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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林深处的宫殿-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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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我唯一确定的是,我又失眠了。
披了件睡袍,束好腰带,打开卧室门,去书房处理工作。
今夜我放弃做梦,同时放弃与你见面。
因为,意识清醒地躺在床上忏悔,那样太难过了。
我不擅长忏悔,我甚至不擅长后悔。
第9章 W()
<青苹果与红苹果>
因个人业务类型的缘故,这几年来我常常昼夜不分,白天黑夜在我眼里只是地球自转运动的结果。
无论我睡着还是醒着,我所负责的工作团体都在运作着,他们分布在世界各地,时差模糊了昼夜的区别。所以我睡眠的时点并不遵循一般的人类规律,从零点三十分忙到凌晨五点,并未令我感到不适。
吧台的洗手池,双控双温的水阀,我把睡袍和睡衣的衣袖挽到臂弯,洗手的时候用了温水,这让我的手指觉得暖和了点。
我的手指跟我很像,有必要时可以握冰,有选择时却娇气得不行。
倒一杯温白开,洗一只青苹果,坐在小厅沙发上用笔电浏览新闻资讯。
以前生活在挪威时,我从来不吃青苹果这种水果。后来在中国梅州偶然间吃到,它给我留下的印象是甜中微酸,没什么特别。
但青苹果真正成为我的日常水果之一,也是从梅州开始的。
“你不觉得我们应该换过来吗?”你问过我,鲁森,用很困『惑』的语气,你说,“假如青苹果和红苹果是两兄弟的话,那青苹果应该是弟弟,红苹果才是哥哥。”
那时黄昏日落,梅州的天空纯澈得不可思议,连云朵都没有。
我们在清水公园玩了很久,回到家后,客厅桌上的水果盘里只有两只苹果,一只红的,一只青的。
我喜酸,比起只有甜味的红苹果,我当然选择了甜中微酸的青苹果,剩下的那只就是你的了。
“所以你认为这两种苹果长在同一种树上?红的比青的更成熟?”我反问。
“难道不是吗?”你也反问。
“明天去图书馆,”我并不觉得我还有耐心解释给你听,“阅读免人愚蠢。”
再后来,每次我们跟着哈瑞特去梅州五华当地的超市购物,走到鲜果区,你总是要求她买两种苹果。
“他喜欢吃这种,青『色』的。”你指着青苹果,跟哈瑞特说。
哦不,笨蛋,我其实并没有多喜欢吃青苹果,只是相对而言。我想。
有多少人的爱好是始于别人的误会的啊。
至今想起,我仍觉匪夷所思。
<你会而我不会的技能>
口中微酸的味道缓缓延续,似乎应该去漱一下口才对。
可我拿着青苹果果核站起身,却看见了鲁森。他背对着我蹲在帷幔边。
我懂了,我在梦中。可我看不到他的正脸。
“你在等我吗?”我扔了果核,往他走近。
“这只苹果不脆,”他还是蹲在原地,“以后我也想吃你那种,青『色』的一定比较脆。”
宫殿里的帷幔雕纹奢华,从高墙顶端垂下,把鲁森衬得十分渺小,只有小小一团。
他的声音有点模糊。我知道了,他在吃苹果。
“我没有不让你吃青苹果。”除了那一次黄昏,一直以来都是他自动自觉选择吃红苹果的,我什么都没说过。
“你没有不让,但我想把青『色』的让给你。我觉得它会更脆口。”
…纯属小孩子的谬论,我想。
但我没说话。事实上,我觉得有点冷。
“你能把水池变出来吗?”他扭转身子,回头看我,困『惑』的神情似曾相识,“这里好无聊,没有水池,我很闷。”
“不行。”我一口回绝。
听见这句话,他那双大眼睛就开始幻化出各种委屈的『色』彩了。
这是梦,我提醒自己,不要为他妥协,不要在意他的双眼。
“不行就是不行。”我重复了一遍。
“为什么?你怕我落水吗?”他歪着头,手里还拿着那只被他啃了一半的红苹果。
“小孩子玩水本来就很危险。”
“可是我会游泳啊。”
“我不会。”我说,同时难过得抿紧嘴唇。
<它是不是很丑?>
电脑屏幕黑亮安静,映『射』着二楼横廊墙上的壁灯灯光。
我枕着长沙发的扶手,被冻醒了。无声地倾听了一会儿凌晨的声响,除了自己的呼吸声,什么都没听见。
我试图把笔记本电脑从小腹处移开,可是我好难过好难过,像一只被毒·箭『射』中了四肢的千年老龟,手脚都被钉在了沙发上,动弹不得。
人该如何停止难过?我找不到答案,我束手无策。
到此为止,我一生中难过了最久的时候,是从在孤儿院陷入自闭开始的,持续到…莎娜帮我穿衣服的那一天。
“还有感觉吗?会不会痛?”她曾用指尖点着我背部的某一块地方问。
那时我不愿起床,莎娜赶着时间要带我去听歌剧。保姆根本接近不了我,她只好亲自拿着衣服帮我换。
“家庭医生有办法帮你去掉这个疤痕的,”她弯着腰抚『摸』我刚痊愈不久的伤疤,“就算不能完全抹去,也可以淡化。”
“好了,别赖床了,不然我就顺便帮你把裤子也换了哦。”她笑着说。
我翻身,把脸埋进枕头里,背对她。反手『摸』了一下自己后背右下方的肋骨。
“它是不是很丑?”我问她。
“啊……”我听见了莎娜的感慨声。
我知道,因为长时间没说话的缘故,是个人都会觉得我的声音像被车轮碾过一样,沙哑难听,偏偏出自孩童之口。我想她大概也在感慨这一点。
第10章 W()
<假如让我说下去>
五岁那年的那天上午,莎娜跟管家说:“莫里斯先生,威文会说话了!”
我坐在床沿,听见卧室外莫里斯先生的声音:“那很好,莎娜小姐。是否需要我联系心理医生为他做复查?”
“先不,我要带他去歌剧院,回来再复查。”
好吧,我会说话了。如果她这么认为的话。
我一直都会说话,我想。
从冬季到春季,我曾以为所有的时光都那般漫长,充满冷感。
轻微自闭教会我的第一个道理,叫做「忽略自我」。
很多时候,只要想着自己一点都不重要,就不会有所谓的痛觉。外界的伤害被降到最低,我活在自己的孤独星球上。
出门上车时,身高不够的缘故,他们照例拿了一张小凳子放在打开的车门前,我先踩上凳子,然后再扶着车门框走进车里——这是我两个多月以来一直要求这么做的。
一月的挪威依旧很冷,歌剧院里的人们穿得清凉。
“真是难以理解,这种唱法还能被保留下来。”莎娜坐在我旁边,端着一副标准的上流社会千金模样,用只有我们两个人才能听见的音量,小声地表达着她的真实看法。
“你不觉得头晕吗?”她问。
也许是习惯了我的沉默安静,她并不在意我回答与否,她问那句话只是想表达她自己被歌声吵得头晕。
“有时候我认为现代艺术应该进行一次大革·新。”莎娜说着,打开手包看了一眼。
我知道,她在看手包里的手机,但她很礼貌且克制,没有拿出手机。
我眨了一下眼,收回眼角余光,视线聚集在舞台上。
“如果放弃这种古典声乐的唱腔,歌剧还剩下什么?”我双脚悬空,身体的全部重量都依托在座位上,这让我感到不太舒服。但是我在说话:“真正让人眩晕的,是巴洛克时代的歌剧脚本风格。闭上眼睛只听声乐,或者睁着眼睛忽略表演,它差强人意的艺术效果就可以被感受到了。”
我看不见莎娜的表情,我让自己不去看她。我只是盯着舞台上的演员,再次轻轻眨眼,问她:“你想试试吗?”
“比起尝试你所说的方法,我更想知道……”莎娜倾前身子看我,她的身影进入我的视线范围,她的神情果然有惊讶和好奇,“你以前总是把话藏在心里吗?”
我抿唇,每当我想笑但又没笑出来的时候,就很习惯抿着嘴唇。
我转过头去,看着她说:“每个人都把话藏在心里。”
<人不能用个别去保证全部>
离开福利院之前的最后一段时光,我是在医护室度过的。
鲁森,我说过,这辈子我最庆幸的事情之一就是:你并没有在儿童福利院生活过。
你几乎是前脚被扔到弃婴保护舱,后脚就被埃翁他们领养回来了。但我不是。
五岁之前,我所有的记忆都只与孤儿院有关。我的苦与难,我的伤与悲,我古怪而难以被理解的『性』情,我偏执而不轻易信任的心灵,很大程度上都拜孤儿院所赐。
在那里,有些孩子学会了讨巧,有些孩子学会了伪装,有些孩子变得孤僻,有些孩子变得麻木。而我,我把自己裹成一个蛹,以蛰伏的姿态沉默着。
可是蛹的外壳并非刀枪不入,事实上,一根针就能刺穿它甚至杀死它。又或者,一块刀片。
我有过好朋友。鲁森,我跟你说过吗?在孤儿院,我有过好朋友。但我后来就没有了。
在院方确认我即将要被领养后,我又进了一次黑屋子,然后我的好朋友把刀片扎进我后背。于是我在医护室躺了半个月。
那种感觉痛得不太真实,伴随着源源不断的『迷』眩,我『迷』失在荆棘丛生的人『性』世界里,轻则破皮流血,重则断筋裂脉。最后一动不敢动,缩在孤独星球上,带着伤口,旁观着那个令我手足无措的世界。
嫉妒,报复,心理不平衡,以及扭曲的绝望…孤儿院里有太多类似的东西了。
彼时我略知人『性』,但不代表我可以承受它们。想想,连最坏的上帝也不能要求一个未满五岁的小孩拥有承受恶劣人『性』的能力吧。
恶先行,善迟到。这样的生命顺序怎么能够造就一个温暖的人?我从来就不温暖,我甚至经常把自己冻到麻痹。
所以在离开时,我看着那些来接我的人,心怀阴郁,而非感恩。院门外气势难掩的车辆和着装不普通的人员,每一处细节都彰显着他们本身的尊贵。尊贵,可笑的尊贵。因着这尊贵,我遭遇背叛,受伤,自闭,在临近离开之际领略到了人心到底可以有多晦暗丑恶。
一片光明的社会机制说到底也只是在掩盖污垢。被抛弃了的人永远无法通过伟大的福利制度而得到救赎。这就是最深层次的无力与悲哀。
至于那悲剧的根源,我一直忍着不去思考。
“我了解你之前不说话的原因,威文,院方把你的情况都跟我们说了”莎娜跟我说,“我只想告诉你,福利院是个特殊的环境,但这个世界上绝对不止一种环境。”
那时中场休息,我们坐在二楼贵宾休息区,她帮我点了一杯儿童饮品。我不喜欢那个味道,甜到发腻。
“我是说,你以后会生活在不一样的环境里。只要你不去想,阴影就不会找上门。你懂吗?”她眉眼灼灼地盯着我看。
我放弃继续喝那杯难喝的饮料,实在太甜了,甜到我的胃都开始抗议了。
我没回答她,我选择反问:“那我会生活在一个怎样的环境里?”
“跟我一样的环境。”莎娜笑着说。她每次一笑,眼睛的蓝就仿佛要溢出来一般。
饮料杯里的薄果片浮在上面,我用小勺把它摁下去,就像,把一个人摁在水里一样,看着他窒息、溺水而亡。很可怕,原来行凶是这样的感觉。
当我觉得果片快溺毙时,或者说,我觉得自己快溺毙时。我松了手,那块果片却没有立刻浮上来。
为什么呢?果片为什么不会立刻浮上来呢?
我把双手放在膝盖上,悲伤得不想说话。
“你现在已经跟我们一起生活了,你不相信我的话吗?”莎娜放下她的葡萄酒杯,她说,“我们爱你。”
爱。
我一向不去触碰这个东西,因为它很容易让一个孤儿失望而归。
我承认,从她嘴里飞出来的这个词宛如一条丝带,悄然缠住我的脚尖,在我来不及注意时就迅速而温柔地往上攀绕,脚踝、膝盖、大腿、腰间、小腹…然后我想起了诺拉,攀绕的丝带便戛然而止。停在了我的心脏下方。
就差一点点,鲁森,你想知道那种感受吗?
就差一点点,我就触碰到传说中的「爱」了。我呼吸乍停,满脑子都是空『荡』『荡』的回音,最后归于消弭,什么都没了。
“我们不一样,你母亲…”我低着头,每多说一个字,喉咙就多痛一分。我说:“诺拉…”
然后我卡在那里,想收回我说过的每一个字。我就不应该开口说话,那些字眼在事实面前变得如此空洞。
我觉得自己的喉咙像被人割开了一样,冷风一刻不停地往里灌。
“噢,我的天……”伴随着莎娜的这句话,对面响起座椅被拉开的声音。
她走过来,站到我旁边,弯下腰对我说:“诺拉的精神状态不好,那次是她病发。那不是你的错,你并没有做错什么,我们都很喜欢你。”
莎娜的双手穿过我的胳膊窝,把我整个人架起来,抱在怀里,有点摇晃。
我看见饮料杯里的果片,它往上浮起来了,但是仍旧没有浮到原来的位置。
也许差点被溺毙过的生命,是无论如何都回不到最初的状态的。
“那一次我也被诺拉吓坏了,但我们得原谅她,对不对?”她调整了一下手臂的姿势,“她不会每次都那样的。你看现在,现在一切不是很好吗?”
她抱着我进电梯,我在她怀里颠簸。
我们没有听下半场的歌剧。等在剧院外的管家想把我接过去,被莎娜拒绝了。
“我抱得动他,他很轻。”她说。
她那年也才十二岁之上,十三岁之下。也许我那时真的很轻。
司机搬出小凳子,放在停车坪的车门前。而我伸出手抱紧了莎娜的脖子。
“你变懒了。”她笑,把我抱上车。
“你要记住,我们爱你,我们真的爱你。”她给我系好安全带。
我放平那颗悬浮在胸腔里的心脏,靠着车座,感受着身上残留的莎娜的温度,直到它们一点点冷却消失。
好吧,我记住了,他们爱我。
我会忽略第一次见到诺拉时,她歇斯底里驱逐我的模样;我会淡忘诺拉发现我不能说话时,使劲摇晃我的肩膀直到我忍不住呕吐…
我会对很多残忍的细节视而不见,我可以装聋作哑,我可以闭口不谈,只要我想。
然后我就能在这个跟孤儿院不一样的环境里渐渐长大,能交到新的朋友,能接收好多好多的爱。
………
第11章 W()
<全新的爱>
27号那日,吴文把我的铅笔和画册寄到了德国。
我找到了入梦的小诀窍,连续五天都管用。
这几天我跟鲁森在宫殿的后花园堆沙雕。
今天是2018年第一天,早上起床时,我想,今晚依然能准时跟鲁森约会。
虚幻的喜悦填充了我的夜晚,必须十分控制,才能避免把那种虚幻的喜悦与曾经的欢乐弄混淆。
我第一次见到你,是在孤儿院,就在我们被领养那天。鲁森,你一定不记得了。
我第一次触碰你,是在家里的育儿室,那时你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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