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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乾如意-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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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天旋地转,她闭上眼睛倒了下去……
淳伯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拎了起来,扔到于林怀里。
众人一团忙乱间,小缺忍不住手痒,抠下一只虫子,想要捏在手里玩。
吴命大最先看到,接着是李承乾和镖局几人,“你干什么?”
众人齐吼,气贯长虹。
小缺吓得一个激灵,扔了手里的虫子……
一瞬间天旋地转,众人醒过神来时,发现已经出了那团虫子层层包裹的简单结界。
怎么出来的……
所有人都是一团雾水,李承乾心头一震,不可思议的看了小缺一眼,眼眶几乎要红了。
不远处,旋风般的黑墙几乎摇摇欲坠,惊异激动全都来不及,淳伯从腰间摸出一个火折子,点着一丝微弱的火光,忽的吹了口气上去,若有若无的一丝火苗瞬间腾空而起,燃烧成一条吐着猩红长信子的火蛇,摇摆着火光磷磷的细长尾巴,冲向摇摇欲坠的黑虫旋风,所到之处虫子纷纷烧成灰烬,一股焦糊的臭味渐渐弥漫开来。
吴命大的剑宛如落英缤纷,将四周残余的虫子纷纷斩落在地……
火蛇舒展着骄傲的身姿,在黑魆魆的院子里盘绕飞旋,透过渐渐散去的浓烟黑雾,大家看到院子里一地凌乱的白骨,廊下被绑着的那些人仍然发狂的挣扎,塞满破布的嘴里发出呜呜咽咽的嘶喊和咒骂……
风掌柜吃惊的问:“还活着?”
老头点点头,“肚子不破,暂时不会死。”
“还有酒吗?”李承乾看向风掌柜。
风掌柜忙从腰间解下酒壶递给他。
李承乾在地上倒了一滩酒,将滚落在地的脏馒头放在酒上,掐破手指在地上龙飞凤舞画了道符,最后在馒头上滴了一滴指尖上的鲜血,双手猛的一拍地面,一股奇香扑鼻而来,地上横七竖八打滚撕扯的人突然安静了,风掌柜几人突然惊讶的长大了嘴巴,只见虫子从地上这些人的耳朵鼻子里源源不断的爬了出来,一股脑向地面上的馒头爬去,触到地面上的酒便顿时烧成一道青烟,消失了踪迹……
李承乾伸手扯下地上这些人满嘴的破布,虫子从嘴里哗啦啦的蜂拥而出,朝着馒头飞蛾扑火而去。
地上的人硕大的肚子慢慢瘪了回去,面色铁青不省人事,李承乾让凤林镖局的人留下来照顾满地横七竖八昏倒的乞丐,自己带着小缺和吴命大,走到方才院门的位置,抬头看了一眼挡在面前的高墙。
指尖的血尚未凝固,李承乾挤出几滴血,在墙上画了一个圆圈,张开五指在圆圈内重重拍了一下,面前的高墙突然隐去,现出一个圆形的拱门,三人走出拱门,来到一处三进的院落,夜色中所有屋子都黑着灯,远远的飘来咿咿呀呀唱戏的声音,飘渺中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诡异。
“有唱戏的?”小缺伸长脖子,竖着耳朵想听个究竟。
第46章 行脚僧()
李承乾朝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拉着她蹑手蹑脚向内院走去,吴命大紧紧跟在两人身后,轻声对李承乾说:“方才是怎么回事……”
李承乾摇摇头,看了看了一眼身旁的小缺,目光明亮,像漆黑夜空里闪烁的星星。
几句话间,三人已进了第二层院落,远处咿咿呀呀的戏词听得真切了些,偶尔夹杂着寒风飘飘忽忽钻进耳朵里一两句,吴命大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一会儿不论发生什么事,跟着我就好……”
李承乾在小缺耳边轻声说。
小缺点点头。
进了第三层院落,正对门前的影背,搭着一个小戏台子,台子四角上各挑着一盏风灯,照着台子如梦似幻,几个衣袂飘飘的小娇娥在台上舞动水袖,似弱柳扶风,灯光下偶尔转脸时,竟是几张空白的面孔。
吴命大盯着那几张白茫茫的脸,费力的挤出一句话,“你……打得过她们吗?”
李承乾也盯着戏台上那几个娇滴滴的身影,随口答道,“不知道……”
说完仔细看向戏台子下面,只见一个软榻端端摆在戏台子下面,四周围了一圈素衣白裙的小丫鬟,榻旁恭恭敬敬占着一个须发半白的中年男子,锦衣软帽,穿戴很是考究,像是这宅子的主人,可看他摧眉折腰的姿态,又好似十分忌惮这榻上之人。
“不早了,撤了吧……”
榻上的人开口说话,听声音是个年事已高的妇人。
中年男子忙躬身道了声是,吩咐停了戏,亲自毕恭毕敬将榻上的人扶了起来。
那人起身,颇废了一番力气才站得稳了,原来是个满头银丝的老妪,腿脚不利索不是因为身子弱,而是因为……太胖了。
老妇人几乎可以称得上是鹤发童颜了,面似银盘的一张大脸擦着胭脂,几乎没有一道褶子,嘴唇红的像熟透的樱桃,配上满头银发,怎么看都觉得诡异吓人。
老妇朝搀着他的男人绽开一个慈祥的笑容,慢慢说道,“这几日你辛苦了,难得有这份孝心,为娘心里很是高兴。”
男子看到老妇的笑容,不但没有高兴,反倒被吓着了似的,脖子不由自主的缩进衣领里,像只被卡住头的乌龟,无处可藏,只好硬着头皮道:“娘九十大寿,这么重要的日子,孩儿尽些孝心,还不是应该的嘛,不知娘今日可享用得畅快?”
老妇伸出藕节似的胖手,摸了摸肚子,有些意犹未尽的说:“饱是饱了,只是没有昨日吃的痛快,总觉得还欠那么一两口。”
男子闻言,控住不住的打了几个冷颤,满脸狐疑的说:“孩儿这就去前面看看是哪里不对了,照理说今天来的人,比昨天要多一些。”
老妇人缓缓点了点头,向卧房的方向走去,每迈一步,都像是一团行走的肥肉,连地面都恨不得跟着颤三颤。
四周的小丫鬟自动分开两路,前头两个小丫鬟掌灯,后面的迈着小步一声不响的紧紧跟着,两行人跟着一个大肉球,慢慢消失在李承乾的视野里。
吴命大轻声说:“宿主,应该就是这只老妖精了吧……”
李承乾点点头。
三人轻手轻脚退出院子,回到最前面的拱门旁,藏身在黑暗的角落。
不一会儿,就见方才的男子提着一只灯笼,急急忙忙走了过来,穿过拱门进了方才的院子,只看满地狼藉的饭菜,还有些未燃尽的甲虫,心下陡然一惊,知道是出了什么差错,抬眼看到正屋里亮着灯,便蹑手蹑脚走到廊下,通开一层窗户纸向里探看……
只见地上躺满了今天骗来的流民和行路之人,还有三四个醒着的,时不时查看一下地上躺着的人,靠墙的太师椅上坐着一个干瘪小老头,举着个酒葫芦,一口一口抿着小酒……
死里逃生,还敢在这呆着不走,胆子可真是够壮的,男子一边想一边慢慢退出廊下,想要回去禀告,才退了两三步,就觉颈间一丝冰凉,一双冷似十冬腊月寒冰的手扣在了他的喉结上……
“那老妖怪,真是你娘?”吴命大仍旧不敢相信,又和跪在地上的史员外确认了一遍。
史员外战战兢兢的点了点头。
吴命大叹服道:“世上多见儿女遭害爹娘的,像这般遭害儿女的,可真不多见。”
史员外被这话戳在了心坎上,一时间涕泣横流。
“我娘从前不是这样,事情还要从五年前说起,那年她生了一场大病,险些撒手人寰,我们家颇有些过活,我便不惜重金,四处求医问药,废了许多银钱,也不见好转,眼看着娘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最后只有出的气,没了进了气,我便开始给她老人家准备后事,没成想那日来了一个行脚僧,穿的破破烂烂,嘴里也疯疯癫癫,跟我说他能医好我老人家的病,我一时迷了心窍,便让他试试。”
房间里静悄悄的,地上的人仍昏睡不醒,镖局的人经过一番折腾,惊吓过后只剩虚脱,此刻一个个都站不稳了似的,席地而坐,老头和李承乾几人站在史员外身边,听他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继续诉苦。
“那僧人给了我一粒丹丸,让我娘给娘服下,那时她已牙关紧咬,水米不进,我将药丸放入她口中,那药竟自己滑入她腹中,第二日便有好转,不出半月竟恢复如常,比几年前身体还要硬朗。”
史员外抹了一把眼泪,又擦了擦头上的汗,继续说道:“娘身体好了,全家上下起初无不欢喜,后来骇人的事接二连三发生,先是庄上的粗使丫头接二连三的失踪,家里犄角旮旯时不时发现一堆人骨,接着是庄客,连我那几个小老婆都没能幸免,后来老太太胃口越来越大,也瞒不住了,索性当着我的面大开杀戒,连我的原配夫人都被她三两口吞进了肚子……”
恐怖的回忆让史员外忍不住全身颤栗。
“所以,你就帮她四处觅食,引来流民和乞丐供养她……”
凤掌柜尖酸的问道。
“我没办法啊……”
史员外哭着辩解道,“我帮不帮她,她也还是要吃的,这些时日她胃口越来越大,方圆十里的流民眼看都被她吃光了,我也不知过了今天,还有没有明天啊……”
“当年那个行脚僧的相貌,你可还记得?”
李承乾打断他歇斯底里的抽泣。
史员外努力回忆了一番,然后摇了摇头。
第47章 加餐()
“只记得他是个衣着破烂的和尚,脸却一点都记不得了。”
“他当日给老太太吃的,应该是只饿死鬼,此物长在阴曹地府十八层地狱之下,专门惩治生前十恶不赦之人……”
李承乾说道。
史员外闻言恨不得捶胸顿足,“也不知我家是恶了什么妖人,竟被如此暗算。”
李承乾突然想起丁家村那个叫大勇的守夜人,他家的神龛里,供养着的是一个和尚……
他淡淡对史员外说道:“也不一定,或许只是有人想让世道越乱越好……”
史员外抬头看了一眼李承乾,湿漉漉的眼睛里浮起一丝感激的神色,却听李承乾接着说道:“今晚你来做饵,抓了这只妖怪,大概就不至于把地府的牢底坐穿了。”
史员外顿觉大限将至,整个人烂泥般瘫倒在地上……
半个时辰过后,众人藏身的屋子房门吱呀响了一声,卢员踩着软绵绵虚弱无力的步子,走了出来。
“令堂早在五年前就已经成了饿死鬼的宿主……”
他脑子里回荡着房内那个丰神俊朗的公子所说的话。
“还请节哀……”
真相,不用他说,自己其实早已有所察觉了吧……
只是不愿意面对罢了。
他想起自己这些年骗进庄子里的人,形形色色,多的数不清……
有老人,有小孩,有男人,有女人……
后院有一个深坑,挖在马厩的棚子下面,数不清的累累白骨,夜里会有磷火满院子乱飞,偌大一个庄园,不知不觉间就只剩下了他这一个活人……
时至今日才猛然惊醒,他都做了些什么……
他继续形容枯槁的走向老妇人的卧房,起初的虚弱无力渐渐褪去,他慢慢觉得两条腿又是自己的了……
“饿死鬼不挑宿主,你把它伺候的太舒坦,所以这些年,它一直没动地方……”
史员外木然的又走了几步,从怀里掏出一只长着细长触角的小黑虫子,方才那位公子说,这虫子只是妖怪的一张嘴,能幻化出万万千千,吸人精魄,可他若掐死这只虫子,就会打草惊蛇……
“她吃饱时,妖力最盛,幻化万千,难保能一举擒拿。若失了手,在座每一位,都可能是它的下一个躯壳……”
“所以,先哄她吃进去带追踪符的食物,才能万无一失……”
史员外走的极慢,终于还是走到了妖怪的房门口,他强打精神,抬手敲了敲门。
“进来……”
房间里的传出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他却马上能分辨出来,这是半饱,往常七成饱会是另一种语气,十成饱几乎可以称得上和蔼可亲。
他推门而入,强作镇定的说:“孩儿方才去前面查看,才知是孩儿日间疏忽了,有十几个人本来已经下了官道,奔庄上而来,不成想半路改变了主意,又折回返了回去,奔前面县城去了……”
老妖闻言,脸上立刻现出不悦的神色,才一个时辰不到,方才红润的面色已经泛起一层菜色,肚子也震天响的咕噜的了几声。
史员外慌忙赔罪,边说边往门外退,“孩儿这就去给您备饭,夜间荒野无人,带不来新鲜的,娘先吃些菜肉干粮,委屈一晚,孩儿明日一早就去外面带人回来……”
老妖一张搽满铅粉的肥脸十分不悦,点了点头,懒洋洋歪在了榻上,两个无脸的下丫头立刻跪在她脚边,给她捏起了腿。
史员外退了出去,叫了两个丫鬟去厨下置办饭食,平日里害怕老妖吃不饱,史员外从来不敢让厨房断了炊烟,虽然米面粮食十分不合她胃口,但总好过饿肚子。
不一会儿,两个小丫环抬着五六十个雪白的满头,进了老妖的房间,接着又搬来满满一铁锅的烩菜,史员外守在门外,只听房内传来一阵狼吞虎咽的声音,锅碗瓢盆叮铃咣啷扔了一地,待听得房内动静小了些时,史员外才推门进来,只见满屋狼藉,老妖吃得盘干碗净,一旁地上洒了一摊鲜血,血泊里泡着半条小腿,原来是老妖方才吃的心急,不小心把端盘子的小妖娥一口吞了下去……
史员外吓得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老妖一边擦嘴,一边命人把地上的狼藉收拾干净,神色略略缓和,抬手招呼史员外到她身边坐下。
史员外一步一挪的走了过来,自下定决定,他反倒没这么害怕这老妖了,他抬起眼睛仔细打量了一遍这个将他娘变成一堆行尸走肉的妖怪,心中暗暗差异,这分明就是张陌生的面孔,诡异而凶残,和娘没有一丝一毫的相似,他从前怎么就从没看出来呢……
“儿啊,为娘还是觉得没吃饱,你一会儿便去庄外看看可好?”
老妖一边说,一遍伸出短胖的白手,在史员外背上轻轻拍了拍。
史员外忍住一身鸡皮疙瘩,十分顺从的点了点,起身道:“儿子这就去办……”
老妖十分高兴,正要靠在软垫上闭目养神,突觉肚子一阵绞痛。
她低头一眼,只见腹间隐隐透出一圈金色的法印……
“你给我吃了什么?”
她忽然纵身而起,像个滚圆的肉球,朝史员外扑来。
史员外被吓的没了主意,呆若木鸡的戳在门口,眼瞅着老妖张开血盆大口向他灭顶而来……
斜刺里冲出一剑,朝老妖脖子上闪电般斩落,老妖猝不及防,一颗滚圆的头颅咔嚓一声被砍了下来,咕噜噜滚在地上。
“娘……”史员外脱口而出。
房内几人齐齐拿异样的目光看了他一眼,史员外瞠目结舌听着房内余音袅袅,他是冲口而出的,声音传到耳朵里才发现自己刚才喊出的是什么。
他讪讪的缩回脖子,却忍不住汩汩而出眼泪。
突然一团黑雾从老妖脖子处涌了出来,夺门而出。
李承乾拔腿追了出去,吴命大提剑紧跟其后,黑气带着一圈隐隐发光的法印,挣扎着怎么也甩不掉,跌跌撞撞朝前院飞去,慌不择路间,竟然冲向唯一一间有亮光的房间。
房门被咚的一声撞开,小缺蹲在地上,和凤掌柜一人拿着一壶水,正在给地上渐渐苏醒的人喂水喝……
小缺闻声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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