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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春和景明-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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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
“唉……”
同时叹气。
大学生活还没开始,愁绪一堆,问题一堆。
那晚临睡前,杜若坐在书桌旁,回顾到京后这些天发生的事,想来想去,最后在便签纸上写下最重要的一句话:
“好好学习。”
贴在书桌墙上。
好好学习。除此之外,别无他路。
而学习日在两周之后,因为新生在开学前要统一接受军训。
九月的北京,暑气未消。
天空湛蓝,没有一丝云彩。
下午三点,太阳炙烤大地,阳光灿烂得像一面摔碎的镜子,刺辣辣照进人眼睛里。
『操』场上,大一新生们身着『迷』彩服,按院系分成一个又一个方阵,整齐列队站军姿。
杜若所在方阵这边,寂静持续了半个多小时。
终于,教官解放了他们:“稍息!”
“原地坐下,休息十五分钟。”
队伍里唉声叹气,一阵窸窸窣窣。众人汗流浃背,纷纷颓倒。
学院里女生少,杜若她们站第一排,后头全是男生。
杜若盘着腿,摘下帽子扇风,她头发湿了一半,脸上脖子上全是汗。
何欢欢在偷吃糖果,递给杜若一颗,见她这副样子,吃一惊:“杜小草,你怎么流这么多汗?雨辰,你看她。”
邱雨辰递纸巾给她:“这么怕热?”
“不是。”杜若擦湿了一整张纸,忧愁道,“我本身就特容易出汗。”说着,绕过邱雨辰爬到一旁去拿水壶。
邱雨辰拍了一下她的屁股。
杜若:“……”
她蹲到跑道边仰头喝水,喝完大半壶了,无意一回头,差点儿被呛到。
景明在倒数第二排排首的位置,眼神略略扫一眼她那狼狈样,转眼继续和朋友们说话去了。
杜若莫名憋了口气。
此刻,她邋邋遢遢,而他一身『迷』彩服,异常帅气,站了半小时军姿也跟没事人似的。
军训一星期,她晒黑了几个度,他还是那么白。
连紫外线都不公平。
她拧好水壶,心里一通虐打小人后耗尽元气,无精打采地回到队伍里坐下,自暴自弃地任『操』场跑道烫屁股。
夏楠掏出玫瑰喷雾,对着脸上一阵喷。
一点喷雾飘到杜若脸上,凉丝丝的,她无意识地躲了下。
夏楠拿喷雾对准她:“躲什么,你也补补水。”
杜若闭紧眼扭头:“不要。越喷越干。”
“怎么会呢?补水的。”
“气温这么高,又在太阳底下暴晒,瞬间就蒸发了,它蒸发时反而会迅速吸收皮肤上的水分吧。”杜若说。
“……”
夏楠一头黑线,默默把喷雾收起来。
『操』场上到处都是松松垮垮接受折磨的学生们。
杜若蔫得像棵菜,为躲避太阳光,转了个身。
她正拿帽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扇风,某一刻,她余光察觉从她这儿通往队伍另一角的直线上,每一排阻碍的男生都恰巧在同一时间动了动,忽然间,视线变得畅通无阻了,终点坐着景明。
杜若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在一瞬间将帽子扣在出汗的头发上,挽救自己灰败如土的形象。
景明正淡笑着跟人聊天,也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什么,眼神朝这边扫过来。
杜若一惊,火急火燎要转头躲避,景明的视线却在中途停住,没有最终看过来,他皱了皱眉,低头从兜里掏出手机,看一眼了,回头望看台。
杜若大松一口气,又奇怪地跟着看过去。
闵恩竹托腮坐在看台上。她戴着一副墨镜,衬得一张脸如巴掌小。
景明笑了,冲看台上的女朋友挑了挑下巴。
闵恩竹绽放笑颜,朝他招手。
男生堆里发出哦哦哦一阵起哄。
“别闹!”他吊儿郎当地笑骂一声。
杜若收回目光,想起一星期前的那个晚上,闵恩竹搂缠着景明耍赖撒娇的模样。那一幕令人动容,心痒,很陌生的情绪。
她长这么大没有谈过恋爱,甚至没有过暗恋。
她走过的生命全部与书本为伍。可原来,女孩可以是那个样子。
恋……
是种什么感觉?
她不知道。
也有一点点好奇。
但这情绪只是一闪而过,如清风拂过湖面般微不足道,也不被铭记。
chapter6()
chapter 6
当天军训结束后,原地解散。
闵恩竹小鸟儿一样从看台上蹦跳下来,挽住景明的胳膊走了。
何欢欢欣赏道:“真的很美耶。连背影都好看。”
夏楠:“废话,不然能叫校花?”
闵恩竹今天穿了件白『色』雪纺小衫和深蓝『色』铅笔裤,双腿本就匀细又笔直,还蹬着双逆天的高跟鞋,比景明矮不了多少。
杜若想起自己比景明矮一整个头。他看她时居高临下的表情,加上天生俯视的角度,真是要命。
“她挺高的。”邱雨辰说,“有一米七几吧?”
“嗯,比我还高。”夏楠身高一米七。杜若和邱雨辰差她两三厘米,但身高这东西,哪怕两三厘米,气质都是天壤之别。
“去吃饭吗?”吃货何欢欢一秒钟强转话题。
“……”
“我先洗澡,身上脏死了。”
“我也是。你们两个,不去澡堂,去哪儿洗?”
“洗水房旁边有淋浴间。”
“那里不是没热水吗?”
“去开水房提呗。”
“忒能折腾的。”邱雨辰说。
“现在不吃饭……那去买水果吧。”何欢欢一心惦记食物。
“……”
四人闲聊,走去水果店。
店里果香扑鼻,挤了不少刚军训完的新生。
杜若转一圈,被价格吓一大跳。猕猴桃十块钱一小只,够她在食堂吃两顿饭。车厘子快两百一斤,是她六天的生活费。至于芒果榴莲红提桂圆,不算离谱,可对她来说也有些奢侈。
琢磨半天,最后选了四根香蕉两个橙子,刚好十块。
邱雨辰买了斤车厘子,晚上洗了给大家吃。
杜若只吃了一颗,没有多拿。她知道自己分给舍友们的香蕉并不值钱。
“再拿点嘛。”
“够啦,我这里还有欢欢给的桂圆没吃呢。”
“再拿两颗。”邱雨辰催促。
杜若拗不过,拿了一颗。
车厘子圆滚滚的,很可爱,也很好吃,难怪那么贵。
她琢磨着,该找些兼职做了。可也不能太着急挣钱,至少要等开学两三个月后,看时间是否充裕。毕竟学业为重,尤其在这样一个从来不缺优生的名校里。
数天前,杜若坐在桌前看书,邱雨辰哼着一首英文歌进来,杜若惊讶地发现她的英文口语竟和原版一样标准流畅。
而杜若在老家学的哑巴英语,表达困难不说,发音都成问题。
她深受刺激,买了英文朗读材料和音频,每天清早去『操』场读英语。第一天去就发现晨读的学生不少,比她还早。
这就是大学,比你优秀的人比你还努力。
……
军训结束后,大学生活正式拉开序幕,所有人开始抱着书本奔波于各个教学楼与实验室。
杜若跟三个舍友都不同班,课表不同,时间交错得七零八落。结伴出入宿舍和食堂的机会大大降低。
大一课业繁重,专业课尤其是理论课异常密集,大家心思都扑在学习上,只在晚上相约一起去图书馆。
杜若从小就是学习型的孩子,不管专业课还是公共课,必修课还是选修课,小班教学还是大班上课,她只要专注听讲,就能迅速跟上内容。课后再复习巩固,啃咬一下难点,便不会觉得吃力。
但即使如此,她也常常感到另一种落后。
班上好多男生异常博学,他们上课与老师闲聊或答题时或『操』作机械时不经意流『露』出的学识让杜若汗颜,每每跟天女散花似的撒给她一堆堆陌生的知识点,待她课下翻阅书海查询。
这是一股无形的压力,压迫着她更长时间地埋头于图书馆,从叔本华翻到维特根斯坦,从普朗克翻到德布罗意。
但另一种无形的差距则很难填补——他们奇奇怪怪的发散思维,和脑洞冲破天际的想象力。
她只剩围观惊叹的份儿,一面受益于他们,启开新世界,一面又陷入“为什么他们能想到我却想不到”的愁绪中。
杜若犹记当初被录取时,高中班主任告诉她:上大学后,你会见到很多比你厉害的人。不要惊慌,不要生气,也不要沮丧,好好学习,好好生活,一步一步走好自己的路。
她记着这话,她不急不躁。
她由衷地佩服和欣赏班上的男生们,他们对未知永远充满好奇与热情,他们对所学所得充满深深的爱意。哪怕平日里看上去再普通内向的男孩子,也有让他们谈起便口若悬河眼睛放光的领域。
他们对杜若很友好,甚至是照顾。不论学习还是生活,有问必答,有忙必帮。有次杜若遇上不懂的问题,正向万子昂请教,周围几个男生听到,全凑过来你一嘴我一嘴地给她讲解。讲了个透彻,顺带科普一堆周边知识。
就像教室里实验室里坐着二十一个哥哥似的。
小教室第一排也成了她的专属座位,没人跟她抢。实验室上课,最靠近讲师的位置也留给她。
甚至碰上系里的大课,他们也会帮她占座。
那天上公共英语课,何欢欢跟着她坐到了好座位,忍不住感叹:“班花待遇就是不一样。”
杜若无语地斜她一眼。
公共英语是大班教学,阶梯教室里满满当当全是人。
上课铃还没响,
杜若翻开书,默念单词,脑袋后传来一声懒散的问询:
“你这旁边没人吧?”
一瞬间,她浑身的『毛』都竖了起来。
怎么又是他?
不坐最后一排,跑这儿凑什么热闹?!
她知道他在问她斜后方的万子昂,他们是隔壁宿舍,开学那么久了,自然都认识。
万子昂说:“没人。”
景明把书扔桌上,颓颓地坐下,说:“『操』,来迟了。最后几排全被占了。”
杜若:“……”
万子昂:“不想上大课,下次帮你点名喊到。”
景明叹气:“这老师跟我妈是同学,她认识我。”
杜若:“……”
才开学就惦记逃课,白费他爸的苦心。
她没意识到,对他的腹诽日渐刻薄,像阿q式的反抗,以对抗他对她的傲慢无礼。
正默默鄙夷着,椅子板底下“哐当”一声响,他的脚隔着薄板踢得她屁股下一震。
杜若心头惊跳:???
“哦。抱歉。”景明稍稍前倾,低低的嗓音近在她耳后。
她耳朵发麻。
阶梯教室,前排椅子矮,他腿太长,舒展时不小心踢到前排,赶紧收腿调整坐姿。
“还是最后一排空间大。”景明自言自语。
杜若低头看书,没敢回头。
景明见她不回头,这才来了注意。他声音不至于小到让人听不见,前边人却没反应,脾气还不小?
他微眯着眼看她后脑勺半晌,隐约有了些头绪,身子又稍稍往旁边倾斜了半点看她,略略回了印象,想起来是杜若。
那丫头这会儿耳朵憋得通红。
他哂笑地勾了勾唇角,不在意了。
铃响,上课。教室安静下去。
杜若没受景明影响,他的腿也没再动来动去,身后的人没有半点动静,跟不存在似的。
她认真听讲,做笔记,时不时默念单词和句子。
课上到半路,老师找人念课文。
杜若默默低下头,不和老师有目光接触。
想必那一刻,所有人都避开了与老师的直视,坐满人的教室笼罩着一层深刻了好几度的沉默。
但杜若没忍住这沉默,出于好奇,抬眸看了老师一眼。
好,被逮住了。
老师:“你来读课文的前几段。”
她垂死挣扎,弱弱地指了指身后,是他吧???
老师说:“不是他。就是你。”
杜若:“……”
内心一边颤抖,一边泪流满面,很快,变成一种慷慨就死的激昂。虽说晨读不到一个月,但她改善了基础的发音,丢脸是不至于的。
就当是提前接受检阅了!
她把课本一下一下压平,开始念:
“a letter or telephone call es from someone you h□□e not met; and you find yourself imaginging what the person looks like; putting a face to the hidden voice。 are you any good at this? sometimes it is easy to get it wrong ——”
她念得极其缓慢,中规中矩地咬每一个单词,发音倒没什么瑕疵,不过句子整体没有起伏。
念完几段后,老师说:“好。”
她停下。
“发音读音都没问题,但太紧张了,下次别紧张嗯。”
杜若点点头,很满意自己的表现。近一个多月的刻苦付出终于有了回报。笨鸟先飞,努力就会有进步嘛。
她欢欣雀跃备受鼓舞之时,老师说:“后边,继续。”
景明开口的一瞬间,杜若傻眼了。
身后坐了一个外国人。
“john blanchard stood up from the bench; straightened his army uniform; and studied the crowd of people making their way through grand central station——”
他语速稍快,吐字流畅清晰,甚至非常之懒散随意,起伏抑扬随心所欲,自然闲适如同母语。
而且是英音。
即使是杜若也不得不承认身后的声音非常『性』感好听。
何欢欢甚至诧异地回头看了他一会儿。
他读完很长几段,老师也没叫停。
他皱皱眉,懒得读了,停下来,看了老师一眼。
老师笑笑:“口语很好。后边接着。”
杜若脑子挨了一棒,嗡嗡一片忙音。
她隐隐慌『乱』,仿佛心里那片对他嗤之以鼻的阿q阵地要守不住了。
更叫人慌张的是另一个隐晦而残酷的事实:有的人拼命追赶,却也只是累死累活冲上跑道,看一眼他人扬长而去的背影而已。
不至于的,她对自己说,应该不至于的。
好在下一次上课,景明回到了最后一排,两人相隔有如十万八千里。且大班人多,再次轮到她朗读,估计要等到下学期。
她算是安生了。
直到月末,院系学生会招新。
宿舍里四个女孩都去了,见到了上次新生大会上讲话的黎清和,他是学生会『主席』。
招新流程很简单,一个个上台自我介绍,讲述特长。
邱雨辰跟何欢欢表现抢眼。
夏楠懒洋洋的,没上台,她只是过来凑个热闹。
至于杜若,没抱多大希望,只当是个机会多认识同院系的人。
招新过程乏善可陈,冷冷淡淡的夏楠时不时低声说几句,给大家科普背景:谁谁是哪个省的状元,谁谁是全国物理竞赛的冠军。
杜若听着,觉得自己是被一下下敲打脑袋的地鼠。
散会后走回宿舍,树丫上枝叶茂盛,却挡不住教学楼和图书馆辉煌的灯火。每扇晶莹的窗口后都是伏案苦读的学生们。
杜若感叹:“我们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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