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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雅之堂 无名-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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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羽明见到了已有两年多没有谋面的远皓的时候,他惊呆了。他没想到,仅仅两年多的时光就会把一个人完全变成了另外一副模样。现在的远皓,他简直不敢相认了。虽然天色已经渐渐暗下来了,但是羽明还是能很清楚地看到他的样子。他头上带了一顶灰布旧帽子,皱皱的,帽沿压得很低,无论站在哪一个角度都只能看见他的鼻子和嘴,根本看不见他的眼睛。身上裹着一件旧的夹克,本是蓝色的,不过也许因为时间太久了或者是洗得太多的缘故都已经掉色发白了。一条皱巴巴的牛仔裤,脚上是一双已经磨出小洞的黑色球鞋。弓着肩塌着背低着头站在古色古香的写着天下为公的牌楼的下面,就好像远古的河流经这个牌楼时遗留在它脚下的一堆沙土,让人隐隐的能够嗅到来自远古时代的霉味儿。而就在他周围,一切都是那么的生气勃勃,来来往往的行人,车辆,街面上鳞次栉比的招牌广告,不知从哪家店面里传出的音乐声,甚至连路边摆着出售的铸铁椅子上坐着的古铜色的雕塑人都是那么的鲜活生动,而远皓那一身的腐朽之气让他沧沧然遗世独立了。

  早在一年多前远皓就离开了原来的城市,来到了旧金山。这是羽明知道的,只是羽明怎么都没想到他来到这个城市的理由不是钢琴不是音乐不是举世闻名的金门大桥更不是加利福尼亚永不凋落的阳光。他来到旧金山仅仅是因为这里有海外最大的唐人街。

  当他们走进路边的一家小酒馆,找了一个安静的位置坐下,点好了酒菜开始叙旧的时候,当远皓在一杯啤酒下肚之后告诉羽明自己来这里的缘由的时候,羽明忍不住困惑了。

  “既然这么想中国为什么不回去呢?”羽明问道。

  “你看看我的手,这样的一双手还能弹琴吗?”

  “这是怎么弄的?!”看着远皓伸到自己面前的一双粗糙的布满了细小裂纹关节粗大肥厚的手,羽明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脑海里浮现出另外一幅完全不同的画面,修长细致优雅的手指在钢琴键盘上灵动飞舞,那是远皓原来的手,那双手如今哪里去了?

  “我爸妈早在一年多前就离婚了,我妈受不了了,主要是受不了那些闲言碎语。据说生了一场大病,治病花了很多钱。反正家里的条件和从前不能比,我的学费生活费早就断了。我只能出去打工,什么活儿都干,在餐馆洗碗,当搬运工,送报纸。我没车,连外卖都没法送,只能干些粗活儿。后来我发现靠打工赚够学费简直是天方夜谭,我拼死拼活地干,也勉强付得起房租,吃饱肚子罢了,别的想都不敢想。所以我不得不放弃音乐了,我学不起,坚持不下去了。想回去,可是我没脸回去,我丢不起那个人,也不愿意让人家戳我的脊梁骨。更何况家又没了,还有我的父亲……。我真不知道回去还能不能面对那样的一个父亲!我很想中国,又没办法回去,我知道旧金山有世界上最大的唐人街,是一个有很多华人的地方,我打起背包就来了。现在不过就是每天打点零工赚点钱糊口,也就这样一天天地混日子,我知道自己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混吧,过一天算一天吧。今天也就是你,再换第二个人我都没脸来见。你不一样,我在心里把你当成这辈子唯一的一个朋友,在你面前我勉强能做到不顾及自己的虚荣心和面子。”

  “你父亲的事我也听说了,可是你爸妈离婚的事我是真的不知道。远皓,你受苦了。”

  “ 我爸……真是难以启齿!你知道吗?出了那件事都没人告诉我,我想是人家都没法儿跟我说吧。我是后来感觉出事了,打电话逼问我外婆,我外婆被我逼得没办法才告诉我的,外婆气得在电话里哭,大骂我父亲。你知道我现在最后悔的是什么吗?”

  “什么?”

  “是我太听我爸的话了。这些年我都忘了我自己还有意愿。从我很小的时候开始,他就不停给我灌输他的人生哲学,我被他洗脑了。我真是后悔相信他那些鬼话,整天谈论的都是什么等级,出身,血统,还有什么要把我培养成真正的贵族,你见过像我这么惨的贵族吗?”远皓又端起羽明刚刚给斟满杯的啤酒一口灌了下去,“现在说起来还真是让人笑掉大牙。他整天说这个不上档次那个不登大雅,你看看他干的那个事儿,那才真叫上档次登大雅呢,真是雅得不能再雅了。丢人啊!”远皓一边说一边发出一阵阵的苦笑声,眼泪顺着脸颊流到了唇边,泪珠儿挂在唇上,抖动着,“更可笑的是他说的这些屁话鬼话我居然还奉为经典。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无不参照这个经典。这些年我窝囊啊,爱不敢爱,恨不敢恨。如今我也不想瞒你,这些话憋在心里憋得我难受,要是再不找个机会说出来,我怕我真的要发疯了。我知道你喜欢闽乔,我早都看出来了。告诉你,我也喜欢她,我心里的人根本就不是羽清,从来都不是。可是我可怜啊,和闽乔在一起的时候我连多看她一眼都不敢,更不敢多亲近她一步,两句话都要并做一句说。我怕多看她一眼多跟她说一句话多亲近她一步我就没有办法坚持我爸灌输给我的那些人生信条了。我记得我第一次见到闽乔,那个时候她才十岁,才十岁啊!我第一次见到她就喜欢她,我从没见过长得那么好看那么讨人喜欢的小姑娘,真的,大大的眼睛,黑亮黑亮的,非常有神。小脸儿圆鼓鼓的,特可爱。多少年了我都忘不了她那个时候的样子。她不但长得好看,而且特机灵特有眼力见儿特懂事儿。说看了就让人忍不住想疼她。 可你猜我爸说什么,我爸血统这个东西马虎不得,乞丐的后代就算不再乞讨了,那也还是乞丐的后代,身体里流着乞丐的血液,这是什么都改变不了的。像闽乔他们家祖祖辈辈都是渔民,到了她这一辈又沦为了乞丐,靠给人擦皮鞋为生,这样的出身注定了他们一辈子都登不了大雅之堂。没想到吧,这是我爸说的,都是他的原话。虽然我心里喜欢她,可我也相信我爸的话,也许是他说得太多了,我满脑子满耳朵都是那些东西。我什么都按他说的做,我可悲啊,连路边摊上的东西都不敢吃,不明身世的同学也不敢随便交往。这条成长的路我走得的是步步惊心。可到头来我得到什么了,还贵族,我连乞丐都不如。乞丐起码不会像我这么痛苦。”

  “远皓,这些都过去了,你应该振作精神重新开始!”

  “重新开始?哼!”远皓冷笑道,“太晚了,没有机会啦。要是能重新来过就好了。要是能重新来过,我会按照恩师指引的方向走的。他尝试过,也努力过,好多次他语重心长地跟我谈,说的话都和钢琴没有关系,可我当时………他想在我心里开一扇窗,可我呢,把自己的心关得死死的,一步都不让他走近。我知道,他对我完全失望了,从他的眼神我就能看出来。可是他人好,始终都不说他失望了。闽乔的手伤了以后,我就匆匆地去看了一眼,说了几句场面上的话,就再没登门了。可是他都没有怪我,我出国的时候……出国的时候他还到机场去送我,让我好好走路,好好做人,好好弹琴。”说到这里远皓忍不住痛哭流涕了,“结果呢,我的路没走好,人没做好,琴就更别说了,有多久没碰过钢琴了我都记不清楚了。这么好这么难得的导师,我不珍惜,总是辜负他。”

  “远皓,回中国吧,现在重新开始还不晚,真的!不要再像这样在外面漂着了,这样的日子继续过下去的话你的一生就真的毁了。别管别人说什么,怎么看你,这些都不重要。”

  “我回去还能干什么,能去哪里?”

  “回去了还可以继续弹琴,不想弹也可以干别的,找份自己喜欢的能发挥你特长的工作,不论做什么都比你继续在这里洗盘子要强。我不是说在这儿洗盘子就怎么样了,丢人什么的,我如果来国外留学,我也会去洗。问题是洗盘子不是一个目标,那是一个谋生的手段。你现在需要的是找回你的人生目标,有了目标,才不会继续这样盲目下去。我也知道,回去了会有一大堆的问题要面对,可是该你面对的问题你早晚都要面对,那是你的责任,是没有办法逃避的。”

  “我真是不想回去,我恨我父亲,他毁了我的人生!”

  “我也恨过我的母亲,不过现在不恨了。因为我弄明白了一件事儿,就是不论她做了什么,我都没有办法割断和她的血缘关系。你的体会我也有过,很想和她划清界限,过自己想过的生活。可是现实就是这么无奈,总是把红豆和黑豆混在一起,把爱和恨纠缠在一起。想要一个界限,就是找不到,红和黑,爱和恨早就融合在一起了,你就算是累死了也很难把它们分开。对一个人失望怨恨又不能抛弃,就因为他是你的亲人。相信我,这样的心情我的体会比你的还要深刻。现在我学会正视这样的局面了,也尝试着用一些方法来获得平衡,我也知道,这种生活不能让人舒心满意。可是人生就是这样,如果什么都不顾及,会让很多无辜的人受伤。”

  “谢谢你,羽明!我知道你说这些都是为我好。我答应你我会认真考虑,不过我需要一点时间。”

  “没有人不给你时间,你想吧,好好想想。”

  “闽乔,她还好吗?”

  “她很好,她和楚天……在恋爱。明年五一就要结婚了!我们都瞒着羽清,没敢告诉她,怕她受刺激。”

  “那你呢,我一直都不明白,你怎么不追闽乔呢?我是没机会了,可是你怎么跟别人结婚了呢?你不喜欢她了吗?”

  “喜欢,一直都喜欢,喜欢的不得了。也许是因为太喜欢了吧,所以就跟别人结婚了。”

  “我听不懂你的话!”

  “那就别说我了,很长的故事, 几句话也说不清楚。还是说说闽乔吧,她现在办了一家旅行社,很成功。她很了不起,做事很专注,人也聪明,人缘儿又好,到哪儿都有人愿意帮她。”

  “我就知道,像她那样的人,有很多人会喜欢会愿意帮她!”

  “我想说的不是这个。她的手毁了,不能再弹钢琴了,她当时的情形可是比你现在要糟。可是她很坚强,也从不抱怨,她坚持过来了,又找到了新的梦想。她叫我们哥哥,比我们都小,又是个女孩子,可是有很多地方,我们还真得跟她学学。”

  “羽明,别说了!”远皓伸手抹干了脸上的泪,“再说我就更无地自容了。你的用心我明白的,我懂。”

  “懂就好了。”羽明端起自己的酒杯,“来,远皓,咱们碰一杯吧,欢迎你早日回国,我会去机场接你的。”

  远皓什么也没说,仰起头喝酒,眼泪再次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大雅之堂(127)

  
  和远皓见面的那个晚上,羽明回到旅馆后,怎么都睡不着。也不知道是时差的关系,还是因为住宿在异国他乡,或是因为取证的事情很不顺利,很可能要多在美国滞留几日,也或者是看到了远皓凄惨的现状心里不好受,还或者是远皓提起了闽乔让他压在心底的感情再起波澜,再或者是牵挂妹妹羽清,被某种不祥的预感笼罩着,又或者这些状况每样都有一点,羽明躺在旅馆的床上辗转反侧。

  “那你呢,我一直都不明白,你怎么不追闽乔呢?我是没机会了,可是你怎么跟别人结婚了呢?你不喜欢她了吗?”远皓的话一直在耳边回荡。许许多多的往事都像电影一样,一幕幕地呈现在脑海里。每一幕里都有闽乔的影子。拉着闽乔的手在北海滑冰;在她家的院子里第一次听到她弹琴;和她一起出游,去香山,逛庙会,在东来顺儿吃火锅;她的手受伤的那天和她在理发店门口偶遇,她站在风中流泪,他满怀着心痛与负罪委婉地向她表达爱慕的心却遭到她的拒绝;和她尴尬地别离,又和她意外地重逢;为她情动痴狂,为她失意心碎;为她研读女儿心,为她抛洒丈夫泪;为她醒为她醉为她明白又为她糊涂,一步步走进现在。一心想着需该忘却,给她的情却一日浓似一日。。。。。。。。。 

    在她身边的时候,痛苦,眼前心里都是她,却不得不拼命控制压抑内心的冲动。离开她,到这么远的地方来,看不见她,更痛苦,每一个细胞里都是疯狂的想念,几天的离别,就像几个世纪。他知道,无论如何,他这一生都注定要受这些苦难。爱上不能爱的人,不是罪,不是错,是红尘,是宿命,是前世种下的因果,是今生要还的情债。虽然痛苦,但无怨,亦无悔!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她,她不曾来过,自己也不会爱上,也不会痛苦,那样的生活该如一潭死水吧,断然暗无天日,一定了无生趣。

  满脑子想的都是闽乔, 凌晨的时候,才昏昏沉沉地睡着了。迷迷糊糊地听到电话响,迷迷糊糊地去床头抓电话,半睁着眼睛看了看号码,是父亲打来的。“出事了!”脑子里突然就蹦出了这样三个字,接通了电话,听筒里传来父亲悲痛欲绝的声音,羽明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电话从手里滑落到床上,他呆住了,周身的血液于瞬间凝固住了。不知过了多久,他重新拾起电话。

  “喂,羽明,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不要让我担心,爸爸现在……现在……羽明你说话呀?!”电话里传来父亲啜泣的声音,在他的记忆里父亲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哭过,羽明的心要被震碎了。

  “爸,您千万保重。我没事的,我现在就去机场,我马上回去,您……”羽明的眼泪汹涌而出,“妈妈她怎么样?!”

  “她住院了,现在还昏迷着呢。”

  “我知道了,爸,我马上回去,马上!”羽明挂断电话,从床头的柜子上抓过眼镜儿带上,跳下床,急着穿衣服,可手却抖得厉害,衬衫的钮扣怎么都扣不上。于是干脆不扣了,直接套上了夹克,拉上拉链。用最快的速度把手提电脑和相关资料,一些随身物品一股脑儿塞进了行李箱,花三秒钟用冷水洗了一把脸,想让昏沉沉乱哄哄的头脑清醒一点,却没再舍得花时间用毛巾擦一下,脸上挂着水珠儿就冲出了房间的门。

  羽清走了,她吞下了徐晓晓“无意”中提到的那一整瓶儿放在床头柜里的安眠药。羽清她睡着了,再也不会醒来。她终于心安了,如愿以偿了,终于永远离开了这个带给她无数痛苦无穷纷扰的世界。从此以后,她再也不会有纷扰和痛苦,再也不用忍受煎熬。因为她把这一切都留给了她的亲人,她从此成了她的爸爸妈妈还有哥哥心中永远不能愈合的伤痛,一辈子都得疼着。

    她给她的亲人留下的除了这永恒的伤痛,还有两句话,工整地写在一张信纸上,没有称呼,没有日期,只有一个落款。 第一句话是“希望来世你们不再恨我,希望来世我不再令你们失望。”后面紧跟着的却是完全不相干的另外一句话,“把自由还给哥哥吧,他应该拥有更好的,这样对他不公平。再往下看在信纸的最末处用很小的字属了名字——羽清”

  当羽明把妹妹留下的这些字捧在手里的时候,忍不住泪如雨下,失声痛哭。泪水阴湿了整齐娟秀的字迹,墨迹氤氲开来,扩散成铺天盖地的阴霾。这张纸原本折叠着压在那个荧光小闹钟的下面,所以没有人看见。羽明想要珍藏那只小闹钟,才看见它的下面压着妹妹的临终遗言。好任性的妹妹,好自私的妹妹,好不懂事的妹妹,她就是这样的一个妹妹!羽明只感到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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