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山乃我开-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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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为颜氏的左膀右臂，姜妈妈也是个厉害的，见事情解围了，她就守在外面，尾随挑事的妇人而去，这才回来。

　　　　“老夫人，刚才见那老泼皮去了县衙。”

　　　　县衙，那也是她们一家惹不起的存在。

　　　　姜妈妈说完，就去庙中领了斋饭，吃完饭小憩了会，余淼淼总算觉得活过来了。

　　　　等兰娘领了余淼淼的大伯娘石氏湘琴、和大伯家的妾室闵氏沁梅，以及被夫家休妻的余小姑，余氏朝霞，赶到龙王庙的时候，阴雪不断了半个月的天气，竟然云开见日了。

　　　　余淼淼见过她们，闲话几句之后，她们迫不及待的跟着颜氏，去找刚才的老和尚商讨去了。

　　　　还要去给已死的方丈上香，不过余淼淼死活不肯去，她怕忍不住做出什么事来，只好留了姜妈妈来照看她。

　　　　余淼淼趁机问了县衙之事。

　　　　姜妈妈道：“小娘子，老夫人刚才也是让我跟你好生说说，你也留个心眼。”

　　　　“哦？妈妈跟我说说。”

　　　　“张三郎品貌不凡，又有才学……”姜妈妈夸赞了一通张三郎和余淼淼的天作之合之后，才道了原委。

　　　　这事也很简单，张家三郎曾经和上庸县雷知县的第四女有过结亲意愿，但是没有成，便宜了余淼淼，当然余家攀上这门亲也是过五关斩六将了。

　　　　雷四娘子对张三郎有意，于是将心中的不满，发泄在余淼淼身上，她要是不祥之人，跟张家的亲事自然作罢了。

　　　　莫名其妙结了个仇家，余淼淼也很无辜，她很想说，让给雷四娘子好了，她也不想嫁！

　　　　“要是在早些年，还在汴梁的话，以小娘子的身份，就是嫁给皇子都是使得的，可现在没有更好的选择。”

　　　　一句话将余淼淼要说的话堵死了！

006八字，退亲的理由（）　
余淼淼和张三郎的亲事，还剩下十天，一家人从龙王庙回到柳树屯的家中。

　　　　这几天她也没少听到那老方丈的事迹，倒是个十分成功的神棍，没有一句关于他的不好的话。余淼淼想报复发泄也没有找到机会。

　　　　一回来，颜氏、石氏几个就商量，余淼淼的嫁妆中，大件的好家具没有，但是小巧精致的，她们还是偷偷藏了几件的，出嫁那天也不会太难看，正在合计余淼淼进了张家要给张家人的见面礼。

　　　　张家就派人来了。

　　　　来的除了张家的管事妈妈张婆子，还有个媒婆。

　　　　一看到媒婆，颜氏的脸色就变了变，其余人也是神色一凝，纷纷看向余淼淼，面上不安。

　　　　现在都只剩下迎娶的环节了，媒婆还来，绝对不是好事。

　　　　果然，那张婆子皮笑肉不笑的冲余家人点点头，打过招呼，直奔主题。

　　　　“余老夫人，是这么回事，前儿个大郎君去勋州，顺便带了三郎君和余小娘子的八字去请高僧批了批……你看，说是两人八字相克，若成夫妻注定家宅不宁，只能有缘无分了。”

　　　　说着递了一张红纸过来，颜氏目光微垂，扫了眼那纸并未接下，张婆子直接放在桌子上了。

　　　　余淼淼也是一愣，旋即暗喜，扫向那纸上，写着满满一页纸，她虽然不信什么八字不合，但能摆脱这个婚也是开心的！

　　　　兰娘声音激动的道：“当初也是批过八字，说是夫妻和顺，儿孙满堂，怎么两次批算相差这么多……”

　　　　张婆子打断了兰娘的话，“二夫人，上次小娘子一场大病，虽说方丈给做了法事，是有缘人，可命格已经变了，自然要重新批，姻缘之事，可不能强求。”

　　　　兰娘面上已有怒色：“八字不合？这生辰八字是定下的，何来改了命格一说。还只有十日，用八字不合来退亲，说出去都没人信。”

　　　　张婆子不紧不慢的道：“那二夫人想要如何？”

　　　　兰娘被她的语气激怒，正待说话，被石氏拦下来了，“女子出嫁在即被退亲多少会影响名声，张家不是这般不讲道理的人家，也不是逢高踩低，听信谣言的人家。”

　　　　说着她顿了顿，冲一边的余小姑使了个眼色，余小姑神色微凝，还是进屋去了。

　　　　余淼淼垂着头，心里想着，听大伯娘的口风，谣言？难道是和上次龙王庙里闹的那场有关？上次已经将不祥的帽子给掐死在摇篮里了，还能翻出什么花样来不成。

　　　　石氏继续道：“不然以我们家现在的情况，先前也不会入了张夫人的眼了。”

　　　　她说话熨帖，那婆子面上也带了几分笑，虚应道：“那是。虽然是商户，但是也是儒商……”

　　　　说话间余小姑出来了，将一对珍珠耳环塞在张婆子的手里了。

　　　　余淼淼眼神一闪，有些心酸，这耳环是余小姑带来的，余家被抄家处斩，她被夫家休妻，当初打点牢狱，让余家人少受些苦，嫁妆就使的差不多，这几年当的当，剩下的也不多了。

　　　　余小姑是个有才学的，当初也是汴梁鼎鼎有名的才女，性子也有几分孤傲，是不屑讨好个婆子的，动作虽有几分生硬，那张婆子也不推脱，看了看那耳环，眼神发亮，就揣怀里了。

007名节，希望被毁了（）　
石氏面上淡淡，继续道：“张家的喜帖也是早早的发出去了的，要是突然婚礼作罢，也有影响，张妈妈还请透个底，到底是什么缘故。”

　　　　张婆子拿了东西，听石氏发问，意味深长的看了看余淼淼，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会，余淼淼被盯得有些莫名其妙，干脆抬起头来，直视过去，任由她看。

　　　　张婆子身边站着的媒婆也扫了余淼淼几眼，道：“小娘子，能不能劳烦你起身走几步？”

　　　　余淼淼一愣。

　　　　颜氏绷着脸冲她颔首，余淼淼才站起来，只是觉得被盯的浑身都不自在，硬着头皮在张婆子和那媒婆面前走了一趟。

　　　　那媒婆冲张婆子使了个眼色，就听张婆子一声冷笑，倏地站起来，道：“老夫人，大夫人，我老婆子地位低微，主家的事情也不是我能插嘴的，这事，你们问我内情，还不如问小娘子做了什么。”

　　　　“这是小娘子的庚帖，已经退回来了，亲事就作罢了。至于张家如何向发了喜帖的客人交代，也不用你们操心了。”

　　　　说完，也不管屋内人的反应，抬脚就走，出了门，才“呸”了一口，活像屋内有什么脏东西一样，屋中几个神色大变。

　　　　那张婆子又声音高扬的冲跟出来的媒婆交代：“聘礼还劳烦你点收了，这地方我是一刻也坐不下去，什么玩意儿……”说完匆匆就走了。

　　　　那媒婆应下，就站在院子里，绷着脸道：“你们可别为难我，这媒人红包我都没捞着。”

　　　　兰娘气的面上煞白，浑身颤抖，要不是余小姑拉着，她就打出去了。

　　　　颜氏也沉着脸，只盯着余淼淼，余淼淼刚才不知何故，现在隐隐猜出来，心中有些不安，难堪的都不敢看颜氏。

　　　　石氏、闵氏不跟这媒婆多说什么，转身进屋清点聘礼去了。

　　　　等把东西还上，姜妈妈送那媒婆出去，也是打探口风，兰娘将门关了，一家人的目光都落在余淼淼身上了。

　　　　“说，怎么回事？”颜氏一字一句的问。

　　　　余淼淼深呼吸了一口气，酝酿了一下情绪，今天是无论如何都得说了，也罢，难堪也就这一回，又不是她的错，她抿着唇，将左臂上的袖子给撸起来了。

　　　　光洁如玉的胳膊上不见半点瑕疵，却让众人大惊，守宫砂不见了！顿时屋内的气压都低了几分。

　　　　颜氏气的浑身发抖，余小姑疼惜的看了看余淼淼，赶紧给颜氏顺气，等她缓过来，沉声问：“什么时候的事？”不等余淼淼回答，她继续道：“是做法事的那一晚？”

　　　　余淼淼点点头，她也就那一晚不在众人眼皮子底下。

　　　　兰娘牙呲欲裂，眸子都发红了：“到底是怎么回事？是哪个畜生！老娘去剁了他！”

　　　　余淼淼垂头，她再脸皮厚，提及被强这种事，还是有些难以启齿，想到那老和尚，更是膈应的慌，“那天我被喂了药，什么也不知道。”

　　　　说完，就听余小姑一声惊呼，颜氏昏过去了。

008失望，流言满天飞（）　
屋内顿时慌乱起来，掐人中，湿帕子擦脸，倒热水，几个人忙的团团转，只兰娘面如死灰，反复喃喃道：“这可如何是好……”

　　　　余淼淼见她们比自己更伤心，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她正想说，让大家别这样，她以后就算不嫁，也会担负自己的责任，将这家人照顾好，尽量让她们过好日子，她有手有脚，有头脑，还怕饿死不成。

　　　　“毁了，都被毁了。”兰娘呢喃道。

　　　　这时，颜氏悠悠的醒来了，余淼淼看过去，见她眸中黯淡，悲呼了一声：“完了，全完了，这都是命。”

　　　　其余几人也是眼眶发红，没人安慰余淼淼这个受害者，只是纷纷啜泣不语，犹如毁天灭地一般。

　　　　余淼淼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

　　　　原来，她们忧心的并不是她没有了贞洁，日后该如何生活。

　　　　而是因为她贞洁被毁，不能嫁个好人家，全家的希望也都毁灭了。

　　　　她们用心教养余淼淼，为的就是让她嫁个富贵人家，再借夫家之力，为余家找证据平反，洗刷通敌叛国之罪。

　　　　先不论其中的难度和可行性，但好歹也是一线希望，现在这条路子被毁了。

　　　　余家几个女人向来坚韧，此时却个个失态，像是被抽走了精神气。

　　　　她们哭成一团，无人安慰余淼淼这个受害者，或者告诉她，“不要紧，在房陵活下来不容易，命比贞洁重要。”

　　　　余淼淼静静的坐在一边，看悲伤将众人环绕，心里是难受，还是失望怅然，她也不知道了，这些情愫是她自己的，还是为原主的，她也分不清楚了。

　　　　不能说她们对她没有亲情，只是这亲情，也比不得全家的希望。

　　　　亲情被毁灭的悲伤，比之她的名节不知道要严重多少倍。

　　　　一时之间，屋内只有沉闷的呼吸声和压抑的抽泣。

　　　　直到姜妈妈回来，才打破了这沉默。

　　　　“是雷四娘子身边的妈妈，说是宫里出来的教养妈妈，说是那天在龙王庙东客院，只一眼就看出小娘子非完璧之身，这才透了消息出去，那媒婆，以前是给宫里的选秀女的。”

　　　　姜妈妈说完，也是一脸阴郁。

　　　　余淼淼垂着头，犹如老僧入定，没有看她们的神色，只是心中暗暗打定主意，余家人再不会安排她的亲事，这也算一件好事，她只养着她们，尽孝道就好。

　　　　至于沉冤昭雪，已经十六年了，还得去辽国找证据，她可没有这个本事。

　　　　姜妈妈继续道：“那张婆子说，婚礼不会取消，张家丢不起这人，只是新娘子换人做，正是雷四娘子。”

　　　　兰娘道，“会不会是雷家四娘子捣的鬼？也就她的婆子知道小娘子在东客院，还专门跟踪来着？说不定就是她安排的！”

　　　　她越说越觉得有理，到后来已经咒骂起来了。

　　　　余淼淼对此不发表意见，事已至此，她还要活下去，而雷四娘子也不是她们现在能够招惹的。

　　　　只是她被退亲的消息还是迅速的传了出去，张家起先还遮掩一二，说是八字不合，可张家临时换新娘子，要说没有猫腻，谁都不信。

　　　　那些大户之家也都是人精，房陵特殊，城中百姓比别的地方要低贱，此消彼长，官的权势就更大，雷知县在上庸县称王称霸的，没少敲诈这些富户，总有几个不满的，就传起雷四娘子和张三郎的闲话来。

　　　　随后，就是余淼淼婚前不检点，已非完璧的消息大爆发出来。

　　　　这些事情，是住在柳树屯的余家人无法控制的。

009击垮，兰娘的爆发（）　
余家人虽然怀疑雷四娘子毁了余淼淼，这些流言也是雷家传出来的，可形势比人强，她们连反击之力都没有，只能咽下这口气，如往常一样关起门来过日子，不理会这些是非。

　　　　只是短短几天，没了人生目标，颜氏像是老了好几岁，其余人也都是愁眉不展，一下病倒了几个，剩下没病的也一下子颓然起来，整日都是怏怏的。

　　　　余淼淼还算镇定，照顾病人，闲暇时，还得缝几个香包，这些是余家人先前接下的活计。

　　　　余淼淼很快意识到，这样不行。

　　　　她一个人照顾七个人，实在累得够呛！而且，她的时间全部被耗住，别的也做不了，这样下去早晚得断粮了。

　　　　她们没了生趣，可她还不想死。

　　　　余家沉冤昭雪的事情，她不想管，可此时也得想办法，她得给余家人画个大饼，让她们有些希望才行，心病还得心药医！

　　　　思索了几天，她终于有了主意，正要往颜氏房中去，突然院外传来一阵吵嚷声！

　　　　“咚咚咚”的几声响，几乎要将院子门给震碎了，余淼淼只得往院子里去。

　　　　“开门，开门！征税了，大白天的关着门，不会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吧！”

　　　　这人说完，就是一声嗤笑，“别说，还真可能，余家小娘子不检点，这个上庸县里谁不知道，不然也不会被张家退亲了。”

　　　　另有人附和，“当初张家也是念着余家是书香世家，余家小娘子虽然是贱民，但是这才没落十六年，底蕴还在，张家想沾点书香之气，不过他们忘了，这小娘子可是在房陵出生的，哪里沾了半点底蕴，跟雷四娘子差了远了。”

　　　　余淼淼冷笑了声，抬脚往院子里去。

　　　　当初张家和雷四娘子的亲事没成，是张三郎的两个兄长，不愿意这个受宠的幼弟娶个有实权人家出来的媳妇，这才便宜了余淼淼。

　　　　找的理由是，余家百年世家，就是落魄了教养也是极好，张家是商户，要底蕴，找个落魄贵族是最好的选择。

　　　　不管怎么样，这事也踩了雷四娘子的脸面。

　　　　现在院外这两人拿底蕴说事，余淼淼一听就明白了，这官差也不是别人能支使的，多半是雷四娘子报仇来了。

　　　　可这事跟余家有什么关系？她们不过是当初顺势而为，现在雷家已经将她碾落成泥，活不下去了，居然还来落井下石，果然没什么气度。

　　　　余淼淼正要拉开门，兰娘突然冲出来，将她往背后一拉，手上拿了根木棍，气势汹汹的拉开了门。

　　　　门外正说闲话的两个官差一看，不耐烦的道：“征税了，一人八十钱，满了十四岁都得交，不分男女！你们家七个人，五百六十钱，要是你们家小娘子有骨气，以死明志，倒还能省八十钱。”

　　　　兰娘举着木棍冲着两人就是一阵乱打。

　　　　余淼淼从错愕中回过神来，见那两官差身上的大刀还不及抽出来，已经被打趴下来了。

　　　　其中一人边哀嚎，边放狠话：“你们这些贱民，居然敢打官差，这就是谋反！等着被打杀吧！”

　　　　在房陵对官差动手，是可以直接打杀，谁让这里的人多是流放犯，而且多数是历朝历代以谋反、通敌罪流放的！律法十分严苛。

010征税，机会送上门（）　
兰娘又踹了那两个官差几脚，骂道：“有本事你现在就把老娘抓走，打死！”

　　　　兰娘不会是没了生趣，干脆豁出去了吧？

　　　　余淼淼眼皮一跳，脑子飞速的转起来，不行，这事必须要掩盖过去，不然全家都是死罪。

　　　　可这时门口已经聚集了一群围观的村邻了，指指点点、议论纷纷的，要掩住根本不可能了。

　　　　那官差嚷道：“你抗旨不缴纳赋税，还打人，别以为女人就不砍头的。”

　　　　余淼淼略一沉吟，冲那两个官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