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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林深处的宫殿-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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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当死亡发生之后,我画过那幅场景——你,积木,樱花草,育儿室,窗户,我。
这也正是我随机翻开枕边小画册后看见的第一幅画面。
我已经盯着这一页看了好一会儿了。
凌晨天未亮,提前醒来的人忍耐不住翻开了他的入眠激励物。
我没空担忧以后该怎样避免失眠。
我在等敲门声,我在回忆。
可我总是极力避开某些真相,一些百子柜小抽屉被拉开了,我只要瞥上一眼,就立刻心虚地推回去。
关上,我说,别出来。
我怕我永远都讲不到它们。
<报春花和樱花草>
十五岁那年,容嬷嬷跟我说:“先生张张,你们这里的报春花跟我们那里的不太一样。”
那一年我带容嬷嬷回到奥斯陆,我们俩人一起生活在城郊区的复式公寓。她很喜欢养护花花草草,但那里没有花园,于是房子里所有能摆放盆栽和花瓶的地方都被她摆满了花草。
“你们那里的是怎样的?”当时我坐在沙发上,边吃水果边翻学校课本。容嬷嬷抱着花束给客厅里的花瓶换花。
其实她抱着的是樱花草。若是没抬头去看她怀里的花,我根本不知道她说的‘报春花’是什么东西(后经查询,两者虽在同一植物科属,外形也相似,但学名不同,不是同一种花。)
“我们那里的更朴素一点,没这么花哨。”她说。
可花朵本身就是花哨的。我一心多用地听着,觉得好笑,没说话。
我清楚地记得,在咬破长相思时,酸酸的葡萄汁在我口里蔓延,然后我听见她问:
——“先生张张,你有挂念的人吗?”
oh,容嬷嬷,这个问题太突兀了,我想。
还有,长相思还是这么酸,酸到可以洗涤我心。这种葡萄品种一般是用来酿葡萄酒的,但我更喜欢直接吃。
“来吧,”我端起水果盘子,往后靠在沙发背上,“跟我说说你挂念的人。”
每一句突兀的话语背后,往往都藏着一段忽至心间的往事。我懂。
唯一令我觉得诡异的是,容嬷嬷明明不是那种藏得住的事的人。她是一个很乐观且健忘的人,真正地活在当下,简单快乐。所以她突如其来的多愁善感让我忍不住想挑眉。
“我女儿有心上人那会儿,天天摆弄报春花,”容嬷嬷笑着说,“她想亲自栽出一盆,在春天的时候送给那年轻人,正好可以说出心意。”
显然那是一段令人快乐的时光,显然容嬷嬷挂念的那个人是她的女儿。
“她本来可以跟她心上人结婚的,要不是她爸爸生出那么多事……”容嬷嬷提了一口气,长长呼出,“我走的时候,她说自己会凑合着过下去。”
容嬷嬷是马来西亚人,离开家乡时还欠着一笔她有生之年都还不起的非法债务,全是她那位出轨的丈夫在离婚时以恶意转移财产的方式留给她的。家庭变故一定波及到了她的女儿,可想而知后面的事情并不好。否则她后来也不会选择偷渡到欧洲,流落为经济难民,直到遇上同样在流浪的我。
容嬷嬷拍了拍围裙,恢复了那副慈祥和蔼的模样,仿佛刚刚那么拍一拍,就将心中的种种郁结拍掉了一样。
“会好起来的,先生张张,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她硬要将我拉进她自己的内心对话中,好像这样就能安全点。她说:“恶人自有恶报。”
我可不赞同。恶人自有恶报?天真的容嬷嬷,恶人怎么可能自有恶报?
恶人的恶报,无一例外来自于他人。
若想等着命运替我们收拾恶人,等来的只有绝望不甘和麻木认命,不会有结果的。
当然,几年后,伤害过容嬷嬷的恶人的确都尝到了恶果。她那套天真又无能的‘恶人自有恶报’理论似乎得到了印证。
只不过,最后替她收拾恶人的,是我。而不是所谓的命运。
又或者,换一种比较能令人接受的说法也行:她的命运就是遇见我——这个说法可能会令大多数人觉得好受一点,至少还能对命运抱有某种期待和幻想。
“你喜欢报春花吗?”容嬷嬷还问过我这个问题,指着花瓶里的那束新鲜樱花草花束问的。
我顺着她的话,半开玩笑:“你是不是觉得我应该来场美妙的恋爱?现在开始的话,我保证那会是我的初恋。”(报春花的花语包括初恋和希望)
“如果她和你一样聪明老成的话,都,都可以啊。”容嬷嬷答得很勉强。
事实上,按照她的观念,未成年人谈恋爱就是早恋。而我那年十五岁。所以她答完就赶紧溜走了。
留下我独自一人坐在沙发上,无名指和中指夹着高酸度葡萄长相思,一颗又一颗地吃,静静看着花瓶里那束橘黄『色』樱花草。它满身悲伤,几乎让我的味蕾失去了感觉。
容嬷嬷的报春花和我的樱花草的确是不一样的,我想。
「除你之外,别无他爱」。这句花语让我久久地沉默。
可我不是水泽女神,也不是巴拉利索斯。我不会心甘情愿等死,也不会因为悲伤和愤怒而立刻杀死自己。
除了骤然失去的挚爱,我还有恨,我承认这一点。
我的恨不是传统的英雄主义式仇恨,而是一种阴冷蛰伏宛如毒蛇信子的恨。不光辉,不伟大,不轰轰烈烈。在咬伤敌人之前,自己先尝遍百·毒。
恶人不会自有恶报。恶报必须由我来给。
所以抱歉,十五岁那年我不能喜欢樱花草,不能为爱等死或者为爱殉情。
我说对不起。
对不起,鲁森。
第14章 W()
<屏住呼吸比停止呼吸更难>
别翻了,我告诉自己。
六点一刻马上就到,指尖的柔软皮肤触着画册的钢线圈,我无声合上画册,同时闭上双眼,试图放空自己的大脑,放下脑海里那些沉甸甸的过往。
事实上,我有点想停止呼吸,每当我想找回一点对生命的贪恋之情时,就会这么做。
停止呼吸跟屏住呼吸不一样。停止呼吸会让你变得像个死人,屏住呼吸却正好证明了你是个活人。这两者是完全不一样的。
我很擅长停止呼吸,可我好像一辈子都学不会屏住呼吸。
不会屏息,这是一件令我多么无地自容的事。鲁森,你会知道吗?
钢线圈陷入指尖皮肤,停止呼吸也无济于事。一想起这件事,我对生命的贪恋之情就瞬间消耗为零。
今天不能继续回忆了,我再次提醒自己。
可我还是在掀开被子下床的时候,听见自己脑海里那个愤怒的声音——
“你就站在那里!你站着,什么都没做!”
是我的声音。十二岁那年我对诺拉说过的话。
这一刻我觉得自己被吞进了混凝土里,四肢僵硬,动弹不得。
<最混『乱』也最痛苦>
失眠,我想念森林深处的宫殿。
连着几天,断断续续地入睡,零零碎碎的梦境,有时我不清楚自己到底有没有睡着。
我猜鲁森一定对我失望透顶了。迟到,早退,闪现,缺席…我就没有准时守约过几回。
那本小画册被我收在书房书架,我已经翻了几遍了,放在枕边不再有更多的作用。
明天要飞一趟洛杉矶,昨夜依旧睡得不好。
梦见一些相当混『乱』的场景:
管家莫里斯先生四处找我,皮鞋踩在楼梯上的声音一下一下的,他在喊威文;他说,你要迟到了。
………
吴文拽住我的衣领,“他们在找你,你知不知道?!”他很生气,我被衣领勒到喘不过气,但是他很快就被别人拉开了。我没看清拉开吴文的人是谁,但我觉得那不是好人。
………
“书桌左边的第二个抽屉,长方形的盒子,”我站在花园,透过花窗缝隙,小声跟里面的人说,“我只要这一个东西,你能帮我拿出来吗?”
“在这儿等着,别走。”花窗被关上了。
………
“在这儿待着,别『乱』跑。”病房门被关上了。
“我再重复一遍,”病房门又被打开了,“威文,好好待着,别『乱』跑,听我的。”病房门最终还是被关上了。
………
“你知道是怎么回事,而你从来没想过要告诉我?”我问。
“你想要我怎么告诉你?威文,这是整个家族的事,不只是几个人的事。”
我在想,她说的‘几个人’到底是哪几个人?除了鲁森和我,具体还有谁?我想杀了他们。
………
“『药』吃了吗?张。”贾什弯着腰跟我说话,那种语气,仿佛把我当成了一个专业反抗医生的小孩在对待。
然而下一秒他又立刻变脸,凶巴巴地朝我怒吼:“快去吃『药』!”
………
靠,他一吼我就完全转醒了。果然我当下生活中最大的心理恐惧就是家庭医生,都他妈追到梦里来了。
凌晨时被梦境吓醒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整个世界如斯寂寞,越发凸显出梦境的存在感。
我选择起床披睡袍,去书房处理一些剩余的文件。
<别让回忆过分渗入当下>
从莎娜开始学习制作冰淇淋开始,我每个月都会看一份心理复查报告。这个月也不例外。
挪威那边的医生把莎娜的复查报告发到我邮箱时,我看了一眼邮件标题,突然又想起昨晚的『乱』梦。
回忆纷涌,尽是些坏死的东西,却又无法切除。过往彼时的感受在我心里占据上风,某一瞬间竟然让我不知该如何去面对我与她的当下处境。
手指敲打在桌面上,我迟迟没有点开那封邮件。出去倒了杯温白开,喝完之后才开始浏览莎娜的复查报告。
我曾用一种小孩子提问的方式试探过埃翁:“今天我听到了一句很有趣的话,是同班同学莫琳说的,她不小心把牛『奶』洒在别人身上,她说,‘如果我做错了什么,那一定是因为我有精神病,你会原谅我的对不对’。莫琳就是这样道歉的,很奇怪吧?”
“的确很奇怪,”埃翁在看晚报,他又说,“你会对这种事情感兴趣,也很奇怪。”
“嗯…其实我想弄明白的是,有精神病的人真的可以随意做错事而不被惩罚吗?”我盯着他的脸看,“还是说,那只是一种新发明的道歉方法?”
虽然我那时仍在幼儿园上学,但当我问出这两个暗指『性』极强的问题时,埃翁貌似终于察觉到了我想问什么。
他从报纸中抬起头来看我,“威文,你开头已经说了,她是不小心才做错事的。”
“那是我以为的,没有人给我证实过。我甚至不太确定她是不是真的有精神病。”
埃翁的目光淬了火一样,紧紧瞧着我,久久没说话。
我们都知道我们谈论的‘她’到底是谁。可是埃翁显然以为小孩子的敏感会被岁月冲淡,所以他没有理会我更多。并且,他很爱诺拉。
………
夜深了,今日到此为止。
第15章 W()
<我所喜恶的和你所知道的>
十号那天离开洛杉矶比弗利山庄,前往纽约曼哈顿西区。
一路上我都忙着补眠,零碎而高质量的睡眠通常是在工作途中获得的。眼罩、口罩、围巾和大衣,裹围我全身。司机说,或许先生还需要一副隔音耳罩。
我懒得理他,拉下眼罩靠在车后座,告诉他:“是时候考验你的专业程度了。”
——不许发出任何噪音。这绝对是一位专业的司机理应做到的一点。
我对自己的工作一向没有太多感『性』的言论想要发表,很简单,工作就是工作,是我在这个社会上最擅长做的事情之一,但不一定是我最喜欢做的事情。
当然了,大多数人连自己擅长做什么和喜欢做什么都搞不清楚。所以相对而言,我是幸运的。但我也只是 b 级幸运。
许易钦才是 a 级幸运。他做着自己擅长且喜欢做的工作。
鲁森,你记得许易钦吗?那位被你和莎娜称为‘神秘美人’的美籍华裔。
年少时我常常往纽约跑,去找许易钦玩,一走就是好几天,并且总是不屑于向你们解释,于是你们调侃说美国有位令我神魂颠倒的神秘美人,所以我流连忘返恋恋不舍。
oh,笨蛋,哪有什么美人?许易钦差不多都可以做我的忘年交了。
那一切的原因,只是因为许易钦从事服装设计,而我年少时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美术与服装设计。鲁森,你忘了吗?
不,是我忘了。我忘了你从来都不知道我最喜欢做什么。
你只知道我有很多兴趣爱好,你只知道国际象棋永远与我同在。
“哥,你想买下一副象棋吗?”
很多年前,五华沿江路的夜市集,我们路过街边的一间精品店,你这样问我,用很认真的语气。
“你已经很久没有玩过国际象棋了,是不是没有从奥斯陆带回一副来呀?”你对着货架上的象棋盒开始进行挑选,“我有带人民币哦。”
我的目光扫过那些象棋,它们不是国际象棋,是中国象棋。但你显然分不清,你的中文蹩脚得要命。
我想告诉你,小蠢货,我最不想从奥斯陆带走的东西就是国际象棋。我讨厌它。
“哥哥,你会成为父母亲的骄傲,”彼时你说,“就像成为埃翁和诺拉的骄傲那样。大人们都喜欢神童,能拿好多好多象棋比赛的奖项那种……”
那时候我们在梅州等着传说中的亲生父母来接我们回家。你对生活中的所有事情都充满期待和感恩。一开始我也是。所以我的话无声无息地停在了喉间。
算了,我想,一个谎言接一个谎言,一幕假象接一幕假象。即使是如此,我也愿意让你幸福一点。你本来就应该是幸福的。怀着期待和感恩,什么都不用担心。更何况,鲁森,你还那么小。
“对了,这里怎么都没有比赛活动啊?”你继续问,你似乎打算到收银台结账。
我可以什么都不说,我可以让你误会下去,但绝对不会允许你蠢到给我买回一副象棋。
于是那天我一如既往地蛮不讲理,拽着你的胳膊离开了那间精品店,没解释,没坦诚。
轻度纵容,重度自伤。
<没有谁能与谁形影不离>
曼哈顿西切尔。
许易钦接到我时,他试图伸手来拍我的脸,被我抢先踩了一脚。
“你他妈又犯病?”我习惯把某些疑问句说成陈述句。充分突出我对自身的信任以及对对方的藐视。好吧,其实这只是话术中的一个小技巧。
“我看你气血不足。”他说。
“你转行吧,医生行业欢迎你。”不对,我意识到此举对我不利,若是身边再多出一位医生,从此我非得失去所有人身自·由不可。
此时此刻转移话题才是上策,我十分违心地表达了一下对他这身搭配的欣赏(事实上那几天纽约还处于全境降温的状态,他裹得跟一只黑熊一样,毫无美感可言)。
“说到搭配这事,你助理呢?”许易钦问,“上次他向我取经,目的在于:他想多了解一下他家先生的日常衣服穿搭。”
脱下大衣,我在想,助理是几个意思?了解这个做什么?
“他在瑞士。”我把大衣挽在臂弯,我还在思考助理的目的,了解我的日常穿搭?这显然是个不太寻常的目的。
许易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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