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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娘子能揍我-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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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景帝睡眼朦胧,将大儿子恭顺的态度看在眼里; 心里很是舒坦。

    他身为天子,被人下毒。到头来,守在他床前端茶倒水侍奉的人却是老大; 就连自己的结发之妻都不曾这般担忧。

    这般想着,成景帝老怀欣慰,看李默更是顺眼。就连心中原本为储君之位预留的人选也有了动摇。

    “是老大啊; 什么时候这宫里无人了。竟要你亲自守在这里。”

    这话就语带双关了。

    一方面; 成景帝欣慰于大皇子的孝顺,另一方面,有了对比,他便对不曾出现在面前的余下三个皇子都有了成见。

    在这其中,对二皇子李乾的态度更有了微妙的转折。

    李默低着头; 似乎对成景帝脸上的神情全没发现。他双膝前行,一路跪行到成景帝跟前。

    “昨夜父皇遭遇不测; 儿臣实在担忧; 以致夜不能寐。若是不守在父皇身边; 心中不安。”

    “儿臣是父皇的长子,能替皇弟皇妹们陪在父皇身边,也是应该。”

    一番话,皆是作为人子的至纯至孝之心。听的成景帝心中暖流涌动。

    俗话说,患难见真情,他还没进棺材,就提前看清了老大的孝心。难道这是上天的旨意,特意让他鬼门关里走一遭,好改变主意?

    “父皇,昨夜儿臣做了一件事情,不曾告知父皇。”大皇子跪在地上不起来,声音含着愧疚。

    “何事?”成景帝坐起身子,心底不禁暗暗猜疑。

    高位上的九五之尊,落难时总免不了阴谋论一番。李默的耽搁间,成景帝心中各种念头已经是转了几转。

    “鲁国公主禅那千和,昨夜忽然造访皇宫。父皇那时虽然清醒,母后担忧身您的身子,便将此事压下,不曾告知父皇。”

    成景帝皱起了眉。狭长的眼睛闪过一丝隐晦的猜疑。

    莫不是他这些年迟迟不提太子的事情,让皇后动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鲁国的公主莫名来访,他什么风声都不曾收到,皇后这是什么意思。

    他还没老没死,皇后就想『插』手国家大事了?

    感受到成景帝气压的低沉,李默无声沉默了一阵,才再次磕头谢罪。

    “儿臣有罪。昨夜出宫门去迎接鲁国公主的正是儿臣。”

    迎接一国使臣的人,历来在锐国是大有讲究的。做老子的还没退位,躺在床上甚至还不知晓此事,底下的皇子就已经大包大揽的将使臣安排好。这是大忌。

    成景帝不是什么心胸宽广之人,天子该有的猜忌之心,他一点没少。

    看着床前近乎战战兢兢的大儿子,本是不悦的心情,因为今晨对大皇子观感的改变,缓和了几分。

    “无妨。”

    想着皇位未来或许能传给这个儿子,成景帝要说出口的话又增添了点温情。

    “朕过去,总盼着你二皇弟能早日收心。可现在看来,你远比他更懂事。是父皇过去疏忽了,竟不曾留意到。”

    他伸手拍拍李默的肩,面容温和。

    李默忽的抬头,心中又惊又喜。他盼着皇位不是一天两天了,父皇突然说这话,还将他与皇弟放在一起提。这其中,可是有什么隐意?

    可他还知道收敛神『色』,父皇对皇位之事,讳莫如深。他不便『露』出过于惊喜的神『色』,便生生将脸上的神情转为,因为收到敬仰的父皇夸奖,而满足的父子之情。

    气氛融洽时,高太监进来报道。“陛下,二殿下来了。”

    成景帝落在李默肩上的手一顿,随即收回来。

    李默也收敛起脸上所有的表情,站起来走到一边。

    李乾迈步进入殿中时,见到的便是大皇子有些诡异的目光,对方虽然很快移开目光。可他是习武多年,五感敏锐,不曾漏过那丝微乎其微的挑衅。

    而平日总是对他『露』出慈爱神情的父皇,今日却罕见的看着窗外,仿佛没看见他已经走到近前。

    “父皇。”

    李乾这声过后,皇帝才懒洋洋的抬起眼皮。等见到李乾依然丰神俊朗,来见他却不穿着皇子的衣服,反倒依然是在江湖中那样一身白衣的打扮,心中更加不悦。

    过去他真心喜爱李乾这个孩子,再加之对方是名正言顺的嫡长子。是他四个儿子里,最为机灵,容貌又最出『色』的,他没有理由不喜欢。

    可现在心中的天平偏了,便连过去默许李乾这般打扮的穿衣细节,都看不过眼了。

    什么时候他锐国皇宫,便像随处可见的市井一般了。

    “既在宫中,便要有皇子的样子。老二啊,我看你游学这么多年,是越学越坏了,事事不如老大沉稳。”

    李乾神情微妙的扫过李默,心头哂笑。

    他这皇兄倒是好功夫,不过一夜,便能让父皇对他升起排外之心。

    他站直了身子,停顿了片刻开口道。

    “儿臣探听到三件事。”

    “其一,昨夜在御花园出没的那群刺客,实则出身市井,是昔日被发配到边境又逃出来的马贼。”

    大皇子李默听在耳里,并不做声。

    他这蠢二弟不会以为这个时候在父皇面前,展示自己的聪明机灵,还来得及让父皇改观?哼。

    又是马贼!

    成景帝如今对这两个字极为抵触。

    “邢家村一案,朕听闻刑部已将所有余党捉拿归案收押大牢。那这又是从哪里出来的马贼。”

    李乾并未回答这个问题,反倒继续道。

    “其二,八方馆的新任馆师,儿臣今日刚见过。对方面颊有疤,和昨夜那些丧命的黑衣人脸上的疤,伤在同处。”

    “此话是何意?”皇帝不解了。

    那八方馆的馆师,可是右相王在石与他的老大极力推荐的。他也曾见过一面,对方气质豪迈,身形魁梧,看着便是练家子好手。

    这样一个日后能为他锐国争光的勇士,怎么会与马贼扯上关系。

    听到八方馆馆师几个字,李默的神情变了,他开口呵斥。

    “二弟!父皇身体尚未痊愈,你竟这个时候还拿这些琐事来叨扰他!”

    成景帝听出了一些苗头,摆手让李乾继续说。“你说下去。”

    李乾依旧低着头,自顾自道。

    “第三件事,十五年前,在凤城大监逃出的那群囚犯,都曾被狱吏在脸颊刺上罪字。”

    “你是说——”皇帝一下子坐直了,眯着的眼睛瞪大。

    千挑万选以为能培养成勇猛大将的武林高手,却原来是从前自监狱逃出的囚犯!

    亏他因为赏识对方,更是给了那叫凌直的男子,御林军一员的位置。没想到是放虎归山,让狼闯入了羊窝!

    只是稍微一联想,他便将前后关系串联在一起,推测出了真相。

    成景帝背部升起一股寒意的同时,更觉得自己身边危机四伏。

    “这便是你挑的人!竟将如此居心叵测的反贼送到朕身边!”皇帝抄起床上的楠木枕,砸向大皇子李默。

    等从成景帝的寝殿出来,李乾心中平静。他看着渐渐暗下去的天,在昨夜刺客死尽的凉亭旁站了许久。

    眼前闪过昨夜梁迟玉与连安相拥在一起的画面,他看着面前的空亭子,轻声道。

    “路都铺好了,你怎能不放手玩一玩。”

    看热闹总是不嫌事情大的。

    住在这条街上的贵人兵部尚书郎忽然病终的事情,传的比雪花还快。

    连府门前又聚集了一堆百姓,按照周氏的示意,家丁不曾赶走这些人,反倒将院子门大开,任其将院子里的景物看的清清楚楚。

    周围百姓聚集在此,多是被连家老宗长连罗的洪亮嗓音吸引来。

    “这事儿就是告到皇帝跟前,我们也是有理的!马氏不知检点,与人暗结珠胎,肚里揣着个没爹的种,嫁给老汉侄子。哪里还有半点名门之风!”

    被影卫们闯进府里,连罗初时的震惊过后,并不如何害怕。

    在村里活了一辈子,他是连家老宗长,事事都讲个理。这种关乎子嗣的大事情,是每个族长都有权利去管的事儿。

    “嘿,宁王世子就能伸手去管老汉的家事吗?这丫头是个煞星,进我们连家门,就会带来晦气!”

    “可怜我那侄子,好好的前途,却因为娶了个克夫的『妇』人,生出这种天煞孤星。如今一命呜呼,连孙子都没抱上就这么没了。你们这些外人,怎么竟喜欢查管闲事呢。”

    啪嗒抽了一口旱烟,连罗骂的越发响亮。

    影卫们向来对付的都是一些突然袭击的刺客,或者半路遇上的流氓地痞。像是这种一言不合便拿出族长的架子,状若憨厚却能将人说的跳起脚的老头,却是没什么经验的。

    杨震为难的看世子。

    ——知道前因后果了,他们这些做外人的,能这么大张旗鼓的在连大人去世这一天闹么?

    周氏与躲在房中观看事态发展的连倾倾,看了此景,暗中点头。

    连安不发一言,在角落站了许久。

    那封信上的字,爹与娘过去的关系,乃至自己这十三年来在蜀山度过的点点滴滴。都在她心头堆着,让她分不出心力去面对眼前的一切。

    梁迟玉忽然朝连安走过去,看着她的眼睛认真说道。

    “已经看了许久,很辛苦,我才能忍住不仗势欺人。”

    “从前我知晓你与连府的关系不好,却是没想到不好到这种程度。竟连一个不知道从哪个角落跑出来的老头,都能指着你这般骂。”

    “不舒服。难受。”指着自己心窝子,梁迟玉嘴中吐出的话,多的不像他。

    “你若是想离开,我带你走。日后你不是连府的人,只会是我王府的世子妃。”

    “你若不想走,心中不痛快。”梁迟玉停住话头,缓缓看了一圈在场之人。

    “想怎么闹,都有本世子在。”

    方才对着连安的每句话,他都不曾自称世子。但说这句话时,对着旁人,他却换了称呼。

    从头到尾,他不曾和连罗或周氏浪费一句话,仿佛全然不将他们这些小角『色』放在眼中。

    可王府世子的气度与威严,却在这些淡淡的言辞里变得浓重。

    梁迟玉虽然容颜生的好,平日总让人观之可亲,可此时超乎寻常的生气,那双凤眸微微上挑,黑瞳里就隐约含了几分淡漠。

    这样镇定自若,不疾不徐的一句话,其中裹着决心和寒意。让周氏与连罗都心中一跳。

    院子里的人,因为他这番话,安静了一瞬。

    暗中观看的连倾倾却嫉恨的直咬嘴唇。她与连安同样是丧父之人,为何世子独独心疼连安。

    这么多人围观的情况下,世子说出这番话,岂不是在当众表白心迹。

    自怜的同时,她心头更加苦涩,忍不住从屋中跑出来。

    “世子。我爹还在时,你也曾邀我去王府。难道你都忘了。”

    “我以为自己与世子,会结为夫妻的。可为何姐姐一回来,你就变了。”

    连倾倾生的娇弱,带着苦涩自白时,像被人抛弃的怨『妇』。

    也许从前有过清醒的时候,她曾明白。明白世子不是任何人的,他就是这么一个对所有女子都避之不及的人。

    可当看到梁迟玉对着连安嘘寒问暖,甚至像寻常少年郎一般『露』出温柔神『色』时,她便无法克制心头的妒意了。

    “我哪点不如她,你竟要这么对我?”

    说着,泪已经顺着面颊流了两行下来。

    平时也以为自己足够伶牙俐齿了,可此时,连安才觉出自己口舌之间的笨拙。

    亲人是她的软肋。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

    当被连罗在众人面前揭『露』自己的身世,这么不留情面,是真的很难堪。她甚至想找一个地缝躲起来,一直躲着。

    满身武艺成了摆设,她重新变回了什么都不会的小娃娃。还是被人唾弃的野种。

    不想这么软弱,却振作不起来。

    可梁迟玉。

    回身与梁迟玉对视,连安苦涩的开口,笑了。“想走。”

    ——那封信上,爹的亲笔信写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说出这一切瞒了那么多年的真相,只是为了安宁。不要她来上香,也不要她来守灵。怕自己的晦气扰了他在地下的安宁。

    原谅她吧。她不是一个坚强的人。很累了,想逃。

    “好,我带你走。”

    对站在自己面前娇弱姿态的连倾倾,视而不见。梁迟玉拉过连安,转身便走。

第七十二章() 
回去的路上; 沉默无言。

    “就到这里吧。今天谢谢你。”快到自己的小院子时,连安让梁迟玉留步。

    “好。”深深凝视她的小世子,并未多说什么。目送她进了巷子,进入小院。

    直到那扇大门关上,佳人的背影消失; 他才慢慢转过身。

    “世子…”杨震欲言又止。

    “去查连府; 和那老汉。”

    “抽调一半的影卫,暗中护着她。有什么事情,第一时间向本世子汇报。”

    天上的月牙弯着; 将靠着矮墙神情淡漠的少年罩在朦胧的光里。

    他忽从怀中掏出一块透亮的白玉; 递给杨震。

    “将此玉送至二殿下。”

    杨震伸手接过; 认出这块玉,顿时面『色』大惊。

    “这怎能给殿下。陛下亲自赏赐给世子的国玉; 意义重大; 若是让人知道; 会有猜想。”

    生辰那一日收到的国玉; 不仅是锐国气运的象征。母妃只为他高兴; 可以得到这块玉,却不知晓此玉还牵动着下一任储君的意思。

    皇祖父希望他做一个只知玩乐,没什么野心的宁王世子,他便一直做着。

    可若是情况到了身为一个世子无法保护身边之人时,是不是; 他也可以找一个同盟。

    他不关注; 不代表不知道。

    兵部侍郎连铭与大皇子走的近; 是大皇子这一派的亲信。

    昨日国师虽替皇祖父解了毒,在暗中却忽然传音给他。皇祖父已命不久矣。

    暗中下毒的人是什么意思,他大抵也能模糊的猜到。

    他那个大舅自视甚高,平日在皇祖父面前又伪装的好。就连在他跟前,也是一副老实稳重,身为长辈的姿态。

    寻常人怎么会想到是他在暗中给皇祖父下毒呢。

    而二舅是嫡长子,不会着急这个位置。那么,只有名不正言不顺的人,才会在这个时候发动。

    包括,兵部侍郎的死。

    西京已经『乱』了,他只有几个影卫,倾尽所能也给不了连安最好。

    想要护她,能将他心爱的姑娘在这个纷争的局面中护住,他要有实权。

    入夜了。

    连安点着一根蜡烛,看着烛泪一点点滴下来,睁着眼睛发呆。

    手指无意识的在桌上点着,感觉天亮的很慢。

    一个声音在她脑海说:

    ——你本就是无父无母在蜀山长大的,如今身世弄了清楚,也知道了为何爹爹对你总是没好脸『色』。一切真相大白了,天大地大,没有牵绊,想去哪浪不行,非得在这愁眉苦脸的找事情。

    可另一个声音却忍不住像寻常女子那般幽怨:

    ——以前好歹还有爹,即使爹爹不理,可她也是知道自己到底是谁。可现在,她真成了无父无母的人。娘早就没了,连亲生爹爹是谁都不知道。呵。

    理智与情感,并不能那般果断的战胜任何一方。

    连安趴在桌子上时,门缝里忽然传来一声轻微的沙沙声。等她转过头,便看到门边塞进来了一张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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