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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孽-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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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片刻行来一侍女,发不簪花,穿着藕色实地纱衣,湖蓝百褶裙,笑着来问:“两位客官,是来?”

    唐掌柜道:“这位是陆爷的家眷,有急事要见陆爷,劳烦姑娘代为通传。”

    那侍女笑道:“我们这里没有姓陆的爷。”

    我急了,道:“你这小娘,怎么睁眼说瞎话!我着急找人,你怎么说不在!人命关天的事!”

    那侍女收了笑容道:“这位姑娘,话我已说了。信不信由你。你若再在此胡搅蛮缠,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我哪里还耐得住,一想到陆明月生死未卜,陆白景还在这里埋首温柔乡,就恨地牙痒痒。冲进去大叫道:“陆白景!陆白景!你在不在!你快出来!明月出事了!!”

    那侍女面上一慌,跌下脸就叫:“来人,给我把她轰出去!”

    唐掌柜将手护住我道:“姑娘,此事关乎重要,还请姑娘通融!这是陆爷很紧要的人。”

    应少女之话,内里走出五六名打手,摩拳擦掌,就来轰赶我。

    我愈发放开了喉咙大叫:“陆白景——!陆白景——!你听见没有!”

    这楼虽朴拙,却内有洞天,里面的院落层层叠叠。一眼根本望不明白。

    那少女道:“这位大爷。我诚然没说谎。没有就是没有!”

    唐掌柜满面犹豫,皱着眉道:“这——”

    我信那唐掌柜必然不至于欺我,咬定是这小娘弄鬼,上前撕住那小娘的衣衫就骂:“你该死!你该死!你怎么说没有!明明就在!你该死!”

    打手团团上来,就来撕扯我,那女娘被我又掀又摇,发髻也散了。方才那股子仙气当然无存,叫道:“拖出去!拖出去!哪里来的泼妇疯女人!”

    我哪里是那些壮汉的对手,两下被扯开。

    唐掌柜年纪一把,参在当中只喊:“手下留情,手下留情!”

    我深畏此下见不到陆白景,若是宋弼从中作梗,只恐陆明月性命不保!鼓足了蛮劲一头撞出人群,抓住那小娘,张口狠劲朝她肩脖猛咬,那小娘疼地撕心大嚎。

    打手在后面对我又撕又踢,只听得后面叫道:“弄什么呢!吵着我们家爷了!”

    不等我反应,那人已道:“住手!生歌!你怎么在这儿!”

    我松了口,一时激动,哭着大喊:“快叫爷!姑娘出事了!快!”

    和陆白景一同飞奔出来的,是我一个万万想不到的人——南缃。

    我顾不得那南缃,上前握住陆白景就道:“官府人来带走了姑娘!快救命!”

    陆白景慌张就往外,我道:“带着我!”

    陆白景全不听闻,自顾去了。

    唐掌柜道:“姑娘不介意,老朽送姑娘去。”

    陆明月被收押待审。

    与了衙役五两,透露是大老爷本说证据确凿,欲要当场下判行刑,待看了那玉佩,却犹豫了。收了签,说案情有疑,明日再审。

    我跪天祷谢。

    陆白景外出行走斡旋,一个时辰后,那衙役受了命令,放了陆明月出来,要求说,次日开堂前必须按时回来听审。

    迎着夜,陆白景使小子赶马接陆明月家去。

    一路上,陆明月倾身依偎在陆白景怀里道:“白景,明天怎么办?”

    陆白景将唇轻碰她的额头,道:“你在家休息,交给我。”

    陆明月道:“我担心”

    陆白景柔声说:“有我呢。不怕。”

    陆明月说:“休息不得,明天还要听审哩。”

    陆白景笑着握了陆明月的手,轻轻揉捏着道:“听什么审,听他放狗屁。”

    陆明月见我闷闷不乐,向我问:“姐姐怎么了?”

    我为陆白景在空谷楼的事耿耿于怀,又不好调拨,是以道:“没什么。”

    陆明月见我衣衫狼狈,伸手来拉我,意外触碰方才的伤患,我禁不住哎哟一声。

    陆明月正色坐起道:“怎么了?!”

    我摇头说:“没什么。”

    陆明月道:“你哪儿伤了!我看!”

第七十九章 纳妾() 
我缩个不住;陆明月急抹起我的袖子;朝着红了一块处惊问:“谁打的?!衙役吗?”

    我抽开手;低声道:“不是。摔的。”

    陆明月揭开领口往脊背看;说:“你哄我!”

    转头问陆白景道:“怎么弄的?”

    陆白景有些迷惘;我道:“空谷楼的打手。”话说完;自忖仍是怨怼了;话收不回来,耷着脑袋坠沉沉地坐着。

    陆明月道:“空谷楼?”

    陆白景眨眨眼。

    陆明月对我道:“你说实话,怎么打你了?”

    我转开脸道:“过去了;不说了!”

    陆明月竖起眉道:“你说不说!”

    我说:“误会!”

    陆明月说:“你就不是那种凭白生事的人!你不说,我不回去了!”说着就叫停车。

    我瞥了陆白景一眼,道:“空谷楼的小娘说爷不在;我叫爷;她寻人打的。”

    陆明月向陆白景看着,坐过我身旁;含泪轻声道:“我害姐姐受委屈了。”

    我忙说:“不疼真的。”话落;兀自愣了一愣。又道:“也是我着急了。没把话好好说。”

    陆白景一旁补充道:“我明天给你讨回公道。”

    陆明月道:“讨什么公道?把那小娘打一顿?还是把那些打手都打一顿?”

    陆白景被堵地无话可说;赔着和气道:“月儿;你听我回去和你解释。”

    陆明月道:“我今儿要照顾姐姐;你自己给自己解释吧!”

    陆白景不忿瞅我一眼;低头默着。

    到晚间,陆明月与我上过药,柔声说:“下次别强出头了。若是打重了;叫我怎么安心?”

    我只笑说不打紧。

    房外面;是陆白景踅转地身影。我说:“你听听他怎么说吧。我看见南缃和他在一起,说不好是这小娘捣的鬼。确定是他惹的再恼他也不迟。”

    陆明月不言语,睨着我笑了。

    我讪讪地问:“怎么了?”

    陆明月道:“姐姐待我真好。”

    我说:“你是我主子,我不对你好,对谁好呢。”

    陆明月道:“让他急一晚上吧。不过,白景要是怎样,早在南垣就怎样了。”

    我说:“你不生气他在别的小娘那里?”

    陆明月眼里有温凉的淡漠,浅浅一笑,道:“气啊,但真要为这个气,早就气死了。女儿要忠贞不移,视夫君为天;男人可以三妻四妾,三心二意。但女子身不系重,男儿却要毕

    生为其向往所累,这就是世代,说不上不公。河东河西,逆风顺风,只在一念之间。所以,拥有越多的,就越渴望最真最好的;只守着一样,不见得他真心珍惜,不拘男女。这都

    是防不胜防,束无可束的事。”

    我说:“人心这样不可捉摸,为它苦恼费心追寻,岂不是很没意思。”

    陆明月道:“不必追。越是这样的东西,有时候,反而越容易得到。”

    我道:“那你怎么知道你得到了?”

    陆明月笑望着我的眼,道:“得到了,你自然知道。都不知道,你也暗自知道的。”

    我笑:“总而言之,姑娘是得到的。”

    陆明月一面拈了灯,一面道:“却也不是什么好事。为其所承,为其所覆。”

    俗语云:“有钱使得鬼推磨。”陆明月次日果然连听审也没去,那状告的事,竟为陆白景翻手平复了下去。

    李德来报,言及告状人是一位姓尤的农妇。递格眼的是她当家。当夜,尤家举家迁逃,不见踪迹。李德说:“家中细物均不及整备,看来走的甚急。”

    陆明月和我围坐着为陆白景打璎珞,陆白景举着书半歪在她身旁道:“问过邻舍了吗?”

    李德道:“问过了。和陆家从不瓜葛。”

    陆白景垂着眼,斟酌着说道:“你把北垣相干的巡道打点周全。这种事,别有二次。”李德应是。陆白景又道:“另一面也别放松。”

    我瞥过李德,他脸上是滴水不漏的严肃。

    陆白景微微一笑,道:“真实要看他能翻出什么花样来。”

    陆明月顺话侧头就问:“是谁?”

    陆白景含笑把玩着她的耳坠,安抚说:“乖,你不管。”

    陆明月柔顺笑笑,转过脸去不再多问。

    李德道:“爷人脉虽广,他不见得没人。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陆白景轻轻地笑着,道:“他倒犯不着为了这桩事,赔上自己。素日又不是个顶会为人的。”说着慢慢支起身子,我连忙将茶捧上。

    陆白景接了,使碗盖剐蹭着茶上的浮沫,道:“那份大礼送去了么?”

    李德道:“送去了。”

    陆白景啜一口茶,哦一声,“在那些瘦马里好好找找,我再送他一份大礼。”

    李德应声要去,陆明月握着一串璎珞叫道:“李哥哥,慢些,送你一条,你做扇坠儿。”

    李德道:“不敢,不敢,这怎么敢。”

    陆明月说:“李哥哥是嫌我做的粗?”

    李德说:“姑娘的手艺,整个北垣也找不出一个的。”

    陆明月强塞了,李德谢了离去。

    陆白景曲腿驾着胳膊,端着茶低头抿嘴偷笑。陆明月嘴一撅,肘子将他一顶,道:“笑什么!”

    “明月姑娘让在下惶恐,我的小子都让你收买去了。”

    陆明月斜着陆白景咕嘟道:“你倒是许多见不得人的事呢。”

    陆白景放了茶,坐直身子,道:“月儿,我和你说一件事。”

    陆明月见他郑重,认真问是什么。

    陆白景道:“我要纳妾。”

    我闻言立起身,陆明月傻住问:“是谁?”

    陆白景道:“南缃。”

    陆明月还没说话,我道:“可是爷,姑娘过门都还没”

    陆明月打断说:“好。”

    我住了口,细细瞧着陆明月的神情,居然读不出一丝意味。

    陆白景点点头,说:“我得回去两天。”

    我丢下线箩,说道:“我去给姑娘端酥酪去!”

    二伏的暑热使人发闷,我转到地库冰窖子里为陆明月取冰。冰窖是阴湿的潮冷,处处令人生厌。手搭在冰块上,身子里面发烫,皮肤发寒。

    陆明月喜羊乳,我为酥酪调了碎冰,往屋子里去。

    正要掀帘,外屋小丫头指架在唇间朝我施了一个眼色。

    我朝屋里瞧过去,陆明月坐在陆白景怀里,陆白景正捧着她的脸轻啜她的唇。陆明月的手软软搭在他肩上,半闭着眼任他予取予求。

    陆白景摆弄着她念道:“回应我。”

    陆明月只是不应,陆白景发急,粗鲁扶着她问:“你生气是不是?”

    陆明月吃痛,攒着一对儿娥眉,紧抿的唇间露出两个字:“不气。”

    我转过身,将碗交给小丫头,吩咐她去打水。

    陆明月的头发松散了,簪子从发丝滑落。

    陆白景闷声道:“你怨我,你当我看不出来?”

    陆明月说:“你都决定了,问我有什么用?”

    我转过脸。守在门口,房里几摇椅颤。

    声息渐平,我接过小丫头的水,送进房。

    衣衫鞋袜散在地上绊脚。

    叠叠的纱幔后面,陆明月卷着一层薄纱衾背对着陆白景滚在床里面,陆白景支手侧卧在外面,爬低在她耳边说:“你不信我?”

    陆明月虚弱地说:“没有。”

    陆白景说:“你应该懂得我。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咱们能在一起。”

    陆明月迟迟转过脸,道:“我知道。你真要她,不等现在。”

    陆白景释怀一笑,说:“我就知道。”

    我说:“爷,姑娘水。”

    陆白景俯低了脸,朝陆明月靠下去。

    我将水放了在架上。转出屋子。

    次日一早,陆白景交代了屋内大小事宜,又与了我一红一白两封书信。交代说,遇有任何急事,都可持红封帖吩咐陆家任意商行的掌柜。若遇衙差等官府刁难,持白色书信往本地

    巡道处先缓燃眉之急。有事叫小子快马来府上找我。

    我都一一应承。

    陆白景外又豢养了一批护院在安明院里护卫府邸。几番确认万无一失,才别了陆明月,去往明城。

    陆白景去了两日,李德回来探问安全,我因问道:“爷娶小娘的事怎么样了?”

    李德说:“回去禀了老太太、太太、都说是好事。预计就在这两日接进府里。”

    我说:“三奶奶那边怎么样?”

    李德说:“三奶奶日不出户,也没情绪。”

    我听着又于心不忍。又问:“良辰美景呢?”

    李德说:“良辰和阿哈?这两人就不多好了。自那次家法过,就没怎么请大夫,伤一直拖着。”说着不禁皱眉摇头。

    我闻言沉沉一叹,道:“可恨,可怜。”

    李德说:“万般皆自求,怨的谁?”

    正说着,陆明月来了。见了李德就问:“李哥哥来了。快屋里坐会儿?”

    李德道:“要赶着和爷复命,得走了!”

    陆明月道:“李哥哥辛苦,注意保养才是。”

    李德说:“承姑娘美意,心中感激。”

    陆明月也不问陆白景,说:“李哥哥是爷的左膀右臂,爷各样都托李哥哥照顾,是顶重要的人。我心中感激哥哥都还不及!只是没有什么表达的。只盼李哥哥下次肯一起用饭方算

    成全我的心意了。”

    李德承愧不迭,感恩去了。

    我说:“姑娘不问爷,可把他围地团团转。别招话柄子!”

    陆明月道:“清者自清。我只盼达到我的目的,就是好了。”笑着拉住了我,道:“姐姐,我想吃你给我烧的青菜豆腐、闷红薯、小炒肉。”

    我说:“什么难,我就去。”

    忙忙驱了内院小灶厨娘,让他们另外烧饭自吃,卷了袖口与陆明月炒菜。

    弄了半日,又添了几个新样子,使大耳托盘端了进房,她人却不在房中。

    我问外房丫头:“奶奶呢?”

    丫头说:“不见,或不是去了外院逛园子?”

    我暗忖今日她如何有了这闲情,因吩咐道:“找几个丫头小厮,前后找找。说请奶奶回来用饭。”

    摆了桌子,又取了陆明月喜欢的甜果酒,待了大半日,丫头回来道:“姑娘,找不见奶奶。”

    我立起身问:“内院的五个大院儿都找了?两个花园也找了?”

    丫头点头说都找了。

    紧着小厮来报道:“生歌姑娘,外四院都不见奶奶!”

第八十章 可疑() 
我心里打了一个嗑腾。道:“去门口问问;奶奶是不是出府了?跟着谁没有?”

    片刻;小子赶回来说:“说是前门没看见;不晓得是不是后门出去了!不知道跟着人没有。”

    我想了片刻;说:“把所有丫头奶/子都叫过来!灶上的也叫来!”

    大院里面;陆陆续续乱哄哄聚了一堆女妇。都不知情况;见我神色庄肃;纷然悄寂下来。

    我和一旁的管事丫头合欢说:“点数。”

    合欢颔首,捧着撒金名册念道:“外四院,站来一边点到姓名的道有!”

    我焦心似焚;眼看着下人们除却病事几乎集毕,却不知陆明月去向。正愁地没主意,走来一个外院的小丫头;扯了我的袖子;怯怯地说:“生歌姑娘,我有个事”

    我忙问说:“你知道奶奶去哪儿了?”

    丫头有些惊惶;瑟缩着犹豫。我急说:“你知道就快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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