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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花夕拾-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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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觉,你把方才念的再念一遍!”福晋瞪了小觉一眼,厉声道。
  小觉唬得一哆嗦,看了我一眼,才畏畏缩缩地说道:“唧唧复唧唧,木兰斗蛐蛐,不闻蛐蛐叫,只见木兰跳……”众丫鬟都是想笑不敢笑,越发地低了头儿。
  这一听,我才明白,我说福晋怎么生气呢,原来是我教给小觉的打油诗让她给听见了……
  “跟谁学的!”福晋依然厉声说,更是瞪着小觉。
  小觉只是给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嘟嘟囔囔并不说话,只是拿眼瞥我。我见也瞒不过,便站出来应道:“回福晋的话,是夕蕊教的。”
  “哼!”福晋冷哼一声道:“也是个大家子里养的,竟不知把哪里的歪门邪道带了来,到底是个没爹妈的,把小孩子也给带坏了!”
  我一听见,心里噌得火就上来了。你说我什么都行,就不许你说我父母的事。
  “那算什么,这些个歪门邪道我还多着呢!”福晋院子里和我要好的丫鬟都给我使眼色让我跪下求求,我只做看不见,冷笑道。
  “好个不服管的!”福晋也是怒了,一下子从椅子上起了来。
  “祖母息怒!饶了小夕姐姐!”小觉似乎也觉得事态严重了,立时跪了下去,哭了起来。
  登时满屋子的丫鬟都跪了下来,替我求情,我也是觉得自己闹得过了,更何况这么多人都替我求情,我再不领情也过不去。
  “福晋大人大量,饶了夕蕊这不知好歹的吧。”我也忙跪了下来。
  “好!好!满屋子的人都给你骗了过去,嗯?你倒是够能耐的啊!”福晋仍是气得直发抖,嘴里兀自说着,看来这看不惯一个人,什么事儿都能拿来说。
  我垂着头跪着,不知如何化解。一屋子的人也都屏息敛容地跪着,小觉更是没见过这架势,早已哭在他奶娘怀里了,憋着不敢出声儿,眼睛红红的。福晋扶着桌几,也是不说话。谁也不知道她心里怎么想的,登时屋子里掉一根针都听得清。
  “额娘仔细别气坏了身子!”夹着声音,喜塔腊氏进了屋子,一面给我使个眼色要我退开。
  “韵儿,你来得正好儿,这屋子里这些个丫头们年龄大了,眼里头越发没了主子。倒成了我是个恶人,赶明儿都去配了人,省得见得我心烦!”福晋见了喜塔腊氏便气急道。这话一说,我便心知喜塔腊氏这一说,倒是给了福晋一个台阶下来,看来,福晋还是不肯为难我。
  “额娘哪里知道,这屋里的丫头们哪个不念着您的好儿,都是舍不得走,要不也不会熬得这么大年龄了。她们如今虽是替夕妹妹求情,却实是怕气坏了您的身子。”喜塔腊氏笑答,一面替福晋理了理暖炕上的软纱靠枕,扶了福晋往暖炕上坐着去。
  “额娘素来最是吃斋念佛的,哪里来的恶人之说,额娘可真会说笑!”见福晋脸上怒容稍去,喜塔腊氏坐在福晋下首笑道,一面给我使颜色让我赶紧溜出去。
  我心里暗暗感激喜塔腊氏,悄悄儿地退了出来,一面感慨怎么同样是这个年龄段儿,人家怎么就比我强这么多啊……
  大概是让喜塔腊氏安抚好了,福晋也没再找我麻烦,只是福晋屋里的丫鬟偷偷儿地告诉我说把小觉给二福晋送了去。我也知道,福晋是说什么都不会小觉再跟我玩儿了,猛然记起廊上还吊着小觉的蛐蛐儿,走近了去,发了半晌的呆,说道:“你的哥哥走啦!”
  “这不还有个哥哥呢吗?”十四阿哥从身后接了话,笑着走到我对面,一面斗蛐蛐儿,一面笑道:“我的小夕没让饿着吧,我看怎么瘦了?”
  “什么时候成你的啦,明明是小觉的小夕!再说你看它胖得都跳不动了,哪儿来的瘦了?”我白了他一眼道。
  “你这是叫谁呢?你还是蛐蛐儿?”十四笑嘻嘻地打趣我。
  “没劲儿,一点都不好笑。”我懒洋洋地回了屋子,小觉也走了,今后我在这府里和谁玩啊。
  “你是怎么了,跟摊烂泥似的?”十四也跟进了屋子,笑问道。
  “你这是什么比喻?人家女孩子都比作花儿啊玉儿啊的,到我怎么就成烂泥了!唉,小觉都走了,我又该无聊了。”我一面喊冤,一面懒懒地趴在了桌上。
  “要不说你不一样呢!”十四阿哥仍然笑嘻嘻地说,走近了我的桌子,手撑着桌子笑道:“我要和八哥十哥他们去趟山东,本是来跟小觉说一声儿的,今儿个才知道竟给送走了。”
  “那我还是和大家一样好了……”我懒懒地答。
  十四阿哥见我无精打采的,总是一幅爱理不理的样子,说了会子宫里的趣事儿便径自走了,他聪明得很,自是不会做自讨没趣的事儿。
  我独自又看了会子书,只觉得无聊的要发霉了,可时说什么我也不敢出去闲溜达,若没碰见福晋还好,若要是遇见了,就叫做自找苦吃了。
  突然院子里听见喜塔腊氏的丫头小茴来请我,说是四福晋找我过去说会儿话,我也正是郁闷好久未见喜塔腊氏了,可巧儿她来了,我却又闯祸了。她既然能来找我,说明这事儿必然是已经办妥了。想着一下子兴头上来,便收拾了去了。
  一进屋子,就看见喜塔腊氏笑着迎了出来,她穿着墨青色的绸裙,系着云绢腰带,头上绾着松松的髻儿,斜斜地插着一直碧玉钗子,整个人儿已是长得开了,越发有魅力了。
  “小夕,你可算是来了。”她微笑着说:“这么久,我还担心你是不是困在福晋那里了。”
  “四嫂,今儿个可多亏了你,否则现在就得您来找我了。”我笑着和她走进内阁里,坐在竹凉席上。
  “哦?这又是为何?”喜塔腊氏笑问。
  “我被打得动弹不得,难道您不来给我上药?”我眨了眨眼睛,笑着说。
  “你个丫头,可别再好了伤疤忘了痛。我前儿还说这一段儿你没弄什么事儿让福晋生气,也就怪了,谁料到,果真的,今儿可不就有事了。”喜塔腊氏拧了拧我的脸,笑道。
  “唔,合着四嫂您一直盼着我惹事儿呢啊?”我作大悟状点着头儿正色说。
  “唉,罢了。我这好心不得好报,以后可别来找我了。”喜塔腊氏跟我处得久了,也是爱开起玩笑了,也是乜斜着我,一脸叹惋。
  “好嫂子,别逗我了。说真的,前不久我听福晋说你有身孕了?”我笑着挽住她的胳膊,问起我一直上心的事儿。喜塔腊氏身子有先天的弱,所以结婚这么久,一直没有怀上孩子,导致四哥那么疼她的,都纳了两个侧福晋,几个妾了。
  如今她好不容易怀上的孩子,却又听说她生孩子有风险,但是她怎么都不肯放弃孩子。以至于我一直想劝她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是,如今好容易求来一个。”喜塔腊氏一听,脸上顿时涌上温存,浅笑着说。
  “四嫂,此话我不知当说不当说……”我见了她这番光景,心里更是不是滋味,我们俩虽投缘,但毕竟我们时隔三百年,就光这代沟都隔了多少了。我不知我这思想她能不能接受,说起来更是犹豫。
  “那便别说了罢。”喜塔腊氏这样聪颖的女子,早已是知道了我要说的内容,面色淡淡地止住我的话。
  “四嫂……”我刚出声儿,便见喜塔腊氏一把握住我的手,笑道:“妹妹,你不知道,我今生遇到你四哥是何其幸运,他虽没说,但是他疼我怜我,我如何能不知道呢?如今,他既便要了千千万万的侍妾,众人皆说他了无情意,可是只有我心里是明白的,他心里头只有我一个。妹妹,一个屋檐下,可以有许多女人,可是在心里,却只能有一个。你是个好姑娘,将来定会有这么个人把你放在心上,你便可明白我这番心事了。现如今,我好容易能为他生孩子,为此我甘愿陪上我的命……”
  喜塔腊氏说着,泪已是流了下来,我却听的汗颜,我总说这古代男子娶得三妻四妾,都是薄情寡意的人,谁料却还有这样的真情。
  喜塔腊氏一向给我以有主见的女强人的印象,我见她这样泪雨缠绵,她心中定是不愿人看见,便寻思着先走了,待她心情好了,再来说话儿。便拿绢子替她擦了擦眼泪,笑道:“四嫂……算了,我也没得说了,你要怜惜自己的身体,若为了这事儿累得身体了,恐怕四哥也不会高兴。”
  喜塔腊氏还欲说话,皱眉一思虑,还是没说,便是丫鬟送了我出来。
  回了院子里,脑子里满是喜塔腊氏的话,不知为何,却那样触动我,蹙眉想了许久直到宁袖来伺候歇息才睡了。
  小觉虽走了,但喜塔腊氏来府里短住的一段时间,我日日过去闲叙,两个人自从那日里说的那番话,似乎是更加亲近了,喜塔腊氏更是时不时地跟我讲起她和四哥的事,我听了,心中竟是十分羡慕。一段日子倒也过得快乐平淡。殊不知,前脚刚把喜塔腊氏送走,后脚就迎上来了个大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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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1』第三十章

  睡到将近三更时分,只听外面突然一片嘈杂,感觉到处闹哄哄的,我睡的迷迷糊糊的,只听宁袖睡觉的外阁响了响,被吵醒了随口问了句:“宁袖,怎么了?”
  “小姐,怕是出什么事儿了。”宁袖忙从外阁起来,掌了灯,惊恐地拿了衣服披上:“要么我去看看到底怎么了,小姐您千万别乱走,刚才好像听见有人喊什么‘刺客’。却也不大真切,小姐您也别急。”她说着,脸色已然是煞白。
  我仍处于半昏睡状态,嗯啊地应了,便准备倒头再睡。宁袖拉开门那一霎那,一阵凉风吹进屋子,我打了个冷战,脑子一下子清楚了,刺客?!不是说康熙是盛世吗?哪来的刺客?
  想清楚了,便立马提高了警惕,跳下了床。只是死盯着门,一面摸索着可以防身的器具。
  半晌只听得窗外闹声由大变小,又忽而变大,我这里是一点儿事都没有,顿时觉得自己是杞人忧天,这刺客既然来了,想必也是摸清楚了各人的身份,又怎么会来找我呢?
  正披了衣准备出院儿看看,只听窗户突然一响,一个黑影罩过来,我还没来得及出声,一把明晃晃的剑已经稳稳地抵在我的喉咙处,再近一寸我便没命了,我差点儿就尖叫了,吞了口口水,强压住双腿想软倒的欲望。
  一阵寒气自剑尖传过来,我背脊上却已是冷汗涔涔,身子更是一动不敢动,“别叫,否则别怪我刀剑不长眼睛!”冷冷的声音,更让我如同置身冰窖。借着光我稳了稳心神儿抬眼望去,是个蒙面人,一双漆黑深暗的眸子一转不转地盯着我,个子也比我大得多……看来,眼下只有智取了……
  “你想要什么?”我用我自己都没想到的平静语调淡淡问,心中早已是怕的恨不能叫妈妈了。蒙面人听了明显一怔,但眼神仍是深深暗暗,看不出一丝意味。
  “给我找个藏身所。”他说着剑一收,一伸手扣住我手腕将我拉入他身边,虽然明白这是挟持我的举动,我却莫名地有些局促。
  我被他控制着一步一步挪向内阁,经过门槛的时候,我佯作被门槛绊了,直直摔了出去,蒙面人几乎不假思索地伸手去拉我,我连忙一回身扶住门框,用后手肘朝他的胸口顶了过去,趁他去防我手肘的功夫脱了身。
  我张慌失措地奔向门边上,正欲开门,只听的身后一声闷哼,然后是落剑的清脆响声,我回过头去,差点没跳起三米来,刚才还气势汹汹的蒙面人如今却靠着墙壁滑坐在地上,面色惨白,双眼紧闭。按着肩的手上殷红一片,原来他早就受伤了,我就说他不应该连我的偷袭都防不过啊。
  “快!这边!”院子里响起了德管家的声音,一阵杂乱无章的脚步声过后,窗户被灯笼映得透明了起来,而我却只能愣怔地立在门边上盯着蒙面人,他此时也早已睁开了眼睛,默默地与我对视,我看不出他眼里是愤怒还是冷漠,只觉得很怕。
  他应该年纪不大,但是不知为什么,他眼中含有太多的东西,让我迷惑,我突然有些懊悔自己弄裂了他的伤口。
  听着窗外渐近的脚步声,我一咬牙,心里做了一个大决定。想着便大步走向蒙面人。
  他见状浑身都紧了起来,见我走近,几乎毫不犹豫地伸手去握地上的剑,可是他的眉毛很快就皱了起来,我连忙站住,别是人家是个刚烈少年,宁为玉碎不为瓦全,那我可就弄巧成拙了。
  可是显然我太低估他受的伤了,他现在是连自杀的力气都没有了,剑还没抓住,他又赶紧按住了肩膀,血倏倏地往外冒,浸进他的黑衣,黑色更是黑的妖冶。我不禁慌了起来,可别失血过多而死啊。
  “你、你没事儿吧!”
  “……”
  我又走近了一步,他往后一仰,防范地注视着我。
  “想要活命,就听我的,我现在扯一嗓子,你就没命了,还用另想他法害你吗?”
  “……”他仍然不说话,眼睛死瞪着我,看来是连白我一眼都懒得做了。
  “嘘,他们来了,你只要按我说的做就对了。”
  “……”
  “你别误会,我只是对你刚才没有杀我回报你罢了。”
  “小姐,小姐。”宁袖轻轻拍打着门,低声叫:“您醒了吗?德总管来各房查刺客。”
  “嗯,请吧。”我掩掩被角,又遮紧了幔帐,佯作迷迷糊糊地说。
  “冒犯姑娘了。”德总管一进屋便慌忙低下头去,一干家丁更是头快塞进自己的胸膛了。毕竟擅入小姐绣房在这个年代是很罕见的,更何况小姐都放下幔帐睡觉了。
  “德总管呀,什么刺客?要紧吗,您可要搜仔细了。”我紧声说,表现出一幅“我好怕”的态度。
  “唔、唔,只是些小毛贼罢了,倒是惊扰姑娘了,快!保护蕊姑娘。”德总管简短地应付了,便美其名曰“保护”地指挥众家丁到我屋子里面开搜。
  看着几个在我屋子里面翻箱倒柜的家丁,我忍不住苦笑,就算借他们十个脑子他们也猜不到他们嘴里的小毛贼此刻正屏息躺在我身边,和我同床共衾呢。退一步想,就算我站出来大声说此刻刺客就在我床上,恐怕人家也不信。
  为了不碰到他,我一直绷着身子,人家那么保守的人,别我一碰到他就要抹脖子自尽。但是在一张单人床上,两个人平躺着,难免有些触碰,我明显感觉他也绷着身子。
  “有吗?”
  “回总管,没有。”片刻过后,几个家丁都回到德总管身边汇报。
  德总管没有答话,只是踱了几步,突然快步走近刚才蒙面人坐倒的地方,我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不是留下了什么吧……啊!血迹!
  “宁袖!”我咬咬牙叫出声儿来。
  “啊?奴婢在!”宁袖一直一脸慌张地站在德总管身后,听我叫唤,忙站出来应道。
  “我刚才下床找痰盂儿的时候,不慎让烛台扎了手,喏,开了个口子,你一会儿去姑姑那里给我讨点儿膏药来。也别太多了,口子也不是很大,就是血流得多。”我说完便把手指头塞到嘴里狠狠一大口下去,血立刻就流了出来,我又挤出一些血来便拿出幔帐。都说十指连心,果然不错,我倒抽口凉气,今儿我这是怎么了,中邪了吗?
  “哦?那姑娘可不能大意了,这些事儿倒都是凑一块儿了。”德总管皮笑肉不笑,但是即便他有怀疑,他眼下也没有什么证据证明我窝藏刺客。我知道他这个人是不拿准儿决不下手的人,但一下手又狠又辣。
  “小姐,那您别乱动,我去侧福晋那儿讨点儿玉露散来,马上回来。”宁袖看见我血淋林的手指头,顿时吓得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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