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殇·后宫-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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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呻吟着喊道：“皇上，一定要保住我们的皇儿，一定要。他是臣妾的命，臣妾的命……”　
　　我在剧烈的疼痛里昏厥过去。　　　　　　　　　　　
子母草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赵太医便赶到了永福宫。隆仁为了照顾我的身体，特意安排了离太医院最近的永福宫给我住，说是方便随时传召太医。　
　　赵太医细细为我把了脉然后便伏在地上对隆仁回禀道：“皇上，从洛昭仪的脉象看来，胎儿还算稳定，但为了安全起见，臣建议从今日起洛昭仪便要开始服用子母草和老臣的药方。”　
　　隆仁听到赵太医的话急声问道：“子母草毒性那么强，这么快开始服用当真不会对丹儿的身体造成危害吗？”　
　　赵太医叩首答道：“危害是难免的，但这是唯一能够令小皇子不受冷寒香迫害的方法。所以只能暂时委屈洛昭仪了。不过老臣会开最好的方子为洛昭仪调理身子，抵抗冷寒香和子母草的毒性攻心。”　
　　我从床上坐起对赵太医说道：“那有劳太医费心了。”　
　　隆仁望了我一眼对赵太医吩咐道：“那你好生为洛昭仪开方子，若是昭仪的身子出了什么异常朕一定唯你是问。”　
　　“老臣遵命。老臣告退。”赵太医行了礼便退了下去。　
　　隆仁扶着我低声在我耳边叹道：“丹儿，你一定要为朕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朕一会儿还要到议事房和几位大臣商讨国事，你先好好歇息，等朕忙完了过来陪你。”　
　　我点了点头便闭上眼睛。隆仁为我盖好了被子便轻声走了出去。　
　　隆仁走后我便昏昏沉沉睡了一会儿。接二连三的梦魇涌入脑海中，我仿佛窒息一般喘不过气来。　
　　终于惊醒。天色已经暗沉下来。素儿正坐在桌前为我缝制小皇子的贴身小衣，见我醒来便端了热茶过来。　
　　她掏出丝帕为我拭去额际的汗水，柔声问道：“昭仪，身子不舒服么？赵太医开的药已经熬好了。奴婢端来给你喝，好吗？”　
　　我抚着微微隆起的小腹问道：“子母草也取来了吗？太医有没有说怎么服用？”　
　　素儿笑着应道：“有。太医说，子母草一日一次，用泉水熬制，每日夜间戌时服用。”　
　　“那你去把药端来吧。”我朝素儿轻声吩咐道。　
　　望着素儿走出去，我心里隐隐地疼痛起来。赵太医曾经说过子母草药性甚强，一旦服用身体就必须承受许多难以想象的痛楚。　
　　我的手掌轻轻压着小腹喃喃地叹道：“小宝贝，你可知娘亲为了你要承受怎样的苦楚啊。可是娘亲不后悔，你是娘亲和爹爹的心头肉，为了你娘亲愿意放弃一切。只要你可以健康快乐地成长。将来若是娘亲不能陪伴着你长大，你可会怪娘亲今日的选择？”　
　　素儿进来时听到我的话语急切地说道：“昭仪，好人有好报，你一定会好好的把小皇子生下来的。”　
　　我笑着接过她手中的白瓷药碗。药碗里深褐色的药汁散发着一股奇异的味道。我闭上眼缓缓地服下。孩子，娘亲一定不会让你有任何事的。　
　　夜半，我四肢百骸如同火燎般燥热难耐，头疼欲裂。豆大的汗珠一颗颗地滚落在枕上。我压抑着喉间的呻吟，双手按着小腹不断地对腹中的孩儿说道：“宝贝，娘亲知道你不舒服，可是只有这样你方能好好地长大。你要勇敢些，一定要勇敢些哦。”　
　　隆仁今夜在议事堂同几位将军研谈边境的战事，枕畔的凉意让我的泪水在疼痛中泛滥开来。　
　　黎明时分，隆仁来到永福宫见我汗水淋漓心疼地将我搂进怀中低沉地吼道：“丹儿，你如此善良，老天为何要让你受这样的苦？都是朕不好，都是朕不好。若不是为了朕你也不会……”　
　　我伸手捂住隆仁哽咽的声音，虚弱地说道：“皇上，臣妾不碍事。是药三分毒，臣妾有些不适是在所难免的。只要我们的皇儿能够平安地出世，臣妾所承受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隆仁轻轻地亲吻着我濡湿的发丝，滚烫的泪落在我的脸上。　
　　淡淡的龙涎香的味道从隆仁的身上传来，我在那一缕香气里沉沉地睡了过去。　
　　清晨醒来，隆仁已经上朝去了。香檀木桌上躺着隆仁的小笺。我轻轻拈起，只见上面清晰地写着：“丹儿，你为朕付出一切，此生朕一定不会让任何人伤你半分。”　
　　我将小笺揣入怀中，幸福弥漫全身。　
　　隆仁，有你这句话我亦心满意足了。　
　　我轻轻走到梳妆镜前坐下，铜镜中的我由于子母草一夜的折磨显得十分憔悴。眼圈周围笼上了淡淡的青色，唇色苍白。我拿起桌上的玫瑰胭脂，轻轻抹在唇上颊上。顿时镜中的我明艳了许多。我微微一笑，拿起金梳缓缓梳理着两鬓微乱的发丝。窗外的小鸟清脆地叫唤着，阳光金灿灿地洒进屋里。　
　　这时，素儿撩开门帘走了进来。她欣喜地朝我笑道：“才人，听小福子说牡丹园的白玉抽朵了，你要不要奴婢陪你去牡丹园看看？”　
　　我从梳妆镜前站了起来转身问道：“白玉抽朵了？你快陪我去看看。”　
　　没有想到时间过得这样快。不知不觉竟又到了白玉盛放的季节。不知道娘亲和爹爹在家中是否一切安好？不知他们是否还在为这皇宫栽培着一株又一株美丽的牡丹花呢？　　　　　　　　　　　
有凤来仪（上）　　　
　　清晨的牡丹园里露珠晶莹剔透，花香阵阵。早春的气息已经随着这细碎金黄的阳光洒进了这座美丽静谧的花园。　
　　我的鞋底触着柔软的泥地，牡丹翠绿的叶子在晨光里舒展开来。几个花房的小内监正用小铲子挖着园土，移植新到的牡丹花苗。　
　　我停在一个眉目清秀的小内监身旁俯身问道：“这是新从洛园进的牡丹花苗么？”　
　　那小内监在我的声音中慌乱地跪在地上低声答道：“回禀昭仪娘娘，奴才手中的花苗是平妃娘娘从吏部尚书府中移来的。”　
　　我心里纳闷，宫里的牡丹花苗向来都是洛园供应的，平妃的娘家何时也种上牡丹了？　
　　我蹲下身子，细细看了看那小内监手中的花苗。只见那花苗叶色脆绿，十分可爱。我转头问道：“这花苗叫什么名字？”　
　　那小内监顿了顿，像在努力回忆着，然后喃喃地答道：“好像叫有凤来仪。”　
　　我站起身，伺弄着一旁开始抽朵的白玉。一抹笑意爬上唇角。看来平妃的野心已经日趋明显了。这样的花苗都送进宫中，可见她是多么地急切筹谋。　
　　不知道这株“有凤来仪”是否能在这个春天开出平妃所愿的花朵。　
　　正思量间，远处便传来了平妃尖刻的声音：“你们这些狗奴才，好好给本宫种这几株牡丹。这可是皇上特别下了旨要看的。你们若是怠慢了，小心你们的脑袋……”　
　　素儿拉了拉我的衣角，我回头便望见平妃正挪着她那婀娜多姿的脚步朝我走来。　
　　我由素儿扶着欠身行礼道：“臣妾给平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　
　　平妃穿着艳紫的锦袍，鹅黄的披风下身段玲珑。凤目里带着挑衅的眼神将我上下打量了一遍，脆声问道：“妹妹已经向太后请过安了吗？”　
　　我低声应道：“时辰尚早，臣妾怕叨扰了两宫太后用早膳。正打算一会儿过了早膳的时辰再过去向两宫太后问安呢。姐姐怎么也起得这么早？”　
　　平妃冷笑了一声说道：“本宫哪有妹妹那么好的命，可以凭着小皇子获得皇宠，夜夜有皇上的陪伴睡得香甜。本宫近来天未亮便醒了，只好来这牡丹园伺弄伺弄这些解语花打发这宫里冷清的时光。一会儿本宫还要去承祥宫陪如太后用早膳呢。哎，近来太后为了皇上的事可操碎心了。偏偏皇上又为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人冷落了太后，太后这几日还在生皇上的气呢，本宫怎么做和事佬都没用。真真是伤脑筋哦。”　
　　我听着平妃的话心里一阵鸡皮疙瘩。她当和事佬那真是天大的笑话了。只要她不火上浇油那就谢天谢地了。　
　　这时，内务府新指给我的小宫女桃香跑了过来欠身说道：“昭仪娘娘，赵太医过来请脉了。娘娘快回永福宫吧。要不皇上又要怪罪了。”　
　　声音未落，平妃便抬手扇了桃香一个耳光。清脆的巴掌声吓了我一跳。　
　　待我回神，桃香已经捂着脸跪在地上。平妃厉声骂道：“贱婢，你第一天到这宫里么？连规矩都不懂么？谁教你见到主子连礼都不行的？”　
　　桃香此刻早已吓得脸色发青，磕着头说道：“平妃娘娘饶命，平妃娘娘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　
　　平妃扬起手正要继续打桃香被我一手拦下：“娘娘息怒。怪臣妾没有教好下人。臣妾回去一定好好惩罚她。娘娘看在臣妾的薄面上，饶了她这一回吧。”　
　　平妃抬头望了我一眼，轻笑道：“倒是妹妹会做人情，本宫若是不给这个薄面倒显得本宫不近人情了。”　
　　说罢她便转头对桃香说道：“这回本宫看在洛昭仪的面上饶你这一回，下次若是再敢冒犯本宫，看本宫不把你的脑袋拧下来。”　
　　桃香将头叩在地上瑟缩着。平妃伸手摸了模我的肚子，低沉着声音说道：“妹妹可要好好保护好你肚子里的小皇子，千万别出错哦。若是小皇子没了命，只怕妹妹将来就无法再母凭子贵了。”　
　　我在平妃低沉的嗓音里沁出冷汗。平妃轻轻拍了拍我的肚子便转身由内监扶着离开了牡丹园。　
　　素儿扶住我几欲倒下的身子。我急声问道：“她的话是什么意思？她要害我的小皇子吗？”　
　　素儿抚着我有些颤抖的手安慰道：“昭仪，你放心，你怀的是皇上的龙子，这宫里没有人这么大胆，敢打小皇子的主意。”　
　　我望着素儿喃喃问道：“真的吗？真的吗？”　
　　平妃怨愤的眼神仿佛刻进我的脑海里一般，让我的心脏急速地跳动起来。我按着肚子心里渐渐不安起来。不知道平妃是否听到了什么风声，方才的话让我顿时心惊胆战起来。不，我不能再像从前一样委曲求全了。为了这个孩子，我一定要坚强起来。只有我坚强了才能保护好他，不让他受到任何的伤害，平安地出世，平安地长大。我得好好为他筹谋。他比我的生命还要重要，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他的。　　　　　　　　　　　
有凤来仪（下）　　　
　　从牡丹园心神不宁地回到永福宫时，赵太医已经在外殿候着了。见我回来赵太医便俯身行礼。　
　　我低声说道：“有劳赵太医。让您这么早来给本宫请脉真是难为你了。”　
　　赵太医行了一揖微微笑道：“娘娘客气了。为娘娘安胎是老臣分内的职责。”　
　　我素来对赵太医印象很好，隆仁让他负责我的胎儿我心中十分放心。见他还立着，我便笑道：“素儿，给太医看座。”　
　　说罢，我便回头对赵太医说道：“那就劳烦太医为我诊脉吧。一会儿本宫还要向两宫太后请安去呢。”　
　　赵太医听了我的话便立即卸下了身上的诊箱，仔细为我诊了脉后低声问道：“娘娘昨夜服过子母草后有何不适？”　
　　我答道：“本宫昨夜周身仿佛火燎一般，头也疼得厉害。”　
　　赵太医闭着眼思考了片刻便说道：“这是很正常的。子母草的药性强烈，这还只是初期的反应。只怕日后娘娘所受的苦楚尤胜今日啊。”　
　　这时门外传来了妍澈清脆的声音：“那么赵太医可有方子能够减轻姐姐所受的苦楚呢？”　
　　话音刚落，一身艳黄锦袍的妍澈便踏入屋内。赵太医起身行礼道：“老臣给白昭仪请安。”　
　　妍澈挥了挥手道：“太医不必多礼。你只要告诉本宫，你可有方法让丹姐姐少受点苦啊？”　
　　赵太医躬身说道：“两位娘娘放心，老臣一定竭尽全力让洛昭仪顺利诞下小皇子的。素儿姑娘请随老臣到御药房取药吧。老臣先行告退了。”　
　　我转头对素儿说道：“你好好随太医去取药吧。”　
　　素儿和赵太医走后，妍澈便坐到我身旁低声问道：“听说早上姐姐在牡丹园碰见平姐姐了？”　
　　我笑道：“妹妹可是千里耳，消息知道得这样快？”　
　　妍澈低头叹道：“如今入了宫不当这千里耳只怕要被人关在瓮中油烹火炸了。”　
　　我不解妍澈话中的意思，便问道：“出了什么事吗？”　
　　妍澈望了望四周，轻咳了一声。我会意便对着身旁的宫女内监说道：“这儿没你们的事了，全都出去吧。”　
　　宫女内监得令便都退了下去。妍澈这才轻声说道：“姐姐你不觉得近来平姐姐越来越奇怪了吗？”　
　　我低声问道：“妹妹为何这么说？”　
　　妍澈起身踱到窗前，望着窗外喃喃叹道：“春天到了，牡丹园里的牡丹快要开了罢。听说平姐姐家费尽心思从花农手上弄来了一株罕见的稀世牡丹苗。姐姐早上可曾看见？”　
　　我望着妍澈的背影应道：“花苗倒是可爱得很，只是名字起得有些意思。好像叫‘有凤来仪’。”　
　　妍澈回身说道：“是啊。自古有龙就必定要有凤相伴。这凤位是何等炙手可热的东西。姐姐可知近来百官都在纷纷上柬劝皇上分散兵权以免有人拥兵自立，动了谋反的念头？”　
　　我望着妍澈凝重的神情，忽然发觉她已经不再是那个在景德宫里大咧咧喝茶，没心没肺地嬉笑的丫头了。　
　　这深宫真是一个可怕的地方。它吞噬了所有女子原本应有的快乐与遐想，让所有的人都不得不全副武装起自己，来应对着深宫里的战斗。　
　　妍澈望着我顿了顿便接着说道：“其中最有弹劾力的便是以平姐姐的爹爹也就是吏部尚书王远之为首的清权团。王尚书联合了地方百官联名弹劾我父亲，说我父亲兵权在握，拥兵过多，而且怀疑我父亲与匈奴有染，劝皇上尽早分散我父亲手中的兵权，彻查父亲与匈奴的关系。”　
　　我惊诧地问道：“怎么会这样呢？我从未听皇上谈起此事。白将军素来忠君为民，是个难得的忠臣，怎么可能与匈奴有染？”　
　　妍澈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神情，继而一脸愤然地说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还不是为了立后的事。如今朝野分为两派，一派是莞太后的势力，一派是吏部尚书和如太后的势力。莞太后垂帘听政期间一直重用我父亲，所以我父亲才有了今日的权位。自从那日如太后向皇上提出及早立后的事后，朝野两派便纷纷开始请柬，一边是拥护我为后的，一边是拥护平姐姐的。姐姐试想，若是我父亲的兵权被消了，而王尚书的诬陷又没有及时澄清的话，那么皇上若是立我为后就绝对得不到朝野上下的支持了。那么这后位就非平姐姐莫属了。那么她父亲托人送进宫的那株‘有凤来仪’就一定会开出一朵千娇百媚的绝世牡丹了。这倒还不是最可怕的，怕只怕王尚书的野心并不仅限于此啊。”　
　　我低声问道：“妹妹的意思是王尚书图谋不轨？妹妹知道些什么吗？”　
　　妍澈望了我说道：“我知道些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看皇上要怎么办？”　
　　我抬头望见妍澈紧蹙的眉头，心里竟一时恍惚起来。说真的，在我眼里，她一直都是那个在景德宫里有着明媚纯净的笑容，喜欢养一大群鸽子，为了隆仁甘愿付出性命的好丫头。我从未想过有一天她会被卷入这样的纷争当中。　
　　我低声问道：“那妹妹怎么看这件事？”　
　　妍澈回神应道：“我从未觊觎过后位。我向来只求陪伴在皇上左右。可是如今他们却处处紧逼，那么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了。姐姐，宫里很快就会发生大事了。只怕到时局面非我们所能控制。姐姐近来多陪陪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