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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凤呈祥-第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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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他的指控,楚谣无法反驳,她的确是存着私心的,她从未否认过。

    第一个原因是她厌恶寇璇,想为自己出口气。

    自小到大,从没有哪个女人这般给自己脸色看过,即使皇后碍着她父亲的面子,也对她和颜悦色。

    若那女人真是寇凛的姐姐,或者一心向着寇凛,她能忍则忍。可真实情况恰好相反,让她如何忍的下去?

    至于第二个原因,正如寇凛所说,她再谋他的心。

    她与他之间的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完全建立在她的“善解人意”之上。她深知,这是寇凛会选择她作伴的原因。

    少年夫妻老来伴,寇凛常常爱用“伴”这个字,很能说明一些问题。

    他年纪并不算大,但饱经风霜,早已没有少年心性,精明睿智的足与她父亲以及袁首辅比肩。

    楚谣唯有摸着他的性子慢慢走,试图走进他心里去,一步也不敢行差踏错。

    她爱这个仿佛被诅咒了的孤单男人,越了解越是爱。她想给他温暖,可若连靠近都无法靠近,那一切皆是空谈。

    夫妻之间感情的算计,她认为不是算计。

    但她明白,自己此番踩到了寇凛的底线,不得不解释道:“我是算计了你,但我与旁人算计你的初衷不同”

    “我知道,你是因为在乎我,这令最恨被人算计的我,一时都不知该气恼还是该愉悦。”寇凛牵动唇角,露出一抹苦笑,“我只知道,我这心中虽还有些恼你,却依然想这样抱着你,想你陪着我,毕竟从今往后,我只剩下你了,也幸好还有你”

    “你永远都有我。”

    “可是谣谣,有些话我不得不说,我虽念书不多,却很喜欢一句诗。”

    “恩?”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楚谣仰头看着他的下巴。

    “我不知‘恩爱’我能否给的起,但‘不疑’两个字我做到了。”隔着她的衣服,寇凛摸到那枚金钥匙,“我们彼此了解尚不足时,我便敢将自己的家底和盘托出,也与你说,若对着枕边人还要遮遮掩掩,小心防备,那我宁愿寡居一世。”

    楚谣点了点头:“恩。”

    寇凛道:“信任这两个字,万金难求,弥足珍贵。”

    楚谣沉默半响,认真道:“我答应你,从今往后无论发生任何变故,我都不会瞒着你,第一时间告诉你,与你商量,不会在自作主张。”

    稍隔一阵子,寇凛才开口:“我也会试着,换一种新的活法。”

    他捋她一缕顺滑乌发,与自己的长发绾在一起,打了个结。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或许夫妻之间得先有“恩爱”,才有“不疑”,一直以来,他搞错了这其中的因果关系。

试探() 
寇凛口头上的承诺;楚谣不会轻易听进心里去。但她真是松了口气;此前一直怕寇凛会因此承受打击;又怕他会迁怒到自己身上。

    果然还是谢从琰说的对;她还是小瞧他了。

    想起谢从琰的嘱托;她问道:“你打算如何处置寇贺兰夫人?还有贺兰家?”

    楚谣在心里想;寇凛或许会诛杀贺兰家满门;但他未必会杀寇璇。

    因为寇璇的确抚养了他,而那几年,也的确是大梁立国以来最乱的几年。

    寇凛是个极懂得知恩图报之人;这一点,从他对待宋嫣凉的态度就知道。

    他刚从军中来京时,只有宋嫣凉待他好;却害的他在大理寺监牢里饱受折磨。

    除却拔掉他十片手指甲;还曾遭受什么酷刑,他并未细说;楚谣也想象不出来。但正是那场迫害;彻底扭曲了他的性格;令他埋葬本心走上佞臣之路。

    先前知道宋嫣凉的真实目的以后;寇凛也不过稍稍感慨几句;说这世上除他姐姐之外,从无人真心待他。

    却始终没有找宋嫣凉算账的打算;大抵是念着从前她待他的恩,即使是假的;可总算帮过他。

    他从落魄中走来;曾对他施以援手的人寥寥无几,哪怕是假意,也如同雪中送炭,给过他温暖。

    寇璇的生死,的确不好说。

    寇凛略一沉默:“是谢从琰让你来问的吧。”

    楚谣不隐瞒:“恩。”

    寇凛语气淡淡:“想求我放过贺兰家,让他自己来求。”

    “所以夫君并没有将贺兰家满门抄斩的意思,只是想让舅舅来求你?”楚谣试探着问,“因他羞辱了你,你想报复回来?”

    “我的心眼岂会如此狭小。”寇凛嗤之以鼻,“他的身份不同寻常,我必须探一探他的口风。”

    楚谣也知兹事体大,不便轻易为谢从琰保证什么。不过寇凛在得知真相受到冲击的情况下,也不忘记朝政大事,她是真可以放心了:“但是舅舅已经和我告了别,明日一早就回京去了。”

    寇凛一愣:“晌午才到,这就走了?”

    楚谣点头:“舅舅肩负京畿重地的安危,不能离京太久,何况他从来都是这么雷厉风行。”

    寇凛道:“他就不怕寇贺兰夫人乱说话。”

    楚谣道:“自然是相信夫君能控住局面,轮不到他插手。”

    寇凛隔窗看了眼天色,眉头深锁:“来,先起来下,容我去写封信。”

    “写信?”楚谣说着话起身,头皮猛地一疼,才发现两人一缕头发被绑在了一起。

    “写给你爹。”寇凛轻笑一声,将头发解开来,坐去案台边。

    楚谣虽好奇,没去看他写什么:“询问小舅舅身世?”

    寇凛应了声“是”,似乎不方便让暗卫誊抄,遇到不会写的字,问了楚谣。

    一封信写了小半个时辰,写完后寇凛打开窗子,吹了个声口哨。

    须臾,段小江来到窗下:“大人?”

    寇凛用蜡封住密信:“你还得再回一趟京城,交给楚尚书。”

    段小江接过信,放心不下这里:“不如让我师兄回去吧,他闲着也是闲着。”

    寇凛摇头:“这封信或许关系到大梁国运,还是你亲自跑一趟吧。”

    听他这样一说,段小江的神色不由肃了一肃:“是。”

    寇凛又补充:“更何况,使唤你师兄是得花钱的。”

    段小江:这句才是实话吧。

    寇凛扭头看楚谣:“跑一趟京城,你给他师兄一两金子就够,竟给十两?原本让他背你去福建,我只打算给他二十两,被你这样乱抬价钱,我怕是得拿五十两出来了。”

    楚谣是真不懂江湖行情,讪讪道:“下次不会了。”

    段小江连忙道:“无妨的大人,夫人给的十两金子还在这,属下只给了师兄一两,稍后去福建,您依然可以给他二十两。”

    寇凛赞许:“不错。”然后盯着他。

    段小江被盯得头皮发麻,做错了?不是夸奖了自己么?

    明白了,是问他讨要省下来的九两金子。

    很好,大人还是那个大人。

    *

    天刚蒙蒙亮,谢从琰一人一骑出了洛阳北城门。

    刚入直通北直隶的官道,催马疾行了十数丈,他猛的勒住缰绳,警觉着打量四周:“出来!”

    寇凛自一株光秃秃的树后露出脸,拢着手踱步上前:“舅舅。”

    谢从琰坐在马上睨着他:“你特意在此堵我,有话要说?”

    寇凛走到他面前去:“就这么走了?贺兰老爷子的恩不还了?”

    谢从琰懂了他的意思:“你要怎样才肯放过贺兰世家?”

    寇凛漫不经心:“求我”

    谢从琰不曾犹豫:“那我求你。”

    寇凛挑挑眉:“我话未说完,舅舅急什么?我想说的是就算你求我,我也不放。”

    谢从琰神色不变,策马绕过他就走:“爱放不放。”

    “站住!”寇凛朝着他背影沉沉道,“皇室中人,都是这般无情冷血?将旁人的牺牲奉献,誓死追随,当成是理所应当?”

    谢从琰神色一绷,勒住缰绳掉头回来:“你尽管放心,我并无野心,也知自己有些将才,却不善政谋,更不喜欢与你们这些政客打交道。我对那个位置一点兴趣也没有。”

    寇凛冷笑道:“那你对什么有兴趣,你的外甥女,我的夫人?

    谢从琰微垂视线,也冷笑了一声:“怎么,昨天没打够,还想再与我打一架是不是?还是知道我的身世,想要以此来要挟我?若有必胜的把握尽管去圣上面前弹劾,想让我对你低头,趁早死了这条心。”

    寇凛先前知道谢从琰并非谢埕之子,但在谢从琰面前,始终没有捅破这层窗户纸:“我只是看不懂你,明知贺兰夫人与你有关,依然设计她,得知她对你母子有恩,心中明明感激,却半点也不护着,交由我处置?”

    “这种情况下,我护的住?总得给你一个交代。”谢从琰道,“而且‘感激’这两个字是不存在的,昨夜在佛窟,我对她说的每个字皆是肺腑之言。包括谢埕在内,我不感激他们,也不认为自己欠了他们。”

    “人比人,真是气死人。”寇凛笑的自嘲,“贺兰夫人为保你平安出世,杀了我亲姐拿我作挡箭牌。塔儿谷谢埕为你铺路,害我养父战死,我又被抓上战场。谢从琰,我上辈子是欠了你多少金子?”

    谢从琰不搭理他,策马离开。

    但走了没多远,他又折返回寇凛面前:“倘若可以,我愿与你交换人生。”

    寇凛抬头看他。

    谢从琰道:“你命途多舛,至少你有选择。认识谣谣不过三个月,说入赘便入赘。而我守了她十几年,得到什么了?自小要走的路,都是被规划好了的,稍微由着些性子,就有一群人跳出来,喋喋不休的告诉我,他们为我付出了多少,烦都要烦死。”

    寇凛见他这张棺材脸,倒真流露出极度厌烦的神色。

    “还有,我早将位置摆正,当谣谣亲外甥女来疼爱,毕竟我入府时她两岁,是我看着长大的。”谢从琰说着,又板起脸,指着他沉沉警告,“你往后再敢惹她来请我,我照样会抽刀砍你,没有避嫌这一说。你心中不满,那就不满着吧,不然你还能拿我怎么着?”

    寇凛铁青着脸:“舅舅。”

    谢从琰毫不示弱:“干什么?”

    寇凛道:“我的金碗你到底找到了没有?”

    谢从琰道:“你那金碗丢没丢你自己心里没数?”

    “我不管,是爹让你找的,你找不到就是你这持家之人失职,要么你赔我个金碗,要么将管家权给我交出来。”

    “别问我,问我的刀。”

    谢从琰撂下话,策马向北,不再回头。

    京中派来处理洛王谋反案的官员,预计于上元节左右抵达,寇凛决定初十离开洛阳前往福建。

    这几日他闭口不提处置贺兰世家的事儿,寇璇被单独关在一处空旷的院中。寇凛没下令封她的嘴,她以绝食作要挟,每日里哭闹吵嚷,求着要见寇凛和谢从琰。

    当着锦衣卫的面,她口口声声骂寇凛忘恩负义,哭诉自己养了头白眼狼。

    却绝口不提自己是徐家人,不提谢从琰的身世,估摸着心里清楚,这事儿若是抖出去,整个贺兰家是真完了。

    暗卫每隔几个时辰就来禀告,寇凛置若罔闻。

    直到初八晚上段小江回来,带着楚尚书的回信。议事厅里,寇凛边拆信边问:“这次你怎么去了那么久?”

    段小江无奈道:“楚尚书这信回的慢,我等了他两日。”

    “恩。”寇凛仔细看信。

    看完之后,沉吟良久,烧成灰烬。

    “大人”暗卫又来报,“贺兰夫人又开始闹着自尽,说您湖广还有亲戚,她若死了,您再也别想知道”

    这些话反反复复不知絮叨了多少遍,可瞧着他们家大人根本也不在乎的样子。

    但这一次寇凛从椅子上站起了身:“备马车。”

    来到贺兰府上,停在跨院里一间上了锁的房门外,寇凛吩咐锦衣卫离得远些,守住四面八方。

    忘记问手下拿钥匙,但锁被段小江轻松打开。

    寇凛走入房内,只见桌椅歪倒,碎瓷遍地,一片狼藉。

    快要瘦脱了形的寇璇先前闹累了,此时正趴在床上,听见动静立刻直起身,扭头看是寇凛,立刻便哭了起来:“阿凛,你总算愿意见我了”

    先前在佛窟里她不敢看他,是怕他一时激怒。

    可这几日他将她软禁在房中,不闻不问的,反而令她心里燃起一簇希望。

忠犬() 
“几天的功夫;贺兰夫人清瘦了不少。”屋内快没有下脚之处;段小江扶正凳子;寇凛坐了下来。

    “阿凛;我那日说的话有些并不是真的;只是以为谢从琰与你有仇;为了讨好他才说的。”

    寇璇想去到寇凛身边;但看他疏离的神色,又不敢上前,背靠着床凄凄惨惨地道;“当时后有追兵,我们被困在山道中入不了城,不得已才杀了你亲姐。我会留你在身边;是因为愧疚和心疼;你想想看,那些年我待你如何;饥荒时;但凡有一口吃的;也是先给你;一路养活着你;我敢说,即使是你亲姐;也未必有我这样疼爱你啊。”

    “恩。”寇凛微微颔首。

    “随后我还带你去往湖广,找寻你的亲人。”寇璇擦着眼泪道;“并不是你没有利用价值;我才将你卖掉,不带你来洛阳的。那时候还有追兵,我的身体越来越差,怕带着你走不到洛阳,你我都会没命,才提前为你筹谋,让人牙子将你带去扬州富庶之地,寻个好人家”

    “恩。”寇凛依然不否认,“你的确对我有恩,所以我不能杀你,更不忍心杀你。”

    寇璇见他全然没有气恼的意思:“阿凛弟弟”

    不待她多言,段小江从袖中取了个青瓷瓶出来,走过去搁在她面前的地上。

    她瞪大眼睛:“你”

    寇凛淡淡道:“所以你自尽吧,你我好歹姐弟一场,我特来送你一程。”

    寇璇浑身紧绷,面如菜色,蜷着身子向后缩:“不”

    “不喜欢服毒?”寇凛表现的十分善解人意,“那让小江去找条白绫?”

    “你不能这样对我,你们为何全都如此忘恩负义!”寇璇想想谢从琰的态度,再看看面前的毒/药,不由悲从心来,捡起瓶子猛地朝角落墙壁一砸。

    但那药瓶完好无损。

    寇凛也不逼迫她,给段小江使了个眼色。

    段小江离开房间,少顷,带着一个十一二岁戴着手镣的少年入内。那少年惊惧万分,瞧见寇璇后便想要扑过去:“娘!”

    段小江扼住了他的脖子。

    寇璇惶然失色,跌跌撞撞站起身:“你要做什么!”

    见段小江手腕用力,她不敢再动。

    寇凛苦恼道:“你不合作,我又不忍心逼你,只能让你儿子来劝你。”

    寇璇捂着脸哭泣:“你不能”

    寇凛冷道:“你合作,我会给贺兰家一条生路,若不然,你陪着他们一起被抄斩。”

    寇璇还在做最后的挣扎:“你湖广的亲戚”

    “说起来,昨天夜里我做了一个梦。”寇凛摩挲着自己的金扳指,“你猜我梦见什么了?”

    寇璇呆呆看着自己被扼住脖子、连一点声息也发不出的儿子。

    寇凛自顾自地道:“我梦见你并未杀我亲姐,她一路带着我去往湖广,投靠了我外祖父。我在那小富之家长大,念书识字,有几间铺子,几份田产,十七八岁时,娶了个门当户对的小商户之女,生了两个孩子,和和美美,其乐融融”

    听他这样一说,段小江愈发恼恨面前这个女人。

    若不是她,他们家大人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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