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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妄书-第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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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她什么都不肯说,帝君不妨将她交给我?天牢之中五千多种刑罚让她挨个受一遍,就算是铁齿铜牙也没有哪个能撑过十天半个月的。”说话间,一个声音传来,带着阴沉的笑意,新任司律不久的墨白上仙一步跨进了殿内。新官上任三把火,这墨白的脾气和手段比起之前坐在这个位置上的常魏还要阴狠毒辣。墨白近前,并未先对浅沧行礼,而是似笑非笑地转头看着叶澜音,说道:“至于那些十天半个月之后还未开口的,多半是生生给疼死的。”说完,他才转身对浅沧拱手一拜。
浅沧没有说话,只是依旧平静的将叶澜音瞧着,叶澜音的目光自然也落在他的面上。浅沧觉得自己确实避世了太久,久到这么简单的一件事情都失去了决断。或许也是因为他活了太久,所以从年龄上看他依然只能将叶澜音看做是一个小姑娘,他知道她的本性并不坏,与那些十恶不赦的妖魔不同,因此他并不赞同墨白的建议。他看着她,他虽没有佛祖的慈悲,却也希望她能自己将折巽鼎交还,至少也能算作是将功折罪。
便是猜到了浅沧的想法,叶澜音的表现也显然很不领情。
“便是上刀山下火海的时候,我都未曾皱过一下眉头。我说过了,这世上除了我,只有苏越知道我会将折巽鼎藏在哪里。你有能耐倒是问苏越去要,否则只管拿那五千多种刑罚来,我便是死也不会开口。”
她说的坚决,在听到苏越的名字和那个死字的时候,浅沧的眉头微微蹙起。
似乎司律上仙这个职位比起战神桑青更加喜欢血的味道,叶澜音这样信誓旦旦掷地有声的一番话倒让墨白对她有了兴趣,不过却是拿那些刑罚一样一样落在她身上,折磨她,看到痛苦,听她哭喊求饶的兴趣。墨白勾起唇角,也不等浅沧开口,翻手间祭出一条两端都坠着铁勾,锈迹斑斑的栓仙链,足下用力一点就朝叶澜音攻去。
这十年,少说有哪一天叶澜音不是生里死里翻腾过来的,因此她的法术修为在这十年里也有了较大的提升,面对墨白狠戾而又步步紧逼的攻势,叶澜音起初的时候还能招架一二。只是,当她的目光在打斗中无意瞥见浅沧那一抹绛紫色的身影时,作于他作壁上观的态度她的心口不可避免的有些疼。也是这一瞬的分神,墨白手中的勾链一抡,她闪避不及,被钉住了后背。
墨白面上残忍的笑在对上叶澜音的目光时变得更加不屑,那铁钩从叶澜音的背后刺穿,穿透了她右边的胸膛,而锋利尖锐的倒钩则摸准位置,盘根错节地锁住了她的琵琶骨。琵琶骨一锁,叶澜音便再无力气,如一只风筝一样,仅墨白手上那点力气一扯,整个人便重重摔在了地上。
墨白上前一步,黑色的锦靴踩在叶澜音的手背上,随着栓仙链一寸寸的在他的手中收紧,他的笑意一点一点裂开。他移开脚,提着斑驳的铁链将叶澜音拽了起来,眼睛里是玩味的笑意,甚是自负道:“你会开口的,我能让你开口。”
“你不能!”殿外传来一道更为自负的男声,连带着毫不掩饰的愤怒,墨白折眼还未来得及转头看清那人的模样,腕间一凉,随后便是一阵说不清楚的痛,直到墨白低下头去看,入眼的是血流如注和跌落在一旁与自己手腕分了家的手掌,墨白才知道自己的右手竟被来人斩断。
来着不是旁人,正是颜洛洛口中在前庭赖着不走非要讨酒喝的苏绯织。
第三十三章 掌控()
十二节的象牙骨扇转了一圈又飞回到苏绯织手里,往回走的那一圈‘哐当’一声切断了墨白手中沉重的锁链。苏绯织风一样地上前,墨白一抡手中玄铁铸成的铁链往风的方向重重一回击,眼前早已空无一人,没有苏绯织也没有叶澜音,只有桃花的余烬翩翩从空中落下。区区一个桃花主司竟然在他眼皮子底下将犯人劫走了,这让一向自恃过高的墨白很是恼怒。转头望向浅沧时,眸中阴狠依旧,墨白知道方才浅沧并未出手,而是拢袖旁观。
“帝君这是何意?”虽不至于迁怒,但却也难有好的声气。眼风淡淡将气急败坏的墨白扫了一眼,薄唇轻启,无甚喜怒的说了一个简洁的字:“无。”
墨白有些无语,却又很是气愤,偏偏又不能在这位帝君面前发作些什么。墨白不明白这位紫薇帝为什么要放走那个女人,他显然是刻意的,若他有心阻止,以苏绯织的能耐只怕连紫薇垣都进不了,更别谈再从他们手中带走一个叶澜音了。墨白自以为,论浅沧的身份和地位,他的心思理应不是他这种年纪的仙能够揣测的
。在浅沧的注视下他的断手重新生长了出来,待长好之后,墨白活动了一下浅沧给他接上的新手,只感觉现在的这只手比起之前的那只手好似更有力量。叩谢时,墨白犹有些不甘的问浅沧道:“帝君有意让苏主司将那人带走,不知是否另有筹划?”
这还真没有。浅沧之所以会放他二人走,是因为一切都还在他的掌控之中。折巽鼎丢了确实是天大的事,然而折巽鼎落在叶澜音手里便算不上什么事情了,正如他支颐回应墨白的那句话,他认为:“她不过是闹些小脾气罢了。”
这样的回答无疑让墨白更加疑惑,然而他到底是不方便再问什么,他新官上任,除却脾性如此也更急于创下一些功绩。所以,这件事情浅沧这边处理起来的悠悠闲闲,不代表他不会雷厉风行。告辞的时候墨白给自己立誓:“帝君放心,翻天覆地本仙也要将他二人带回天庭领罚。”
他没什么好放心的,同样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浅沧甚至觉得在对待这件事情的态度上,墨白有些过于紧张了。明显是叶澜音做错了事情,然而在浅沧眼中,虽然对这个小姑娘没什么好感,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印象,却也很难将她和那些邪魔妖道并作一处。在说出那样一句认为叶澜音是耍小性子或是闹脾气的话时,连浅沧自己都摸不准他为何忽然在人前说出了这句话。而说出这句话时,他眼底的神色和言语中所溢出的藏着的那一两分的温柔,他亦未曾察觉。
墨白走后一个仙娥上来侍茶,茶香袅袅也算是给这殿中增添了一分暖意。浅沧是个很挑剔的神仙,就像是青У劬:退甄持揶淼哪茄绞亲鸸蟮纳裣删驮绞墙簿浚虼耍限痹锊枞羰撬挡簧虾茫慌孪衷诟樵谇帱'帝君茶罐里的茶便都是泥巴了。然而当侍茶的仙子将白瓷盏里新沏的仙茶捧到近前的时候,茶香入鼻,沁人心脾,却并不是他记忆中喜欢的味道。于是侍茶的仙娥只得又将茶捧了出来,转角回廊的花团锦簇里碰上颜洛洛,忙施一礼,本着尽职尽心的原则问了这位女仙一句:“洛洛姐,我往常侍奉帝君的茶除了晚烟霞与缈青衣便是这玉水明砂了,怎么今日帝君还问我‘怎么不煮他贯喝的茶?’”
颜洛洛的目光微沉了沉,随后似有一叹道:“我记得早前东华帝君从千色涧过来的时候带了一些人间的茶,你且将那些茶试一试吧。”
帝君要的是他常饮的茶,那些人间的茶她从未沏过,帝君连上好的仙茶都喝不惯了怎么会去喝那人间的茶?那侍茶的小仙心中虽有疑惑,却想着这紫薇垣上的只要是问过了颜洛洛便不会有错,便忙着去找那些人间来的茶了。
苏绯织带着叶澜音甫一落地,眼前茫茫的白雪教叶澜音有一瞬间以为自己是回到了北邙山。直到苏绯织扶着她靠着一面山壁坐下时,她才略清醒了一些,便猜出苏绯织是将她带到雪域来了。在苏绯织的帮助下,叶澜音咬着牙将那铁钩从琵琶骨上拔了下来,不可避免的的连带着扯出一些皮肉,疼的她龇牙咧嘴。苏绯织坐在一旁的雪里,目光从叶澜音肩膀上的血窟窿落在被叶澜音的血染红的那一堆凌乱的雪上,无可否认她是自作自受。苏绯织问叶澜音:“折巽鼎如今在你手上,韶绾需要你却是不需要的,你既知道了浅沧便是苏越,便是借此机会将折巽鼎交还回去给了浅沧,认个错又能怎么样呢?小爷我看浅沧今日这态度,并不像是会为难你的,只要折巽鼎归位,你还怕你父君护不住你?”
苏绯织说的话向来都是有道理的。没有草药,光靠仙咒血一时半会止不住,叶澜音只觉得有些冷,便又听苏绯织在一旁相劝道:“你既拥有相比凡人冗长的寿元,何怕找不到一个能与你相守百年的人?要小爷我说,苏越和浅沧是一个人也好,至少他还活着,比彻彻底底的消失要好太多太多了。苏越对浅沧来说那就是一个梦,梦醒了不去想它自然就不记得了,你如何就不能有他的觉悟?你要是再这样活着不如死了的下去,小爷我便去阴若萧那里给你舀一碗忘川水,不对,小爷我直接拧着你的脖子去阴司,将你丢在忘川河里不管你了
!”
叶澜音苍白着唇,哂笑道:“你每次都这样说,可有哪一次是真正不管我的?”
“唉?你来劲了是不是?”苏绯织故作生气的要去揪她,还没碰到她叶澜音就是一缩,蹙着眉头拿大眼睛委屈着看他:“疼……”每次叶澜音这样,苏绯织便很容易的没有了脾气。
只要折巽鼎并没有交给韶绾,那叶澜音犯都错经风寂的手一过就不算什么大错,顶多是手点皮肉之苦然后找个疾苦的地方去思过。因此,在得知折巽鼎还在叶澜音手上的时候,苏绯织可算是能吁一口气,随也一叹:“你生气也好,破罐子破摔也好,但闹够了也该了结了。你若不想再与那些神仙接触,便将折巽鼎交给我,小爷我替你送回天上。”
叶澜音靠在冰冷的石壁上,因为染了她的血,她的后背湿冷冷的一片。她望着天,眼里映出那空旷的一片白,她觉得那天就像是她现在的心境。苏绯织到底还是了解她的,在紫薇垣上她没有将折巽鼎交给浅沧是因为她在生气,她觉得自己被人骗了,骗什么不好偏偏要骗她的一颗真心和感情。在浅沧说出那几个字的时候,她觉得自己视若珍宝和浑浑噩噩的那两年简直傻透了,连她自己都这样觉得便也不怪旁人觉得她可笑了。当她看到浅沧,顶着苏越那样的一张脸望着她,而眸中却全无苏越的温柔与情深的时候,她除了气愤还有难过。那个时候,她站在九阶之下,对上他淡漠的神色,听着他无波澜的声色,感受到的都是属于浅沧的那一份从容和帷幄。她讨厌他这样,因为看到他这样,她便会去想,是否在他作为苏越的时候,和她在一起的那些时光和故事也是在他的掌控之中?
那个时候她便觉得自己的心里冰凉凉的。也对,他是紫薇帝浅沧,九州十方又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呢?焉知他是否一早就料定她不会将真正的折巽鼎给到韶绾,又或者他一早就知道她原本就打算在骗过韶绾得到莲隐之后将折巽鼎归还?
说生气也好,说使小性子也罢,既然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她便偏叫他不能如愿。
还是那句话,叶澜音说:“我将折巽鼎藏在一个地方,一个只有我和苏越知道的地方。”
“你确定我不知道?”
叶澜音看向苏绯织一笑,只道:“折巽鼎的下落我谁都不会说,无论是你还是浅沧,韶绾也好亦或者是其它的神仙妖魔,要拿回折巽鼎只有一个办法……”
“……”听叶澜音这样讲,苏绯织微蹙着眉头,抿着下唇不说话。他大概能猜到叶澜音要说什么,于是便沉默着听叶澜音说道:“去问苏越吧……”
“你明知浅沧就是苏越……”
“不,他不是。”叶澜音苦笑:“他不记得了。”
“不是,小爷我被你说糊涂了,小叶子你……你到底什么意思?”
“……”
“……”
长久的沉默,天空一片阴郁,不久便寒风中落下鹅毛般的雪来。雪吹在面上有些疼,叶澜音便伸手将它们拂去。她说:“我希望他可以把苏越还给我。”
她希望浅沧能够将苏越还给她。
雪落在叶澜音的脸上很快便融化成了水,她听道苏绯织在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之后,柔声说了两个字:“别哭。”
第三十四章 痴梦()
叶澜音靠在苏绯织的肩上也没有睡着,就是意识一会儿清醒一会儿又有点朦胧。不了几句便要喘息一会儿,苏绯织见她这样很是吃力,便自己挑了话头来讲。
想到第一次见面的情形,苏绯织忍不住想笑:“你刚从画中出来的那会儿在山上玩,见小爷那元身树上桃花开的正好便要来折,爷爷我本想好好教训教训你的,结果你见小爷我甫一从那树中出来,先是用那痴不痴呆不呆的模样看了半晌,最后竟然‘哇’的一声哭出声来。”
叶澜音的唇角亦是露出一个淡淡的笑,苏绯织说的那些事情她都记得。想想她记忆里那些好的时候,其实可以分为两个部分,一个是她还未出琼瑶山的时候,一个是她和苏越在北邙山的时候
。想到苏越,叶澜音眼里的光便又有一些黯淡了下来即便苏绯织刻意拣了那些让人忍俊不住的事情来讲,叶澜音看起来却仍旧虚弱,就像苏越刚离去的那几个月一样了无生气。这十年来叶澜音为了复活苏越,好歹有一个信念支撑,如今这个信念犹如幻影般破灭消散。她恍然间明白,似乎到了现在,无论是苏越还是浅沧,无论是名字还是魂魄,她念或着不念,都与她再无关联。
苏绯织作为一树娇嫩的桃花,因为自幼受不得寒,便生了一堆火,时不时的往篝火里头添些枯树枝子。后来这堆火熄灭了又被点燃,然后再熄灭,反复几次之后苏绯织与叶澜音已经在雪域待了两日。叶澜音肩上的伤口,血凝成了冰,苏绯织子在一次小寐之后睁开眼睛,轻声叫了她的名字,叶澜音没有醒,他便想着出去外面一趟,给她带点能用的仙丹灵药来。当苏绯织前脚轻手轻脚的走了,叶澜音却缓缓睁开眼睛,雪域的雪还在下,叶澜音被那些凌冽的白迷了眼睛,思绪一片迷茫。她认为自己现在需要的不是药,而是酒,**镇墨先生那里的醉生梦死就很好。一觞一梦,长醉不醒。
苏绯织走后不久那堆篝火便熄灭了,叶澜音大概是因为受了伤所以觉得有些冷,歪着脑袋靠了一会儿便不知不觉的睡去。是一个很浅的梦,梦里也是漫天的大雪。她梦到自己睁开眼睛,原来是趴在院子里的石桌上睡着了,而苏绯织正拿着一只梅花逗弄她的鼻子,害她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站起来挽了袖子就追着他吵着喊着说要揍他。苏绯织身形矫健的一跃,越过石桌又点了几步来到门前,回头冲她做了一个鬼脸,见她提着裙子追了过来转头朝屋里喊了一句:“苏越,这丫头凶成这样你也不出来管管?!”
听到苏越的名字叶澜音身形一滞,好像想到了什么却又什么都想不起来,她一个瞬步上前,抬手就要去揪苏绯织的耳朵,却被一只修长而又干净的手当空截住,她顺了那只好看的手往上看,看到的是一张同样好看的脸。那人白衣墨发,眉目如画,眼里笑意都是玉般温泽。她痴痴看了半晌,苍白的唇忽而绽放,似开出一朵绚烂的花。
“苏越?”她有些不可置信,心里忽然就被一种炙热的情绪填的满满的。
“嗯?”苏越端着一杯茶,粗陶的杯子,里头冒着热气,香味隐隐约约飘来过来,是青凤髓的味道。他低垂的眉眼化开了温润的笑意,亦是她记忆之中的那些样子。
是他的声音,她记得他的声音,却也好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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