甲未卸,坐在书房一杯茶还没喝完,他听着外甥讲述这两个月的来龙去脉,只觉一座大山压顶,无比头疼。
季长川不禁苦笑道:“你们可真能给我找事儿做啊。”
“舅舅”
宇文钧正要开口,就被他打断,“行了,我知道了。”
他放下茶杯,悠悠道:“孙子云,将有五危,必死,必生,速忿,廉洁,爱民。项桓五危者占其二,死拼蛮干,刚忿急躁,他有此一劫也是命。”
说完抬眸,“圣旨已下,你不必对我抱太大希望,若真命中注定难逃一死,算他自己活该。”
宇文钧:“”
季长川返京之后,局势便起了些微妙的变化。都知晓项桓是他的学生,为徒弟请命无可厚非,大将军左右逢源,人脉颇好,他若上书鲜少有好事者反驳的。
可让出人意料的是,这一回武安侯居然也站出来替项桓辨了两句,风向隐约的开始偏转,连以往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文官们都有些摸不清形势。
但已结案十日之久,如今翻案是不可能了,倘使真翻出个什么来,只怕陛下的脸面也挂不住,于是这件事就那么不上不下的吊着。
一直拖到五月底的夏至,谕旨才艰难的批了下来。
项桓已经在长安城的监牢中住了一个多月,那些旧恩仇起初会接二连三的找上门,或打或骂乐此不疲地一番嘲讽,但到后来,连这些人也渐渐少了,门庭冷落。
他很久没说过话,也没人来同他说话,漫长的白天黑夜只是枯坐着,偶尔甚至连狱卒也会忘记这间牢房的存在,而少送一日的饭食。
日子前所未有的空闲,大把的时间让他能静下心去回思考一些从前没想过的事。
项桓有时候会漫无目的地琢磨,北疆离京城有多远?他爹现在会走到哪里?小圆怎么样了,她的情况是好还是坏?
而这段时日,余飞有来过,宇文钧有来过,却独独没见到宛遥。
他曾仔细留意每一个途径牢门外的脚步声,却从未听到那种轻柔细碎的步子。
她应该不会来了。
项桓摊开手,看着自己布满血污的掌心,然后又合拢,在心里想:
我拒了她的婚事,她不会再来了。
他贴墙倚靠,仰头去望高处的那扇小窗子,就那么一眨不眨地瞧了许久,忽然觉得这样挺好的。
她不跟着自己也挺好的。
毕竟他这种人,换成是谁都受不了。
以宛氏夫妇的喜好,大概会给她找一个性格温良的丈夫,一个门当户对的亲事,两个人再相敬如宾,和和气气的过一辈子。也不会红脸,也不会吵架,不会伤心不会哭。
项桓将手中的几缕干草用力握了握,就着冰冷的石墙闭目睡了过去。
而许多时候宛遥就在离牢门数丈之远的地方静静的望着,继而回身将酒菜交给看守的狱卒,一句话没说地离开。
她来过四五次,但一次都没有走近。
这回前来传信的貌似是季长川身边的一名亲卫,隔着牢门远远的唤他。
“将军替你求情了,念在你也曾对大魏有功,陛下已同意大赦,罪减一等改为流放**。”
亲卫或许看他不太顺眼,大概几时也曾被揍过,语气颇为生硬。
“将军说,项圆圆他帮你养着了,让你不必担心。此次南行还望你返躬内省,退思补过,将来如有机会,再戴罪立功吧。”
见他要走,项桓忽问道:“将军呢?”
对方凉凉地瞥了一眼,“将军他不想见你。”
第五四章()
项桓听完靠在石墙上僵了一僵;良久却也只是沉默地望着虚里出神。
看他大概是没什么话要说了;那亲卫才不耐烦地收回视线;快步走出阴湿发霉的过道。
而在牢狱的尽头;正站着一个清瘦纤细的姑娘。
宛遥隔着数重铁栏;静静地注视前方憔悴萧索的少年;她看见他别过了脸;又垂首,眉眼里似乎带了些惘然若失,像是一头被狼群遗弃的狼;在茫茫的旷野间找不到方向。
她一言不发地望了一阵,然后慢悠悠地离开了长安城的深牢大狱。
由于季长川的努力,项桓这条命总算勉强得以保住;但实际上他的情况并不好;长久以来的积聚的伤没能得到医治,连站起身都十分的困难。而偏偏又固执地不去开口叫大夫;只任凭创口肿疡化脓;反反复复的发烧。
回到家;宛遥借一盏烛光昏黄的灯枯坐了一整宿。
她的左手边是一大摞翻得有些发毛的医书;右手边的案几上摆满了才晒好的药草;这间小院自己住了十几年;一桌一椅,一草一木都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夜里路过爹娘的房门时,依稀听到他们在其中浅浅交谈。
说着要怎样怎样开导她;最好去个景致优美;能够避世的地方小住几日
宛遥在灯下颤了颤眼睑,她铺开了一张空白的笺纸,继而抬眸从雕梅纹的笔筒里取下一支紫毫。
*
初一这一天,天还未亮,押解的官差便来牢中提人了。
由于项桓的腿伤得厉害,几乎没办法长途步行,差役只好放弃了木枷,改用牢车押送。
暗无天日的待了两个月,狱卒打开四肢的铁镣铐时,他的手脚早已因为挣扎破得不成样子,铁铐上血迹斑斑。
饶是如此,项桓仍然不让人搀扶,他咬牙绷紧唇角,面无表情地一步步,跌跌撞撞行至深牢之外。
晨曦初绽的天幕下,长街上一个人也没有。
他面对着空空荡荡的四周,视线漫无目的地扫了扫左右,继而仰起头,吃力地喘气呼吸。
“刚卯时呢,坊门都没开,不会有人来送你的。”
“走吧。”差役催他上车,看了一眼天色,“山路崎岖,最快也要两个月才赶能到姚州,别耽搁了。”
正想上前搭把手,项桓却冷漠的避开了他,“砰”地一声,坐在了牢车的最里端,很疲惫一般,有气无力地靠在那里。
鲜少见到脾气这样倔的人,差役好心被当路肝肺,只抿了抿唇,扬鞭驱马,让车子动起来。
长安繁华的街道在视线中缓缓地往后退。
又是一日晨钟敲响的清晨,阳光从竹帘的缝隙照进屋内,桌上的蜡烛早就燃尽。
宛遥看着眼前打包好的行李,终于推门出去。
宛延今天不参朝,夫妇俩尚在酣眠,她一路走到角门外的小巷中,然后停住脚,郑重地转过身,朝二老所住的方向,两手交叠,深深地拜了下去。
对不起。
宛遥迎着日光,走出深巷,走出坊间,走上人来人往的大街。
我所做之事,可能有违孝道,也许遭人耻笑。
但我不愿,等将来回想起时再去后悔惋惜。
人这一辈子,不能只活个非黑即白。
纵然项桓有一身的缺点,纵然他声名狼藉,遗臭万年,可他仍是,曾经为我刀山火海的人。
——“我敢把自己的命给你,你敢把你的命交给我吗?”
——“看你刚刚吓成那个样子,我要是不进来,待会儿你又哭了怎么办?”
——“你们,再上前一步试试。我不保证我枪不会见血!”
收拾得整齐的书桌上,镇纸下的字迹娟秀清丽。
她神情平静而坚定,在末尾处这样写道:
总有些人情债,是要还的。
远山长青,旭日明媚如玉。
树荫斑驳的官道笔直地横在两山之间,囚车摇摇晃晃地行于其中,马蹄声不紧不慢地回荡在耳畔。
有很长一段时间,项桓都觉得周遭的一切像是静止的,来来去去皆是同样的景色。
他的一条腿曲着,另一条只能平伸,胳膊就搭在未受伤的那条腿上,眸色空虚地盯着视线里亘古不变的草木村庄。
天高地迥,而前路漫漫,身侧连个过客也没有。不知从何时开始,绵延的山道上就多出来一抹人影。
他起先不为所动地瞧着,到后来那人的身形渐渐清晰,而少年原本淡漠的双目也随之斗然睁大。
满眼山花锦绣成堆,草木遮天蔽日,女孩儿就站在初夏的这片勃勃生机中,眉目安和望着他。
项桓几乎是扑到木栏上去的,随行押送的官差接触他那么久了,还是头一回看到这张冷硬的脸上露出如此生动的表情。
他隔着牢门,不顾一切地冲她吼道:“谁让你跟来的!”
伤痕累累的五指上,才长出的指甲深陷入木槛之中,刮下一道一道的痕迹。
“滚,我不用你管!”
他发了狠似的,紧扣牢门,“我说了不用你管!”
“你走啊!”
手背的青筋虬结凸起,他的胳膊在抖,嘴唇也在抖,可是无论他怎么喊,宛遥都没有出声,只那样平静地与之对视。
她眸子太清澈了,一汪泉水似的碧波荡漾,映着星光。
到最后,项桓也木然地跌坐回原地,在摇晃的囚车里同少女无言的相对,他拳头已经握出了血却不自知,心口仿佛被一把极锋利的刀子划开,血流如注。
马车行过平坦的大道,行过泥泞的山路,行过独木小桥。
由北到南,从春入夏。
沿途有无数飞鸟划过蔚蓝如海的天空,春花开了又谢,夏虫烦躁不安的咆哮。
他看着宛遥跟在不远处,真的就这么沉默地跋山涉水,风餐露宿。足下的一双鞋子被磨得满是破口,一身风尘仆仆。
正午她会坐在离这边十丈远的地方,低头吃自己带的干粮,夜晚则枕着包袱露天席地的睡觉。
两个差役偶尔得闲了便去和她拉点家常,将路上买的特产分一些给她。
然而自始至终宛遥也不曾开口与他说一句话。
夏季的雨来势凶猛,又毫无征兆。差役将囚车赶到树荫下,两手遮着脑袋,上近处的长亭内避雨,宛遥撑开伞,背对他缄默地站于花枝旁。
瓢泼大雨在茂盛的树叶间依旧连成线的砸在脸上,项桓每每眨眼,水就顺着睫毛一直滑进唇中,他睁不开双目,于是垂首半闭着。
而就在暴雨倾泻之际,脚边忽然有一道阴影投下,项桓茫然地一抬眸,便触及到对方清秀的眉眼。
宛遥站在囚车外,垫脚将青花油布伞在他头顶撑开。
发丝上的雨水一缕接着一缕的顺流而下。
项桓讷讷地注视着牢门外的人,长久没有眨眼,眸子无缘故的酸涩难当,他觉得似乎有什么温热的东西伴随铺天盖地的雨一起蒙住了视线。
这是他此生唯一一次涌出的一种想要流泪的情绪。
*
由于盛夏多雨,山道泥泞难行,这一路走得甚慢,七月初也才抵达会州附近。
离姚州还剩一个多月的脚程,但难办的是,项桓的病却越来越重了。
他本就不怎么爱惜身体,入狱后更是自暴自弃,变本加厉地作死,外伤内伤多症并发,连日来连饮食也减少了许多,大部分时光只昏昏沉沉地睡着。
流刑因路程遥远,地方荒凉,死在半途的犯人并不少,押送的官差不蹂/躏打骂已算是上辈子积德了。
但眼见项桓的病情一天天恶化下去,两位差役好像显得十分紧张。
趁着在会州城歇脚,他二人匆匆去趟邮驿,取回了封书信,接着便交头接耳的不知商量着什么。屋内灯光亮了一宿。
翌日,再次启程南下,正过了水马驿置办干粮,宛遥心不在焉地走在后面,囚车冷不防却停了。
押解的差役开了门上的锁,蹲下去唤项桓的名字。半晌无人答应,于是又左右开弓地扇了几巴掌。
“喂,喂小子,醒一醒”
“没死吧?”那人问。
“没呢,还有呼吸。”
宛遥见他俩意味不明的对视了一眼,旋即一前一后将人拖出来,随手扔在了路旁。
她微微一怔。
那官差拍了拍掌心的灰,对草丛内半醒未醒的少年叹了口气。
“临行前,大司马吩咐过我们要好好照顾你。”
“咱们哥俩如今就当你死了,项桓这个名字,从今往后也算是从这世上消失了,能不能活下去看你自己的造化吧。”
囚车重新上了锁,差役一个上了马背,一个坐在车沿,继续打马前行,木轱辘碾着碎石,响声陈旧,在地面上留下蜿蜒的车辙。
宛遥小跑了一段路,见他们的确是没再折返,方才回到草丛边去打量项桓的情况。
第五五章()
因为一直以来都没有看过他的脉象;宛遥甚至不知道项桓的病情已经到了哪种地步。
她蹲在草丛边去拽他的手;后者便朦朦胧胧睁开眼;朝这边默默地望了一望。
宛遥将包袱暂且搁在一旁;颦眉听了一阵脉搏。
脾虚、血虚、内火还很旺
指尖撩开他凌乱的发丝;甫一触及到肌肤就被额头的热度烫得收回了手。
宛遥发愁地打量四周;这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她自己其实也是一头热的跟出来,没地图没向导,如今身处何处又要往哪里去皆一概不知。
就这么在原地迷茫了片刻;她像是有了什么主意,作势要起身。
然而正在宛遥站起来的那一瞬,项桓不知哪儿来的力气;忽的一把握住她手腕;掌心相扣,啪的一声。
宛遥不禁愣了愣;试着挣开。
但他握得很紧;手隐约在抖;人却侧身苍白地咳嗽。
“我不走远。”宛遥解释说道;“你先放了。”
过了一会儿;项桓才缓缓松去五指。
她背起行李沿官道一路走一路张望;虽还未到大魏南边的疆界,这一带已隐隐有些荒凉之势了。
宛遥约莫等了小半个时辰,才等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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