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小似眉弯3:惊世倾城-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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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事？”我问道。

　　　　小行子答道：“听小玄子说，皇上身子有些不适，请皇后娘娘去养心殿一趟。”

　　　　我和画扇相视一看，随后答道：“知道了，你命小玄子先行回去禀报，就说本宫随后就到。”

　　　　我看着画扇，问道：“姐姐可要随我同去养心殿探望皇上？”

　　　　画扇轻轻摇头：“我就不去打扰皇上了，妹妹去便好，回来后告诉我消息，若是皇上身子无大碍我也就放心了。”

　　　　我知画扇不会前去，再者心中又担忧淳翌，不知他身子有何不适，于是点头道：“那我先去了，回来后再转告姐姐皇上的情况。”

　　　　匆忙换上宫装，梳好发髻，只携秋樨匆匆离去。

　　　　养心殿，淳翌躺在床榻上，听到他轻微的咳嗽声。

　　　　我忙迎上前去，关切道：“皇上，哪儿不适？”说完，轻抚他的胸口。他着明黄的锦缎贴身衣衫，一脸的倦容，不经意与那双暗淡的眼睛对视，心中有种触痛。对一个什么都看不到的人来说，哪怕是轻微的病痛，心里也是脆弱的。

　　　　淳翌微微起身，我忙帮他取过枕垫，让他斜躺着舒适些。

　　　　淳翌低低地说道：“没事，只是昨夜在院里坐久了，受了点风，因心中想着湄儿，才命小玄子去通传你过来。”

　　　　“传了太医吗？”我关切地问道。

　　　　淳翌点头：“传了，太医说无大碍，开了几剂汤『药』，喝完就会好的。”

　　　　我轻轻为他压好被子，柔声道：“皇上好生保重身子，不要让臣妾忧心。”

　　　　“朕会的，湄儿昨夜睡得好吗？”淳翌突然问道，仿佛他感觉到了什么。

　　　　我轻『揉』自己的头，低低说道：“睡得也不好，昨夜贪杯喝醉了，和画扇姐姐还有谢容华她们，几个人坐在院子里喝竹叶青，喝得酩酊大醉，不省人事。”

　　　　淳翌轻轻地抚『摸』我的头发，柔声道：“酒可以小酌，但不能喝醉，这样会伤身子的。”

　　　　我低声回道：“是，已经受了醉酒的累了，不过喝了提神茶好多了。”我看着神『色』疲倦的他，说道：“皇上，你歇息一会儿吧，臣妾坐在这儿陪您。”

　　　　淳翌轻微咳嗽：“不用，朕就想与你说会儿话。”

　　　　“好，皇上想说什么呢？”我执过他的手，柔声问道。

　　　　“湄儿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朕都想听，朕都爱听。”淳翌半倚在枕垫上，让我想起了小时候生病，缠着娘亲坐在床沿陪着我，生病的时候，最怕的就是孤独，此时盲眼的淳翌就是如此。想起娘亲就会想起我那匪夷所思的身世，我的心绪就难以平静。

　　　　“湄儿，你怎么了？”淳翌似乎感觉到了什么。

　　　　我回过神，看着他：“没……没什么，只是想起了儿时的事，一时间入了神。”

　　　　“不曾听你说起你童年的旧事，湄儿可有兴趣告诉朕？”淳翌饶有兴致地说道。

　　　　看着他平和微笑的表情，我心中更觉郁闷，禁不住淡淡道：“皇上很有兴趣听吗？关于一个落难的婴儿，被一对善良的夫『妇』救起，在农庄里过着清贫如水的生活。不过那时的臣妾，很快乐，因为年少无知，所以享受着那种平凡人的快乐。就算后来落魄江湖，屈身于烟花巷，也不觉得苦。”

　　　　“如今知道了一切，而这一切又让你无法忘怀，反而平添了许多烦恼是吗？”淳翌看着我，幽幽地说道。

　　　　我冷冷地看着他：“是，我无法彻底地忘怀，也不可能忘怀。如果可以，我宁愿选择不曾知道这一切，我宁愿做那个平凡的沈眉弯，一朝得幸入宫门，又深受君王恩宠。那个我，会感念皇恩浩『荡』，每日为大齐祈福。如今，一切都已改变，我再也无法回到最初，尽管我极力让自己平和，可是心里仍波涛汹涌。”我一口气将心里压抑的话都说了出来，倒觉得舒坦了许多。没有自称臣妾，每当这个时候，我都没法在他面前自称臣妾。

　　　　淳翌微微叹息：“朕知道，纵然是朕给了你至高无上，给了你一切，你也回不到最初的心境。将心比心，若是朕有如此遭遇，有如此变迁，朕也做不到安然自若。”

　　　　我冷冷地看着他，明知这一切与他无关，可不知为何，就会对他心生恨意，还有说不出的厌烦，仿佛把一切过错都归结在他身上。如此待他，或许有些不公。

　　　　“近来夜里还做噩梦吗？”他『摸』索着，执住我的手，双目无神，语气却柔缓。

　　　　我依旧冷淡：“有，从来都有。”字字句句，我说得这般清晰。

　　　　淳翌叹息：“那是因为你还放不下，一直记在心上，才会如此。”

　　　　我冷笑：“是，我放不下，纵然我放得下，他们也放不下。”

　　　　“他们？”淳翌一脸的疑『惑』。

　　　　“是的，他们，那些囚禁在紫燕城的灵魂，那些日夜不得安生的灵魂。”我语气频频加重，其实这已经犯了大忌，在皇上面前，我如此无礼。

　　　　“自古朝代更迭都是如此，都会有人牺牲，有人落败，将来大齐朝也逃不过被颠覆的命运。”淳翌语气依旧平和，我知道他在极力忍耐着我。

　　　　“是，这道理我明白，尽管明白，但是发生在自己身上，还是会难过。我是大燕朝唯一遗留的血脉，却阴差阳错地进了宫，皇上你来告诉我，这冥冥中意味着什么？”我说完这话，心中滋生出寒意，难道大燕朝的祖先冥冥中安排我入宫复仇？

　　　　淳翌神情冷静，他低声道：“朕始终不觉得你入宫是他们的安排，朕觉得你入宫只是单纯因为你我的缘分。若说因果，也是你和朕的因果，若是注定，也是你和朕之间的注定。”淳翌这般决绝，他不愿相信我入宫是因为其他的事，他不愿接受我的过去。在他心里，他宁愿我是低贱的青楼歌伎，也不要我是高贵的大燕公主。

　　　　“皇上，无论是什么，我的身世无法改变。”我语气低沉，少了方才的凌厉。

　　　　“一切都会过去，一切都会成为烟云，等湄儿心境慢慢平和下来，再回首过往，就会觉得从前算不得什么了。”淳翌淡淡说道。

　　　　“皇上，你似乎悟了。”

　　　　“不是朕悟了，其实这道理你我都明白，相信朕，这些都只是过程。”看着淳翌，我想起了楚玉，他们说的话似乎有些相似。

　　　　“皇上，再过些日子，臣妾打算去翠梅庵小住些日子，这几月，臣妾觉得身心皆累，想去庵里静心听禅。”说这些的时候，我脑中浮现出翠梅庵那清幽的景致，顿觉心中清凉。

　　　　淳翌点头：“好，朕依你，去小住一阵也好，回来之后，再看紫金城，或许又是另一番景象。”

　　　　“谁说乾坤无处可埋愁，臣妾每次心中不快，还会想着有个去处。”我心中瞬间好转了许多，毕竟翠梅庵有我太多的记忆。那些带着禅意、空灵、清宁的记忆，只在翠梅庵。

　　　　那里关住了我入宫前的许多记忆，与妙尘师太说禅，还有楚玉……

第36章　秋水阁内道别离（）　
回到月央宫，坐进秋水阁，感觉自己置身在一座华丽的牢笼里，这与当初进紫金城，觉得自己像金丝雀有更大的区别。那时候，是一种慵懒的厌倦，而如今，却是一种想要挣脱的厌烦。我已经厌烦了这样的生活，厌烦面对这许多的面孔，厌烦这么多繁文缛节。对我来说，这是一层虚伪的面纱，我需要勇敢地揭开，因为我知道隐藏在背后的那些淋漓的故事与秘密。

　　　　画扇焦急地看着我：“妹妹，怎么了？皇上不大好吗？”

　　　　我这才回过神，画扇一直在等我告诉她淳翌的病情，而我却独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看着焦急的她，才发觉，原来我是那个最不关心淳翌的人。我低低回道：“不，他很好，只是受了点风寒，没有大碍，姐姐不必忧心。”

　　　　画扇执我的手，关切地问道：“妹妹，你怎么了？是不是哪儿不适，脸『色』这样不好看。”

　　　　我对她浅浅地微笑：“没有，姐姐，我反悔了，我想违背诺言。”

　　　　画扇一脸疑『惑』地看着我：“反悔？违背诺言？妹妹，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皇上对你说了些什么？”

　　　　我轻轻摇头：“没有发生什么事，皇上也不曾对我说什么，是我自己，是我自己忘不了过去。”我握紧她的手：“姐姐，你知道吗？我没法忘记自己的身世，没法在这里安然自若地当大齐朝的皇后。”

　　　　画扇安慰道：“妹妹，你怎么又犯傻了，上回不是说好了吗？任你如何去做，都是徒劳无益，倒不如守在这紫金城，整个后宫已经被你主宰了，这样子不好吗？”主宰，画扇也用了这两个字，淳祯也告诉我，这里的一切被我主宰了。

　　　　我冷冷笑道：“我不要这样的主宰，主宰自己是智者，主宰别人是愚者。我没必要拿别人的罪来惩罚自己，若要解脱，就是逃离。”

　　　　“可是这一切还来得及吗？”画扇面『色』焦急。

　　　　“有什么来不及？每个人都可以自由地选择自己的人生，纵然有束缚，也可以想尽一切办法去解开，谁又能真正困住谁的一生？”我语气冷漠而傲然，仿佛我真的可以轻松自如地主宰自己的命运。其实我不过是在享受淳翌对我的宠爱，至于别人，真的可以如我这般自由吗？如果说享受是一种罪，那就让我罪无可赦吧。

　　　　画扇听后反而平静了许多，缓缓问道：“是永远还是暂时？”

　　　　我低语：“我也不知，我心中混『乱』，只想离开这里，我觉得这里是囚牢，我不愿做犯人，我想要放纵灵魂。你可明白？皇上对我越好，我就越觉得负累，越是厌烦。”

　　　　画扇点头：“我怎么会不明白，这样的好让你爱恨两难。”

　　　　“是的，爱恨两难，就是这样，爱一个人需要情感，恨一个人同样需要情感。我自问是一个情感淡漠的人，我没有那么多的情感用来爱恨，所以我想离开。”我慵懒地说着，若不是因为她是画扇，我想我连说话的念头都不会有。

　　　　画扇凝思片刻，抬头说道：“湄儿，你当初真该同楚玉留在宫外，那么这后面的一切都不会发生，也没有这么多难舍的爱恨。”画扇第一次这么唤我，我觉得有那么一丝亲切。

　　　　我嘴角泛着冷笑：“想当初楚玉在柴门小院留我，我还误以为他是为自己，真是枉费了他一番心思。其实他知道，我有逃不过的劫，试图想要帮我渡过，可他终究还是无力。他留我，是为他自己，同时也是为了我。我与他是一样悲哀的人，一样矛盾，一样慈悲，也一样冷情。这样的人，到最后，伤得最深的其实是自己。”

　　　　画扇看着我，禁不住问道：“妹妹，如果你走了，又真的可以彻底地放下皇上吗？我想就算是海角天涯，他也会将你找回。”

　　　　我平和地说道：“不，他不会来找我，他会任我海角天涯漂流，他会等待，在紫金城将我等待，等到我累了，想他了，再回头。”说这话时，我似乎看到了淳翌双目失明地站在养心殿的楼阁上，负手而立，衣袂临风，孤独地眺望远方，纵然他的世界只有黑暗，可他依旧在眺望，在等待，等待那个绝情的女子，在灯火阑珊时，悄然归来。

　　　　画扇轻轻叹息：“妹妹，其实我们有些相似，是薄凉的女子，无法倾尽一切去爱。可不同的是，我是无法去爱，因为我的生命里，爱从来都不是最重要的。而你是不想去爱，因为你的『性』情，不是那种放纵去爱的人，或者说不会有那样一个人让你不顾一切去爱。尽管，深爱你的男子都是人间极品，终究还是无法开启你紧锁的心门。”画扇的话，让我知道，原来她是这般了解我，她知道我至今都不愿意打开心门，那是因为我懒散，这样一个懒散的女子，怕累。一直以来，我都以为爱是一种负累。要不起的，我不会去强求，要得起的，我又不愿意去接受。

　　　　我握着画扇的手，柔声道：“姐姐，若是我走了，你要好好地侍候皇上，他需要你。”

　　　　画扇无奈地摇头：“你明知道，他需要的不是我，他需要的是你。”

　　　　我清冷一笑：“可是需要不一定就能拥有，没有我，他还有你，还有后宫三千佳丽。我知道，他会钟情于你，因为你出类拔萃，一定会的。”

　　　　画扇也清冷地笑：“就算他需要我，也是因为你，因为我与你亲近，因为我居住在月央宫，在我身上可以找到你的影子。妹妹，你走后，我会做你的影子，不过，我不介意这样。因为爱对我来说，从来都不是最重要的，我要的是名利，那种至高无上的权，可是我有我的原则，我不会强求，也许会不择手段，但还是会顾忌许多。”

　　　　“你入宫这么久，一直都在顾忌着我。”

　　　　“不是，不是顾忌，是我没有机会。妹妹，再多的心机都抵不过真爱，真爱才会令人失去心魄，甘愿付出一切，而用心机换来的，不能长久。”画扇这么直截了当地告诉我，她真的是一个极度聪明的女子，她明了一切。

　　　　我紧握画扇的手：“姐姐，无论如何，你都要好好地照顾他，一个眼盲的人，心灵是脆弱的，今生，就算我欠他的了。”

　　　　“你真的决意要走，不回来了吗？”画扇看着我问道。

　　　　“是的，我要离开，不知道是否还回来。至少，暂时，我不想在这里。人生无定，当初佛祖留我，我那么决然，说要回到紫金城，说一生都不离开。我甚至还许诺过皇上，一生不离弃。可我还是反悔了，我真的是个任『性』的女子，任『性』而为。”

　　　　画扇点头：“这样也好，你不如就到翠梅庵去小住，小住十天半月的，心情平静些，再回来。那时候，我们一起好好照顾皇上，在这后宫，陪伴着过下去。”

　　　　我微笑：“也许会浪迹江湖，也许会一直在翠梅庵，但我不会落发出家，我舍不得这红尘。”看着画扇：“姐姐，我是不是个怪人？他们说我是妖妃，说得还真对呢，有时我都觉得自己是妖，不然为何会这般千奇百怪。”

　　　　画扇掩嘴而笑：“妹妹，你还千奇百怪？如果你是，那些胭脂俗粉，成天怪模怪样的，算什么？你太静了，静得……”画扇没有说完，是因为她不知该如何说完。

　　　　我笑道：“也许，我很静，可是思绪又比任何人都要波动。”

　　　　画扇凝思片刻，轻轻说道：“妹妹，今生我只怕是离不开这里了，来的时候，我就决意不再离开，无论在宫里是荣是辱，既然来了，就不再离开。”

　　　　“好，我也希望你留下，我要你进来的时候，就希望你留下，并且真心地希望你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幸福。”

　　　　“幸福是奢侈，可以过得像现在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只是妹妹走了，这偌大的月央宫，我会寂寞的。”她拉着我的手，眼中流『露』出许多的不舍。

　　　　我笑道：“傻姐姐，也许我只是出去小住几日就回来了。”

　　　　“要不，我陪你一同去翠梅庵小住几天可好？”画扇问道。

　　　　我轻轻摇头：“不，姐姐，你就留在宫里陪着皇上，不然我也不放心，将他交给你，我才能安心地走。再说，我也想一个人静静，也许与外面的世界做一个了断，再回到这月央宫，陪着姐姐寂寞地老去。”

　　　　画扇宽慰道：“这样最好，相伴着寂寞地老去。”

　　　　“姐姐，为皇上生个孩子吧，这样，你会很幸福。”我突然这样对画扇说。我脑中始终会想起楚玉的那句话：盲，短寿。如果画扇有龙种，那么她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