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殇·后宫-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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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知足了。”　
　　“你什么意思？什么是你的宿命？什么已经知足了？丹儿，你不要再这样折磨朕了。你知不知道，今天朕放下了多少东西才能够走到你的身后和你说这些话？”隆仁的手指紧紧地扣进了我的肉里，肩头传来一阵疼痛。　
　　他的眼里落满了悲伤与痛苦。我知道他爱我，看见当初他递给我的那卷画着我的画时，我便知道他爱我。我更知道，今日他放下了天子的尊严走到了我的面前，只是希望我可以给他一个解释，仅仅是一个单纯的解释而已。　
　　可是隆仁，我该说些什么呢？有太多的话，此刻我已无法再说出口。　　　　　　　　　　　
冰释（下）　　　
　　隆仁终于在我的沉默里投降。他摒退了所有的宫女和内监，轻轻的从身后抱住我。　
　　“丹儿，我们不要再这样了。你不愿退那朕来退一步。朕真的不能没有你。”他微微哽咽，“你可知那日得知你竟然隐瞒朕和鲁阳王在崇阳殿私聊，朕心里多么的嫉妒。朕不明白你有什么不可以和朕说。梁韵怀了朕的龙子并非朕所愿，但好歹是朕的骨肉。皇室早有规定凡是第一个怀上龙子的妃嫔都要立为贵妃。朕被太后摆了一道已经心中十分不快了。你却还要欺瞒朕。朕说你几句你就以为朕为了龙子冷落了你，把朕往别人怀里推。你明明知道朕爱的是你。梁韵小产后，朕心里已经十分自责了。你非但没有安慰朕反而用计将朕引到眠月阁，偷了朕的腰牌私自出宫。你明知道朕对你如何，你要是想家大可和朕明说，朕会安排你出宫的，为何要偷偷摸摸地瞒着朕呢？”　
　　隆仁的声音像细沙一样磨着我的心。我知道自己给了他太多的误会，只是一时我不知应当如何解释，只好开口应道：“皇上，对不起，是臣妾不好，臣妾错了。”　
　　隆仁见我认错了脸上的神情柔和了许多，他轻轻地抚着我的背低声说道：“丹儿，你知不知道朕越是怪你心里就越痛。那夜看见你在牢中被打得血迹斑斑，朕的心犹如刀绞。这几日，朕夜夜都睡不着觉，一想到你心里就仿佛心刺一般疼。可是朕虽是天子却也有身不由己的时候，你明白朕吗？……”　
　　“皇上，你别说了。臣妾今后都不会再让皇上痛了。”隆仁的爱与原谅让我冰封的心犹如注入了一股温泉，升腾起了融融的暖意。看着他深情的眼睛，我知道自己已经无法再紧闭那道心门了。我何忍拒他于门外，何忍令他如此斯人独憔悴。　
　　他的怀抱那样的温暖，我顿时似乎忘却了所有的烦恼与疑虑。　
　　这时，隆仁似乎想起了什么，他轻声问道：“丹儿，今日你可曾去景德宫向皇后请安？”　
　　我抬头答道：“今儿早上景德宫的小王过来传话说皇后染了风寒在静养，叫各宫都不用过去请安了。”　
　　“早上太医和朕说昨夜皇后可能吹了风，今晨风寒倒更严重了。朕正想着去景德宫看看皇后呢。皇后素来疼爱你，你同朕一道去吧。”隆仁拉着我的手说道。　
　　我点了点头，心里也不由的担心起皇后。　
　　隆仁唤了黄培德便拉着我一同朝景德宫走去。　
　　还未踏入景德宫便看见皇后拖着病体在宫门口迎接圣驾。她的脸色很差，脸上已经完全没有了昨夜的光彩，眼圈微微泛红。　
　　她见隆仁进门，便欠身行礼。隆仁一把扶起她责怪道：“朕知道你病了，你不好好在床上躺着又出来吹风。”　
　　我见隆仁将皇后扶起连忙欠身向皇后问安：“臣妾拜见皇后娘娘。”　
　　皇后见我站在隆仁身旁微微地笑道：“皇上能原谅妹妹臣妾真替妹妹开心。如今同皇上说清楚了就别再惹皇上生气了。妹妹当尽心侍奉皇上才是。”　
　　“谢皇后娘娘教诲。臣妾一定谨记娘娘的话。”我低头说道。　
　　隆仁见状扶起我笑着说道：“丹儿，难得皇后和你投缘，你有空多来景德宫陪陪皇后。”　
　　皇后听见隆仁的话开心地应道：“妹妹能时常过来本宫不知道多开心呢。”　
　　我笑着扶起皇后的手，却惊奇地发现此刻微笑的她手上竟是冷汗涔涔，凉的吓人。我正要开口询问，她却一把拉住了我的手背对着隆仁问道：“妹妹身上的伤都好了么？”　
　　我见她脸上满是恳求便轻声答道：“谢娘娘挂念，臣妾的伤已经全好了。娘娘要自己保重凤体。”　
　　就这样我们三人进了景德宫又说了一会儿话，黄培德便进来禀告说鲁阳王在玄明殿求见。皇后似乎吓了一跳，手上的茶盏霎时落到地上，茶水洒了一地。　
　　隆仁拉过皇后的手细声问道：“有没有烫到手？”　
　　“臣妾昨夜没有睡好刚刚手滑摔了茶盏吓到皇上了。臣妾真是该死。”皇后说罢便咳嗽起来。　
　　我起身抚着皇后的背柔声说道：“娘娘还是进屋躺着吧，风寒最忌讳吹风了。”　
　　“是啊。钱嬷嬷，扶皇后进去歇着吧。”隆仁接着我的话说道，“朕得去玄明殿看看。前几日整顿旱情的事想必隆琪已经处置妥当了。”　
　　说罢隆仁便同黄培德一同出了景德宫。　
　　皇后望着隆仁的背影脸上隐约浮现出担忧的神色。　
　　我俯身跪了安轻声说道：“娘娘，你快进去歇息吧，这儿风大，小心加重了风寒。臣妾也先告退了。明日再来看娘娘。”　
　　皇后回过神对我笑了笑：“那也好。如今皇上和妹妹和好如初本宫也就放心了。妹妹有空要多关心皇上。”　
　　“臣妾会的。”　
　　我见钱嬷嬷扶着皇后进了内堂，便出了景德宫。　
　　素儿远远地站在宫门外，见我出来便迎了上来喜笑颜开地说道：“才人，刚刚敬事房的小桂子同我说今夜皇上掀了才人的牌子呢。我们快些回语花堂，说不定楚公公已经来宣旨了呢。”　
　　见这丫头拉着我眉开眼笑的样子，我也微微笑了开来。　
　　真希望一切都会慢慢地好起来。　　　　　　　　　　　
复宠（上）　　　
　　我和素儿回到语花堂时，楚公公早已在正堂候着了。　
　　他见我回来便迎了出来，拱着手行礼道：“恭喜才人再获圣宠。皇上的恩泽绵绵不尽，想必才人荣华富贵已是指日可待了。奴才今儿先在这里给才人道声喜啦。”　
　　我见他满面笑容，便也笑道：“有劳公公。这些碎银是我请公公喝茶的。”　
　　说罢我便从囊中掏出一锭小元宝递给了他。他接了过去放入怀中，紧接着走到堂上。我轻轻跪在朱嬷嬷摆好的软垫上等着他宣完旨后，伸手接过圣旨。　
　　楚公公也没多说什么，临走时靠着我轻声地说：“才人，华妃娘娘似乎和您还有些心结尚未解开。而太后似乎也对此事甚为不满。太后终究是这后宫里最尊贵的主子，才人日后的荣耀也许太后的恩典方能成事。否则这漫漫后宫路不会那么平坦。”　
　　我感激地望了他一眼，轻轻点了点头。他笑着便出了语花堂。　
　　想来必是隆仁许久没有临幸梁韵了，太后定是在楚公公面前说了些什么。而如今我这个小小的才人却屡屡得到隆仁的恩宠，太后当然心里不痛快。我心里了若明镜，太后和梁韵对我的怨恨已经升至一个顶点了。想必今夜的临幸估计又要成为新的一根导火线。　
　　院里那些淡紫的小碎朵似乎完全不理会我心里的烦闷倒开得越来越灿烂了，星星点点铺了一院。淡雅的花香弥散在空气中，带着薄薄的凉意。　
　　午膳时分，御膳房的小太监们端着荤素搭配，精致可口的各式菜肴和甜点一个个地进了语花堂。传膳内监拔着尖细的嗓音宣着每道菜肴的名字。小小的语花堂立即热闹起来。素儿牵着几个小宫女的手得意地睨着那些曾经奚落过她的小太监。朱嬷嬷的脸上也爬上了喜悦的笑容。　
　　我的心里顿时舒展开来。想想她们跟着我吃过的苦头委屈，心里曾经是那样自责的。如今重新获得圣宠至少对她们而言不会是件坏事。　
　　午膳没吃几口便觉得没什么胃口，喝了些金玉莲子羹便放下了碗筷让她们全都下去用膳。我独自坐在书桌前，打开隆仁送我的那幅画，静静地看了起来。　
　　画里的我明媚耀眼，白色的衣裙随风摇曳，宛若仙子。眉间灿烂的笑容和手上的白牡丹相得益彰。隆仁将我画得很美。只是画上的诗却让我觉得有几分突兀。　
　　敢是天仙子，错投凡世生。　
　　眉若远山黛，眉目盼流情。　
　　妙语连珠巧，唇若一点樱。　
　　谁知花妒死，竞起怨春风。　
　　不知为何看见这首诗，我的心里总会流过隐隐的忧伤。总觉得画里的自己那样孤独，始终我的世界里都只有自己一人。满目的似锦繁花虽在身旁，自己却早已被隔离在那个世界之外。　
　　隆琪的笔迹苍劲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霸气。但出现在这幅画卷上却让我觉得似乎对我隐藏的身世有了许多旁人尚未觉察的肯定，让人心中顿生压迫感。我竟觉得有些窒息，迅速地掩上画卷。　
　　这时，门外传来了素儿和朱嬷嬷的声音：“皇上万福——”　
　　我心里一惊，立刻起身向门外走去。还未掀开门帘子，隆仁便带着一脸的笑意迎门而入。我只好欠身行礼：“皇上——”　
　　隆仁打断了我的话笑道：“丹儿，此处没有外人你不必和朕行这些没用的礼节。快起来吧。今天朕带了许多西域进贡的紫晶葡萄来，你同朕一起尝尝。”　
　　他说罢便朝外面招了招手，黄培德立即端了一盘晶莹剔透的葡萄进来。隆仁拉着我坐在桌旁，伸手拿起一个葡萄细细剥了递到我的唇边。我笑着说道：“皇上，哪有让您剥给臣妾吃的道理？让臣妾来伺候你吧。”　
　　我笑着接过那颗葡萄，将它送入隆仁的口中。隆仁含进嘴里细细地嚼了起来。　
　　“甜，真是甜到朕心里了。丹儿，若是能这样时常和你一起吃吃葡萄，温香软语一番，就算让朕做神仙，朕也不去了。”隆仁的眉间含满了幸福的笑意，我靠着他可以听到他胸口上沉稳的心跳声。　
　　不知为何，今日我的心里特别不安，仿佛如置梦境中一般，带着隐隐的不真实，生怕眼前的一切会在刹那间消失不见。　
　　隆仁见我默不出声便抬起我的头，低声问道：“丹儿，怎么了？”　
　　我眼里酸楚异常：“皇上，臣妾好怕这一切都是梦境。”　
　　“傻丹儿，你是朕最爱的女子，朕这辈子都会好好地宠爱你。”隆仁认真地看着我深情地说道。　
　　我望着他一时竟忘了应该说些什么。　
　　他墨色的瞳仁里含满了爱意，他缓缓地低下头将他滚烫的唇印在了我的眼睛上：“丹儿，不许再掉眼泪，不许再胡思乱想。我们会幸福的。朕在遇见你的那一天便知道你将永远是朕最心爱的女子。”　
　　上天，如果你安排了一个多舛的命运给我是对我的残忍，那么你赐予了一个这样深爱我的男子便是对我最大的恩赐了。我还能怨你什么呢？　　　　　　　　　　　
复宠（下）　　　
　　隆仁又同我说了一会儿话便回玄明殿处理政务了。　
　　桌上的葡萄泛着紫色的光泽，屋内果香阵阵。我伸手拿起一粒葡萄放入口中。　
　　甜蜜的滋味在舌尖泛散开来。真的可以这么幸福吗？　
　　渐渐淡去了热意的秋风拂面而来，我望着远处在梅林后面若隐若现的浣月宫，心里似乎闯入了一只小鹿，跳得让我心慌起来。　
　　这时，素儿走进屋内笑着对我说道：“才人，你上回要奴婢去内务府拿的丝线已经取回来了。”　
　　我接过素儿手中绵软的五色丝线，定了定神对她说道：“素儿，你去将我上次还没有绣完的白玉牡丹图拿来。”　
　　待素儿捧着白玉牡丹图进来时我已经在窗前摆好了绣架和椅子。她将那幅尚未完工的绣品放好后便立在我的身旁静静地看着我刺绣。　
　　朵朵雪白的牡丹在浅蓝的绸面上怒然绽放，浅黄的花蕊似乎要将远处的蝴蝶引来一般。我举着针绣着，心里渐渐安静了下来。　
　　忽然，门外传来了梁韵愤怒的声音：“洛紫丹，你这个迷惑皇上的妖女！”　
　　我起身正要出去，梁韵便已经扯开帘子走进屋里。她身后的嬷嬷和宫女站了一排。她走到我面前，指着我的鼻子说道：“洛紫丹，你害死我的皇儿害我不能再怀龙种不算，如今你又回来再迷惑皇上。你安的是什么心？你想让皇上将我们这些妃嫔全都打入冷宫专宠你一人么？告诉你，你别做梦了！有我梁韵在的一天，你就决不可能达到目的。”　
　　“华妃娘娘，你不要诬蔑臣妾。臣妾从未想过要皇上的专宠……”　
　　“哦？那你是说这一切都是因为皇上被鬼迷惑了心窍咯？”她挑高了细细的眉尖声问道。　
　　“臣妾没有这么说。”我不卑不亢地答道。　
　　“洛紫丹，你……我说皇上真的是被鬼迷了，怎么会对你这个妖女念念不忘！迟早皇上会被你所害！你是这个宫里的克星，一来就克死了皇上的第一个龙子，将来一定还有更多的龙子被你所克。你这个妖孽，你等着，总有一天我梁韵一定让皇上将你贬入冷宫，让你孤独终老！”梁韵的脸上写满了浓重的恨意，此刻眼中的怨气直直地射在了我的身上，仿佛要将我生吞活剥了一般。　
　　她话里的每一个字犹如冰刀一般在我的身上划开了无数血淋淋的伤口。看着她甩门而去的背影，我整个人剧烈地颤抖起来。　
　　“华妃娘娘的嘴真的比刀子还伤人！才人，你犯不着生这种人的气。她活该没有儿子送终！……”素儿望着梁韵的背影啐道。　
　　“素儿！”我瞪着素儿吼道。　
　　“才人，素儿不是故意的。素儿太替你生气了。”素儿掩着嘴低声说道。　
　　我克制着自己内心里翻江倒海一般的感觉，坐在椅上喘着气。这时朱嬷嬷端着茶水进来。见我还在气头上，便安慰道：“才人，不管她说什么，都改变不了皇上对你的爱。你要牢牢地抓住皇上的心才是。这宫里自古以来便是如此，得宠了便在风尖浪头之上身不由己了。”　
　　我看了朱嬷嬷一眼，心里平静了许多。　
　　是啊，这本来就应该在我的意料之中，我还有什么好生气的。如今的我更应该坚强起来，有太多的事我要好好地想清楚。　
　　接过朱嬷嬷递过来的茶，揭开杯盖缓缓地饮下。　
　　入夜，我沐浴更衣后坐在梳妆台前，仔细地描着眉。镜中的我消瘦了许多，下巴越发地尖了，但这丝毫无损我的美丽。我依旧美得那样夺人魂魄，美得不似凡人。我的心微微悸痛起来。隆琪的诗再次涌入脑中。　
　　我将铜镜重重地按在桌上起身唤素儿。素儿此刻早已和朱嬷嬷备好了一切。红色的宫车停在门外，素儿扶着我上了车朝乾宁宫而去。　
　　今夜天有些阴沉，月亮始终没有露出云层。宫车上艳红的灯笼里发出黯淡的黄光，将车影投在寂静的宫道上。车辇轧过宫道的声音清晰入耳。　
　　我坐在车内心里却隐隐地不安起来。撩开窗帘，望着阴霾的天空，心头仿佛被巨石压着有些透不过气来。　　　　　　　　　　　
梅林惊魂　　　
　　宫车路过梅林的时候，周围漆黑一片，只剩下宫车上那两点暗黄的灯笼的火光在风里摇曳。气氛显得有些诡异。　
　　这时赶车的内监似乎加快了宫车的速度，车里开始有些颠簸。我正要出声只听见远处传来了一声极其凄厉的尖叫声，然后四周顿时陷入了一种死一般的寂静当中。我的心脏迅速地狂跳起来。　
　　“嘶——”拉车的马匹被狠狠地拉住了，车子猛地停了下来。我撩开帘子问道：“朱嬷嬷，出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