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小似眉弯3:惊世倾城-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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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昏时候，淅沥地下起了雨，雨丝中夹杂着粉尘的气息，扑鼻而来。我想象着雨中的景致别有情调，如若是从前，我定是临着窗看雨，如今，只能静静地听雨。

　　　　独自走至琴案边，无边的心绪，只能借着琴弦来倾诉，我知道夜晚行将来临，今夜我该告诉淳翌什么？后面的故事，又会有怎样的演变？

　　　　纷『乱』中，撩拨琴弦，一首《金缕曲》在指间流淌，伴随着雨声，清清泠泠，不知道听得见的有几人，听得懂的又有几人。

　　　　一切都沉寂。到如今，前尘旧事，了无痕迹。

　　　　已是流云轻笑我，笑我芳心孤僻。多少愿，难遂人意。

　　　　是那情怀都换去，是一生，住月央宫里。

　　　　丢尽了，悲和喜。

　　　　平生痴把瑶琴觅。更谁知，飘零半世，知音难遇。

　　　　只道浮生如大梦，醒梦谈何容易。已不见，当年自己。

　　　　此景年年皆相似，也这般，冷落梅花雨。

　　　　独坐在，绿窗底。

　　　　……

第12章　月央宫中候知交（）　
日子不会因为我的眼盲而停止流逝，这看似漫长的岁月，其实也不过是云烟过眼，不需要多少消磨，转瞬间，也就这样过去了。

　　　　一切来得太快，除了这个夏天我是有所准备，其余的，那些我放在心底没有问及的事，却匆匆地有了答案。当一切落定下来时，我不知道是喜还是忧。

　　　　淳翌告诉我，画扇入宫的日子已经定下来了，我犹如在梦中。

　　　　玄乾三年五月初五，端午节，也是画扇进宫的日子。

　　　　这一日，我想起了往年金陵城、楚钏河繁盛的景致，柳荫花坞，那么多黎民百姓，用各种喧闹的方式祭怀着先人，楚钏河上百舸千帆，奔腾壮观的画卷让人安享太平盛世。那位叫屈子的诗人赞颂过滔滔东逝的江水，他的英魂常随日月轮回。这一天，在金陵城可以看到，百姓人家门檐高挂的艾草，乌衣长巷飘散的粽子清香，还有街闾酒肆里弥漫的雄黄烧酒的味道，不仅是为了祭奠那一腔热忱的忠魂，更是表达了盛世里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大清早，月央宫上上下下都准备妥当，只等待着画扇的到来，他们知道我与画扇的关系非同一般，画扇自然也是他们的主子，所以不敢怠慢。

　　　　不知道此时的画扇心中又是何种滋味，当初我入宫时只想着，一入宫门深似海，想要逃离已是不能。我如此做法，不知是对还是错，事情已然这般，无论是对还是错，都要走完。

　　　　我让红笺为我换上件素净些的衣服，见画扇，我不想太夺目，但是我知道，今日的她一定璀璨至极，素日里她着鲜妍的衣服最为靓丽，这是她入宫的第一天，更要格外装束一番。

　　　　因为画扇是以我姐姐的名义进宫，我特意求淳翌不要铺张，只让她悄静地来，一则我双眼失明，也无法做好妥帖的接待；二则铺张了，更会惹得后宫的那些嫔妃闲议，云妃和许贵嫔才进冷宫，而我却得势，带上自家姐妹入宫，再招摇，难免又要惹来是非。

　　　　红笺将我搀扶至梅韵堂，等待着画扇的到来，大约一个时辰后，只听见小行子匆匆来报：“娘娘，画扇姑娘已到了月央宫门口。”

　　　　“你们快快迎接。”我欣喜道，手握紧红笺的手，对着她笑。

　　　　不一会儿，听到细细的脚步声从院内缓缓地来到正殿，一阵璎珞叮当的声响，我想象着画扇被月央宫的宫女和内监簇拥而来。

　　　　“奴婢参见昭仪娘娘，愿昭仪娘娘福寿康宁。”是画扇的声音，这么熟悉，她在对我施礼，只临在我前面，离得这么近。

　　　　“姐姐快快请起。”我急忙起身，双手伸出，画扇的手立即与我握紧，她搀着我坐下，立于我身旁。

　　　　“姐姐一路上劳累，还是坐在我身边的好。”我执着她的手，示意要她坐下。

　　　　“妹妹……”她话语中带有哽咽，许是看见我双目失明，一时间，心中悲凄，才会如此。

　　　　我微笑：“姐姐，真的没关系，已经过了这么些时日，我习惯了，姐姐能来，心中十分欣喜，所以你也不必难过。”

　　　　“好，如今我进宫，只为陪着妹妹，一起渡过难关，期待你早日复明。”

　　　　我们二人在梅韵堂坐了一会儿，用了一些点心，便回到暖阁去闲话休息了。

　　　　秋水阁，我与画扇坐在椅子上，双手紧握，带着久别重逢的喜悦，也带着如今同入宫门的无限感慨。

　　　　我低低道：“姐姐，我不知道这样做是对还是错，可我终究还是做了，也许这一切太迟，该在我初进宫时就找机会让你来的，可是……”我话语哽咽，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告诉她我心中的矛盾。

　　　　她紧握我的手，微微轻叹：“妹妹，我都明白，都能明白，你无须再说什么。无论是对是错，我都要来，我不能在妹妹双目失明的时候还不相陪。再者，这天下哪儿都一样，我都能适应的，无论将来如何，妹妹都不必讶异，更无须愧疚，因为，我走过的路，从来都不会后悔。”画扇果然是画扇，几句话让我心中豁然了许多，她一如从前的淡定洒脱，生活磨去了她的棱角，让她越来越温润平和。

　　　　我淡然笑：“我走过的路，也从来都无悔，错过的，也不会再重来。姐姐，看来我们还是有许多相似之处，只是我还不及你淡定。”

　　　　“你错了，我是陷入世俗深处，谓之大俗，而妹妹却是真正的淡定，许多的事我虽然看得透，却依旧会争，而妹妹看得透，却不肯争，这就是你和我的区别。我或许不会去强求不属于我的，但是属于我的，我就一定要争取。”那个熟悉的画扇又在我的眼前，我几乎能想象到她说此话时的表情，虽然言语坚决，可是神情一定还是那样落落大方，温婉随和。

　　　　我轻轻点头：“姐姐，你就先安心住在我的月央宫，以后的事一切随缘，我们都不是那样喜欢算计的人，机关算尽到最后往往都是一场空，莫如淡泊随缘，属于自己的一定会来到。”

　　　　“妹妹，我知，你无须为我『操』心。我虽慕青云，但从不勉强，更何况妹妹如今双目失明，我更无心去惦念自己那些。这么多年都如此过来了，对将来又怎会那般在意？在莹雪楼这么多年，虽然沦为歌伎，可是年年夺花魁，也是夺尽花红柳绿，与后宫当然不能相比，亦有着别样的风韵。妹妹，你觉得呢？”画扇简单的几句话，说尽了她的想法，如此坦白又明朗，真的令我好生佩服。

　　　　沉默片刻，我随手拿起桌上的杯子，轻抿了一口茶，微微问道：“姐姐，这些日子，你在宫外，可有楚玉的消息？”

　　　　“楚玉？妹妹说的是楚仙魔吗？”画扇起先讶异，转而低低问我。

　　　　我轻轻点头：“是的，是他。”

　　　　“不曾有他的消息，那个雪夜后，我再也没有与他相见，且楚仙魔这名字匿迹江湖很久，仿佛江湖的一切都已经与他无关。他本就是个传奇的人物，来去皆如风，所以大家也不觉得怎么样，都可以淡然地接受。”画扇停了一会儿，接着问道：“怎么？妹妹可在寻他？”

　　　　“不，我不会寻他，也是因为许久没有消息，我在宫里一切闭塞，姐姐在宫外见识广，所以想到问起。”我矢口否认了我问楚玉踪迹的原因，我不想告诉画扇，我虽然没有寻他，却在等待他的出现，因为，只有他，才能拯救我的双眼。

　　　　“妹妹，眼下你什么也不用去管，不用去想，只等着治好眼睛，除了此事，其他的都算不得什么。我初进宫里，一切都不熟悉，但是有些事情，还是可以帮妹妹出主意，总好过你一人孤立无援，皇上虽然宠爱你，可不能事事劳烦他。”画扇真切地说道，字字句句都熨帖我心。

　　　　我微微点头：“姐姐，你一路上劳累，先歇息一会儿，前几日我已命人为你整理好东配殿，我让红笺带你去。”我经过淳翌的同意，将画扇安置在东配殿，原本正殿两侧的东西配殿是别的嫔妃小主居住，而淳翌为了让我清净，当初这个月央宫就归我一人所有。如今画扇到来，让她居住在东配殿也无不妥。

　　　　“好，那我就先行告辞，整理一下，一会儿再来看你。”说完，画扇随着红笺轻轻离去。

　　　　午膳时间，因为画扇的到来，我特命秋樨派人去唤来舞妃、谢容华和顾婉仪，因为当日她们在翠梅庵与画扇有过一面之缘，如今到了宫里也算得上故交了。

　　　　大家热闹地围了一桌，我命秋樨取出了白玉酒杯，拿来几瓶上等的竹叶青，大家一起饮酒吃菜。当初在『迷』月渡时，我与画扇就这样品过竹叶青，后来又与舞妃她们如此品过。

　　　　听到斟酒的泠泠声，竹叶青的清香扑鼻而来，许久不曾饮酒，倒生了谗念。

　　　　“只有在湄姐姐这儿才会有如此雅兴，我虽知道品竹叶青用白玉杯盏会有澄澈翠绿的别样效果，可是在羚雀宫却从未如此尝试过。”谢容华与我们干完一杯，喃喃说道。

　　　　“我亦是如此，回到翩然宫就没有如此兴致了，这竹叶青少了湄妹妹，就不是那般滋味。”舞妃也笑道。

　　　　“一直以来，我都是这么认为的，无论将来如何，湄姐姐在我心中永远是那般高雅绝俗。”顾婉仪坐在我左侧，轻轻地握住我的手。

　　　　“几年不品这竹叶青，看这杯盏里，如此青翠欲滴，仿佛又回到当年。”画扇颇有感慨地说道。

　　　　我轻轻叹息：“我只能闻到竹叶青的清香，却看不到那一杯澄澈的绿了。”

　　　　谢容华忙转移话题，举杯笑道：“今日是画扇姑娘第一天入宫，大家都要开心才是。”

　　　　“是该开心，除去了那腹黑的人，又迎来画扇妹妹，真的是再开心不过了。”舞妃言笑间不忘点出云妃和许贵嫔此刻正在霜离苑受惩罚的事，其实我心里很不想提起这事，只是也不便说什么，只微微笑道：“大家就痛快地饮几杯吧。”举杯笑饮，清新而冷冽的酒香，醇入心底。

　　　　用过午膳，几番闲聊后，她们一同离去，月央宫只剩下我和画扇。

　　　　悄然静坐，画扇轻声道：“妹妹，那个云妃果真入了冷宫？”

　　　　我点头：“是的，没用任何计谋，只是东窗事发，皇上恼怒，就把她关了进去，同去的还有与她一起的许贵嫔。”

　　　　“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画扇挤出这句话，咎由自取，这个词我在淳翌那儿也听到过，看来云妃真的是咎由自取，怨不得我。

　　　　之后，我从舞妃身边的如意之死说起，再到我落秋千的事，都告诉了画扇，又将袖儿道出我落秋千之事是许贵嫔与云妃所为，而皇上听到后恼怒至极，所以将她们打入冷宫等事也一一告知。最后，画扇得出一个与我一致的答案，那就是，背后不止云妃一人，一定还另有其人，而此人将自己掩藏得好深，并且也与我之前的中毒事件有着莫大的关联。

　　　　“妹妹，我们现在不必着急知道此人是谁，时间久了，她还会有行动的，我们就静观其变。”画扇甚有把握地说道。

　　　　我点头道：“好，如今有姐姐在此，我多了个人可以商量，日后就静观其变了，其实这些事，在后宫是很寻常的，只是伤及自己和自己身边的人，就不得不防了。”

　　　　“不知为何，我总觉得我来到宫里，会给后宫带来更大的波澜，不知道是我高估了自己，还是命中注定？”画扇轻微地说道。

　　　　“姐姐，你莫要多想，一切随意。”我低声宽慰道。

　　　　已有蝉儿在树枝上鸣叫，虽有清风拂来，但是夹杂着夏日的些许燥热，我告诉自己，无论如何，画扇的到来，多少都让我安心些。这个夏季，究竟有多漫长？

第13章　牡丹寿宴颂太平（）　
时光散淡如水，总是在有意与无意间流逝，无论你怪时光太快，还是太慢，它都以同样的方式流走。一路上，你只有不停地回首，看看到底是得到得多，还是失去得多。

　　　　还不是盛夏，月央宫种植了许多树木，每日有清风袭来，倒觉得凉爽。我想象着浓荫苍翠的夏日景致，池沿柳『色』，水中波影，明月映心。有莺蝶缠飞，幽『荡』绿枝摇曳，悄闻红袖传语，流转几处清歌。

　　　　转眼间，画扇入宫已一个多月，每日与我做伴，她谱曲，我弹琴，闲时读经书给我听，一起品茶参禅，她当我的眼睛，这样的日子倒也自在。

　　　　淳翌时不时来到月央宫，看着画扇与我相处亲密，心中甚喜，他对画扇的感觉一直很好，如今因为我，更是亲近了几分，很多时候，我有意为他们营造气氛，只希望他们可以走得更近，因为我心中有念想，这一次画扇到来，我不能让她再离开，而在后宫，不离开的办法只有一条，那就是做皇上的嫔妃，只有这样，才能长久地留下。这样的想法，对后宫来说，并不天真，淳翌是皇上，不在乎多一个才艺绝代的妃子。

　　　　我接受了许多江湖名医的治疗，可眼睛始终不见好转。贺慕寒告诉我，拖得时间越长，希望就越渺茫。淳翌为此事怪罪了许多人，每次我都是极力劝解，我不想拿自己的罪去惩罚别人。我始终相信，我可以等到楚玉的到来。

　　　　这些日子，总是听到谢容华和舞妃她们带来的消息，说云妃在霜离苑无比凄凉，更传出其疯傻的消息。其实当真见过她们的人又有谁，谁敢冒着抗旨的风险去看她们？但我相信，以云妃那么好强的个『性』，住进那种地方，的确会不疯即傻。当初我去霜离苑看过兰昭容，如今再无那慈悲之心去看云妃和许贵嫔，她们是疯是傻已经惹不起我的半点同情，纵然是死，也与我无关。这种淡漠是在经年累月的时光里渐渐修炼出来的。

　　　　平静，我在黑暗的世界里平静地过了六月，迎来如火的七月。七月，是淳翌的生辰月，旧年他的生辰是在明月山庄过的，今年因为皇后病重，加之我双目失明，大家都留在紫金城。依稀还记得旧年淳翌寿宴，我和舞妃她们梅兰竹菊贺寿辰，而今年，我眼盲，又该如何呢？

　　　　这一天说来就来了，大清早月央宫上下忙碌着，只为我和画扇的装扮，淳翌已备好轿子在月央宫外等候。

　　　　我一如既往梳我喜爱的随云髻，特意命红笺为我折一朵小巧玲珑的白睡莲，别在发髻上，一袭白『色』的云锦宫装，袖口和领角绣着紫睡莲，我可以想象得到自己的清新淡雅、别样天然。

　　　　画扇则梳了个牡丹头，牡丹乃花中之王，再适合她不过了，发髻别了一串扇形的珍珠，更显富贵。这些我看不到，但是透过红笺的话语，我可以想象得出她的花容月貌，丝毫不逊于我。

　　　　乘着轿子，抵达乾清宫，往年都在宫外设场地，看演出，今年淳翌说天气太过炎热，各位嫔妃身子弱，所以就像举行家宴一样，将宴会设在清凉的乾清宫里。那些大臣祝贺完，便先行告退，留下来的，只有几位亲王和后宫地位高些的嫔妃。

　　　　丝竹清音，乾清宫一片安宁祥和，因为摆放了许多冰块，殿内清凉舒心。画扇坐在我的身边，时不时为我剥一颗妃子笑，冰镇过的，吃起来也格外爽口。

　　　　今天也是淳祯的生辰，此时的他一定同旧年一样坐在淳翌身边，已有几月不曾与他相见，不知他看着眼盲的我，会生出何种感觉。他似乎有意想要我知道他的存在，与皇上说话时声音时不时地响亮些，而我也有意听着他的声音，感受着他的存在。

　　　　淳翌的心情似乎很好，取出了琼花泪招待大家，我闻着杯盏里的琼花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