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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主称帝纪实-第1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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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娘过身的时候,你才六岁,王世通守了大半年妻孝,你七岁的时候就把新人娶进了门。那时我和你舅舅已经懒怠与他们来往了,只还记挂着你,怕那续弦对你不好,这才时时串门子去看你。只我记得那会儿兰氏对你也还可以,不算太好亦不算太差,你身边也全都是雨桐妹妹当时的旧人,你的乳母姓严,你一贯叫她严嬷嬷,我记得清楚。”
王徽皱眉,心中忽地一动,只觉庄氏说的这番话里,似乎有一处微妙的违和,但究竟是什么,她一时却还抓不住。
况且当年付氏身边的旧人,也从未听魏紫姚黄她们说起过,她一边就问道:“那严嬷嬷如今可还在世?”
庄氏表情就复杂起来,同丈夫对视一眼,有些无奈又有些自责,“孩子,你父亲续弦是在永嘉九年八月份,到了永嘉十年年底,明雪让我带你进宫散心”竟是有些说不下去。
王徽恍然,那次进宫刚好赶上穆皇后对付明雪用计,自己就被中宫当了枪使,被人推下千鲤池,迫付明雪下水救人,最终导致早产。明雪怀孕时就被中宫用那浸了阿芙蓉之毒的团扇害了胎,孩子在腹中就早死了,早产也不过是个障眼法,皇后为了掩盖孩子胎死腹中的事实,只教人以为孩子是因为早产才夭折,这才铤而走险。
反倒累得当时的王徽原主大病一场,又被继母教唆一通,咬了前来探病的庄氏一口,又恶语相向,王付两家就此交恶,王徽原主从此失了最大的倚仗。
付庭礼也露了懊悔之色,“明雪出事之后,我们只寻思着明面儿上不好再与王家来往,但你怎么说也是妹妹的骨血,我们即便是在暗中,也得继续看顾周济着你可若早知王世通如此糊涂,我们当年万不该那般行事的!”
庄氏听着眼圈又泛红,拿出块帕子默默揩泪。
王徽免不了又好言安抚一通,顺带指天画地承认错误,再说几句俏皮话,好歹把舅父舅母哄回来一些。
庄氏就继续回忆,“虽说也一直看顾着你,可到底不好再明着上门,暗地里的怎么也不方便,约莫又过了几年吧,你身边那些旧人就都没了,兰氏也对你越来越好,我和你舅舅听人传回来的信儿,总说王家大姑娘最受宠爱,比太太亲生的二姑娘还要有体面,也就渐渐放了一点心,只道那续弦同你相处时日久了,到底也能生出感情来呢。”
王徽一哂,这却也怨不得付氏夫妇,不能明着上门探望,只能暗地里打听、传信,再加上那几年原主身边的人陆续被兰氏换掉,付家人得不到准确消息,自然也就无从得知,兰氏的“好”实在是没安半分好心,那是实打实的捧杀。
等等!
兰氏对她“越来越好”?
王徽脑海忽地灵光一闪,蓦然想起方才庄氏一番话中微妙的违和之处,忙问道:“舅母,你方才说继母对我还可以,不太好也不太差,可我印象里,直到出阁,继母一直对我再好也没有的。”
也正是因为王徽在原主记忆中确实发现兰氏对她极好,所以负责传信给付家的下人也必然没说假话。
庄氏不由皱眉,“许是你年纪太小,记不清了?”
付庭礼却摇头,“孩童天真质朴,对人善恶最是敏感,在渊既说那兰氏对她极好,那就应是错不了。”
王徽忽然又问一句,“舅母可还记得,兰氏开始对我好的时候,我身边旧人可都还在?”
这回庄氏却是稍微一回忆就想起来了,笃定道:“别人我不晓得,只严嬷嬷却是肯定不在的,当时丫鬟回来传话还说,上个月严嬷嬷急病去了,太太就把大姑娘带到正院里亲自抚养,看得眼珠子似的,比二姑娘体面一百倍。我和你舅舅这才放下心来,没去追究严嬷嬷的死因。”
王徽脱口道:“可还记得那是在哪一年?”
庄氏一愣,“十二年还是十三年来着?”
又转头去瞅丈夫,付庭礼也是皱眉摇头,“过去十好几年,记得那么一句话已是不错了。”
王徽低头沉吟,思绪转得飞快,严嬷嬷既是付氏留给她的乳母,那就必定是她身边资格最老的老人,连严嬷嬷都“急病去了”,那其他人肯定也凶多吉少。
也就是说,当年原主身边的旧人是在永嘉十二年到十三年,这两年间被陆续换掉的。
而在付氏开始对原主“好”的时候,王衡已经出生了。
王衡比她小七岁,永嘉十二年的时候,王衡应该只有两岁。
两岁!
兰素心唯一的儿子元哥儿就是在两岁上夭折的!
她忙问,“我那继母还有个儿子,小名叫元哥儿,两岁夭折了,舅父舅母可还记得那是哪一年的事情?”
庄氏皱眉,付庭礼却略一忖度,沉吟道:“是永嘉十二年二月,我还记得那年刚过了龙抬头,王家就遣人来送信,我们当时已经连面子情都几乎没有了,也便没过府去吊唁,只备了份奠仪——等等,你是说!”
他猛地坐直身子,直直看向王徽。
庄氏这些年在付府过得舒心,没有姨娘也没有庶子女,故而对这些后宅阴私陌生了许多,然而听到此处,也早已反应过来,忍不住提高声音道:“莫非严嬷嬷的死,竟与兰氏那儿子有关?”
王徽脸色沉沉,缓缓点了点头。
思绪行至此处,已足够她把所有事情串联起来了。
王衡和元哥儿应该是双生龙凤胎,然而元哥儿夭折、原主身边旧人被大清洗、兰氏莫名其妙开始对原主好,这三件事,竟发生在同一时期,过多的巧合都聚集在一处,那就必定不是巧合。
兰氏肯定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给这具身体下毒的。
杀害忠于原主的所有下人,处心积虑行捧杀之策,顺便在年仅九岁的原主体内种下那样阴损的毒|药——
到底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竟能令兰氏如此丧心病狂?
难怪,难怪——难怪她搜尽原主的记忆识海,也找不到半点当年之事的印象,若再往深里探究,就只会觉得混沌、痛苦,还夹杂着无尽的血腥和恐惧。
难怪幼小的原主有意遗忘那段记忆。
王徽深吸口气,抬起眼睛,目光深处一片平静。
“若所料不错,只怕当年害元哥儿夭折的罪魁祸首——就是我自己。”
第174章 旧人()
付氏夫妇对视一眼;表情各自骇异。
庄氏有点发急;“你这孩子,怎么什么话都能说得出口!当年你才多大点儿?十一岁都没有的黄毛丫头,如何就能去害人了?”
王徽就把分析出来的原委与二老说了一遍。
庄氏脸色就沉了下来;付庭礼眉头紧皱;问道:“虽说有理;可也不过是推测而已。你当年十一岁;也是半大孩子了,对当年之事竟没有半点印象?”
王徽摇头,“一旦着意回想;就只能想起一大滩血;余下就全是一片混沌,一丝线索也没有。”
付庭礼挑眉,“血?谁的血?难不成是那孩子的?”
“多半不是。”王徽缓缓摇头。
她不是原主,原主脑海中关于这件事的记忆又丧失了;也就只能凭推理去复原当时的情形。一个十一岁的女孩子;先不管动机是什么,只假设她的确有意杀害元哥儿;那么她所能选择的也无非就那么几种手法而已。
连成年女性杀人的时候;潜意识里都会选择相对不那么血腥暴力的手段;更何况一个半大孩子,当年的原主若想杀人;无非就是下毒;拿被子闷死;把孩子从高处推下去,或是推到水里。
而鉴于目前这个时代建筑物的普遍高度,再加上十一岁的原主所能到达的地方(比如屋顶就不可能),若真是从高处把人推下去的,那再高也高不到哪里去,就算元哥儿会出血,也断不可能造成“一大滩血”的视觉效果。
而闷死和溺水也不可能出血,下毒倒是有可能七窍流血,但也同样不会有“一大滩血”。
若原主并非有意杀人,而是被人当了刀子使,那也无非是上述几种办法而已,如果真凶不亲自出手的话,是不可能有暴力到足以出现“一大滩血”的手段出现的。
所以,如果元哥儿真的是死于原主之手,那么那滩血就绝对不会是元哥儿的。
想一想,府里唯一嫡出的小少爷横死,又同大姑娘有关,那么那滩血,就很有可能是原主身边下人的。
更具体一点,应该说就是那位严嬷嬷的。
王徽思索着,在脑海中慢慢将当年的脉络一点点理顺。
小少爷暴毙,原主是第一嫌疑人,严嬷嬷把原主奶大,自然情谊非比寻常,当这节骨眼,若看着自家小主子真的百口莫辩,那多半就会出来顶缸,而王世通再如何愚蠢,也不可能会觉得自己亲生闺女就是杀人凶手,既然有人背锅,他自然也就更倾向于相信严嬷嬷的话,兰氏自然就没办法当着王世通的面发落原主,只能把严嬷嬷搞死泄愤,然后暗地里给原主下毒,好给亲生儿子报仇。
至于如何搞死的,为了最大程度宣泄心中的悲愤,兰氏肯定会给严嬷嬷选择最痛苦的死法,也就是杖毙。
那一大滩血的出处,当源自于此。
至于为何只给原主下阴损的妇人毒,而不是能够致死的慢性毒|药,就只能说兰氏实在是谨慎,若原主不明不白死了,哪怕是隔个几年慢慢死的,兰氏也难免担一个照管不力的名头,倒不如直接把原主的生育能力夺了去,再给她谋一个家风败坏的婆家,到时候都不用她亲自出手,原主生不出孩子,自能被婆家慢慢磋磨死。
按说兰氏其实也算是得逞了,原主过门不到一年就被孙浩铭打死,这才给王徽这缕天外孤魂腾了地方。
舅甥三人商议一回,庄氏还是坚持不信外甥女会害死异母弟弟,“说一千道一万,那也都是兰氏自己个儿私下里想的,不知是受了蒙骗还是旁人蛊惑,才认定你是凶手,可若她说是谁就是谁,那可还要衙门有什么用?要刑部有什么用?徽姐儿,你不当娘你不晓得,我可是再清楚不过的,这女人一旦做了娘,一颗心就不是自己的了,若孩子有个三长两短,这当娘的就算面上看着还好,可内里头那是早就疯魔了的,你继母虽精明,可自己亲生儿子没了,那也就跟失了魂魄没两样了,还哪儿有心思去细细查案?再加上你是元配之女,她早就瞅你不顺眼,这当口只消你有一星半点的嫌疑,只怕她也会认定了就是你干的!”
说着就握住王徽的手,轻轻拍着,恳切道:“徽姐儿,舅母不是给那女人开脱,甭管她是不是被人蛊惑,单就她给你下毒这件事,我就饶不了她。舅母跟你说这些,只是要你自个儿心里一定得稳住,不能因你忘了当年之事,就懵懵懂懂地自认自己就是凶手了,只有你自己清醒了,上了心,那才能去查,而只有你去查了,这件事儿才有可能真相大白,便算不能令恶人伏法,至少也不能让咱们自个儿背上杀弟的罪名,是不是?”
付庭礼捻着胡子,也是神情凝重,“若你至今仍陷在定国公府里出不来,倒也还罢了,可你如今这般摆明车马与王家交恶,以你如今官爵权势,你是这样的态度,王家非但不服软,竟也顺势不再与你来往了,可见是打定主意要借吴王府之势,彻底与你作对。眼下外人还只说你脾气乖张,有失为人子女之道,我知你这也是存了萧何自污之意,但若有朝一日兰氏彻底撕破脸,把当年之事揭出来,扣你个杀害亲弟的帽子”
他没继续往下说,可王徽也知道他要说些什么。
若事情真到了那个地步,吴晋二王且不论,单说中宫和东宫这两宫,就绝不可能放过这个好机会。
届时东宫恐怕会率先发难,集结一批大臣联名上本弹劾,杀害同父异母的嫡亲弟弟,这可不是小罪名,对于朝廷命官来讲,若往重里讲,那是足以身败名裂的大罪,三法司肯定要介入,永嘉帝自诩慈孝治国,也是绝无可能为了她把这件事压下来的。
凭她目前的军功和圣眷,再加上朋友们运作一下,活命应该没问题,但军权、官位和王爵就绝对保不住了。
而没了军权和官位,又和没命有什么区别?
在座三人都不是傻子,便算庄氏是后宅女子,对政事反应慢点,此时也想过来了,脸色一阵阵的发白,紧紧握住外甥女的手,“绝对不能让这罪名坐实了!”
王徽觉出她掌心颇有汗意,知道舅母是担心得狠了,就拍拍她手背,微笑安抚,“舅母放心,此事尚远不至不可收拾之地。眼下兰氏和王衡也只敢暗地里同吴王说说,可见是没什么切实证据,而吴王知道了这事,也没什么反应,照旧过来拉拢我,可见也是不想同我撕破脸的,我已和离这许多年,一年比一年官大,兰氏只怕每日都如油浇火烤一般,可即便如此,这么些年过去了,也没教她找着什么证据,眼下我回了京,就更是不能让她猖狂了。”
说至此,庄氏脸色方好看一些。
付庭礼又道:“你是陛下亲封的郡王,又手握兵权,那兰氏不过一五品官的内眷,到现在连个诰命都没有,若想要告你,手上是必须有你害人的铁证才行的,她虽然眼下尚未找着证据,可为了提防你日后寻她报下毒之仇,说不得到最后狗急跳墙,只怕会捏造些证据来污蔑你害她儿子你这边可万不能大意,顶好能尽早寻获那杀人元凶,如此方可立于不败之地。”
王徽一拱手,沉声道:“甥女知晓。”心下思量数回,到底也觉得原主本人蓄意去害人的可能性不大,当年要么就是被真凶拉去做了替罪羊,要么就是被人当枪使了。
这边又商议一回,王徽又问生母身边旧人之事,庄氏想了半晌,还是决定去问问当年私下里往王家递信递物、看顾周济王徽的丫鬟,只那丫鬟当时颇受庄氏信重,后来年纪大了,庄氏便给她配了个可靠的小厮,如今夫妻俩正在庄氏一处陪嫁庄子上做庄头,一来一回怎么也得大半日的工夫。
庄氏就打发下人去庄子上送信,又留外甥女吃午饭,只王徽府里实在事多,今日也是特意抽出空才能来付府拜访,当下就婉言辞了饭,又同舅父舅母闲话几句,也便告辞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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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王府用过午饭,处理一些杂务,又应酬两拨来访的官员,再去校场大营转一圈,待到回府的时候,也已是华灯初上的时辰了。
付府的效率很高,想是派人一路快马来回,当晚得了信之后,庄氏便叫身边最老成的陈嬷嬷亲自去了一趟燕云王府,把那庄头媳妇带回的口信转达过来。
原来十一年前的时候,王徽原主差几个月满十三岁,那庄头媳妇还是庄氏身边大丫鬟,有一回又过府去给原主送东西,惯常走东北角一处下人采买出入的小门的,然而那次过去,敲了好久的门也没人来应,到后头总算门开了,恰是那相熟的守门婆子,一面同付府丫鬟寒暄,一面呵斥旁边一个婆子,说这婆子是后头小柴房打杂的,又聋又哑,方才过来附近耳房送柴禾,刚巧她有事要走开一阵,便连比带划地嘱咐这聋哑婆子帮忙看门,却不想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付家人就来了。
付家丫鬟瞄了一眼,见那聋哑婆子衣衫破旧,补丁摞补丁,形销骨立的,头发花白,形容畏缩,一张脸却并不特别显老,不到四十岁的样子,打眼一看过去竟有些面熟。
不过当时她却没想起来在哪儿见过,只回了付府好几天之后,才猛地回想起来,那聋哑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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