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门淑媛-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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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退亲（一）（）　
事实上，金蕊并没有被人收买而恶意散布五姑娘命硬的流言，她不过是受了有心人的挑拨跟着人云亦云罢了，否则太夫人早就循着她找到幕后之人了。对于“多舌”之罪，金蕊所受的处罚实在过重了。无奈，太夫人急需要她这个箭靶，再加上胡冲夫妇贪墨之事她早已知晓，不过是念在胡冲死去爹娘的份上才没有立即处理。如今爆出了金蕊的事，她便趁此机会将三人一并处理掉。

　　　　金蕊一家被人送去了关押他们的地方，院子里的刑具也被清理干净了，但众人的脑海里还是浮现着金蕊染血的模样。

　　　　太夫人看到院子里众人的变化，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道：“现在可有主动认错的？我还是那句话，只要是主动站到前面来的，我绝不追究。但若是待会儿让林嬷嬷揪出来，你们应该知道会怎样。”

　　　　太夫人话音刚落，就有一人走到了前面，紧跟着又有几人走了出来。不过片刻，院子里就大变样，一大半的人都哆哆嗦嗦地站到了前面，只有一小部分人稀稀拉拉地站在后头。

　　　　太夫人锐利的眼睛一一扫过站在前面的人，令众人忍不住打寒噤。

　　　　一个看起来还算镇定的婆子装着胆子上前跪下，但颤抖的声音却泄露了内心的恐惧：“太……太夫人，奴婢们无知，才会经不起别人挑拨怂恿，犯下……这‘多言’之罪，奴婢保证……今后必定专心伺候主子，再也不会乱说闲话了。”她身后的众人纷纷跪下，齐声道：“奴婢们再也不说闲话了。”

　　　　太夫人满意地点点头，道：“这次我暂且饶过你们，但若是还有下一次，下场就不仅仅是打板子逐出府这么简单。”她停下话语，把目光移向坐在下首的夫人和姑娘，又道：“我老太婆向来一视同仁，别说是清园的下人，就是正经的夫人和姑娘，只要是犯了错，我一样重罚不饶！”

　　　　“我们定会谨遵母亲（祖母）的教诲。”几位夫人和姑娘多少被太夫人的手段震慑到，竟不约而同地应道。

　　　　太夫人见事情已经解决得差不多了，加上在这坐了一个早上，既劳身又劳心，便让众人都退了。不过休息了一盏茶的功夫，就有小丫头来报说沈夫人来了，求见太夫人。

　　　　若是旁人，太夫人定会果断地回绝，但沈夫人前来定是为了亲事，她身子再累也只能强打精神去应付。

　　　　沈夫人进了屋，笑着同太夫人寒暄了几句，连着讲了几个笑话，逗得太夫人差点笑岔了气。喝了一盏茶，沈夫人渐渐收了几分笑意，有意地看了看屋里的几个丫鬟。

　　　　太夫人见状，心里顿生不详之感。沈夫人前几次来深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是来议亲的，今日竟然想要屏退下人，必然是要讲些私密之事。她顺着沈夫人的意，让屋里的丫头都退下。

　　　　沈夫人放下茶杯，嘴巴无声地动了两下，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太夫人最看不惯她这种作态，但今日早上太过劳身，没有精神同她周旋，便道：“你有话就直说吧。”

　　　　沈夫人等的就是这句话，道：“老太君是个明白事理的，有些事情我就实话直说了。前几日我拿着您送过来的庚帖，去请了城西的柳先生看了看。”她顿了顿，眼睛瞟了太夫人一眼，继续道：“柳先生说五姑娘和枫儿的八字有些不妥，怕是婚后不会和睦。”

　　　　太夫人听了这话，心里已经有数，沈夫人定是听到了府里的传言而嫌弃云曦。她面色不动，静待沈夫人的下文。

　　　　“我原先看五姑娘如此出色，若我们枫儿娶了她，不定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如今这般，恐怕枫儿是高攀不上五姑娘了。”

　　　　太夫人压住胸口的闷气，冷冷道：“既是这样，我们还了彼此的庚帖，就当此事从未提起过。”

　　　　沈夫人见事情解决得如此顺利，便欣喜地掏出云曦的庚帖递了过去，又道：“我原就是要和老太君做亲家的，没想到老天这般作弄人。不过，枫儿的庚帖还是留在老太君这儿吧，说不定……”沈夫人说到这儿就笑了起来，话外之意不言而喻。

　　　　“哼！”太夫人冷笑道：“咱们萧府的姑娘个个出众，既然我的五丫头你们高攀不上，那其他姑娘你们沈家同样高攀不起！”

　　　　沈夫人一时愣住了，回过神来又暗骂自己操之过急，忙赔笑道：“老太君说的是，我家里还有些事，今日就先告辞了。”心里想着来日方长，等太夫人消了气才提三姑娘的亲事也不迟，再说京城可不止萧家一个大户人家。

　　　　“且慢。”太夫人道，“你们二公子的庚帖还没拿回去，放在我这儿怕是会耽误他的婚事。”说完便唤了林嬷嬷去拿庚帖。

　　　　沈夫人咬牙接了庚帖，跟着林嬷嬷出了清园。

　　　　林嬷嬷送完客回来，在门口便听到屋里传出东西破裂的声音，连忙加快脚步进去。一进屋便看到一地的茶水和茶杯碎片，忙道：“您这是做什么，当心气坏了身子。”

　　　　“哼！那个不知好歹的贱蹄子，嫌弃我的五丫头竟然还有脸想让三丫头做替代品，真当她那个儿子是人人争抢的宝贝了！”

　　　　林嬷嬷拍着太夫人的背，一面帮着她顺气，一面道：“别说那沈言枫如今只是一个区区的秀才，就是真的高中了状元，咱们萧家也比他高上不知一截。”

　　　　太夫人叹了口气，道：“我这是为五丫头不值啊，她可是钦儿唯一的闺女，若是因为这件事而找不到婆家，如后在地府见了钦儿，我该如何向他交代。”想到五爷，太夫人冷硬的表情变得柔和，眼里不禁蓄满了泪水。

　　　　“您别这么想，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五姑娘着想，五爷定会明白的。”太夫人没有在一开始就制止流言的散布，一方面是便于林嬷嬷调查，另一方面是试探云曦，而更重要的是考验沈家，看她们会不会因为这些未经证实的流言而嫌弃云曦。

第三十七章　退亲（二）（）　
林嬷嬷见太夫人脸色依然不豫，继续道：“五姑娘不过是珍珠蒙了尘，沈家那是有眼无珠。再说，有您这样的祖母照拂着，五姑娘还怕找不到好姻缘。兴许到时候，太夫人还舍不得人家娶走您这颗掌上明珠呢！”

　　　　闻言，太夫人忍俊不禁，道：“你这张老嘴，都几十年了，说出来的话还是跟含了糖似的。也对，既然沈家顾忌这些流言蜚语，就算五丫头嫁过去了也不会有好日子。如今正好，我可以重新给她安排亲事，不过这回我得万事谨慎些。”

　　　　却说那沈夫人前来萧府退亲的确是因为“五姑娘命硬”的流言。不过，当初无意间听闻这个消息时，她只是如鱼刺哽住了喉咙般不自在，但出于种种考量，并未果断地退亲。而沈言枫的病恰恰促使她完全相信了萧府的流言。女儿节翌日早上，当得知儿子无缘无故重病在床时，她又急又惊，枫儿虽然称不上强壮，但也甚少生病，怎么会一夜之间病得神志不清？她找了在沈言枫身边服侍的人一一问话，胆小怕事的明月将当晚发生的所有事情一股脑儿都向沈夫人说了。沈夫人闻言顿时气急攻心，想不到儿子重病在榻全是因为萧府的五姑娘。看来那些流言说得一点都没错，五姑娘的确是个不祥之人，如今不过是同她议亲，就已经夺了儿子的心智，令他染病卧床，若是将她娶进门，她不定会给沈家带来什么样的灾难。于是，她便带着庚帖前来萧府退亲，又因为太夫人答应得爽快，她一时心急，便把向三姑娘求亲的意图表露了出来，才惹来了当时的不欢而散。

　　　　五姑娘和沈二公子的亲事在萧府是公开的秘密，而沈夫人前来退亲的时候虽然屏退了一干闲杂人等，但当日沈夫人被面色不豫的林嬷嬷送出府的事情可是很多人都看见的，加上沈夫人走后太夫人在屋里发了火，还摔了东西，一部分人心里已是有了一些猜想。后来的一段时间，沈夫人不似头先那样隔三岔五地上门走动，众人心下都暗叫五姑娘的亲事定是黄了。人人都明白，这事恐怕跟前段时间的流言脱不了关系。于是众人更加注意自己的言行，生怕说错一句半句，惹得心情不佳太夫人又回过头来算账。只是，每次见到莲步款款的五姑娘，望向她的眼神中不免带了几分同情。

　　　　从议亲到退亲，云曦这个当事人未曾参与半分，太夫人虽然没有对她言明整件事的始末，但这段时间对她的态度却是带着几分补偿的意味。云曦联想到近日丫头婆子们看向她的目光，真是让她哭笑不得。其实这些人才是最真实可爱的，闲来无事就东加长西家短，看到有人遭遇了不幸的事又会露出同情之心，她们比那些惺惺作态的贵府千金实在可爱太多了。但对于沈家退亲之事，云曦心里虽没有很大的伤感，但也不免有几分失落。想不到看起来那般美好的沈言枫也不过是个轻信流言的庸俗之人。也罢，既然他心里已经有了刺，退了亲倒是落个干净，若是勉强结合，时间又会多一对怨偶，而自己也必然受不了她鄙夷的态度。

　　　　要说近日最高兴的当属漠园的那几位。二姑娘听闻云曦被退亲的消息，兴奋得一晚睡不着。沈家果然看不上那个命硬的五姑娘，如今她被退了亲，想来以后必是嫁不出去了，至多也就嫁个糟老头子做妾室。再说沈夫人虽然退了亲，但并不表示她不愿意和萧家结亲，只要她还有这个意思，不就意味着自己还有机会。一想到自己若能嫁给沈言枫，不仅能一偿夙愿，还能一辈子将云曦踩在脚下，二姑娘高兴得深夜从床上跳起来，在卧房里走来走去，以抒发心中快意。

　　　　六姑娘得知消息，立刻冲到四夫人的房里，母女两笑得合不拢嘴。六姑娘想起一件事，不免担忧道：“沈夫人退了萧云曦，会不会在其他姑娘里边再选一人，那萧云晗不是还有机会？”

　　　　四夫人轻蔑地笑道：“沈夫人眼高于顶，才不会看上一个姨娘生的姑娘。”

　　　　六姑娘没了这个后顾之忧，又兴奋起来，心里盘算着下次见到云曦如何去羞辱她。可惜云曦因为天气炎热，除了给太夫人请安甚少出池园的门，令六姑娘一直都找不到机会可以肆意嘲笑一番。

　　　　这日，云曦前去淮园给大姑娘添妆，回来的路上便遇到了前来找茬的“煞神”。六姑娘见到云曦，眼睛直泛光，她原本就是想去池园找乐子，如今在这儿遇上了云曦，正好省了她顶着日头走去池园。

　　　　“哟，五姐姐，你看起来气色不错嘛。”看到云曦红粉绯绯的脸颊，六姑娘不无嫉妒地道。

　　　　“近来我吃得好睡得好，气色自然不错，不像有些人整日想东想西，脸色当然显得暗沉。”云曦边说边富有深意地看着六姑娘。

　　　　“你……”六姑娘的性子差点又爆了，咬咬牙强忍着怒意，道：“五姐姐被退了亲，心里自然不好受，我们大家都能理解，你又何必在人前装作若无其事，人后又暗自抹泪呢。”

　　　　云曦听了这话真是哭笑不得，难道被退了亲的女人还有一项掉泪供人欣赏的职责。她故作疑惑道：“六妹妹这话，我怎么听不明白。”

　　　　“五姐姐难道不知道吗？沈夫人听说你命带不祥，便把你和沈二公子的亲事给退了。”六姑娘一脸的期待，希望下一刻可以看到云曦大变脸。

　　　　云曦面色沉静，道：“是吗？这我还真没听说。”

　　　　六姑娘有些心急，道：“难道五姐姐不担心日后没人敢娶你吗？”

　　　　云曦扑哧一笑，道：“我有什么可担心的，就算我真的命带不祥，该担心的应该是同我亲近的人，毕竟受到损伤的不会是我自己。”说着，便向六姑娘走近了一步。

　　　　六姑娘闻言，气愤至极，高声骂道：“你这个疯女人，活该你被嫌弃，如今人人都知道你被退了亲，放眼京城没人会娶你，你就等着做老姑娘，等祖母没了，你和你母亲就等着露宿街头吧，到时……”

　　　　“住嘴！”一道带着盛怒的男音从身后传来，制止了六姑娘滔滔不绝的骂语。

第三十八章　太老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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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祖父。”六姑娘一见到不远处的太老爷，方才的气焰一下子就没了。

　　　　云曦也立即转过身，恭敬地唤了一声祖父。

　　　　太老爷走近几步，盯着六姑娘道：“你越来越无法无天了，赶紧给我滚回漠园，若是我让我知道你还是这样撒泼，咱们萧家也不在乎少一个六姑娘！”

　　　　六姑娘向来最怕这个祖父，听了这话只好战战兢兢地离开了。

　　　　太老爷看来云曦一眼，语气中带着几分责备：“你怎么也跟着她胡闹？”

　　　　云曦拿不准这位祖父的脾性，只好顺着他的话回道：“祖父教训的是，六妹妹年幼，云曦该让着她一些。”

　　　　太老爷也不再说什么，只道：“好了，外头太阳毒辣，你也赶紧回去吧。”

　　　　“是，云曦这就告退。”云曦行了礼，带着桃舒离开了。走到远处，又忍不住回头，看到太老爷往清园的方向走去。祖父长期住在刘姨奶奶的院子了，甚少在祖母的清园过夜，今日这么早就过去，必然是有什么要事商量。

　　　　太老爷来到清园时，红衣正在询问太夫人晚膳准备些什么。看到许久未见的丈夫来了自己的屋，太夫人也未见几分喜色，甚至未曾在今晚的膳食单上多加几道菜。

　　　　老妻对自己视若无睹，太老爷似乎已经习惯了。自从他娶了刘姨奶奶，并对她宠爱有加后，他的妻子就对她冷若冰霜，不理不睬。年纪轻时还因此赌气一年没进她的房门，想以此来刺激她，却惹来她更为冷淡的对待，他便认清了事实，不再和妻子斗气。

　　　　想当年，太夫人刚嫁进萧府，小夫妻两也算是举案齐眉，羡煞旁人。但好景不长，自从大爷出生后，太夫人的婆婆千方百计往儿子房里塞人。起先太老爷还拒绝过几次，并保证除非太夫人同意绝不纳妾。然而男人的承诺终究抵不过一个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太老爷最终还是收下了他母亲送来的丫鬟。这种事情有一便会有二，于是刘姨奶奶这个贵妾太老爷也二话不说地娶进了门。纳了妾之后，太老爷对女人逐渐品出些不同意味来了，妻子美则美矣，却太过硬气和强势，少了几分女儿家的娇态。而这个贵妾则完全不同，既惹人怜爱又善解人意，太老爷的心渐渐偏向刘姨奶奶。后来见太夫人对自己冷淡，加上刘姨奶奶的第一个孩子夭折了，太老爷就更少去正房过夜了。不过太老爷一向恪守伦理，绝不会做出宠妾灭妻的行为，加上他与太夫人毕竟是少年夫妻，恩情不是旁人能轻易取代的。所以，他每月都会去正房几次，免得那些见风使舵的下人看轻了这个当家主母；另一方面，自太老爷的母亲死后，他把内宅的管理权都倾数交给了妻子。如今老了，太老爷回忆自己的大半生，觉得老天对他真是不薄，身边伴着美娇妾，又有一个识大体有手段的妻子将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让他在朝堂上无后顾之忧。

　　　　是时，翠缕重新沏来一盏普洱，打断了太老爷的回忆。太老爷接过茶杯，揭开盖子，闻着茶香道：“听说前段时间府里流言纷纷？”

　　　　太夫人正歪在竹夫人上闭目养神，闻言睁开眼睛，冷冷道：“你今日前来是要责备我持家不力吗？”

　　　　太老爷见太夫人把自己的关心当成了责难，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