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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翔九天-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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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夫人咬了咬牙:“我便不信那小畜生真只是动了春心!”
河洛 临时官邸
“沈先生,怎么样?”书房中,姬容问面前正查看之前慕容非借那一倒之势塞给自己的东西的沈先生。
“确实是真的,虽没有我们准备的详细,但也相差不大了。”半晌,沈先生点头,“只是,那慕容非为什么要这么做?若是慕容家倒了,他自己只怕也难逃干系。”
姬容没有多关注这个,他只是道:“明日本王要去巡河?”
“是。”沈先生点头。
“那就把计划提前到明日吧。”姬容淡淡开口。
“凤王?”沈先生有些迷惑,“虽然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但还是需要再反复探查才能保证安全……”
“若我是慕容夫人,我便会这么做。”姬容道,他站起身,最后丢下一句话,“着手准备吧,我们也没有必要在这里浪费太多时间。”
沈先生只得退下。一夜的时间不短,但若要做什么事,尤其是做什么大事,却又显得太短了。因此,当沈先生脚不沾地的前前后后忙完时,天色已是大亮,姬容也早已随着此地的同知、慕容世家,以及一些有威望的乡绅来到浊江旁边了。
慕容非自然站在姬容身后。
连日放晴,今日的浊江却显得温顺不少,虽水流依然是湍急,但至少没有再漫过河堤的趋势。
姬容站上了河堤。
正是这时,本该垒得牢固的河堤刹那间突然纷纷下塌!
猛然间的失重没有让姬容惊惶。全身内力自然流转,他刚刚要借力拔起,就觉一股大力自脚上传来。
电光火石之间,姬容甚至来不及出声,便被生生的拉进了河中!
一切发生得太快,岸上的有些人甚至还来不起收拾脸上毕恭毕敬的神情,更遑论出声或者反应过什么了。
唯一没有发呆、也清清楚楚看了全过程的是站在姬容身边的慕容非。只是此刻,他却也没有出声,而是——
岸上兀自呆怔的人只见眼见蓝影一晃,而后,便重重投入了那茫茫江水之中!
这一次,终于有人惊叫出声。
似乎在应和人们的尖叫,本来算是平缓的浊江上游突然和着大水落下无数枯木沙石,转瞬便让河水再次翻腾汹涌起来,再看不见落水两人的半个身影。
有人软软的瘫坐而下,而更多的人,却开始逃命。一来逃那随时可能决堤的大水,二来逃的……却是必定降临的国法了!
显然,岸上没有人认为姬容还有逃生的希望。
而此刻,姬容却又到底如何了呢?
水下,姬容轻轻一掌便震断了那预先藏身水中,拖着自己下水人的心脉。接着,他刚要向前游去,却不妨看见了一个蓝色身影一头栽进水中。
姬容微微一怔。
瞧着好端端的姬容,本来眉宇间尽是焦躁的慕容非也是一怔。
水下自然不好用言语沟通,慕容非一把拉住姬容的手,便要往上游去。然而此刻,却正好是大水夹杂枯木沙石奔涌而下的时候!
明明白白的看见了慕容非身后的情景,姬容微一挑眉。再不停顿,手上稍一用力,便把人拉到了自己身边,然后带着对方向前游去。
虽诧异姬容的举动,但只稍稍一顿,慕容非便放弃了挣扎,转而顺着姬容的力道向前游去。
姬容要去的地方并不近。习武之人气息悠长,若换了平常,慕容非自然不惧,但此时一来他开始并无准备,二来却是刚刚受伤,武功少不得要打些折扣。故此,慕容非的脸色随着时间的移动,开始渐渐有些发白了。
在前头游着的姬容并没有注意到。
慕容非当然不会开口。甚至没有引起姬容注意的想法,他只跟着姬容,始终勉力向前游去。
然而,正是这时,慕容非的脚突然被什么东西重重勾了一下。
气息忽的一乱,慕容非握住姬容的手也不觉松了一松。
姬容转回了头。看见慕容非不对劲的神色,他明显一怔,随即手上稍一用力,便将慕容非拉到了自己身边,再而后……
再而后,他轻轻的覆上慕容非的唇。
胸中的闷痛随着自口中渡过的空气渐渐消失,慕容非嘴唇微微一颤,便要拉开距离。
姬容没有其他动作。他只径自在慕容非掌心上写完了最后一个笔画,然后便继续向前游去。
慕容非默默的跟着,他的掌心有些搔痒,而姬容之前写的三个字,则一笔一划在他脑海里勾勒。
——‘快到了’。
剩下的路并不长,在慕容非把胸中的气息耗尽之前,他便和姬容一起出了水。
姬容要去的地方,是一个通过深潭连通浊江的洞窟——是一个慕容非并不陌生的洞窟。
环视一眼洞窟,慕容非微微皱起了眉。
在河洛,知道这个洞窟的人不多,却也不少,虽不一定有多少人知道这里边的深潭连通浊江,但既然从帝都来的凤王都找得出来,那……
慕容非没有继续想下去,却是因为姬容已经开口:
“站得起来?”
微微一怔,慕容非刚要站起,却觉得脚上一痛,人已经不由自主的跌跪而下。
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的脚踝处竟再不知何时被划拉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正泊泊流出,混杂着身上的河水,早在地上形成了一小滩血水。
慕容非不由苦笑。这种狼狈的样子他近些年来已经很少有了——至少,在外人面前是如此。
吐出一口气,慕容非手上用力,刚要强自撑起,便觉身上一轻,却是被人打横抱了起来。
短暂的沉寂过后,慕容非低声开口:“凤王?”
姬容没有回答,他把慕容非抱离通风口,寻了一个稍微干净的地方,便将人放了下来。
慕容非的神色有些异样,姬容却已经转身离开——洞窟中虽不可能有替换的干净衣物,但一些能点火的干柴,倒还是有的。
等姬容抱着柴禾回来时,慕容非已经处理好脚上的伤口了。
此刻,他正靠着石壁,脸色微微苍白。
“我竟不知道,堂堂的凤王居然还会点火……”看着姬容娴熟的动作,慕容非喃喃着笑道。
“在军队之中呆几年,什么都学会了。”姬容没有抬头。
慕容非低应了一声。他看着面前欢快跳跃的火焰,却并不觉得有多暖和。
洞窟一时寂静。
姬容是不想说话,而慕容非却是并无精力说话!
眼下,他正按着开始剧烈疼痛的胸口,极力保持清醒,却到底只能在一阵一阵的晕眩中辛苦沉浮。
慕容非微微闭了眼。
姬容却已经抬头,他看着面前的人,眼神不由自主的变深,变沉。
须臾,姬容轻轻吐出一口气。他站起身,走到慕容非身边。
察觉到身边有人,闭着眼睛的慕容非费力的睁开眼,看见是姬容,便又重新闭上。
姬容将手掌抵在慕容非背后,温和的内力顺着他的掌心慢慢流到慕容非体内。
闭着眼睛的慕容非唇角稍稍颤动一下,似乎想说些什么。
然而最终,他什么也没说。
噼啪的火焰声在安静的洞窟内分外清晰。暖和的火焰旁,姬容始终将掌心抵在慕容非背后,维持自己在对方体内的流转。
而本来靠着墙壁的慕容非,却在不知何时倚靠在了姬容的肩头。
姬容没有推开慕容非。
只是,闭着眼睛,不时因为伤势而浑噩的喃喃几句旁人听不懂的话的慕容非亦并不曾看见,那一直用内力助他疗伤的人的脸上,始终不喜不怒。
只那一双眼,深得可怕。
第二十五章 杀(大章)
“什么时候了?”从长长的梦境中清醒,慕容非满身疲惫,只喃喃着问了一句。这是他在不知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本也没打算听到回应。
但这一次,却真的有人回应:
“子时了。”
慕容非一怔,当即清醒过来:“凤王?”
此刻,姬容正背对慕容非站着,一袭火红衣衫在昏暗的洞窟之中分外醒目,衬着挺拔的身姿,睥睨自生。
慕容非心头微微一动,他按了按自己的胸口,发现伤势已经好了大半。而身上的衣服……衣服,却是已经全干了。
自小的生活并不如意,慕容非却并非是那等不识好歹之人,更明白眼下这等的细心体贴就是放在常人身上也疏为难得,遑论一朝太子,当今凤王?
慕容非不觉恍惚。片刻,他站起身,面上那从初见便毫无保留的温暖笑容倒是敛了不少:“凤王想是早已预见今日的事了。”
收回看向远处的目光,姬容转过身,淡淡道:“凤王府倒有一套自己的情报系统。”
慕容非苦笑:“这么看来,早先小人的作为,却是班门弄斧了。”
姬容没有说话,他似乎在倾听什么。
片刻,他耳朵微微一动,眼中刹那掠过一道异芒。
“慕容公子。”姬容缓缓开口。
慕容非的心倏然一紧,这一时,他恍惚觉得面前的人在瞬间已变为一把出鞘的利剑,光芒四射!
“你既愿意陪本王下来,本王便也指你一条明路,”这么说着,姬容的视线已经移向洞窟入口,“由深潭下去,离了浊江,除河洛外,随意寻一处过一夜——也便好了。”
轻描淡写之间,姬容却是已经免了慕容非的所有干系——自然,亦是免了他的所有功劳。
慕容非的手指微微一颤。对寻常人而言,牵扯进这么一件满门抄斩都算轻的大事里头,能全身而退,已经算是再幸运不过了。
然而,慕容非却不是寻常人。
在手指微微的颤抖之后,他却已经微笑起来:“凤王可是信不过小人?”
姬容勾了勾唇角,笑意显得淡了些:“慕容公子言重了。”
“那么,”慕容非的声音轻了些,他直视姬容,没有任何闪避,“前路险阻,凤王可愿让小人随侍在侧?”
姬容看了慕容非一眼。
慕容非脸上的微笑有些维持不住。无他,不过是因为看着自己的那双眼。那双眼——
委实,太过深沉。
就在慕容非寻思着是不是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姬容已经转身,只留下了一句话:“慕容公子若是志在慕容家,那今夜便跟着本王吧。”
站在姬容背后,慕容非脸上的笑容褪得干干净净。
如姬容所说,慕容非确实志在慕容家,然而,他的志,却又并非只在慕容家!而看出这一点的姬容,却是毫不犹豫的拒绝——但第一次见到的时候,他眼中却又分明——
……分明,有着惊讶以及丝丝眷恋。
望着姬容的背影,慕容非眼中有了些复杂,但很快,他就收拾所有情绪,悄然跟上,同姬容保持着前后两小步的距离。
洞窟并不太深,很快,姬容和慕容非就走到了洞窟的入口。而慕容非,也明白了之前姬容到底是在注意什么!
是人。
一排一排,穿着羽国军服,持着羽国兵器,拿着羽国粮饷的羽国士兵。
而此刻,他们的武器对着的,却是羽国正统的储君,被当朝皇帝亲封的凤王。
面对这一场面,饶是慕容非再如何心思深沉,也不由生出一种荒谬凄凉之感。至于姬容……
慕容非看向站在自己身前的姬容侧颜。
那张英挺而冷硬的侧颜上,却是没有半分波动。
心下叹服,慕容非吸一口气,参杂内力的声音已经远远传出:“大胆!凤王在此,还不拜见?”
围在前面的队伍一阵骚动。
习武之人目力大多不弱,慕容非很轻易的看见了前面士兵在听见自己喊话后的迟疑,但在一人的连连呼喝之后,不多时便又重新坚定起来。
果真已经全部变成私兵了么。慕容非心下嘲讽,面上却是不露。而此时,姬容也终于开口:
“杜祥可在?”
姬容这一句,说的却是河洛城中军队统帅的名字了。
对面的军队不由一静,片刻,一个着了铁甲,四十上下,留着胡须的男子越众而出,远远的冲着姬容喊道:
“凤王!你今日却是不用再存什么心思了!上头的人已经下了命令,纵你是真凤降世,杜某今日也是定要折了你的翼的!”
姬容的唇角微勾了勾,站在慕容非的位置,恰巧能看见一个小小的讥削弧度。
对面的杜祥依旧声色俱厉的喝道:“大人神机妙算,早猜到凤王你奸滑已极,必不会那么简单的做了水鬼,所以早就令我点齐人马拿好弓弩,只等凤王你一出来,便利箭齐发——凤王,这长道极狭,两侧石壁笔直陡峭,到时就算你当真插上双翅,亦是振翅难飞了!”
相较于激动的杜祥,姬容倒是平淡很多:“本王只问一句,你心中可还有君父国主?”
许是说到了兴起,那杜祥嘿的一声:“君父国主?却是……”
冷笑着,他举起了手:“放——”
“杜统领,我劝你还是放下那只手吧。”一个与隆冬大雪相比毫不逊色,足足冷到骨子缝里的声音自杜祥背后传来。
一下子大惊失色,杜祥连忙转身,待堪堪看清,便立刻倒抽一口凉气,几乎瘫倒在地——在他和那近百弓箭手的背后,却是不知何时立了一众统一持长枪别砍刀,着深黑铁甲,于胸口处绘有一火红凤羽的军队!
呆呆的看着甚至不知道是何时摸到了自己背后的军队,杜祥的牙齿上下大颤:“是,飞……”
“飞凤。”站在最前头的男子开口。男子年纪不大,却有着一头迎风白发,与其沉黑的眸色形成鲜明的对比。
此刻,男子正无比鄙夷的、用一种看畜牲都不如的眼神望着瘫软在地上的杜祥,冷冷的接了口,仿佛自己军队的番号被杜祥念出来是一种莫大的侮辱。
“你、你们怎么……”杜祥磕磕巴巴的,再不复之前的嚣张——而那个之前,却仅仅只是几句话之前!
“凤王神机妙算,又岂是你等能够揣测的?”说这句话的,却是自飞凤军中走出来的沈先生了。
只见沈先生看也不看地上的杜祥,径自穿过再无丝毫战斗意志的军队,走到姬容面前,行了一礼:“拖殿下洪福,小人幸不辱命!”
姬容面上露出了淡淡的笑意:“沈先生这次当真做得好。”
形势在短短时间急转直下,慕容非却并无多大惊异,早在当初决定投靠姬容之时,他便已经算到此节——若非如此,他又岂肯放手一搏?故此,此时他更在意的倒是姬容对沈先生的态度——一直过得艰险的慕容非第一眼便能看出,那是真正的亲厚——与对他完全不同的亲厚。
慕容非脸上的微笑深了些。
姬容还在和沈先生说话:“既然已经准备好了,那便去慕容家吧,今夜事情便该结束了。至于这些人……”
“凤王想如何处置这些畜牲?”白发男子接口,这次,他索性直接叫了畜牲二字。
“没有必要浪费兵力在这里,就地枭首吧。”姬容淡淡开口。
不用白发男子再吩咐,羽国最精锐的、在乱军阵中也能以一敌十的飞凤军便动了起来。黑色的刀刃轻而易举的将面前虽叫军队,却实实在在宛如孱弱羔羊百人切割成数个小块,而后飞快吞蚀。
“凤王!凤王!等等,我有很多情报,小人有很多——”跌坐在地的杜祥突而疯狂的叫了起来,但也仅仅如此,就在他刚刚嚎叫到一半之际,一柄黑色长枪便贯穿了他的胸口,随后,数双长靴踏着他还没有倒下的身体而过,继续捕杀还站着的其他人,直如碾死一只蝼蚁。
眼前惨烈的一幕并没有让站在边上的四个人有丝毫动容,姬容和这次率领队伍的白发男子自然早已习惯,沈先生则是尤为痛恨像杜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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