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成瘾-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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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墨琬琰这才打量起周围来，入眼之处一片血红的曼珠沙华，无风而摇曳，送着异香徒留在黄泉路上。难怪有人曾说，火红的曼珠沙华是长长黄泉路上唯一的色彩与风景。若黄泉路不是一条往生之路，不是记忆生前之路，这里确是让人流连忘返的好地方，可是但凡能记起它的，恐怕都不愿再次踏上这条火照之路。

　　　　即墨琬琰正寻思间，就听见远处而来“哗啦哗啦”锁链相撞的清脆声音，然后是男子的呵斥声：“唉，你们快些走！快些走……”

　　　　随着声音的临近，即墨琬琰几人向身后看去。不远处，一人黑衣，一人白衣，穿黑衣的体型微胖，面黑严肃，长帽上有“天下太平”四个大字；穿白衣的身材高瘦，面白带笑，长帽上有“一见生财”四个大字。两人手上执着锁链，勾着几个鬼魂，极快速地走着，几乎是眨眼间，他们就到了近前。

　　　　“是黑白无常！”瑶湟宁蹙着眉峰说道：“我们的运气不怎么好啊！”

　　　　几个人点点头，只是现在跑已经来不及了。

　　　　黑无常和白无常也看到即墨琬琰几个人，当即一愣，然后“刷”地一下瞬移到即墨琬琰几人的面前，贴着他们的鼻尖，嗅了一嗅，接着退开，黑无常黑着一张脸，瓮声瓮气道：“我以为自己看错了，没想到你们真的是人！”随即他气势大涨：“大胆！你们几个凡人竟然敢偷渡黄泉路！”他一壁说着，一壁抖出自己的锁链，看那样子就是要抓几人了。

　　　　即墨琬琰连忙上前，摆手解释道：“我们不是要偷渡，而是要去月老祠，途径过幽冥之狱，没有什么别的意思。”

　　　　“哼，还敢说谎，将你们打入地狱，你们就老实交代了！”黑无常听罢，冷笑一声，抬步就要上前。

　　　　“等一下！”白无常插出一步，挡在黑无常的面前，“仔细询问一下再说。”

　　　　黑无常点点头，收回自己刚刚踏出的一步。白无常脸上依旧带着笑颜：“你们因何说谎？”

　　　　即墨琬琰几人满头雾水，盯着白无常，很是迷茫道：“我们没有说谎，路线图上就是这么记载的！”

　　　　“什么路线图，去月老祠还要经过我们幽冥之狱！众所周知，月老祠和幽冥之狱一个居东，一个居西，是如何能放在一起的！”白无常笑眯眯地说道，却让即墨琬琰几个人感到汗毛倒竖。

　　　　“怎么会！地图上就是这样的！”即墨琬琰掏出怀中藏着的路线图，交给白无常。

　　　　白无常接过，快速扫了一眼，眼中古怪之色一闪而逝，而后抬头问道：“你们从鬼市而来？”

　　　　“正是，九死一生。”即墨琬琰将目光放在曦月身上，然后默默转开。

　　　　黑无常和白无常随着即墨琬琰的目光，看到地上躺着的女子，互相对视一眼，黑无常才沉着一张脸道：“姑且相信你们，不过不要在黄泉路上碍事，赶紧到孟婆那里，让她送你们离开幽冥之狱！”

　　　　言讫，黑无常和白无常就扯了扯手上的另一条锁着鬼魂的锁链，想要带着他们离开。

　　　　“请问，我们的地图有什么问题吗？”瑶湟宁上前一步，拦住黑无常和白无常。

　　　　黑无常和白无常顿住脚步：“鬼市已经有几百年不走人了，那地方肉体凡胎没几个人能闯过。时几乎就要被幽冥之狱关闭的通道，你们如何得知，还通过这条路来幽冥之狱？”

　　　　“只有这条路能以人身来到幽冥之狱。”瑶湟宁沉吟解释。

　　　　黑白无常听到瑶湟宁这么答，点点头：“也是。可是幽冥之狱就不该出现人，这是违背秩序的！”说这话的黑无常脸色更为严肃：“况且你们要到的是月老祠，来幽冥之狱本身就是错的！”

　　　　“那……”瑶湟宁再要询问，黑无常和白无常却是怎么都不肯开口了，拉扯着鬼魂，迅速消失在黄泉路的尽头。

　　　　“对不起，是我的失误。”尘缘低着头，脸上浮现苍白之色。

　　　　“别自责，我们最终还是找到月老祠。”百里辰拍了拍尘缘的肩膀：“若是错，还是错在我的身上，若不是我执意如此，曦月姑娘就不会受这份罪。”他愧疚地望着躺在一片花海之中的曦月。

　　　　即墨琬琰低着头，紧握着曦月的手指，一句话都不肯多说。

　　　　瑶湟宁也垂着头，遮住眼中的一片深思。

　　　　就这样，气氛陡然尴尬起来，片刻，还是瑶湟宁抬起头，打破这份尴尬：“照着黑白无常所说，我们现在就去找孟婆，然后继续寻找月老祠。”这次，应该不会出错了。

　　　　几个人点点头，忽视黄泉路上一路的美景，不理会幽魂的嘶叫，终于到了奈河桥。

　　　　百里辰一踏上奈河桥，望着桥下血黄翻滚的忘川河水，就感到一阵阵揪心的疼。她，曾经在忘川河水中苦等了一千年，然而换来的却是自己冷漠以对。他对她何其残忍！

　　　　……

　　　　孟婆如往常一般递给幽魂一瓢瓢孟婆汤，打发他们去投胎。一抬头的光景，就看到几个人向她走来，她第一的反应几乎就和黑白无常一样，不敢相信，然后似是感觉什么一般，了然地点了点头。坐在孟婆亭中，等着几个人。

　　　　“是孟婆？”瑶湟宁上前，躬身施礼。

　　　　孟婆点了点头，问道：“因何而来？”

　　　　“想去月老祠，解开我千年前的记忆。”百里辰走出，盯着孟婆，一字一句道。

　　　　孟婆上下打量他一眼，笑了笑：“你就是那个男子了，我可认识你！”

　　　　“是吗？”百里辰却并不高兴，喃喃自语。他已经知道孟婆为什么会在这茫茫鬼魂中记得他了。

　　　　果然，孟婆叹了一口气：“你既然来了，便说明她去了！守了一千年，终究不能逃过轮回之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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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虚妄（）　
孟婆说的话，百里辰听得苦涩，只感觉四肢百骸都游窜着苦意。昔人已去，他想要留下的只不过是凄凉的回忆。

　　　　“是，还请孟婆告知我月老祠的位置。”百里辰哑着嗓音道。

　　　　孟婆一双眸子打量着他，看着满眼悲凉的百里辰：“你不曾记忆千年的事情，做到如此，她若是知道，亦可以安息了。”

　　　　听了孟婆的话，百里辰浑身一颤，“我终是负了她，没来得及见她最后一面。”

　　　　孟婆点点头：“忘川河边有块三生石，你可以去看一看。”孟婆说完，将目光落在即墨琬琰怀中的曦月身上，眼中闪过慈祥的笑意：“将她留在这里吧，我替你们照看照看。”

　　　　即墨琬琰有些吃惊，不过想着孟婆是神，也不会做出伤及曦月的事情，就将曦月交给孟婆。孟婆将曦月放在坐凳楣子上，手抚着曦月的脸，眼中划过异样：“她是如何伤成这般模样的？”

　　　　即墨琬琰眼中划过自责：“在鬼市，我没保护好她，她被恶鬼和鬼脸们攻击。”

　　　　“为何其他的地方无事，单单是脸！”孟婆皱着眉，眼中的神色让人捉摸不透。

　　　　“不，其他地方被治好了，脸上无法根治，才出现这个样子。孟婆有办法治好曦月的脸吗？”即墨琬琰忽然问道，希冀地望着孟婆。

　　　　孟婆抬头，看了看即墨琬琰，目光在他的右脸上停顿一下就转开，很是坚决地道：“没有。”

　　　　即墨琬琰眼中的光芒一瞬间就暗淡下去，他紧抿着唇，再也不肯多说了。

　　　　孟婆倒是将他的变化瞧了个清清楚楚，片刻，她沉吟着：“你在意她的容貌？”

　　　　岂料，即墨琬琰摇摇头：“我在意别人的，唯独不在意她的容貌。无论她是美是丑，无论她变成什么样子，我都要她！”这话说得毅然，他眉眼之中的稚嫩之色早就褪去，如今，更是一个男人对女人的承诺。

　　　　孟婆却是被即墨琬琰的神色弄得一惊，而后收敛了神色，淡了眉眼：“那程雨和冷云的事情你想必也是知道的，这人间的情爱能维系多久？即使有山盟海誓，最后亦会化为一抔黄土，不都会如那烟啊云啊散掉，坚持的究竟是什么？”

　　　　即墨琬琰听着孟婆所说，却是挑起眉眼，反驳道：“照着孟婆所说，为人所做的一切事情都是无意义的，因为死后，都会随风而逝。爱情如此，亲情如此，友情如此。那因何还要做人，做人又是为了什么，一切都是虚妄的，我们何必在意，就浑浑噩噩过上一世又一世罢了！可是到了人人都这么认为的时候，这世界又会怎样的不堪！人心淡漠，没了道德的约束，因为一切都不在意，便不再重要，那么神所建立的秩序就会如水晶一般破碎掉！”

　　　　听了即墨琬琰的大论，孟婆哑然失笑：“我只是说你，因何会牵扯出这么多的事情，最后竟然连累到天道秩序！”

　　　　即墨琬琰歪头：“孟婆这话就不对了，我也是一个凡人，以我来代替芸芸众生岂不是再合适不过，莫非我还有什么不同之处？”

　　　　孟婆一时张口结舌，最后摇摇头，笑着头：“罢了罢了，我是说不过你的！可是人过于执着便不是好事，你看程雨便是如此，所以你啊！在你与她的身上，也要学会适当放手。”孟婆瞥了一眼沉睡的曦月，在看着若有所思的即墨琬琰，眼中是无奈之色。

　　　　即墨琬琰低头沉吟半晌，最后抬起头来，不解问道：“为何你们当神的一个个都不看好我？”

　　　　孟婆一愣：“还有谁？”

　　　　“神女”即墨琬琰皱着眉道。

　　　　“神女！”孟婆惊呼一声，“你见过神女了？”

　　　　即墨琬琰不知孟婆神色大变的原因，不过还是照实说道：“嗯，神女借由曦月的身体降临凡世，但这对曦月身体不好，若是孟婆得见神女，还请替我转告一声，让她下次选一个别的人。”从他的话语之中，不难听出对神女的小小埋怨。

　　　　然而，孟婆却是敲了敲手，喃喃道：“这么快！实在不该啊……”

　　　　即墨琬琰听得不是太清楚：“孟婆，你说什么？”

　　　　孟婆缓过来，摇摇头：“没什么，许是她和幽冥之狱比较有缘，神女这才看重她。”

　　　　即墨琬琰暗中撇了撇嘴，说话也不怎么客气：“这份殊荣，曦月还是不要的好。毕竟这是损人身体的事……”最后一句，他声音很小，几乎是小声嘀咕，不过孟婆是谁，还是听了清清楚楚。

　　　　孟婆暗中无奈，面上却是笑了笑：“也罢，今日我就为神女尽我的微薄之力。”

　　　　即墨琬琰听了，大眼睛顿时亮了亮，一躬身：“多谢孟婆了。”

　　　　孟婆笑着点指着即墨琬琰：“至今为止，我就在这个时候看到你对神的尊敬！”

　　　　即墨琬琰笑了笑：“我们即墨家族，什么都不看，只看利，若是对我们有用处，我们做什么都是可以的。”

　　　　孟婆颔首，却是没头没脑地说上一句：“经历一番，总是会有所顿悟。”言讫，手上已经开始动作，她手指点在曦月的眉心处，只看到暗黄色的光芒从孟婆指尖流出，缓缓进入曦月的体内。稍息，孟婆收手，后退几步，身影却是刹那消失。只有声音不断回荡在这方：“一会儿她醒了，便在这幽冥之狱看看吧！”

　　　　“多谢孟婆！”即墨琬琰在空中一抱拳，四周却是再无人回应。

　　　　“唔……”

　　　　“曦月，你醒了！”即墨琬琰听到声音，立即惊喜地走过去。

　　　　曦月抚着头，慢慢睁开眼睛，看着掩饰不住欣喜的即墨琬琰，有些迷茫问道：“即墨，这里是哪里？我们不是应该在鬼市吗？”

　　　　即墨琬琰揽着曦月，低声解释：“我们已经离开鬼市了，这里是幽冥之狱。”

　　　　“幽冥之狱？已经到了这里。”曦月低声说了一句，然后似是想到什么一般，纤细苍白的手指覆在自己的右边的脸颊上，神色莫名。

　　　　即墨琬琰看着曦月的动作，慢慢将手覆在她的手指上，掌心细细摩挲，压抑着什么，轻轻唤道：“曦月……”

　　　　曦月清亮的眸子有些呆滞，直到即墨琬琰再次在她耳边唤着她的名字，她才回过神来：“什么？”

　　　　即墨琬琰沉默着，仔细盯着她微微躲闪的眸子：“曦月，你的脸——”

　　　　“再也不能好了，是不是？”即墨琬琰没说完，就被曦月打断。

　　　　她的眼中是如此清澈，干净的色泽，他不忍心，可是欺骗她，似乎是更残忍的事情。即墨琬琰抱着她，将她紧紧桎梏在怀中吗，闷声道：“是！所以我才能安心。”

　　　　曦月听到那声斩钉截铁的“是”，身子一僵，可是在听到即墨琬琰下一句话时，慢慢放松下来，她推搡着他，脱离了他的怀抱，抬眼看着他：“你是什么意思？”

　　　　即墨琬琰笑了笑，指着自己右边的脸：“你看！我不是也毁容了。正好和你凑一对。若是你还是像原来一般美若天仙，我该担心了！”最后一句话，竟是有些委屈。

　　　　“担心什么？”曦月轻轻摸着他受伤的脸，甚是不解的问道。

　　　　“担心你和比我美的公子跑了呀！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求得你，若是因为这个原因，恐怕要哭死了！”他面容上浮起傻笑：“这下美人会说我们不是一对了！”

　　　　曦月看着眼前笑得堪比阳光一般的男子，心中的冰寒转瞬就被驱散了不少。她轻轻笑着，明媚如流转的月辉散落，轻柔柔抚平所有的繁杂，有一些人，即使是最落魄的时候，他们的光亮也不是凡星之辉可比，曦月，从来都是这类人。

　　　　“你脸上的伤可以医治吧。”她不是疑问，而是陈述句，即墨琬琰的性格，她再清楚不过。

　　　　即墨琬琰笑了起来，栽倒在她的肩膀上：“是啊！曦月一猜就对，可是我不要这张脸了。”

　　　　曦月没了声音，半晌，才缓缓道：“即墨，不必做到如此，我并不在意这张脸。它什么都换不来，它的存在不过是我的负担罢了！”

　　　　这次换来即墨琬琰长久的沉默，他的头枕在她的肩膀上，及有分量。他说：“我之前很在意，不仅在意我自己，也在意别人。”他笑了笑，似带着嘲讽：“可是经过鬼市的事情，我便发现我什么都不在乎了。只要你还在我的身边，一切便都不重要了。”他的手穿过她的腋下，紧紧搂住她，似要用尽全身的力气：“曦月，自私一些吧，不要再为了别人，伤害到自己，我看着，心疼。”

　　　　曦月被他揽着发痛，可是一声不吭。

　　　　……

　　　　幽魂走过奈河桥，在望乡台上看最后一眼人间，喝杯忘川河水煮今生。前尘往事尽数散尽，滚滚红尘自此而断。世间之人都是这么选择的，可是偏偏就有傻子一般的人，执着飘渺如云雾的爱情。而他的程雨，大概就是如此。

　　　　百里辰用手摸着沧桑古老的石刻，密密麻麻刻着众多的名字，他一个个字去寻找，终于在最下面找到他们的名字：冷云，程雨。究竟要用多大的力气，刻下这么深的痕迹，而她当时，又是怀着何种心情？

　　　　程雨，百里辰渐渐死了，你的冷云即将回来，你却是带走了所有，随着你魂飞魄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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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月老祠（）　
“曦月，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只是觉得有些熟悉。”曦月蹙着眉，站在奈河桥上，看着滚滚流淌的忘川河，她心中却是如此平静，没有初次踏入幽冥之狱的欣喜，这里，她仿佛走过了千百遍。

　　　　“怎么会熟悉呢！一世一世的轮回，每次都要喝孟婆汤，来生谁都不记得谁。”即墨琬琰盯着摇曳的曼珠沙华，轻声道：“知道这些传说都是真的时候，我就越来越放不开手了，曦月。”他轻声唤了一声。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