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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剑烟雨清平梦-第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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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因为我想把它做得尽量像你们那里的，而且是男人用的首饰，所以就拆了你带出来的一条链子，你不会介意吧？”
“怎么怎么会？玄冰，我真的不敢想象，这竟然是是你专门为我做的”萨伦语无伦次地嗫嚅着，惊喜得几乎流下眼泪来。
玄冰俯下身去，亲手把链子戴到了他的脖子上：“我给它取了个名字，叫做‘翔’。我已经没有办法给你一双能走路的腿，也没有办法给你一双能动的手，唯一能做的，就是用我真心的祝福，送你一对长在心里的翅膀，无论身在何处，只要你的心还能飞翔在蓝天上，你的灵魂就永远是高贵的，自由的！”
“玄冰”一声哽咽中，滚烫的泪水，终于从萨伦眼角缓缓流下。他这一生的不幸，无非是源于低下的，不自由的身份，这一句真诚的祝福，对他来说，当真比任何情语都来得更加珍贵。
许是元气真的到了几将耗尽的时候，这瞬间的情绪激动、心跳加速让萨伦的气息再次急促凌乱起来，一阵艰难的喘息中，他的嘴唇和指甲都泛起了透着死气的青紫。玄冰脸色骤变，提掌想要为他输送内力，却被他在堪堪缓过一口气后用固执的目光阻止。
“别再浪费力气，没这个必要了！”萨伦的神情有些许的凄恻，却也是异常的从容淡定，“我本来早就该走的，上天能宽限我这些时日，让我了却此生最大的心愿，已是对我莫大的恩赐，如今，我不能再逆天而行，也是时候，该去见我们的灵川大神了”
“玄冰，不要难过，笑着和我告别，好吗？我想听着你的琴声，带着你的温暖睡去，这样，我的灵魂在去朝见神主的路上，就不会孤单，不会恐惧。希望你和杨大哥的幸福，不要被我这个不速之客打断，我会永远在天上看着你们，守护你们，祝福你们恩爱一生，白头到老”
“萨伦”泪眼朦胧地望向萨伦苍白憔悴的面庞，玄冰强咽下喉头涌动的酸楚块垒，迎着他期待而求恳的目光点了点头。琴声，自不必说，他要的温暖是什么，她也懂。努力绽开一抹明媚如朝霞的粲笑，她俯下身去，用尽所有的温柔，在他干枯泛紫的唇瓣上印下了虽无炽烈深情，却是世间最最纯净无瑕，也是最最温暖怜惜的一吻。
萨伦心悸地颤抖了一下，腮边泛起了回光返照般的异样潮红，随即又慢慢褪去。心满意足地一叹，已是疲惫不堪的他不再抗拒，任由自己越来越沉重的眼皮缓缓垂下，昏蒙的神志一寸寸地向漫无边际的混沌中涣散开去。
“安心睡吧，好好休息。我的琴声，会一直陪着你，直到天的尽头！”
起身取过瑶琴，玄冰侧坐于床边，轻抬素手抚上琴弦，这一刻，满眶强忍多时的泪水终于抑制不住地滂沱而下。悠扬灵动的琴声中，萨伦慰然合上双眼，唇边渐浮起了一抹安详的微笑
次日黄昏，所有黎山门人在玄冰夫妇的带领下来到山下的清漪河畔，为于昨天深夜去世的萨伦送行。
按照安普拉人的习俗，萨伦的遗体被安放在一条摆满了鲜花的竹筏上，身上换回了安普拉族的服饰，胸前挂着那串玄冰送他的珠链。静卧于花丛中的他，神情格外的安详，唇边兀自留有心满意足的微笑，一眼看去，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甚至还在做着甜美的好梦。
萨伦来到黎山的时间虽然很短，但他的善良和勇敢已经打动了这里的每一个人，他的去世，不只是让曾与他一起经历过太多生死祸福的玄冰和载淳心如刀割，也让其他所有的人为之唏嘘感伤。小宓儿依偎在父母中间，怔怔出神地望着竹筏上的萨伦，清澈的双眼中满是天真的同情与不舍，眼角边还挂着串晶莹的泪珠。
按照安普拉式水葬的程序，死者的遗体被放上竹筏以后，就要在他身上放上会在一定时间以后自燃的绮焰丹，然后把竹筏推下水，让它顺水飘走，最后起火焚烧，火化遗体。萨伦在离开尼梭山地之前就预料到会有今日，所以早就准备好绮焰丹带了出来，现在这东西就在玄冰手里。
看着掌心中那即将把萨伦化为灰烬的小小朱红色丹丸，玄冰的心弦不由得好一阵颤抖，一时间狠不下心来把它放下去。众人理解她的心情，因此，谁也没有出声催促她。
时间在无言的凄伤中一点一滴的流逝，曾经无限美好的夕阳收去了璀璨过后的最后一缕余晖，天地间的色调由绚丽的金黄渐变成了幽邃的晦暝。无声的怆然仍在持续着，惟有猎猎长风摇曳着四周的青松翠柏，送来阵阵苍凉的沙沙声。这沉重的静默，仿佛与四周越来越浓的夜色融为一体，交织成了一片万古难化、绵长无尽的愁思。
“玄冰”不知过了多久，载淳终于开口，“天色不早了，我们该送萨伦上路了吧。”
玄冰的心又是狠狠拧了一下，胸臆间有一瞬难以呼吸的窒闷，但她知道，载淳是对的，再心痛，再难过，逝者毕竟已去，总不能因为活人的不舍，就让亡灵得不到安息。定了定神，她哽咽着应了声：“好。”
缓缓走到停放在岸边的竹筏之前，她颤着手把那绮焰丹放在了萨伦的胸口，但仍是迟疑着没有把竹筏推下水。载淳眼中闪过一抹了然之色，于是走上前去，拔出紫电剑，俯身割下萨伦的一绺头发塞到了妻子手里：“回去以后把它缝进香囊里，让宓儿戴在身上吧，她应该永远记住自己的救命恩人。”
这，无疑是纪念萨伦的最好方式了。抬起迷蒙的水眸与丈夫对视一眼，玄冰轻轻点头，把那撮青丝收进了怀里。回身向花丛中的萨伦投去告别的最后一瞥之后，她抬手挥出一缕掌风，把载着他的竹筏推进了河水中。载淳则回身把女儿带到前面，肃然道：“宓儿，来，给你的萨伦叔叔磕头送行！”
“嗯！”小姑娘立刻跪倒在地，冲着渐渐漂离岸边的竹筏中规中矩地连磕了三个响头。其他人也都在她身后深深一躬，向那永远离开了他们的朋友送去了最后的敬意。
晚风萧瑟，水流湍急，顺流而下的竹筏很快漂远，转过了夹在重重峰峦间的弯曲河道后，终于彻底消失于众人的视线之外。萨伦的离去，一如他短暂一生中一贯的为人，安静而柔和，甚至没有让众人看到绮焰丹的起燃，也许，这是他留给人间的最后善良，悄悄隐去最残忍的一幕，把离别前的微笑永远留在了所有人的记忆之中。
完成水葬仪式后，其他人都默默离开了，惟有玄冰夫妇依旧留在河岸边，望着竹筏消失的方向久久伫立。此时，夜幕已完全笼罩了大地，幽深而清宁的夜空中，无数灿亮的星子恍若缀于宝蓝色丝绸上的珍珠，点点簇簇闪烁着柔和的光芒。感受着这静谧安详的美，玄冰忽然只觉一团酸涩涌上喉头，耳边，又回响起了萨伦低沉温柔的声音：
“玄冰，不要难过，笑着和我告别，好吗？我想听着你的琴声，带着你的温暖睡去，这样，我的灵魂在去朝见神主的路上，就不会孤单，不会恐惧。希望你和杨大哥的幸福，不要被我这个不速之客打断，我会永远在天上看着你们，守护你们，祝福你们恩爱一生，白头到老”
迎上妻子再度氤氲的双眼，载淳怜惜地一叹，抬手环住了她因这一刻的脆弱而显得格外单薄的娇躯：“他走了，但消失的只是他的肉体，我相信，无论去了多远的地方，他的心，他的爱，永远都在这里，在我们身边。”
“是的，我知道。”
所以，过了今夜，我再也不会流泪，我们要带着这份祝福继续幸福地走下去，既为了我们自己，也为了他永远留在人间的爱。
默默道出那无声的誓言，玄冰含泪点头，俯首偎进丈夫怀中，两人相约牵执一生的手在美丽的星空下交叠，互相慰藉的温暖与力量循着紧扣的十指缓缓流进了彼此的心底。与此同时，西北方天幕上，那颗最大最亮的星子微微闪动了一下，流溢的光影如追寻故人的深深凝眸，如怀着祝福的澄澈微笑，那一瞬飘渺清逸的温柔定格在天地间，凝成了穿越时空，穿越沧桑的永恒（正文完）
第133章（）
第129章
（卡蒂妮第一人称）
伊佐死的时候，我曾经觉得，我的天塌了，我的世界全毁了，我的人生已经没有希望，这个世上再没有值得我留恋的人和事。有那么一刹，我恨不得立刻追随他而去，离开这个没有光明没有温情的冷酷世界，和他一起去尘世之外的乐土寻找我们的幸福，然而，脑海中那个瘦弱单薄的小小身影，却阻挡了我逃离人世的脚步。
伊佐在这世上的唯一亲人，他的弟弟不，我们的弟弟萨伦，那个可怜的孩子，还身陷于危险和苦难之中，我怎么能如此不负责任丢下他自己离开？
伊佐还在世的时候，我就对他承诺过，等我们正式成婚以后，会把他的弟弟接过来一起住，让那个自小没有享受过多少家庭温暖的孩子也有一个真正的家。今后，我既是萨伦的嫂子，也是他的母亲，他的姐姐，我会好好照顾他，保护他，绝不允许任何人再欺负他可是，我还没来得及兑现我的诺言，事情，就已经变成了这样。
事到如今，我已经没有办法挽回伊佐的生命，但至少，我还可以继续保护他生前最疼爱的弟弟，这已是我唯一能为他做的事。所以，我活了下来，也强迫自己振作了起来，心中有爱的人，总是最强大最坚韧的，不是吗？
为了保护萨伦，我向姐姐妥协了，从此再也没有在任何人面前提起伊佐，甚至连他的水葬仪式都没有去参加，连他的一缕青丝都不曾留下。那时的我，心里每天每夜都在滴血，但是，我相信伊佐会理解我的，我们之间的爱，已经跨越阴阳超越生死，不需要依靠任何外物来纪念，无论勇敢还是隐忍，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源于对他的爱。
作为让我认命听话的交换，姐姐终于设法保住了萨伦的性命，可保住的也只有性命而已。被打入奴籍的萨伦在大首领家过得很艰难，因为他哥哥的事情，很多人都瞧不起他，他在那里不仅要忍受主人的奴役，还要忍受同伴的排挤和冷嘲热讽，自从进了那个地方，他就失去了所有少年应有的活力与朝气，他的眼神总是疲惫而凄凉的，死气沉沉得让我心碎。
我心疼，我难受，我气愤，我无数次想把他拉出那个火坑，可是，我心有余而力不足，因为沦为包身奴的萨伦已经是大首领的私有财产，无论是我还是其他任何人，都没有这个权力带他走，如果我过分暴露出对他的好，只会给他招来灾祸，让他落得和他哥哥一样的下场，我已经害了伊佐的性命，不能再害他弟弟，所以我只能忍。
我本以为，那个看起来很文弱的孩子在那样的环境里很快就会支撑不下去，我甚至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如果有一天他真的再也忍受不了，我就去大首领家把他偷出来也好，抢出来也罢，然后就带着他逃离尼梭山地，天下之大，总会有我们的容身之处，只要能保住他，我会不惜一切代价。
可是，萨伦的坚强超出了我的想象，日子一天天过去，我预料的事情始终没有发生，每次私下见面的时候，他总是带着一抹淡淡的凄清的笑，告诉我他没事，他很好，他应付得来，要我不必为他操心。
终于有一天，我明白了，原来，为了爱而在忍耐的不只是我而已，我在替他哥哥爱他照顾他的同时，他又何尝不是为了他的哥哥在爱我保护我？他宁可自己受苦受气，也不愿意连累我冒险犯难，外表看似柔弱的他，内心其实比谁都坚强，那份带着牺牲与成全的隐忍，需要的正是常人难以比拟的勇气。
那一刻，我忽然意识到，他长大了，早已不是我眼中那个彷徨无助，事事需要依靠我的脆弱男孩，他已经是一个可以用自己的肩膀去承担一切的，比我们这里许多男子都要坚强勇敢得多的，了不起的男人。看着他与伊佐有着相似也有着不同的清秀脸庞和温柔眸色，一种异样的感觉蓦然击中了我的心房，自伊佐死后便心如止水的我，竟再一次有了怦然心动的感觉。
我曾经拼命地逃避过，否认过，但终究还是抹不去那个铁一般的事实，在伊佐死后的第五年，我爱上了他唯一的弟弟。
迫使我看清了自己的心，也终于承认了这个事实的起因，是大首领那一道把萨伦指婚给莲娜总管的命令。那一刻，我的心里燃起了一团火，仿佛五脏六腑生生被剜去一块似的痛和毁天灭地的恨让我意识到，我是在嫉妒，发了疯似的嫉妒。
我跑去找萨伦，告诉他如果他不喜欢这婚事，我可以设法带他逃走，但是他依旧拒绝了，依旧是那样淡淡地凄清地笑着告诉我，在大首领为他们指婚的当天夜里，他便与莲娜有了肌肤之亲，他已经是一个成年男子，既然做了，就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他不能走，也不会走。
那话，如一支锐利的铁箭直插进我的心底，那锥心刺骨的痛让我眼前发黑，呼吸困难，有那么一瞬间，我几乎想要跳起来质问他，为什么要如此轻率地让这种事情发生，莲娜不是什么好女人，她总是见一个爱一个，哪个都爱不长，她对地位比自己低的情人总是颐指气使，呼来喝去，她不会对他好的，他将来一定会后悔。
可是，就在那话出口之前，我忽然想到，我凭什么说这些？萨伦是包身奴，他的一切都是属于大首领的，大首领为他指婚，他根本没有权力说不，我既然没有能力改变他的身份，便也没有资格说这些风凉话。
带他逃走，最终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成功，另一种，就是两个人一起被处死，即使成功了，犯事逃走的族民也会被族里永久通缉，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一旦见到族人，结果还是杀无赦，给他这种生活，就真的是对他好吗？他跟莲娜成婚，倒是可以光明正大地脱离奴籍，以后在族里的地位也不会低，也许，这对他来说也未尝不是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吧。
最终，我只能虚伪地祝福他，然后黯然离去。我没有能力给他一个安全无虞的未来，便只能让他去走自己的路，更重要的是他不爱我。
我知道，他的性格和他哥哥一模一样，如果心里真的有了爱，便是死也会去争取的，但在这婚事的问题上，他虽有些无奈，最终却还是平静地接受了现实，这就说明，在他心里，根本没有一个值得他为之去抗争的人，所以，我也只能接受现实，对他来说，我，自始至终，都只是一个姐姐而已。
一年的时间转瞬即逝，我和萨伦每次的私下会面也总是在报喜不报忧的互相安慰中看似轻松地度过，但我知道，莲娜对他并不好，自从他们事实上在一起之后，他脸上的笑容并没有多过，身上，却时不时地会多出一些伤痕。那女人，从来没有把他当做未来的丈夫看待，需要时，他是满足她欲望的工具，不快时，他是可以任她揉捏的出气筒，仅此而已。
萨伦虽然温和善良，但其实并不软弱，他骨子里不是那种逆来顺受的人，之所以对莲娜百般忍耐，只是因为不想惹出事端，给我添麻烦，这些我都了解。就在我越来越看不下去，想要跟他重提带他逃走之事时，沈玄冰、杨载淳，这两个与众不同的汉人走进了尼梭山地，从此，许多人的命运因他们而改变，其中，也包括我和萨伦。
自从因为那次炖鸡风波与玄冰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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