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钗奇谈-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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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以“少爷”来称呼她，而且家中的管家也会适时地让人去通知，好让叶孤叶做好准备。

　　　　叶惊阑这样的“多此一举”，大约是想让叶孤叶提前知道，心中的不舒适，也可以提前调节一下。如果真的贸贸然回了家，倘若她还是不高兴，那么这群人就有些尴尬了。

　　　　聚仙楼跑腿的伙计手脚麻利，没过多久就通知了叶府的管家。管家也是明白情理，立即安排两辆马车来接叶惊阑，以免他们这行人不好拜访，还感觉自己受到了轻视与怠慢，对叶府这样一个大府来说，也是名声上不好听的污点。

　　　　马车悠悠朝叶府的方向而去，叶惊阑与杜琛同坐一车，其他三人都坐在高阳的马车上。叶惊阑奇怪游子玉与游子方从来没有侍从或者马车在一旁等候，他们三人，好像所有的出行，都是由高阳安排与准备。

　　　　叶惊阑一直沉着脸，杜琛不看他，两人也是尴尬。心中大约都想快点到达叶府，不然的话，这焦灼而尴尬的气氛，会让人窒息。

　　　　只是这时间过得实在是慢，平常短短的一条街，现在却需要这么长的时间走。杜琛清了清嗓子，他不能让这窒息的气氛一直下去，总要说些话让这气氛缓和一点吧。

　　　　“叶兄最近听说了吗？塞北的议和好像出现了一些问题。”杜琛提的这个话题正到好处，叶惊阑一下提起了兴趣，看着杜琛。

　　　　“我倒是听我父亲提起过，好像是白将军自上次去往夏廷，就一直没有回。边塞的军务暂时由大都护左轮统领。左轮将军派军士前往夏廷找寻白将军，却没见到白将军本人。只是大夏皇帝李元亨口头转述，说白敬军来夏廷后由于水土不服，身子出了状况，暂时不能回去。”叶惊阑也是奇怪舅舅在塞北待了多年，怎么会一到夏廷身子就会不舒服。况且舅舅乃是练武之人，身子一向好，不可能出现这样的问题。

　　　　“我也是听我父亲提起。叶兄不觉得奇怪吗？白将军乃是练武之人，怎么这么容易就倒下了。”杜琛见叶惊阑来了兴趣，便继续说。

　　　　“这当然奇怪。只是李元亨已派人递交了议和书，而且陛下也已经允诺，签订议和书的地点与位置早已选定，现在如果为了这件事而让两国交恶，也是不好。”塞北和平现在是整个大杨国内最想看见的，现在如果因为一个还不是事实的事情而破坏了和平的可能，那么，两国人大概都不会轻饶白将军。

　　　　“况且陛下也已经发函让一对士兵待着大杨国内最好的医官前往夏廷给白将军看病，我看，不论事情是真是假，总会有一个结果。”叶惊阑不在乎打仗，在他看来，好男儿就该为国捐躯。而且此事蹊跷，如果夏廷真的是想要借议和之名，行侵占之实，那他觉得这议和也没有什么必要。

　　　　“怕就怕李元亨早有准备。此人如果有如此心思，想必对此事的后果也就做了几番考虑。但对于我们来说，对于整件事情的不了解，在这种时候，就成了一种弱点。”杜琛当然知道这事情也无非就是两种结果。只是他看的比较全面，这个李元亨如果是他当日对游子方说的那样，那么他就一定不是一个简单的背信弃义的小人，而是一个心思缜密、城府极深的人。这样一想，大杨所处的危险，也是很大的。

　　　　“杜兄也不必如此担心，我听父亲说那个左轮都护，是一个有勇有谋的人。如果到时真的开战，我们也未必会输。”叶惊阑宽慰杜琛，他不觉得这个李元亨就占了上风，现在形式不明朗，真的打起仗来，大杨也未必会输。

　　　　大杨的医官到达夏廷正是午膳过后。李元亨心情正好，与自己最近新宠幸的爱妃正在龙榻上缠绵。李元亨性子多变，不多时，他便觉得这个妃子让他提不起什么兴趣。他索性动作快了，心里面却总想着该如何搪塞大杨派来的人，没过多久，那个妃子便有些受不了，声音也渐渐痛苦了起来。

　　　　外间的宫人听着那妃子由欢快到惨烈的叫声，心中也是害怕，一个个将头低的更下，生怕一个陛下一个不高兴就将他们全杀了。

　　　　“来人，朕要沐浴更衣。”李元亨光着身子下床，他没看那个妃子一眼。这样的女人他的后宫里千千万万，在他心中不值得留恋。

　　　　外间的宫人连忙跑进来，他们低着头为李元亨披上外衣，龙撵正在外面等候。李元亨潇洒地走出去，他要去浴池沐浴，等候过一下接见大杨派来的医官。

　　　　到了外间，一位宫人又为他披上了一件羊羔毛所做的袍子，现在塞北虽是秋日，但是气温却是很低。又因为过一下要去沐浴，李元亨穿的衣服单薄，所以外面就罩了一件衣服。

　　　　他坐上龙撵，抬龙撵的宫人平稳而快速地朝浴池而去，李元亨看着已西移的太阳，随口问了一句，今日几号。

　　　　随侍的宫人答：“陛下，今日是八月十六。”

　　　　李元亨想了想时间，再过五天，就是塞北议和签订的日子。他心中一下有些激动，仿佛眼前胜利在握，正在驿站外等候的那群医官当然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何况远在千里之外的大杨皇帝。

　　　　这样一想，他又觉得真是可惜，那位白先将军，是李元亨十分赏识的人。无论从何处来说，他在塞北如此多年，令大夏军队闻风丧胆，这样的谋略，李元亨自愧不如。

　　　　“可惜不能为朕所用。”李元亨心中想，又想起另一个人。那个人与白先一样，好在他十分聪明与自大，如果没有他，自己的计划也不会实施的如此顺利。

　　　　但是战后李元亨不能与那人平起平坐，他不能忍受另一个人与自己分享胜利的果实，无论怎样，那人必须被除掉。想到这，李元亨脸上露出轻蔑的笑容，他觉得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包括自己的命。

　　　　马车终于到达叶府，管家正站在门口，叶惊阑下车他便走过去，说小姐正在偏厅等着他们。

　　　　叶惊阑很奇怪，他刚开始以为管家老了，不知道府中的规矩。于是便对杜琛说管家所说的小姐正是他与叶孤叶的妹妹，人很活泼，也很粘叶孤叶与他，看来这次听说他们要来，所以就想凑个热闹。

　　　　说这话时，其他三人也走了过来，叶惊阑瞪了管家一眼，带着那四个人走了进去。

　　　　游子玉一进叶府就很活泼地问着问那，比如家门口的那道屏风是何时所建的，比如正院里摆放的花草真是十分漂亮，是自家所种吗？叶孤叶也不知道她哪来的那些问题，只好耐心地解答。

　　　　刚踏进偏厅，叶惊阑便看见叶孤叶站在哪幅《泛舟图》旁等着他们，令他惊讶地是，叶孤叶穿着裙子，一副女子打扮。

　　　　“孤叶姐姐！”游子玉一看见她就兴奋地跑过去，叶惊阑皱了皱眉，什么时候游子玉知道了叶孤叶是女子这件事。

　　　　他看着其他三人，他们脸上没有半分惊讶，大家只是看着她们两个，好像早就知道了这件事。

　　　　“你们什么时候知道的？”叶惊阑突然问，三人没回答，只见游子玉拉着叶孤叶走来，脸上都是笑意。

　　　　“臣女拜见太子殿下、东阳王殿下。”叶孤叶突然行礼，叶惊阑还没反应过来，他惊讶地说不出话来，就听见游子方说：“起来吧，在外面我们便是同窗好友，不必拘礼。”

　　　　杜琛也是惊讶，好在他反应较快，也转身作揖说：“小民拜见太子殿下、东阳王殿下。”游子方有些无奈，只好再次重复刚才的话。

　　　　叶惊阑还是没反应过来，他就这样看着这群人，刚才还觉得他们十分熟悉，现在就却十分陌生。游子玉看见他发呆，跑过来拉着他的手说：“我刚才就想告诉你的，昨日宫中晚宴，我与皇兄见到了孤叶姐姐，还以为她会告诉你，没想到你不知道。”

　　　　叶惊阑甩开她2的手，他心中一股怒气，这些人都是怎么，把他当猴子一样耍吗？刚刚在酒楼，就该告诉他这些事，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到此处来。

　　　　游子玉见他这样，知道他心里有气，自己也很是委屈，长这么大，还没受过人这样的气。

　　　　“叶兄，是我不好，原本只是想来看看孤叶，没成想不告诉你我们知道的事情，望你包涵。”游子方作揖，叶惊阑惶恐，但心中的那口气还是支撑着他不屑地说：“太子殿下想告诉就告诉，不想告诉就不告诉，这是殿下的权利，我又有什么资格说话呢。”

　　　　话中带刺，叶孤叶知道叶惊阑是真的生气了，只好走过来说：“五哥，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没提前告诉你。”

　　　　叶惊阑看着听着她这话，心中的火更是大。刚才他还在担心她心情不好，想找这些人来调节一下。现在，他却是那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

　　　　“我还有事，就不和你们多聊了，告辞。”叶惊阑没理会叶孤叶，他也没管其他人怎样，直接就朝门口走去。游子玉犹豫要不要追去，叶孤叶给了她一个眼神，她看了看游子方，游子方无奈地点点头，就任凭她追去了。

　　　　他们走后，府中的小厮端上茶与果品，他们四人相对而坐，一时竟不知说些什么。

　　　　杜琛坐在叶孤叶旁边，他想单独与叶孤叶说些话，可是太子殿下与东阳王殿下坐在对面，杜琛局促不安，时不时瞟向叶孤叶。

　　　　“叶小姐，本宫有话要对你说。”太子率先发话，他看了一眼杜琛与高阳，后者很识趣地让杜琛与她一道走。站在叶孤叶旁边的秋黛看了一眼她，叶孤叶点点头，秋黛向东阳王与杜琛说：“二位随我来。”三人便走了出去。

　　　　“殿下有什么话要对臣女说，臣女洗耳恭听。”叶孤叶此时倒是冷静，眼神里没了早上的懒散与忧伤。

　　　　“本宫知道你很聪明，那本宫也不拐弯抹角。今日回去，本宫会向父皇请旨赐婚，不日，赐婚的懿旨就会下来。”太子说得清楚，叶孤叶仔细听着，仿佛一点都不惊讶。

　　　　“我知道殿下是想让我心甘情愿地接受，总比到时候陛下懿旨下来，我再后悔地好。”叶孤叶看着太子，心里突然有几分难受。

　　　　太子看着她，突然一笑：“我还以为你会哭着求我向父皇另提婚约。”

　　　　叶孤叶苦笑：“陛下看中了我们叶家，白先将军又是我的舅舅，在这都城之中，没有人比我更合适。”

　　　　“但若是本宫执意不娶你，父皇最后也不会勉强。”

　　　　“太子会吗？”叶孤叶声音有些颤抖，她心里知道这不可能，自晚宴上的那次相视，她就知道他已经选定了她。

　　　　太子摇摇头，说：“你很适合。”

　　　　叶孤叶听完在心里说：“是的，我很适合。”

　　　　太子看着她微微蹙眉，心里十分惋惜，她不知道当自己知道她就是叶家小姐时那种激动地心情。当然她也不会知道，太子是大杨将来的帝王，不能说出自己心中所想，只能让他人来猜。

　　　　他一直很欣赏叶孤叶的聪明，即使是在书院的时候，这种聪明是他将来稳固这个帝国所需要的。当他知道她就是叶家小姐时，他就明白，自己的父皇早就为自己挑选了最适合的人选，而自己心中也是十分这样认为。

　　　　“他爱她吗？”太子问自己，现在是不爱的吧，但是这并没有什么关系，父皇当初与母后结合时，不也是相互不了解吗？况且自己与她还认识。

　　　　“可她爱我吗？”太子看着坐在对面有些难过的叶孤叶，微微笑在心里说：“随便吧，我会让她爱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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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节　决裂（）　
最近几日的天气十分不好，秋雨连绵，雨淅淅沥沥地打在青石板上，从庭院里走过，还要提着裙子，以免被打湿。室内室外也因为这样的天气而十分潮湿，地上总是有水渍，无论吩咐下人擦几次，都没有用。

　　　　秋黛的心情也十分糟糕。一是太子走后如他所说，宫中一位上了年纪的太监捧着圣旨到府上来宣旨，她的小姐，叶孤叶就要成为太子妃了。而成为太子妃，也意味着从宣旨那一刻起，叶府上下，都要为明年的大婚做准备。秋黛作为叶孤叶的贴身丫鬟，更是不能懈怠。二是从太子走后，小姐叶孤叶没有一点高兴，她变得十分懒散，每日吃过午饭便坐到榻上看书，也不爱笑了，整个人像变了一个样。

　　　　五少爷叶惊阑刚开始几日还会来看看小姐，之后书院要上课，五少爷本不想去，但是老国公不愿意自己的孙子半途而废，就逼着五少爷去了书院。五少爷一走，小姐就越发懒散了。她每日就看书、看书，或者是闲着无聊就到花园看看花。有好几次秋黛看着小姐出神地望着花园里那棵快凋谢的桂花树，就觉得自己的小姐大概已经死了。

　　　　“她的心死了，身子还在这。”秋黛偷偷在自己的本子上记下这句话，她觉得这句话很有诗意，虽然她并不知道诗意是什么意思。

　　　　秋黛也想过法子让叶孤叶高兴，不过效果不是很好。她会装笨撞到卧室内的桌子，或者穿错衣服，让叶孤叶看到后笑着提醒她。这些法子却都只能用一次，用了两次或者更多次后，这些法子就没有效果了。

　　　　对于叶孤叶这样消沉的情绪，叶母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她虽然不是叶孤叶的亲生母亲，但是对叶孤叶却是十分疼惜。能被天家看中，无论对哪个家族来说，都是一件喜事，但是这其中的痛苦，又有几个人知。叶孤叶本来性子随意，对于婚姻，在叶母心里，她的这个女儿怕是从来没有考虑过。

　　　　只是事已至此，现在能做的，就是转变自己的心态，让自己接受这个事实。叶母经过一番思索，心中得出这个结论。因着这个结论，她开始找叶孤叶谈心，在这谈心中，她总是会告诉自己的女儿，有时候命运就是这样，你不想要的，偏偏就让你得到。叶孤叶也不与她争论。她的性子也是奇怪，越是心中已经明了的事情，越是容易接受，只是自己的情绪，终究是不好控制，所以消沉，也是有缘由的。

　　　　叶孤叶最近几日做梦，总是能梦见自己的母亲。她的母亲嫣嫣，在梦中的脸总是不太清晰，叶孤叶却知道那是自己的母亲。还有自己的父亲，总是与母亲站在一起。两人如神仙眷侣般，洋溢着甜蜜的幸福。

　　　　叶孤叶也会梦见杜琛。那日太子走后，她就回了卧室，对他们只说自己身体不舒服。杜琛最后离开时是怎样的，叶孤叶不知道，可她也很想知道。

　　　　“他会恨自己吗？”叶孤叶害怕这个念头，杜琛知道她女儿家的身份后就没有与她说过话，而自己冷淡的态度更是会让他怀疑。

　　　　就这样在梦里，杜琛与叶孤叶一前一后走在书院的石子路上。叶孤叶追着他，杜琛的身子却紧绷着，只留下一个背影，言明着他的拒绝。叶孤叶只能看见他梳的一丝不苟的头发，还有笼罩在宽大衣袍里的单薄身子。这让叶孤叶更是痛苦，她希望他回过头来看看她。甚至是转身抱着她，只要他有这样的举动，就算是赔上她的性命，她也会随他一起浪迹天涯。可是他就是不回头，在那条走不完的石子路上，叶孤叶疲惫地追着杜琛，却怎么也追不上，而等到有那么一丝希望追上时，秋黛却走到床旁，提醒她该起床了。

　　　　她的心在这种痛苦中漂泊不定，她终于有些能理解为什么母亲要放弃一切和父亲私奔。她肯定也像自己这样，经历了每晚的折磨，经历了无尽的相思，最终明白，如果不与父亲在一起，那她的下半辈子都会活在痛苦中。叶孤叶开始敬佩她母亲的勇敢，为了能与心仪之人在一起，她放弃了许多。

　　　　在叶孤叶这样无尽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