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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孽-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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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白华负手笑了两声道:“三弟,你难道不该感激我。如果不是我,你怎么能抱得美人归呢?”
陆白景道:“既然已给了我,二哥难道不是该一如既往,宽怀以对么?”
陆白华道:“你弄错了白景,不是我不放手,是她要找我。你的女人,你难道管不住吗?”
陆明月颤抖着滴下泪。陆白景道:“扶奶奶回去!”
陆白华笑道:“白景,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小时候你心软不舍得杀母狼被阿尔甘罚,长大了你还是心软,你迟早有一天,要死在这上面。像你这样的,根本不是当家的材料。”
陆白景道:“我的确不是像你这样,活的自己也不懂得自己了。”
陆白华勉强笑着,指着陆明月道:“你若是现在丢了这个女人,就还有一丝和我争的资格。你看看你自己像什么!为一个女人!还是一个”凑进前,压低声道:“人尽可夫的女人。”
陆白景握住陆白华的衣领咬牙道:“你闭嘴。”
陆白华拍开他的手笑道:“我说错了么?你难道不相信,只要我愿意,她早就是我榻上的侍妾!你见过她为了我,载歌载舞的样子么?”
猝不及防地,陆白景已是一拳落在陆白华嘴边。
我惊叫道:“爷——”
外面奉顺王毅已冲进门来。陆白华倒在地上低着脸抖颤笑着挥去了二人。
陆明月想上前,却又不敢。
陆白华转过脸,仍是不在意地笑着,一抹嘴边的血丝道:“你不爱听实话?你问问她,我们俩个她心里比较担心谁。她心里念念不忘的又是谁?”
我瞠目叫道:“二爷!”
陆白景吼道:“给我把她带回去!”
我连忙拉着陆明月就往外去。
陆白华叫道:“还有什么不能听么?宋弼现在恨不得把你除之而后快,傅鸾飞也和你势不两立,还有谁啧啧啧,对,还有一个许荦!”话没说完,就笑的不能自已。道:“白景,就为了这个祸水,你觉得值得么?”
陆明月闻言脸上血色全无,手紧紧攥住了我的,我道:“你别急,别慌,这事儿不一定是真的。”
陆白景道:“陆白华,你不用激我。你心里怎么想你行动怎么做,都是明明白白的。如果她对你有一星半点儿留恋,就不会在濒死之际,我随意一唤就舍生忘死地回转过来。你以为你做的很好,你以为你隐藏的很高明?那是因为在你舍的同时,我也同样在舍。唯一不同的是,我当你是兄弟。”
陆白华只是静静坐着不语。脸上带着面具式的微笑。
我可以理解陆明月,因为陆白景决然是那么一个能引起人不可思议任性的人。
他本可以怪陆明月,质问她,误解她,然而他并没有。
可在人间,太美好的东西和太平顺的人生,都是引人恐慌的。
那场祸事的引发,最初或许白景和她争拗两句,向她发泄怒气,使她委屈,使她痛哭,令她觉得自己罪有应得,应都不至于。偏偏是那样的温柔,那样的包容,让陆明月自惭形秽,卑微地觉得自己是白景唯一的污点。
那夜灯烛婉转。陆白景和陆明月在小亭对饮。
陆白景笑着抬手比划道:“明年的这个时候,我们一起植的那棵小树苗怕这么高了。给它取个名字可好?”
陆明月低着头陷入了另一个与世隔绝的境地。
陆白景道:“月儿,给我生个孩儿吧。我最近看着小孩子就打心底里喜欢。等我们的孩儿长大了,满园子跑,看他们欢蹦乱跳,一定很有意思。”
陆明月说:“白景,我有话和你说。”
陆白景道:“你喜欢男孩儿,还是女孩儿?”不等她答,自顾说道:“我喜欢男孩儿,将来可以随我一起骑马!一定会是个出色的小伙子。”
陆明月说:“白景”
陆白景说:“不,女孩儿也很好。可以陪你,我要给她找最好的师父教书学画!我们府上的孙刘二人就很好!等她长大了”
陆白景滔滔不绝,陆明月沉着脸听着,陆白景越性起,她越沉郁,陆白景讲到:“关于夫婿你定要挑选——”
陆明月大声说道:“我要回到他身边!”
陆白景犹笑着说了两句,终于闭住嘴。
第九十三章 利用()
陆明月说:“不是你白景。我心里的人;从来都不是你。”
陆白景望着地;慢慢道:“你”
陆明月道:“是白华。我感激他;爱慕他;如今你们已经反目;我没有再留下的理由;我要回到他身边。”
陆白景道:“他还会要你?”
陆明月说:“会的。我只要离开你;他还是会要我的。”
陆白景黯然道:“陆明月,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想想清楚。”
陆明月仓惶立起说道:“不需要想清楚了。我知道自己的心。”
陆白景问:“从前;从前的事,算什么?”
陆明月说:“我承认我是迷惘过,你对我这么好那天你打他的时候;我才发现我对你和他是不同的。就当我对不起你吧。”
陆白景将额靠在掌心;哀哀地叫了一声月儿。陆明月漠然要走,陆白景伸手拉住她道:“别这样别这样我不能不能没有你。”
那样的陆白景;我此后都不曾见过。放下了一个男人的骄傲更甚尊严;去哀求;去挽回。
我第一次为自己的劝说;感到后悔。我不该告诉她女子不弱;原来一个女子可以坚强到冷酷;只为她内心最柔弱的部分。
趁着天未亮,陆明月搬出了崇景居。
说是搬,其实只带了两件贴身衣物。陆明月打定主意和陆白景一刀两断;连我也一并不要。我将她送去怀樨居;问她:“你打算怎么办?”
陆明月说:“卖了祖屋,去别的地方。”
我说:“去哪里?你以后怎么生活?”
陆明月为陆白景不愿和我透露,说:“到时候再看吧。”
我说:“陆白景要知道你不是和陆白华在一起,他还是会来找你的。”
陆明月说:“不会的,这已是他的极致了。白景他这辈子都恨死我了吧。”
我说:“根本不必这样子”
陆明月拉过我手,低着头专心地抹动着我腕上的镯子,说:“姐姐,我们一起呆这么久了,我真不舍得你。有时候缘分该尽了”泪打在我腕上的时候,我还来不及缩,她就使衣袖揩拭掉了。我忽然想起乞巧大市外的店役,扎煞着手,望着陆白华的袍子,露出卑微的神情。
她失声说:“不要告诉他。如果你真为他好,别辜负我,不要告诉他。”几乎是一句一顿,艰涩地难以吐完一整句话,每一句的最后一个字都半咽在喉。
金琵琶大赛热烈地进行着,南垣城中心一带欢闹近年。瑶台居、黄金屋、繁星楼、琳琅楼、每日有花车、画舫来往街头水岸,扎着云灯、贝壳灯、百花灯。丝绢绾的彩绸,滚动圆盘,上面置着盛装的小乐姬,丝竹声声,来回转动。宛若仙女鲛姬,耀眼非比。车两旁探身爬着丫头小子,端着果桶派发果品。
两百文一票,支持自己喜欢的姑娘。若是自己投票的姑娘取胜,不仅可以免费听曲一次,还能抽奖,大奖高达二百两之多。更有机会和中意的姑娘共度春宵。小奖是米面酒水胭脂等物。周边亦有者坐庄兴起赌局,卖一赔多,多卖多赔。
小孩子爱上前蹭些果子,穷汉子趁机能抹一把小手,读书的童子唱“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老人家叨着“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文人墨客本次地位抬的尤高,但凡持贴前来,又为南垣风物或本次活动作诗作画,不论好歹都奖银五两。皆呈挂在陆白景包下的宴宾楼、仕林楼里,由本地大老爷等官员裁定一二三等,依次奖励千金、百金、百两,授以文学博士之名。
当然,事后相关姑娘还需亲身前来相谢。
二水大姬,必是四艺精通,亲书和对,妙笔生花。文人墨客亦深以为雅事。
陆白景每日埋首此事,似是将陆明月之事忘却了。
七日后,我带着行囊来到怀樨居。陆明月正在府中打点琐碎,见我前来,愕然问道:“姐姐怎么来了?”
我说:“你不在,陆白景也不必我伺候了。”
她失色问:“他不要你了?”
我淡淡笑道:“你要不要我?”
她说:“姐姐跟着我,哪里有什么好日子过呢”
我说:“若是要走,你遣走了婶婆婶公,身边不是一个服侍都没有?”
她说:“可是姐姐还有一个家要养活呢!”
我说:“没事,广济钱庄全国都有呢。你画花样子,我绣,存些钱,开个绣庄,请个掌柜。”
陆明月笑道:“姐姐都计划好了。我还能不同意?”
陆明月的祖屋已是抵了出去,预计十月初七乘船往乌州,而后赁屋觅事。陆明月的主张和我几乎不谋而合。我心中纵有无限唏嘘,却只能随她同去。前途茫茫,未解飘零。
十月初三的时候,胖婶婶公前来辞行,三人哭作一团。胖婶揾着泪眼说:“我几乎是看着小姐长大,把小姐当成了半个女儿,如今老来却要分离,有生之年不知还能不能够再见。”
婶公说:“小姐往后要多多保重。如果可以,也和我们来信报个平安。夫人的墓我们会勤加照看,你放心吧。”
陆明月恩谢不迭。
胖婶说:“真是不懂,为何姑爷和你好好的一双璧人难道他在意姑娘的出身吗!姑娘也是冰清玉洁嫁给他的呀!你一个弱女子人家漂洋过海叫人怎么放心”
陆明月说:“婶子,太多的事说不清楚了。总之你放心,有姐姐在,我不会受苦的。”
胖婶握住我手说:“小姐日后拜托姑娘了。”
我道:“婶子放心。我会尽我所能保护姑娘的。”
胖婶和婶公相扶的身影渐渐成了朦胧的背景。枝头上最后一片秋叶凋零了。
陆明月不忍躲回房中,却没有哭,只是静静坐着。
我说:“东西都收拾好了?”
她的手搭在桌上,脸上露一点遥远而温柔的笑,定神说:“姐姐,我曾想过,和白景在这里长相厮守。不需要大富大贵,他有着小小的生意,我每天在家等他。为他持家,给他生儿育女。”然后,她的笑定在脸上,话也断了。
我说:“如果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她道:“从前的时候,我希望白景爱我,眼里只有我,即使是他有了妻,我的心里仍不可抑制地这么渴望。后来如愿以偿了,姐姐,你明白么就好像,奢望一夜都实现了我开始每天担心,我担心地睡不着觉我怕白景一日认清了真实不再欢喜我,于是我努力地迎合。可当我发现,不管我是怎样的,白景对我都是始终如一,等我明白过来,已经不能更晚了。爹怨他,兄弟怨他,老太太、太太想必也怨他和宋弼作对,拿陆家合族的性命做赌注;和傅家反目;跟许家作对若是他有一分半分亏待我,不与我名分
,不与我出头,都不至于如此白景他,白景他是值得我用性命去相酬的人!谢不了,至少,我不去害他。不过一辈子,一眨眼就过去了”
外面一阵骚动,隐约听见数人在院心说话。一个道:“给我把这里围好了!”
另一个道:“进去带人。”
话方落,就有一名大汉来到门外,叫道:“明月姑娘在不在!在下奉命来请明月姑娘!”
我朝外问道:“你们是谁?怎么擅闯民宅?”
那人推开门,是一名壮汉。抱拳雄赳赳说道:“请姑娘上车再说!”
我怕是觊觎陆明月的歹人,抽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叫说:“你们到底是谁?!你不说,我们死也不会去!”
大汉一犹豫,道:“我等是陆白华,陆爷的人。”
我二人面面相觑,陆明月道:“我和你们爷已经毫无瓜葛了,找我做什么!”
大汉说:“爷说了,姑娘欠他的东西还没还清!怎么能就此当做勾销?”
我道:“要姑娘做什么?怎么要兴师动众地来抢人!”
大汉道:“只恐姑娘不肯认账。因此先得罪了!”猛一抱拳,就招手使人来卡陆明月的双臂。
我因来人都是男子,陆白华毫不避忌心中气恼,拨开来人说道:“男女授受不亲!要走我们自己走!”
随车穿街过巷,来到一处山林竹居。门前一块三人高巨石,书着紫竹苑。
我扶着陆明月随知客走进苑中。
兜转来到一处朴拙建筑。上悬乌木匾云“醒雨斋”。我二人悄然入内,紫檀书架上面放满了书,燃着淡淡的明水香。架格中间一张紫薇照日图。两边各一联,曰:“韬华光而养晦,孕砾砂以藏珠。”前面放着一张躺椅,椅上闭目躺着陆白华。
陆明月不自觉地把眉头微微地蹙起来,开口向他问道:“你要我做什么?说吧。”
我以为陆白华睡着了,竟却只闭着眼,他道:“接待一位朋友。”
陆明月道:“你要让我——”
我说:“二爷,姑娘好歹也曾和你有过一段兄妹缘分。你怎么能让她做这种事!”
陆白华睁开眼,枕着手微微笑道:“你先前怕对不起白景,我理解。眼下,你既离了白景,还做什么算呢?况且你若是出尔反尔不遵约定,上天就会惩罚你,把你有的东西变成没有。”他一面说,一面取出一块莹白的金掐丝镶八宝白玉圆月玉佩,在手上晃了一晃。
陆明月一张口,就滴下泪来。
我气恼道:“你!你太卑鄙了!”
陆白华扯出一笑道:“过奖。我和白景比,还差些。”
第九十四章 重遇()
陆明月皱眉凝着泪道:“接待谁?”
陆白华道:“你也认识。这位大人;可是对你念念不忘哟。”
我道:“爷;姑娘已经不是女姬了;还她过一些平淡的生活不行吗?她已经离开陆白景了;你为什么非要这样咄咄逼人呢!”
陆白华皱眉道:“你们真有意思;似乎我救人就是应该的。四大楼那么多身世堪怜的瘦马;难道我都有义务一一地救下吗?我救下了;你们不知感恩也就罢了,难道我取回自己应得的东西,也有问题?”
陆明月拉住我道:“别说了。”强作精神道:“没有陆爷;根本不会有现在的我。哪位大人,你说吧。”
陆白华收了眼睛里的一点笑,道:“这才对嘛。你乖;我会还像从前一样疼你。”且说着;就将手上来。陆明月面对自己下颌底的手,眼睛是死的。
陆白华的手并没碰上去。放下了笑道:“当朝盐政;郑北风;郑大人。”
陆明月低头说:“知道了。”
陆白华说:“琴我都给你准备好了。别让我失望。”
陆明月在紫竹苑住了下来。我生起长久而深切的后怕;若这次我不前来陪她;这一去;哪里还能有她的音讯?
相较崇景居的选址地僻;紫竹居则是有意为之的匿隐。前后不见人家,到夜晚,四周是一片荒凉的静寂。偶尔能听见野兽鸣嚎。
陆白华并不多在此。吃穿用度也只是粗足。下人很少;人都疏懒的紧。若是陆白华不回来;连冲茶都嫌费事。
马夫相较勤快些,每日早晚都见他添草加水,清槽遛弯。
陆明月早晚练习琴艺,中午练字,下午看书。所谓四艺,人前光彩,都是背后点滴之功。一首曲子,反反复复,周而复始,不厌其烦;那落笔的铁画银钩,一字一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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