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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姑娘出逃手记-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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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少河道:“看来柳夫人得偿所愿了。”
静慧道:“是了。柳夫人后来得一子,起名为柳英杰。”
顾唯念问道:“那柳夫人后来可有朝山还愿,重塑金身?”她想起自己祈愿时,那佛祖确实金光灿灿,只是不知是否为柳夫人的手笔。
静慧道:“柳夫人确有为佛祖重塑金身。只是,柳夫人迟迟不曾朝山。先是因为有孕,后来又要照顾幼子。”
顾唯念道:“儿子丢给丫鬟奶妈看上半天,能有多难?就腾不出半日朝山的工夫了?”
静慧道:“柳夫人的心思,贫尼不敢妄自揣测。只是柳家的小少爷,自生下来便体弱多病。柳家人猜测,是因为柳夫人发愿时说的话未曾做到。他们便想了个主意,叫阿萝来代母朝山。结果……阿弥陀佛。”
顾唯念本来觉得这小尼姑,分明青春韶华,却是老气横秋,还一口一个贫尼,颇有些滑稽好笑。此刻听她平平淡淡的说来这么一件惨事,便再也笑不出了。她义愤填膺道:“这柳家人也真想得出。竟让一个九岁的小女孩儿代母朝山!佛祖肯认么?”
这黛眉峰顶于一个九岁幼童而言,无异于比天更高,却还要一步一跪上去。谁成想,小阿萝竟摔死在山路上。可见阿萝平日在柳家,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他们根本没将阿萝当人看!
听了顾唯念的话,静慧又念了一声佛号。
“我若是阿萝,才不来朝山。就算不得已来了,又不幸丧命于此,也决不放过柳家那些人。死了变成厉鬼,也要天天缠着他们,折磨他们。不让他们过一天安生日子”顾唯念说到这里,又叹息一声,“也怨不得小阿萝每日里都在哭着闹着找爹爹了。她分明是在找自己的生父。若有父亲在,便有人护着她了。阿萝的生父真的被折磨死了么?”只是……柳夫人对陌生人尚且友善相待,又怎会任由女儿被人如此欺凌?
静慧道:“这个贫尼却不知道了。贫尼只知道莲怀镇上的事。”
顾唯念点点头,又问道:“听说柳夫人的客栈,几年前并不是她的?”
静慧道:“原本是她前夫的,她那时便是老板娘了。后来她前夫将客栈转手卖了,听说是因为柳夫人的父亲杨孝廉惹了麻烦,柳夫人的前夫为了救岳父,这才变卖家财。没过多久,杨孝廉虽无事,柳夫人的前夫却被官差带走了。自那以后,客栈便与柳夫人没关系了。再后来,柳夫人改嫁去了山外。三年前,柳夫人来佛前发愿时,柳家人又重新盘下了那家客栈。两年前,柳家人来到莲怀镇生活。柳夫人便接管了客栈。”
顾唯念听得颇为唏嘘。那前夫就算还活着,只怕也气死了。家产、老婆、孩子,一样没保住,全是别人的。
“阿萝朝山时摔死,又是什么时候的事了?”顾唯念又问。
“一个月前。”
薛少河道:“这么说,柳夫人是才死了女儿,又死了丈夫?”
静慧微微颔首:“阿萝去世没几日,莲怀镇上便开始夜夜不宁。过了十几日,柳老爷便暴病身亡了。柳老爷病死的那一夜,阿萝终于消停了一夜。后来,却又哭得更厉害了。瞧过柳老爷尸身的人都说……说不像是病死的模样,像是被吓死的”话到此处,她又念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脚下的步子也不由加快了些,似乎身后有什么不好的东西跟着,她需得快些回家去避一避。
薛少河看着静慧的背影,低声笑道:“原来小尼姑也怕鬼。”
第8章 疑心()
顾唯念听了薛少河的话,颇觉好笑:“别乱说。给小师父听到,会冒犯人家。你快些,别给她落远了。”
薛少河赶前两步,依旧与静慧并排而行,又问:“小师父,柳家当初没有请高僧为小阿萝超度亡魂么?”
静慧道:“请了的。出了这样的事,他们才知要善待阿萝。阿萝的身后事办得并不草率。只是阿萝仍是冤魂不散。”
顾唯念道:“柳夫人没有再请高僧做法事超度亡灵了么?”
静慧摇头道:“没有了。柳夫人一口咬定,夜夜哭叫的冤魂绝非小阿萝。她的阿萝,不会这样对待娘亲,这一定是有人弄鬼。请高僧做法事,也是无用的。”
顾唯念道:“若这法事真的做了,无异于承认那个夜夜哭叫的女孩儿是阿萝的亡魂,阿萝对母亲是有怨气的。”
听起来这柳家资产颇丰,柳夫人在莲怀镇活不下去,自然可以换个地方生活。大不了再去山外头好了,何必一直留在这里备受骚扰?她是不想搬出去,还是不过时隔一月,尚未准备好搬出去?
薛少河问道:“莲台山上高僧众多,难道没有一个肯帮莲怀镇百姓驱鬼么?”纵然诸位高僧不知此事,也该有山民主动请高僧驱鬼呀。
静慧道:“请过的。可万事皆有因果。阿萝并不伤害生灵,柳家人又业报未尽。有哪位高僧愿意强行超度阿萝?这便也是造业了。”
顾唯念和薛少河俱是心中一动,想起了在普陀寺一间禅房里听到的话语声。
“原来如此,阿弥陀佛。我佛果然慈悲。”薛少河道。
顾唯念听他说得好似调侃一般,便忍不住想笑,只是当着静慧又不好笑出来,便忍着笑意问道:“小师父,那柳夫人的前夫是谁?”
静慧摇头道:“贫尼不曾见过那位施主。只听人说是姓张,人都叫他张老板。”
三人一路说着,便到了一处庵堂,上悬牌匾——善云庵。
莲台山只有两座比丘尼道场。一座是善云庵,一座是法妙寺。静慧正是善云庵的尼姑。静慧引着二人进入庵堂,将二人安排在紧邻庵门的一处客房内。薛少河捐了三百文香火钱后,便有小尼姑沏了一壶好茶,又端上来几样精致斋菜,分别是素什锦、斋烧鸭、罗汉斋包、鲜笋豆腐汤,和一碟蒸得松软喷香的馒头。
这餐饭着实贵了些,不过色香味俱佳,远比庵堂、寺院施舍给人的饭菜美味百倍,顾唯念吃得心满意足。待吃饱了肚子,她放下筷子道:“薛大哥,咱们这两日的花销有些大。往后不吃这么贵的饭菜了吧。”
这已经是她第二次说这样的话了。薛少河笑道:“你倒是很不讲究。”一点也不像个娇生惯养的千金大小姐,比庄户人家的女孩儿还不讲究吃穿。
顾唯念道:“万一钱早早花光了,咱们就没路费去崇苍宫了。”
薛少河:“……”
又是崇苍宫!她怎么吃饱了就开始念叨项远?
……
用过斋饭后,薛少河背着顾唯念折返回投宿之处。二人一路上又寻机与路遇的山民聊天,询问阿萝和柳夫人的事。众人所说,都与静慧所言差不多。有年长的人还不平道:“那姓杨的恶妇还是张夫人时,与张相公情投意合恩爱有加,不想如今却……唉,可怜了张相公。”
待到一处无人的山路上时,顾唯念忍不住道:“莫非那柳夫人真是个恶妇?”就冲柳夫人让她先看伤这件事,她也不能轻信这种说法。可众山民与柳夫人无冤无仇,却各个说的言之凿凿,又由不得人不信。
薛少河道:“就算她是个恶妇,活该被人赶走。可那夜夜的女童哭声又是怎么回事?”
顾唯念道:“不如咱们今晚设个套,将那个真正哭闹的人找出来。”
薛少河叹道:“若那人能轻易被找到,柳夫人早就将人揪出来了。”
……
薛少河背着顾唯念,回到杜诚家里。进门后,看到杜诚在,叫了一声:“杜大哥。”便算是打过了招呼。他将顾唯念一路背到房里,又扶了她上床,让她好好歇息,这才出了她房间。
杜诚瞧他出来了,嘿嘿直笑:“小兄弟,你这哥哥做得可真是尽心尽力。背着你妹子去哪里玩了一圈?”
“黛眉峰。去了普陀寺。”
“还没吃饭吧?我让我那婆娘给小兄弟炒个肉,切根腊肠,再炸上一碟花生米,烫一壶酒?”
薛少河道:“不用麻烦了,我们在善云庵吃过斋饭了。”
杜诚有些失望,知道是赚不了薛少河这顿的饭钱了,但他更多的是惊奇:“小兄弟累坏了吧?”
薛少河道:“还好。”
杜诚道:“我也瞧着小兄弟不累不喘。小兄弟这体力,真是骇人哪!”背着个大活人,上了一趟黛眉峰,去善云庵吃了个斋饭,居然这么快就回来了。
薛少河闻言,立刻警惕起来。他只当这些人都是没见过世面的山民,却没想过,有人会因为他过人的体力,对他生出怀疑。其实给人看出身怀绝技也没什么。可薛少河听了这杜诚的话,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便对杜诚笑道:“我时常跟着我爹进山打猎,也是走惯了山路的。”他但愿自己是因为遇到了这么一桩奇事,所以想多了而已。
薛少河说完,便回房间小憩去了。背了顾唯念这么久,他也需要补充一些体力。哪怕只是为了不再被人怀疑,他也该做出疲累的样子睡上一会儿。
薛少河躺倒在床上,迷迷糊糊睡去。也不知过了多久,睡梦之中,忽听有人拍打他的房门:“小兄弟,小兄弟快醒醒。”
薛少河立刻张开双目,陡然清醒过来。
第9章 暗查()
顾唯念醒来时,薛少河就坐在她房里靠窗的圆桌旁。她忙坐起来:“你怎么悄无声息的进来了?”
薛少河面色沉痛,看她一眼,深深叹口气,告诉了她一个十分不幸的消息:“咱们的马死了,我已雇人将马的尸体拖走扔了。”
顾唯念忙翻身下床,只是没站稳,又跌坐回去了。
薛少河忙道:“你当心些。”
顾唯念道:“我没事。咱们的马太可怜了,一沾上咱们就死了。这匹马又是怎么死的?”
薛少河道:“我在房里歇息时,杜诚来叫我。说是咱们的马忽然倒地抽搐,很快就死了。我去查过了,是被毒死的。”
顾唯念急问:“谁干的?”
薛少河摇头:“不知道。”
顾唯念又问:“中的什么毒?”
“砒、霜。”这种毒,很多人都有机会能够藏起来一些。不过这人藏的砒、霜,足够在短时间内毒死一匹骏马,也很不简单了。小小一个莲怀镇罢了,能做到这一点的人,想必不会太多。
薛少河又道:“下毒的人,要么是为了将咱们吓走,要么是为了将咱们留下。”
顾唯念道:“或许只是为了将咱们吓走。毕竟马没了,咱们再买一匹就好了。不过……一匹不算太差的马,也要不少银子呢。”
薛少河道:“这就是了。你看看咱们二人的穿戴,像是有钱人么?咱们都是京城口音,来这里游玩一趟,来回也要不了很多天。咱们出来,怎么可能带够买一匹马的银子?就算勉强能买下一匹老马,一路的食宿也成问题。”
其实他们两个身上的钱,还足够买几匹马。只是别人就未必知道了。
“所以”薛少河道,“下毒的人,更有可能是为了让咱们多留几日。”
顾唯念百思不得其解:“咱们又不是莲怀镇的人,为何一定要将咱们牵扯进来?”
两个人正说着,外头传来一个耳熟的少女声音:“杜大叔。”
是柳夫人那个小丫鬟,名字唤作喜儿的。
只听喜儿道:“杜大叔,薛姑娘的脚上有伤,夫人让我来给薛姑娘送药。”
接着是杜诚不耐烦的声音:“走走走,你们柳家的人全是灾星。”
薛少河与顾唯念听了这话,眼睛双双一亮。
他们与柳夫人非亲非故,可柳夫人却很巴望着他们二人留下来呢。
顾唯念隔着窗子,扬声道:“杜大哥,你就放那小丫头进来吧。一个丫头,又做不得主,无需为难她。何况她也算是我的客人。”
杜诚的声音也隔着一扇门传进来。就听他高声道:“那好,就这一回。若不是看薛姑娘的面子,柳家的臭虫我都不会放进来一只。”
接着就听喜儿一连串的道谢声:“多谢杜大叔,多谢了。”
顾唯念低声对薛少河道:“跟咱们非亲非故,又送钗又送药的,这是盯上咱们了吧?也不知她还要玩什么鬼把戏。”
喜儿很快到了房门边上,轻轻叩门。
顾唯念端坐在床上,冷声道:“进来吧。”
喜儿进了房中,规规矩矩行了礼,这才道:“我家夫人说,想起早先收着一瓶治扭伤的灵药,叫我给薛姑娘送来。”
顾唯念冷冷道:“无功不受禄。纵然我们今晨帮柳夫人说了几句公道话,可我也已经得了珠钗,不好再收她的东西。”
喜儿道:“这又不是什么贵重物件儿。”说着,从袖子里取出一瓶药膏。
顾唯念轻轻一抬下巴,道:“就放在那边的桌子上吧。”
喜儿放下药膏,瞧着这位“薛姑娘”着实冷淡,实在难以接近,便匆匆告辞离去了。
顾唯念和薛少河并未起身相送。
薛少河拿起那瓶药膏,翻来覆去看了一看:“这回送礼总算知道投其所好了。”他本以为喜儿会找借口请他二人去客栈坐一坐。不想喜儿居然真的放下药膏就走了。
顾唯念戏谑道:“想必柳夫人后面还会有事缠身走不了,定会借机再来套近乎,到那时,咱们才是真不好拒绝。”她瞧了一眼正低头看那药瓶的薛少河,浅浅一笑,“薛大哥,这就要怪你了。”
薛少河奇道:“怎么就怪我头上了?”一边说着,拔了药瓶上的塞子,将药瓶送到鼻尖仔细闻,细细分辨里头的药品。
顾唯念道:“若不是薛大哥怜香惜玉,又帮那柳夫人说话,又要去扶她起来,那柳夫人还不知要有多狼狈呢。没见别人都不敢碰她么?只有你不嫌她。我若是个女人,也要给你感动的稀里哗啦。从此,我就缠上你了。有了麻烦,也只好强留下你帮着解决了。”
薛少河:“……”为什么她语音娇柔婉转又不失清脆悦耳,还是一副开玩笑的神色,说出来的话,却总叫他觉得阴阳怪气呢?
……
柳夫人带了两个瘦削的男人,来到一座低矮山峰的后坡上。这里到处都是莲怀镇人修的坟堆,镇上的人死后都葬在此处。林立的墓碑群后头,是一大片半人高的荒草。薛少河就是雇了几个人,将那匹马拖到那荒草丛生处了。他没有埋了那马,也没有留下马皮马毛马尾之类。因为马是中毒死的,他嫌不干净,直接抛尸荒野了。
柳夫人身后的两个男人,其中一个,一张脸虽然瘦削苍劲,却也有些年纪了。若仔细一瞧,才能给人看出来,竟然是柳家客栈里那个常年弓着腰的老掌柜。那老掌柜到这时却精神奕奕,很有神采。
另一个,是柳家客栈后厨里烧火洗菜的杂役,比那掌柜的更不起眼。
柳夫人遥遥指着那匹马,道:“仔细查查马身上的记号,看有没有烙印之类,弄弄清楚,是哪家府里的马。这样的宝马,寻常人根本买不起。”
第10章 猜测()
顾行并未在马身上留下相府的任何线索。原本相府的良马上是烙了个“顾”字的,顾行自然不会留下这么明显的痕迹。
柳夫人一无所获,不无失望,她道:“我瞧那两个年轻人,兄妹是假,叛家私奔是真。怎么这马上却连一点线索也没有?”
难道这对恋人早料到会有人从马匹上查线索?还是说,马身上没有线索,马的佩饰上才有?
柳夫人叹息一声,失望回身,不想却看到身后不远处立着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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