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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林深处的宫殿-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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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使我知道窗帘被她拉开了,即使我知道卧室门被重新打开了,即使我知道容嬷嬷已经离开了,即使我知道整间卧室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我还是阖着双眼,不敢轻易掀起眼帘。

    你听说过‘眼角湿润’吗?鲁森。

    我觉得我眼角湿润了。

    我不敢睁开眼睛面对自己。

    <平安的平安夜>

    今天我想独自做一些熟稔又奇怪事情,比如撑着伞步行去郊外绕一圈,比如写一段乐曲,比如搭建一座手工宫殿,比如关在空房间里跳半天舞,比如背着画夹去爬山。

    但是我不能。某种难以言喻的直觉不让我这么干。它在我内心跳脚大喊:你最好乖乖待在安全范围内。

    我如今的安全范围是什么?这个问题的答案简单到不用思考。

    于是我只需要把自己扔给了无穷无尽的工作业务,让大脑处于高速运转的状态,一圈又一圈,紧密的漩涡容不得任何遐思钻进来。

    晚餐后,我靠着厨房门框挖冰淇淋,顺便欣赏一下容嬷嬷收拾厨房的忙碌身影。

    “先生,”她今天的语气一直喜气洋洋的,“或许,你想要办一场派对吗?”

    “或许,你能告诉我为什么这个冰淇淋盒子的容量这么小吗?”

    “可别说得好像我把它变小了一样,”她转过来看我,撇嘴,“莎娜小姐送过来的就是这样。”

    其实莎娜以前根本不会做任何食物,今年七月份才开始学习制作冰淇淋。原因是她发现自己做的冰淇淋不太伤胃。再深一点的原因是:我爱吃冰淇淋,而我的胃一向『毛』病多。

    我记得以前有一次,家族宴会上,莎娜、莎娜的堂哥艾利夫与我三个人,围着圆桌,试图调出一杯盖世无双的鸡尾酒。

    一位叫‘贝朗’的表亲端着慕斯走过来,称赞说味道很不错(当然,是个人都知道他只是来搭讪聊天的)。贝朗帮莎娜拿了另一块慕斯,她尝完后,微微笑着说很美味。等到贝朗满意地走开,她才朝我们吐舌,“很普通。”

    “在你眼里,世界上就没有不普通的食物。”艾利夫说。

    因为我们都知道,莎娜真心评价食物的词汇似乎永远只有‘普通’/‘平常’/‘一般般’。

    “目前来说,的确没有,”莎娜小声宣布着,“但等我进了厨房,这世界上肯定就会诞生不普通的食物。”

    “那我们拭目以待。”艾利夫耸了耸肩笑。显然,没人相信她的宣言。

    “不过,母亲说优雅的女士最好别踏进厨房。所以我也只是想想。”

    “是了是了,”艾利夫点头,“毕竟,众所周知,莎娜公主最优雅。”——这是家族里的一句玩笑,具体笑点得结合她母亲诺拉的种种传统贵族做派来理解。

    …………

    院子里有汽车引擎熄灭的声响传来,容嬷嬷从我面前走过。

    “先生,别挖了,那冰淇淋盒子就那么小。”

    “除非你让我再吃一盒。”我垂下眼去看,盒子的确空了,手上的调羹还沾着融化掉的『奶』油。

    “那可不行。你看,医生来了。”

    哦,医生,来得挺是时候。

第7章 W() 
<圣诞礼物>

    “医生,有件事我不得不通知你一下,”扔下冰淇淋盒,我单刀直入,“不管你给我准备了什么圣诞礼物,我都不要。我只要一颗安眠『药』。”

    “噢,容姨,你听听,”医生转头去看容嬷嬷,那张常年冰冷的脸难得地出现了惊讶的『色』彩,“这像是一位成年人说得出口的话吗?”

    容嬷嬷装聋作哑,抱着花瓶匆匆去侧花园了。一涉及到我个人品『性』的好坏问题,她总是很聪明地不闻不问不发表意见。

    还有几个小时就到圣诞节了,今年的圣诞节格外美好——在贾什看来,是这样的。

    他最怕我在某些特殊日子折磨自己,一不小心就闹腾到危及生命的话,那就不好玩了。

    以往每年十二月的下半段时间,我似乎都不□□分,要么跑去中东混战之地,要么跑去东南亚山旮旯地,要么玩枪,要么烧东西…而今年,我安分守己得连我自己都觉得感动。

    身为我的家庭医生,贾什最讨厌两个月份:一个是九月,一个是十二月。

    他说自从认识我以来,总觉得我会挑在这两个月份中的其中一个死去;我说假如你不那么过分看重个人医学名誉的话,无论我怎么死何时死其实都与你无关。

    “可我就是这么在意我个人的医学名誉,若你英年早逝,以后我在这圈子里怎么混?我得让你活到自然死。”

    “多么愚蠢的言论啊,”我几乎是下意识地轻嗤,“谁愿意忍受这个无聊的世界直到自然死亡?你愿意吗?医生。”

    贾什半天没接话,喝完一杯东西,他才扭转话题:“所以我们为什么要在平安夜探讨生死问题?是否我们突然想在这一晚尝试充当哲学家?”

    “如果你想的话。”我往饮料里兑酒。

    这个举动毫无意外被贾什注意到了,他端走我的杯子,“我不认为充当哲学家之前必须得喝酒。”

    “那倒不是,我只是想睡个好觉。”

    <恶魔最后的号角>

    鲁森,有没有人向你透『露』过这样一个诀窍?

    ——面对真正有担当的大人,得用小孩子的诡计才能迫使他心甘情愿答应你的请求。

    就像今晚那样,我用这个诀窍,如愿以偿地从医生那里得到了我想要的圣诞礼物:一颗安眠『药』。

    说到这里,鲁森,我应该向你简单交代一下状况:很长一段时间以来,他们都不让我擅自使用『药』物,具有安眠成分的『药』更是碰都不让我碰。

    床边矮柜上放着我的礼物,以及一杯八十多度的白开水。等我翻完手里这本诗集,热水应该就变成一杯温白开了,时间也应该临近零点了。

    今晚我会准时到达森林深处的宫殿,我想。

    今晚你不会消失了吧?鲁森。

    “没有最痛,绝无此说/ 跨越极度的伤悲,会有更多的剧痛/ 经过先前疼痛的演变,将会是愈加狂烈的苦楚;”

    “我的哭喊沉重、缓慢/ 堆积于极大的哀痛和世间的悲苦中,畏缩于古老的歌鸣和隐蔽的耳根后/ 然后减缓,然后停息;”

    “狂怒演绎成尖叫,它在说:不要停留;”

    “让我跌落,我必须如此,过程必须简短力促/ 所有的生命都将被死亡终结,每一天都随着睡眠而消泯。”

    《黑『色』十四行》,宛如恶魔最后的号角。

    忍痛前行还是永久沉睡?我们在诗句里永远找不到答案。因为霍普金斯自己也没找到答案,所以他的诗歌并没有提供答案。

    年少时我很喜欢玩一个语言小游戏——在念诗的时候即兴把原文翻译为挪威语。而我读的那些诗几乎没有以挪威语为本语的,大多数是英语。

    现在也还是喜欢玩这个游戏,边看边把原文翻译成其他语言,小声念出来。在这个过程中赋予它们我自己的『色』彩。

    那你想知道我现在的『色』彩是怎样的吗?鲁森。

    我想大概是明橙『色』的。

    因为我在想你。

    你喜欢橙『色』。

    <无法做梦的男人>

    可爱的容嬷嬷不知道我昨晚吃到了久违的安眠『药』(我知道这语气显得安眠『药』像是孩子眼里的糖果一样,但它对我来说就是糖果)。

    约莫是六点多时没能成功叫醒我,容嬷嬷一直待在我的卧室里,最后还让人去把医生贾什拖过来了。

    据贾什的回忆,当时她是这么说的——“先生好像没有呼吸了”——这句话的杀伤力不亚于‘德国政·党掀起了第三次世界·大战’,对于医生和院门外的值班下属而言。

    于是,圣诞节清晨,在我酣睡之际,他们处于手忙脚『乱』鸡飞狗跳的状态。光是想象一下我都觉得十分生动。

    “说真的,我有理由怀疑你家容姨是不是在故意整我,就因为我昨晚没有留下来吃她的蛋糕?”我醒来的时候,贾什以冷冰冰的语气和表情跟我说。

    通常,医生越是冷冰冰,就越是在掩饰什么。我知道的,所以我忽略他。我猜他不但哀怨,还受到了惊吓。

    “我昨晚没做梦。”我抬起下巴,用一副云淡风轻神似闲聊的语调跟他说。

    通常,我越是云淡风轻,内心就越是汹涌翻腾。可惜医生不知道这一点,他也忽略了我。

    容嬷嬷给我端来一杯温白开,我握着玻璃杯仰头喝水,努力回想昨夜吃完安眠『药』后的事情。

    然后我感受到一阵可怕的虚空,什么都没有。

    没有森林,没有宫殿,没有鲁森。

    我的梦只有一片黑暗的虚空。

    我好像失去了做梦的能力。这真可怕。

第8章 W() 
<一支铅笔和一本画册>

    错误的消息以极快的速度在熟人圈子里传播开来,我毫不怀疑人们的智商会在对待生死问题时降为负数,连基本的辨别能力也一并失去。

    就因为容嬷嬷那句话,天知道我在圣诞节这一天接了多少个大惊小怪的电话。

    “是不是非要我在社交平台放一个短视频才能证明我没死?录一段我活蹦『乱』跳的画面什么的…”

    “这样恐怕不妥,先生,你要低调。”助理一脸严肃。

    我以心情欠佳为理由,怂恿他去楼下帮我偷一瓶果醋上来,被他义正言辞地拒绝了。

    我顿时觉得人生失去了盼头。

    助理可能是可怜我,用不那么义正言辞的表情说:“如果先生想吃酸的,我可以帮先生准备一盘酸樱桃。”

    “嗯。”好像回答得太快了点。

    为了掩饰满意之情,我随口捡了另一句话:“圣诞节快乐。”

    助理的表情就像是突然看见一头怪兽从眼前奔腾而过一样,微微惊讶又惶恐。

    因为我从来不跟别人说节日快乐,突然蹦出来一句估计把他吓坏了——我就知道,身为人类,我们最好别去掩饰自我,效果往往适得其反。

    二楼小厅的冰箱里只有牛『奶』果汁和各种水果,容嬷嬷把我的冰淇淋和果醋都放在一楼冰箱了,美其名曰‘实时监督’,让我没法轻易碰到。

    拿了平板,我往小厅的沙发坐下,正好看见吴文发过来的几条消息。我们白天视频过,我知道他回了趟奥斯陆。消息里的第一条是一张照片,吴文说那好像是我的东西。

    深夜十一点,一楼容嬷嬷的卧室灯早已熄灭。

    助理给我端来一盘酸樱桃,它们在灯光下闪着鲜红的『色』彩。像血。

    “圣诞节快乐,”在助理临走之前,我把目光从平板屏幕移到他身上,对他强调了一遍,“我说真的。”

    小厅安静得只有我们俩人的呼吸声,但不管再怎么安静,除我之外,切切实实还有另一个人存在着。

    这让我想要假装。假装出另一副模样,假装我不是我。

    “谢谢先生,”助理终于从惊讶的情绪中反应过来,“愿你今夜好眠,先生。”

    我想我应该没有在看他了,因为我的视线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汹涌的模糊。

    我说:快走啊你个蠢货,看不出我在逐客吗?

    但我也只是在心里说说而已。我只是点了点头。然后听着他下楼的脚步声远去。

    好了,没人了。

    喉结轻轻滚动的声音从耳膜处开始迂回逡巡,最后充斥我的整个脑袋。

    该做什么?我该做点什么才好?

    是我的。那张照片里的东西就是我的。一支铅笔和一本画册。

    <跳跃的记忆小抽屉>

    冲凉永远是最适合冷静的方法。

    我站在浴室里感受冰凉的冷水流遍全身时,甚至想就那样站上一整晚。

    如此便可不必思考,如此便可拒绝回忆。

    有些人的回忆很不讲道理的,一旦扯出一点,成片成片的画面就光速聚合起来,由不得人不看。

    为了停止回忆,我愿意交出一切。包括健康。

    然后我想起我们的约定。我必须关掉淋浴。

    鲁森,昨晚我大约是『迷』路了,我去了一个黑乎乎的地方,那里什么都没有。

    今晚我得找到回去的路,我想我应该还记得通往宫殿的那条路。

    可当我睡在床上的时候,铅笔和画册又横冲直撞地闯进了我脑海里。

    它们根本不和我商量,任『性』地闯了进来,不就为了引起我的注意么?

    好吧,给你们我的注意力。

    我放弃抵挡,盖好被子,不再为了拒绝回忆而冰冻自己。

    曾经有一段岁月,我一直在逃跑,一直在挖洞,不停地挖啊挖,然后深埋我心,掩上土,筑成坟,立起无名碑,生生世世不得轮回。

    这样做的好处之一是:没人知道我曾被击倒过;没人知道我最软弱之处。

    彼时,心脏是我最软弱的地方;后来,双手是我最软弱的地方。

    我无法藏起双手,但可以藏起心脏。

    而那一段埋心的岁月,始于我十四岁的圣诞节。

    那一天之后,我在做什么?

    ——留在奥斯陆跳级念书;准备服装设计作品集;玩国际象棋积累资本…

    我唯一没做过的事,就是心碎。或者说,缅怀。

    我淡漠忙碌得像个冷血人,仿佛不知何为伤心难过痛苦。

    那段时间我住在吴文家里,刚开始时,他不太放心,每晚都跑来跟我聊天。但我困,根本不想跟他聊,总是困到戴着耳罩就在他面前睡着了。

    没过多久,吴文就没那么担心了。因为他发现我并没有他所想象的那么伤怀、那么重感情。

    我更像是个凉薄而自私的人,在所有人眼里。

    凉薄自私的人不适合光明正大地心碎,也不适合光明正大地缅怀。

    我只有铅笔和画册。

    你可曾听过那种…缓慢而惨烈的心碎声吗?鲁森。

    我承认,那种心碎声曾伴我入眠,日日夜夜,不停亦不休。

    白『色』玫瑰,黑『色』卫衣,温热记忆,死寂墓地。

    我怕时间过得太快,我会忘记你的小虎牙形状。

    每当吴文离开我的房间,我屈腿坐在床上,一边用铅笔还原你的音容笑貌,一边听着自己的心脏裂开、破碎、鲜血直流。

    平安夜带走了你,你带走了我的心脏。

    一个没有心脏的少年,我一度不知该如何存活下去。

    <放弃梦境,放弃约会>

    这个记忆小抽屉是被吴文发来的那张照片拉开的,我看完了他的聊天消息,却一直没有回复。因为我先前试图躲避。

    但显而易见,躲避毫无作用。

    零点已经过去十多分钟了,我不确定我今夜还能否睡着。

    拿了手机给吴文回信息,我让他把铅笔和画册寄到德国这边来;他说难以置信,你的东西居然在我的旧居所搁置了这么久。

    是啊,我也没想到。

    知道吗?鲁森,我一直以为那本小画册被我遗落在奥斯陆那间精神疗养院,后来还让人去那里仔细查找过。对,就是所谓的疯人院。

    …打住吧,今天我有点累,不想说疯人院。

    失去了小画册这么多年,我对此耿耿于怀。在这样的日子里重新得到它的音讯,该不该开心?

    我不知道。我唯一确定的是,我又失眠了。

    披了件睡袍,束好腰带,打开卧室门,去书房处理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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