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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雅之堂 无名-第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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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不用担心!教授的病好些了吗?”
不想听了他的话她却哭得更凶了,就连说话的声音都被眼泪湿透了, “他好了,托你的福,完全好了,你也一样会好起来的!”
尽管不愿意让她伤心,可是看见她这样为自己流泪,就觉得即便就死了,也没什么可遗憾的。她带着口罩,他只看得见她的眼睛和她的眼泪,可却似乎看到了整个世界,“闽乔,想让我好好养病,你就回去,不要在这里,这个病会传染。”他没有什么气力,费了好大的劲儿发出的声音却仍然很轻。
“你只管躲起来,一个人悄悄地生病,还找这样的借口要把我支开。你若知道我的心,就不会这样!”闽乔一边流着泪一边走近他的床边。
“闽乔,站在那里就可以了,听我的话,不要再靠近了。”羽明忍着满心的痛楚,想要她止步。
“如果你不想让我靠近,当年你为何要在北海拉我的手,教我滑冰?又为何在我手指断了不能再弹钢琴的时候说那些要照顾我的话?在雍和宫重逢时你又何必要叫出我的名字,让我看到你?重逢之后又为何要默默承受那样的痛苦?你在我十二岁的时候就把种子种进我的心里,到了今天长成参天大树了却来告诉我不让我靠近?你明知道我的心里对你充满了愧疚,你还要让我更愧疚。甚至在你生病的时候连想跟你说说这些年压在心底里的话的机会也不给我?!”闽乔流着泪说完这些话,继续固执地走近羽明,在他的床榻边坐了下来。
“闽乔,不要在这个时候跟我说这样的话,你知道我现在没有精神更没有体力分辩什么!……”羽明没有办法一口气把话讲完,说几句就要停下喘息,“我在发烧,头脑也不清醒,心也乱得很,你回去,等我好了出院了我再慢慢跟你解释。”羽明几乎抑制不住就要流出的眼泪,他感觉自己快要昏过去了,身上像点着了的炭火一样滚烫滚烫,脑子更是一片混沌,呼吸也很困难,心情就更加急迫。他不希望她继续留在病房里,他似乎看得见空气里飘散着的病毒正将她团团围住。他急切地想要把她赶出去,赶到安全的地方去。可是干着急,却连说话都有气无力,病这个玩意儿还真是很能欺负人的,他不禁感叹!生病住院以来他第一次这么渴望着自己能强壮起来,可是他实在是病得很重。除了这样有气无力地要求她,再不能做什么。
望着躺在病床上消瘦憔悴的羽明,闽乔只觉得五内俱焚,眼泪流成河了!想想这些年确是自己太刻薄他了,太冷淡他了,太远离他了。拿现实做借口,拿不背叛不遗弃做挡箭牌,看他孤独任他寂寞,甚至不曾给过他一次真情的告白。望着眼前这个在她十二岁的时候就对她伸出了温暖的手给与了她温暖的笑容的男人,她再也无法压抑长久以来积淀在心里的情感,哽咽着说道,“你不用跟我解释,原谅我这个时候还要这样苛责你,我…我…”闽乔几乎要失声痛哭,说不下去,不得不停顿了一会儿,“是我不好,因为不想走坎坷艰难的路,因为害怕陷入困境就拒绝跟你携手同行,甚至拒绝向你敞开我的心,因为怕辜负楚天就委屈你,贪婪的我想要过安逸的生活就假装对你所承受的一切视而不见置之不理。我亏欠你太多,我不敢要求你为我康复起来,不敢要求你为我和疾病抗争,不敢要求你再为我做任何事,现在我只想让你看清我的真心。你的生命就是我的生命,我们是一体的。你的痛从来都是我的痛,你的苦也始终都是我的苦,你为我受的也正是我为你忍的,你要放弃我必绝望。不要报复我,至少不要现在报复我,你好起来,站起来,再来跟我算帐,我决不赖帐。”
听到这里羽明的眼泪再也忍不住顺着眼角滚滚而下,第一次听她说这样的话,第一次她如此明白坦诚地表达她的心,他心中那一份隐隐的不甘突然间消失了,他这才发现这些年来自己苦苦期待盼望的竟然就是这样的几句话而已,而并不是一定要得到她占有她。能够听她亲口说了这些话,就像看见她的肺腑一样,对他,这就是幸福和满足了!
她颤抖着伸出手,轻擦他眼角的泪,“你若不好好地走出这个病房,我决不原谅你,永远都不原谅!”
心剧烈地痛,又被幸福淹没,再痛,再淹没!他轻轻闭了闭眼睛,泪再次涌流出来。他再不能说出口一句话,只疯狂地在心里暗暗发誓,要活着,为她活,为她的这些话活。
从他的病房里出来的时候,她难过极了,心伤极了。尤其是向医生详细询问过他的病情之后,她更加内疚了,他是因为在广州照顾自己的父亲才染上这个病的,可是对此他却只字不提。妹妹自杀死了,婚姻也破裂了,而他视为红颜知己的人又一味地忽略他,据说他的母亲始终无法从失去女儿的痛苦中解脱出来,如今变得脆弱敏感而又神经质,家人只好把她当孩子一样地哄着。他自己如今又在病中,生死未卜,这样下去他的父亲又能撑多久?
她知道,作为楚天的未婚妻,在已经领了结婚证书就要举办婚礼的时候,却对另外一个男人做如此深情的表达,是自己对楚天的不忠诚。在这一刻,无论是在道德上还是在感情上她都背叛了自己的未婚夫,她既为病中的羽明忧心如焚,也为对楚天的背叛而承受着内心剧烈的煎熬。这些年来和楚天之间的感情已不能简单地用男女之情来概括和表达,对她而言,楚天不仅是恋人,情人,还是朋友,是兄长,是平安符是保护伞,甚而在她心里已经视他为丈夫,为亲人和家人,她对他的感情已综合了这所有种种而与他们一起走过的岁月等同深厚。背叛了一个对自己而言如此重要的人她的内心又怎么可能不忍受剧烈的煎熬?只是她却不得不这么做,她不能再这样眼睁睁地看着羽明冒着生命的危险一个人在痛苦中挣扎却仍然不向他伸出手去,仍然对他隐瞒自己的真心,她做不到了,再也做不到了!
她本想一直留守在医院里,即使不能时刻守护在他的病榻边,她还是不愿意离开医院。可是楚天连着打了好几个电话给她,问她在哪里,她想无论如何,总还是要先给楚天一个解释一个交待,至于将来怎样,她也只有听从命运的安排。
她从302医院出来,在医院门口徘徊了好一阵子,才打了一辆车去雍和宫了。到了雍和宫后她给楚天回了电话,说自己在雍和宫等他,有很重要的事要和他谈。楚天在电话里就听出她情绪不对,追问她到底怎么了,她只说电话里说不清楚。楚天尽管对她为什么不选择温暖舒适的酒吧和自己约会,却把地点定在雍和宫有些疑惑,但是却没有继续追问,只说自己很快会赶到那里,并在电话里叮嘱闽乔千万不要在外面的冷风里站着等,一定要找一个暖和的地方。闽乔答应得很好,可他却不知道,此刻的闽乔哪里还有心情去找什么温暖的地方?
她在门外请了佛香,进了雍和宫,与三三两两的游客擦肩而过,径自来在大殿前的油灯旁点燃了三柱香,而后缓步走进大殿。闽乔曾经是导游,雍和宫是她常来的地方。究竟来过多少次,连她自己都记不清了。带领过多少游客,在这里给多少人做过解说那就更是数不过来了。她熟知雍和宫,熟知到了每一个细节。大殿内供三世佛和十八罗汉。三世佛的排列是竖三世,中间为现世佛释迦牟尼,西侧为过去世燃灯佛,东侧为未来世弥勒。三佛虽然面目相同,但手印不同,释迦佛祖右手指尖朝下,作触地印(又称降魔印),而燃灯佛为转法轮印(佛首次说法称初转法轮),弥勒佛作说法印。
无数次踏进雍和宫,看过无数的人在这里拜佛进香祈福,她却从未在这里上过一柱香,没拜过一次佛,更没有屈膝下跪为自己祈福过。每次来这里,她都是带着笑容进来,带着快乐离开。而今天此刻她却是满心的无助和忧伤。从来不求佛的她第一次请了香,许了愿,第一次跪拜在佛前,泪如雨下。
大雅之堂(145)
一场隔世的雨 送我到佛前 与佛碰面
带着无法拒绝的惭愧 打开尘封很久的心愿
额掌合十 合牢一心莲花开放
双膝跪下 跪出一地菩提生机
展卷双手 送出成熟的期许
拢回双臂 捧归葱绿的希翼
佛法无边,不救虚妄的心
佛恩浩荡,度的是忠诚的人
背负青天在佛前
求,再求,
以我的三世受难换他的一世平安 。
楚天赶到雍和宫并找到闽乔的时候,她刚刚在万福阁进完了最后一柱香,从蒲团上站起来,乍一转身就看见楚天跨进门来。看见他的样子就知道他是骑着摩托车来的,不打车是怕路上塞车,是怕自己等得太久,他从来就是这样,自己一声呼唤,就是千难万难,也会想方设法在最短的时间内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刚刚在佛前用自己的三世为一个人许了愿,另一个需要她以三世相许的人就站了自己的面前,她的心陷入从未有过的艰难。
“闽乔?!你怎么哭了,”看见她满脸泪痕,他吓了一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告诉我,你不要哭!”他走上前去,牵她的手。她却转过头去,抬眼再看身后的弥勒。整个雍和宫里,要数万福阁内的弥勒大佛最负盛名了。其地面高就有18米,埋入地下的部分还有8米,是由一棵完整的白檀木雕成的。这颗白檀木原产于尼泊尔,由七世达赖以重金购得,转运京师献给乾隆皇帝,公元1748年至1750年由养心殿造办处督办历时三年造成的。弥勒大佛头戴五佛冠,眉眼舒展,平视前方,神情肃穆,其身上遍是缨络,臂有金钏,其间嵌有松石、琥珀显示出浓郁的藏地文化风情。弥勒原是梵文迈德里亚音译,含义是慈氏,在藏地称强巴,于释迦牟尼灭度后,接替他主持来世,广度众生。
“人真的能有来世吗?”楚天听见她这样说道,语音中浸满了哀伤。
“也许吧!”他也忍不住抬头去望那高高耸立的大佛。
“佛说,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才换来今世的檫肩而过。前世的一千次檫肩而过,才换来今世的相遇,你说前世的多少次的相遇才能换来今世的相守?”她幽幽地说。
看见她的神态,又听到她说这些话,他意识到发生了很严重的事,直觉告诉他这件事和羽明有关。
“是不是羽明他出了什么事?”楚天收回视线,望着她的眼睛。
“楚天……”她的泪重又滚滚而下。
“你跟我来。”他拉着她出了万福阁的门,门外缭绕的香火让他的心开始迷乱,他拉着她继续往前走,绕过石质香炉,到一个僻静的角落,“发生了什么,你要告诉我。在法律上讲,你已经是我的合法妻子,而我已经是你的合法丈夫了,有什么话,是不能跟我说的?!”
“羽明现在在医院里,在广州照顾爸的时候被传染上了。他现在病得很重,我是说,他……”
“他怎样?!”楚天的头开始嗡嗡作响,“有生命危险吗?!”
“是!是很危险!”
“怎么会?!在广州的时候他不是还好好的吗?”楚天急切地追问道。
“很多病都是有潜伏期的。他一定是发觉自己染上了病所以才那样匆忙离开了广州,他都没有和我们当面辞行,他若是好好的断不会这样!”
闽乔说话时心痛神伤泪眼模糊的样子让楚天的心立时蜷缩成了一团。闽乔这样,可见他的状况很不好,他不能不为此担忧,他害怕他出事,害怕极了。出于多年朋友的情意,也出于情敌的关系!在楚天的心里,一向对官宦子弟富贵人家存有极度的反感。到目前为止,羽明是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他交往过的官宦人家的孩子。像羽明这样出身的人能够得到他楚天的信任和友谊绝不是一天两天一朝一夕之间的事情,而是这些年来羽明以他谦恭温和的性情坦白诚信的为人宽容豁达的心胸一点点征服了这个从幼年起就生活在社会的底层饱受不公正的待遇和欺凌在困境中挣扎和成长起来的男子汉。虽然两个人的关系因为闽乔而陷在一种微妙的状态之中,但是他们彼此的心里对对方都有钦佩,有赞叹,有欣赏。都把对方视为人生当中一个非常特别的朋友。
楚天此刻的心情真是难以形容的复杂。一方面他不能不为羽明一直以来所遭遇和承受的不幸付出他从心底里油然而生的关切与同情,说是朋友义气也好,说是英雄相惜也好,他若这样走了,别说闽乔,就是自己又于心何忍?另一方面,看见闽乔如此为羽明伤心流泪,他的心里很酸很痛,他甚至希望此刻躺在病床上陷入危难之中的人不是羽明,而是自己,他甚而羡慕并嫉妒生病的他。再有就是楚天的心里明白的很,羽明若活在世上,自己才能和这个即是朋友也是敌人的人赛跑,他若死去,必会从此永生在闽乔的心里。他将从此满满地占据闽乔的整个精神世界,到那个时候,自己即便能长命百岁,也再无机会能赢得闽乔的爱情。还有一点也是最最重要的,羽明若有三长两短,他的父母亲人朋友同事伤心难过自不必说,那会带给闽乔怎样的绝望和创痛他闭着眼睛都能想象得到。真是那样她的世界将永失阳光,她的脸上将不再有笑容,他光是想想那情形就已经心痛难当了。
“楚天……”楚天正在发愣,听见她唤自己的名字。
“嗯!”他神情恍惚地应着。
“我今天……我今天…。。”此刻闽乔的眼神中都是心痛和愧疚,她望着楚天,反握住他的手,“我今天和他说了很多话,很多这些年来压在心底的话。你知道吗?那些话不是对一个朋友能说的,是只有对情人才能说的。楚天,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闽乔的眼泪再一次滔滔而下,“是我不好,我愧对你给我的情,楚天,我知道这是对你的背叛,我的心里真是难过极了,我愿意接受你还有老天给我的任何惩罚。不管惩罚是什么,我都会毫无怨言地接受。只是无论怎样我都不能把他丢在医院里不去管他,即使他不是因为爸才得的这个病,我也再不能对他视而不见。我做不到,真的做不到了。前些日子,生母上门来找我,我还对她说那些自以为是的话,以为自己不是和她一样的人,却原来就是那样的人!”
“闽乔!”他听她这样说,感觉好像她就要从自己面前跑掉了,滑走了。心中太多的依恋和不舍让他再也无法保持平静,他上前一把把她抱进怀里,“闽乔,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不要这样说你自己,你从来都没有背叛过我,过去没有,现在也没有,将来更不会!我们现在都是成年人了,对感情该有更成熟的理解,人的内心世界是多复杂的世界?不能简单用一加一等于二去计算的。你在十多岁的时候就认识羽明了,他对你又一向都是那么好,你心里对他有感情是很自然的事情。如今他又在生病,你对他说什么做什么都在情理之中。我承认,我的心里有妒嫉,有不安,但是我不会因为这个就去给你什么所谓的惩罚。你是我想用我的一生去珍惜呵护的人。什么才是珍惜和呵护,阳光灿烂无风无雨的日子又何须我的珍惜和呵护?如果在你这样艰难的时候我还要无端地责难你,那我就真的不配做那个让你托付终生的人。我本来不是什么,不过是一个在秀水靠练摊儿为生的混混而已,你却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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