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窃命者-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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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钱呢!”徐家通以烟杆敲了敲桌子,语气不善起来。
“做工的伞厂垮了,我我没讨回工资。”吴真哆哆嗦嗦回答,看得出,她很怕徐家通。
在家里,徐家通是说一不二的家长,没人敢拂逆他的意思。
“徐兰兰,翅膀硬了,敢骗人了是吧?”徐家通眼神压过来,手往桌子一拍,一个盘子掉到地上砸个粉碎。
“真的啊,勃儿哥可以作证!”吴真吓得鼻涕眼泪横流,胆战心惊地抱着脑袋,“勃儿哥在工地里打工,今年工头好,挣了钱。可我可我们女孩子,确实被伞厂坑了啊”
徐家通一心巴望着徐兰兰带回一笔钱,解家里的燃眉之急。结果等来了这个结果,他真的不知道养这样一个赔钱货丧门星干嘛。
男人脾气一起,拿着那根烟杆,就往吴真身上狠狠抽去。
吴真还演得起劲,压根没想到男人脾气会这么暴戾,她几乎毫无防备
就在那一刻,一只喵从角落里飞过来。
估计许多人这辈子都没见过一只猫会像蝙蝠一样,它不顾后脚的重伤,重重往后一蹬,一个助力飞了过去,替吴真挡了这一击。
“喵!”橘一声惨叫,落到了吴真怀里。
吴真听到了骨头断裂的声音,晃眼过来,那只平日里最爱呈口舌之快的肥猫已经奄奄一息了。
“菊苣?”吴真感觉世界有点天旋地转了,下面的事情她想也不敢再想,她弯下腰,用身体死死护住猫。
徐家通可能见那根烟杆沾了猫血,心里大叹一声晦气,从厅堂角落里取了藤条,便对抱着猫倔成一团的女孩子一阵发泄般的抽打。
打到最后,钱小云才慢腾腾地进来阻止。
任由徐家通拉着吴真,将她扔到了猪圈旁边的农具房里面。
“菊苣菊苣你不能死啊”吴真一把鼻涕一把泪,公主抱着肥嘟嘟的橘猫,六神无主地口中喃喃。
“别喊了喵还没死”橘虚弱地喵了两声。
“菊苣!”吴真吸了一口鼻涕,紧紧地把它捧在鼻尖,狠狠吸了一口猫,“以前没发现,你还挺好吸的。”
橘的面瘫脸上,莫名出现一团红云。
“傻阿真,刚刚那死男人打你,你怎么不知道反抗啊?”橘虚弱地蹭蹭吴真的脸颊。
“我吓傻了,好久没看到这样控制不住脾气的暴躁狂了。”吴真现在想来,心里还有点后怕。
她没有想到徐家通的脾气会这么暴躁,早知如此,也不该饭桌上就摊牌。
如今更重要的是,她没拿钱回家,不知道狡诈的徐家夫妇还准不准她出门打工。如果他们现在另有他法,比如把她嫁出去换钱,也不无可能。
毕竟这还是二十一世纪初,很多乡镇还处于贫困状态,更别说大山里的村庄了。
不过,现在当务之急吴真以手指碰了碰橘的后脚,“喵呜”
橘疼得眼睛紧闭,大口大口呼吸起来。
“你这骨头断了,必须去兽医那儿。”吴真咬牙,她不能耽搁了,必须赶紧离开这个村庄。
她开始后悔,不该跟陈勃说三天后离开,她连一天都待不下去了。
砰砰砰,木门有节奏地敲击起来。
吴真伏在门边听。
“兰兰,睡了没?”钱小云在门外,柔着声音道。
“没呢。”
“哎,你别怪你爸,他也是为了你好。”钱小云叹了一口气,“你爸不放心你,让我来看看你。”
这样说着,月光洒进的门缝中,两个白面馍馍塞了进来。
吴真心中一动,她心里那张一直不明朗地拼图忽然拼上了。
徐兰兰跟上辈子的牛小慧一样,她是个极其聪明且圆滑的女孩子,从小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不是那种任人欺负的包子。
徐家这对她嫉妒不已的妹妹,心怀不轨的弟弟,还有一言不合就暴戾不堪的父亲,她吴真就不信徐兰兰没有过一丝怨言。
是什么让徐兰兰一直忍受到了现在?
看到月光下的那两枚白面馍馍,吴真豁然开朗。
原来是她大意了,她低估了徐家人的手段与智商。
徐家通和钱小云其实在扮演最传统的红脸和白脸的角色,徐家通表现得越是凶蛮不讲理,越能打击徐兰兰的自尊与反抗精神,而钱小云事后的抚慰又能极大地安抚下徐兰兰的身心。
从小到大的培养与调|教,使得徐兰兰对于钱小云的依赖越来越重,更使她坚信,家里人对她的心都是善的,只是掩藏在重重不良的习性之下。
“妈,能不能给我点白酒和纱布,猫伤了腿,不早点包好很难活到第二天。”想到这里,吴真换了一个依赖又温柔的语气。
钱小云似乎想了想,还是应承下来。
吴真舒了一口气,虽然她没把钱拿回家,至少现在,她对他们还是有利用价值的。
钱小云很快拿来了白酒和纱布,又说了一些徐家通的好话,直到吴真声泪俱下地保证自己不恨父亲,明白了他对家里的奉献以及良苦用心为止。
小心给橘包扎好后,吴真敲了敲硬得嚼不动的白面馍馍,一点一点撕了,放到橘嘴里,“这个不好吃,但是多少也吃点,等天亮了,咱们想办法走。”
橘的小舌头一点一点舔着馍馍碎馅。
“那个昨晚咱们商量的计划,今天就别实施了。”吴真补充道,“我怕你身体承受不住。”
橘摇了摇头,“阿真,小生还行的。”
此时月上中天,橘看了眼窗户,知道时间到了,闭上了圆圆的猫眼。
意识飞窜,划过千万人的梦境,很快,它找到了那团稳重祥和的意识。
橘盯着那团意识,启动了。
此时,远在千里之外的沈临做了一个梦。
他梦到了十五年前,自己妻子生产的时候,他在产房外,揪紧了一颗心。
“恭喜沈先生,是个健康的千金。”护士向他贺喜。
小娃娃白白嫩嫩,长得好看得紧。
他心头软得不得了,慈爱地看着自己的孩子,宝贝地抱在怀里,“宝宝,宝宝,我是你爸爸喂。”
妻子还在一旁酣睡,慈眉善目的老保姆在旁边伺候着。
沈临感到很奇怪,以前他从没注意过这个保姆,如今自己的目光,怎么会落到了她身上。
几天之后,妻子出院前夕。
沈临陪着妻子做最后的复查,女儿沈卿卿则交给保姆照看。
临了妻子邹敏突然发现她一直戴在手腕上的身份卡不见了,应该是前一天睡觉之前取下来放在了柜子上。
沈临将娇妻交给主治医师,自己则跑回病房去拿。
不想却发现一个鬼鬼祟祟的男子,抱着一个娃娃,进了妻子待的病房。
沈临没有打草惊蛇,而是躲在角落里观察。
不久之后,那个男子又抱着孩子出了来。
虽然看起来他抱的还是同一个,可沈临却敏锐地察觉到不对。他望着那个孩子,看着孩子稀疏毛发的头上,分成了有趣的三股。
他的呼吸急促起来,他记得,这是今早临时来了趣味,给小卿卿梳的。宝宝被他逗得嘎嘎笑,小脸蛋鼓起来,可爱极了。
孩子,那是他的孩子,他的小卿卿!
沈临拔腿,想追过去,可脚不知怎么了,就跟被水泥塑了一般,他用尽了力气,也动不了分毫。
卿卿,卿卿,他的女儿,他的宝宝!
沈临心头撕心裂肺地大恸,他想喊,可出不了声,一声也出不了。
许久许久之后,他的灵魂似乎飘了起来。
他见到了他自己,揽着妻子从外面走回来。
另一个他接过保姆怀里的宝宝,有些孩子气地问,“咦,卿卿头上的三根旋到哪里去了?”
“卿卿头上哪里有旋儿?”妻子怪嗔道。
“今早我梳的啊。”另一个他嘟囔。
“哎,可能是早上给卿卿换尿布的时候不注意。”老保姆抹了抹额头上的汗。
灵魂状态的沈临这时才发现,那个老保姆表现得是有多么的心虚。
她不停擦着额头的汗,一边又以异常关心的神态,偷偷地觑着孩子
他以前怎会没发现呢,他怎么就没注意到这些细节呢?!
沈临痛骂着自己,他的孩子,他可怜的宝贝,被这老妖婆给换了啊
混乱的思绪中,他忽然记起了一点,这个半年之后辞职离开的保姆,别人都叫她
徐老太。
“哈哈哈”沈临从梦中惊醒,大口大口喘着气。
他抬起头,窗外的月亮格外地圆。
“菊苣菊苣别用能力了。”吴真发现橘的呼吸短促起来,赶紧摇醒它。
她宁愿这时不认沈家,也不愿意橘出事。
橘悠悠转醒,趴在吴真怀里,有一搭没一搭地出气,“阿真,小生有点冷。”
“哦哦”吴真赶紧把猫头埋进自己大胸里。
“砰砰”不同于之前的敲门声,这个尤其有个性。
“寳钡┆,〾恠不恠バ⿻!”门外低沉的少年音想起。
吴真心里咯噔一下,实在太好分辨了,陈勃所有的语言都会被她自动翻译成火星文。
“在的,在的。”吴真赶紧道。
门缝里,塞进来两只饼。
“趁热吃,我刚热的猪肉粉条盒。”陈勃悄悄说。
吴真小小咬了一口,果真里面满满的肉和粉条,她轻轻咬烂了,撒在手里喂给橘吃,“吃点肉,恢复体力。”
“小生发现,你比以前对小生好多了。”橘有气无力地说,面瘫脸露出一丝丝笑意。
其实,它有时候也蛮可爱的。
“可能空窗久了,看一只喵都觉得眉清目秀吧。”吴真不要脸给它顺顺毛。
橘浑身鸡皮疙瘩一起,“马丹,你个人型泰迪马中赤兔,离小生远点,喵!”
神他妈空窗久了,离开阿昭才几个星期啊!
“唔”吴真看着它,乖巧jpg。
橘打了个哆嗦,视线缓缓错开。
“兰兰,兰兰,吃了没?”外边,陈勃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吃了吃了,好好吃。”吴真反应过来,随即回道。
一个外人都给她好吃的猪肉粉条盒子,自家人却是隔了不知多少天的白面馍馍,真是有够讽刺的。
“兰兰,那个我听说了。”陈勃哀声,“现在还疼不疼?”
吴真知道这是个机会,“勃儿,〃我想去找另壹个栖息的地方ぐ。”
“我正想跟你说,师傅找好了,他说明天出车。”陈勃靠近了,“你之前说三天后,我本来怕你不同意明天走。”
吴真点头如捣蒜,“愿意的愿意的。”
她怕再迟一会儿,橘就真的没救了。
而且,徐家人真的不会轻易放过她,非要榨干她的最后一丝价值为止。
第51章 抱错千金(五)()
这个夜晚的月亮,特别大。
钱小云翻了个身,抱住自己的丈夫:“家通,我想过了,兰兰留不得。”
徐家通鼻子哼了哼,“小云,最毒妇人心吗?兰娃子可是最依赖信任你啊。”
“她又不是我的亲闺女儿,我们养她,已经是施恩了,你看看她现在报答我们些啥?”钱小云一改在人前的温婉形象,声音依旧细细的,不过充满了算计与恶毒,“出去一年拿不回来一分钱,喂头猪都比喂她强。”
“她也是城里的大小姐呀。”徐家通想起了自己的女儿,心中感叹。
“大小姐?大小姐现在是我家闺女儿!”一想到自家做了人上人的二女儿,钱小云更加兴奋,“这样——”
“咱们明天就去隔壁光棍村找媒婆,我早就相中那家周姓四兄弟了,他家地多钱也多,就是人长得太丑。”钱小云眼睛发亮地摇了摇丈夫臂弯,“等咱们把那丧门星卖了,就去城里看闺女儿。”
“上次见她,还是她五岁那年呢!”
“闺女以后继承了沈家的财产,咱们徐家也能飞上枝头做凤凰啦。”钱小云继续畅想未来,“给大勇娶媳妇儿,猴子、花花儿读书,然后孝敬你妈和我妈。”
“媳妇儿真聪明。”徐家通啵啵亲了媳妇儿几口,“云云,你真是我的心肝,娶到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福气。”
第二天,夫妻俩美美地起床,却听到女儿花花儿一声有气无力地尖叫。
钱小云笃笃笃下楼,发现徐花花正在后屋猪圈处叉着腰咒骂不休。
猪圈旁边的农具房被人从外面撬开了,地上磨石下压了一张纸,上面写着:
ご珴愿ィ故ㄚi咫臫由的鸟児,呿找叧ㄚi覑盛汧的天隚。ご
ps:我赚了钱会寄回来,别担心mua!。
夫妻二人气得不行,却也无可奈何。大儿子这边催着盖房子,二儿子命根子坏了得医,他们压根没精力再去捉逃走的吴真。
那天直到夜里半夜三更,邻居家还能听到徐家人隐隐地咒骂声。
不过这些吴真都听不到了,她睡在敞篷大卡车里,下面铺了软软的稻草。橘睡在她胸口,猫咪口水流得她半件衬衫都是。
而陈勃,则看着这舒适安逸的一人一喵,阳光将少女的睫毛染成麦色,她的脸色瓷白而祥和,这一刻,很美好。
到了饭点,司机王师傅停了车,陈勃买了三个大大的卤猪蹄子,一人发一个,最后还抖了些小鱼干给挂在吴真身上撒娇的橘。
王师傅和陈勃蹲在地上,啃得满嘴都是油,吴真则用塑料薄膜将猪蹄缠好,打算路上慢慢啃。
他们所在的老槐村在深山里,出村到县城,得开两天的车。
第二天早晨,吴真继续躺在稻草堆里,组织了下语言,“勃儿,我今年就留在宁城县城里啦。”
宁城,是通往他们家乡老槐村唯一的陆路道路,吴真必须守在那里,等一个人。
陈勃惊讶地转过头看她,“天使,你不去闵州啦?”
闵州是他们打工者最喜欢去的地方,那里聚集了大量低端劳动力密集型产业。农民工们在那里无论是去工厂还是工地,饮食行业还是服务业,都能混到一口饭吃。
“不去了,这里有一个人,我必须等到。”说这句话的时候,吴真将橘放到稻草堆里,整个人缓缓站立起来,迎着与卡车正好逆向的风。
陈勃:“谁?”
吴真:“宿命之人。”
两人一同望向太阳的方向,迎风猎猎。
橘悄悄用肉垫捂眼,看不下去了自从阿真继承了徐兰兰的力量过后,整个人被徐兰兰的那股中二之力越拉越远了。
比起火星文中二,它更吃不下这种日式二次元中二啊!!!
一定是昨晚住宾馆,两个人看了一宿动画片害的!
哎,这种十四五岁的少男少女,没文化,真可怕。
两个人摆了一会儿pose,都觉得太阳太刺眼睛了,便都坐下来小憩。
当天晚上两个人住宾馆的时候,又是看一部古装偶像剧看到半夜一两点。
最后橘实在是看吐了,一拐一拐跳过去,肉垫一摁遥控板,强行关了电视。
第二天一行人到了宁城县城,陈勃要继续南下打工,中途便放下了吴真。
临走前陈勃塞了一个布包给吴真,少女打开一看,里面赫然放着一沓皱巴巴的红色毛爷爷。
她吞了口口水,悄悄咪咪数起来,一共五十张——五千块。
“自己过好点,多添点自己想要的衣服,也把脸蛋给吃胖点,实在太瘦了。”陈勃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还有,谁要是欺负你,就给我打小灵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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