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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林深处的宫殿-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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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怕的对不对?不过事情应该不会糟糕到那个地步,除非我突发奇想想要试一试被公示的滋味。
鲁森,我让一个哥哥伤害了他的弟弟。哈。就是这么一件事,瞧我绕了多久的弯才说出来啊,倒像突然变得有良心有道德一样了。
在我的一个办公地点,发生了一场让我厌恶的背叛。两个兄弟试图出卖我,未达到目的就被发现了,他们用了十几种方法请求原谅。而我当时只想先喝一杯水。
跟其他小心翼翼地维持着某个庞大体系的人一样,我也向来难以忍受背叛这种事。
很少有人能够忍受背叛,不是吗?
对于背叛,人们或许可以选择原谅,但一定无法选择忍受。
原谅,是在撕破了和谐局面之后重归于好;而忍受,是像个聋哑人一样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面对背叛,我既无法做到忍受,也不打算原谅。
“不如你让我看看,你能为我做到什么程度?”我对那位求生欲更为强烈的哥哥说,同时看了一眼他的弟弟,再提出一个完美的未来给他,“也许你可以留下来。”
“好的。”他说,“好的,先生。”
人若被『逼』到绝境,本『性』就会暴『露』无遗。我很早就开始怀疑,鲁森,或许你所信任的人间美好,从来都只是镜花水月。就好比,两兄弟一起背叛了我,但是那个哥哥为了能让自己留下来,他就会按照我的意思去伤害他的弟弟。
“蠢货。”我笑着说,手里还握着一个五角透明玻璃杯。玻璃杯总是能让我变得狠戾而绝情。
伤害了弟弟的哥哥当然没有留下来。
可是鲁森,你猜,今晚我能等到流星雨吗?
我只想等到一场流星雨,以此证明我还是一个会心痛的人。
<怪>
容嬷嬷从我的生活里消失了三天。
并不是她主动消失。是我,我跑来郊外别墅住了三天。
郊外别墅是我的秘密基地。其实“秘密基地”这个名词很幼稚,感觉起来就是那种,小男孩为了保护自己的童年梦想而给擅自给一个地方取的名字。它似乎不应该出现在成年人的世界里。
但我可以这么告诉你,鲁森,每一个『性』感的成年人都应该拥有自己的秘密基地。
“『性』感”这个词该如何理解呢?我通常会把它跟“怪异”联系在一起。
『性』感的人事物与怪异的人事物一样,都有着致命的吸引力。所有『潮』流无一例外都曾是怪异的,但随后就会被大众贴上『性』感的标签。
所以,每次我来到郊外别墅,管家帕罗先生帮我打开车门时,他说的第一句话总是:“欢迎来到『性』感基地,先生。”
这句话屡试不爽,总能让我微微一笑。
帕罗是个风趣的家伙。身为管家的职业习惯使得他的行为举止从头到脚都是标准的英式优雅范。而他的风趣常常体现在那些无伤大雅的细节之处。比如,帕罗的每一双皮质手套上都纹着小小的猫咪图案,在我面前时,他还会有意无意地藏起那些图案。着实有趣,也很『性』感。
帕罗的全部工作就是打理这栋经常被主人忘记的郊外别墅,听起来好像很悠闲,但事实上绝对不是那样。因为我喜欢提出一些古怪的要求,而他必须实现我的要求。
例如,别墅里原本没有游泳池,去年我突然想把一汪水放在花园里,帕罗就不得不在最短的时间内找人弄出一个游泳池。
即将完工时,我问他:“帕罗,你有没有想象过一种天使形状的游泳池?”直到现在我还对他当时的表情记忆犹新,远不是一脸问号或者目瞪口呆可以形容的。
当然了,帕罗显然没有去想象过一种天使形状的游泳池。最终别墅里的游泳池只是被建成了圆形的。
今天早上我从三楼卧室的角落里醒来,掀开挡在我面前的落地窗窗帘,看见楼下的圆形游泳池。某种难以名状的灰暗充斥在天地之间,有那么一刹,我觉得天还没亮。我觉得天永远都不会亮了。
雪凝成花,气吹成雾。游泳池在远处朝我放肆地笑。
昨夜无梦,今日有水。我在落地窗前蜷成一个纸团。
“帕罗,把游泳池填了吧。”
“好的,先生。可是你的要求真的很奇怪。”
建造了一样东西,很快又要毁掉它。前后不一,反复无常。我也知道这很奇怪。
在水面前,我必须十分勇敢,也必须学会逃避。
第23章 W()
<勇>
“夏天不玩水,难道我们要在冬天玩水吗?”莎娜走在埃翁的旁边。
我走在埃翁的另一边,耸了耸肩,不以为然,也没说话。
“你怎么又把画夹背过来了?你上哪儿都带着它。”莎娜说。
“你不是要去划水吗?”我说,“而我要去画水。”
埃翁走在中间,他个子很高,戴着蓝牙,用俄语在跟别人通话,无暇顾及左右两边的两个小孩子。我跟莎娜之间,隔着一个高个子父亲,我们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那原本算得上是一幅温馨美好的画面,对吗?
是的,即便这么多年过去,在我心中,那幅画面一直都还残存着某种温馨与美好。至少有那么一两分钟,让我徜徉在家庭的氛围中。如果埃翁在牵着莎娜的同时也能牵一下我的话,那就更好了。
一个总是注意着各种细节的人是否很难获得完全的快乐?
是的,太难了。可惜这是与生俱来的特『性』,我改不掉。
而且,很多年过去之后,我早已学会了正确使用这个特『性』——留意细节,观察入微,达到了近乎变态的程度。它可以是一个强悍的武器,不止一次把我从危险边缘救下来。虽然在很多年以前,它是镶嵌在快乐里的一根刺。
“父亲,父亲。”等埃翁摘下蓝牙,莎娜抱着他的手臂说:“你不是说,顾家的好男人不会在陪伴家人的时候还忙于工作吗?但我刚刚看见的可不是那样哦。”
“好吧,那你想做点什么?”埃翁对莎娜总是很有耐心。
“我们一起去划水,怎么样?”莎娜又看了一眼我背后的画夹,说:“威文要在船上画水。”
我否认:“我没这个打算。”事实上,我想独自一人坐在岸边。
最后,只有埃翁跟莎娜两个人去乘小船划水。我背着画夹在河谷沿岸行走,寻找合适的写生地点。
鲁森,那时候你在哪?你跟诺拉在一起,下车之后她就带走了你,你们去河谷玩漂移了。
我一直记得那一天,我画了一块大岩石。但其实我真正想写生的对象,并不是大岩石,而是岩石下的那队黑蚂蚁。
黑蚂蚁们从石头底下鱼贯而出,一开始我以为它们的蚁窝就在岩石下面的泥土里,但后来我绕到岩石的另一边,发现黑蚂蚁们在另一边井然有序地钻进石头底下。噢,原来它们是远道而来,途经那块大岩石。
当蚂蚁们穿越大岩石,总有一段时间是不见天日的。它们只能在石头底下,历经『潮』湿和黑暗,用触须一点点『摸』索前进。
岩石毫无疑问又大又重,而蚂蚁毫无疑问又小又弱。当渺小卑微的东西面对庞大强壮的东西,好像也不一定需要绕道而行,好像也可以从大东西的内部穿越过去,但是必须要做好吞咽黑暗的准备。
我喜欢那队黑蚂蚁带给我的启发,它们让我获得了短暂的孤勇。那时候我有一种怪异的感觉,仿佛突然之间有了勇气,即将要从大岩石底下穿过去。
而我的大岩石,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以家族为代表的上流社会。
<伤>
甜的。度假村的夏风在我的记忆里是甜的。
当我触及那片回忆,整体『色』彩都是猩红『色』的,高温闷热,灌满我的七窍,让我很想呕吐。
画面“刺啦”一下破开,沙漏开始缓缓倒转,我站在时空交叉的路口,往左是深渊,往右是黑洞,向后会被吞噬,向前会被绊倒。
不如你来告诉我,我该如何行走?鲁森,我也有无法做决策的时候。那一天那一刻,我需要有一个人来告诉我该怎么做。
我背着画夹,沿河岸从上游走到下游。素描纸上的大岩石轻飘飘,现实中的大岩石沉甸甸。我想象着自己正在模仿黑蚂蚁爬行。
然后我看见了诺拉。
她站在河谷岸上,她穿了一条淡紫『色』的裙子,她的皮肤在夏日阳光下几近透明。
我停在原地,把手放在画夹肩带上。我真应该戴一顶棒球帽,遮一下太阳。
站在一个不显眼的地方远远地凝视诺拉,是我年少时最习惯做的事情之一。我不知道这世界上还有多少个像我一样的少年,但我知道这世界上只有一个诺拉。一个最有可能成为我母亲的女人。
诺拉安静地站在那里,裙子被夏风不断地吹起。我的目光一点点掠过她的裙角,企图从裙裾的弧度看到传说中的母『性』之美。
或许再凝视几秒,我就能看到了。
然后在这时,我想起了你,鲁森。你在哪里?
你不是跟诺拉在一起吗?
下车时你说:“威文,我想跟母亲一块儿玩。”
听到那句话时我在想:哦…母亲,鲁森有母亲。鲁森跟我是不一样的少年。虽然我们的诺拉是同一个诺拉。
第24章 W()
<疯>
“一个救生圈。霍罗德叔父; 你能给我一个救生圈吗?”
将满十六岁那一年; 我见到了长居美国的叔父霍罗德。那是我第一次见他。当晚就喝醉了。
等我醒来时; 霍罗德说:“你醉了之后只说了一句话; 你说你想要一个救生圈。”他哈哈大笑,可能听见一个喝醉酒的人嚷着只要一个救生圈的确是一件很好笑的事情,他说:“告诉我; 威文; 难道‘救生圈’是一个暗号吗?”
不; 不是的。救生圈怎么会是一个暗号呢?救生圈就只是救生圈; 是一个普通又平常的词语,是一种与水有关的工具; 是我在十二岁那年吼着要寻找的东西。
可是我没有找到它。我连一个救生圈都找不到。
不; 不要捂耳朵,鲁森。听我说。你听我说。请你听我说。
我看到你了。你在水里面; 我看到你了。
是这样一个画面:你在水里; 诺拉在岸上; 我也在岸上。
是这样一个顺序:我先看到诺拉,然后看到你; 最后看到水。
周围的一切都开始融化、剥落、蒸腾。我想起黑蚂蚁、大岩石、莎娜的脸,还有埃翁的蓝牙耳机。
河谷里有一个小潭; 小潭里有一个男孩。水花四溅,你在扑腾。
“鲁森!”我喊你。
画夹不见了; 我扔掉了我的画夹。我把身为一个哥哥所能表现出来的最深刻的一种眼神投『射』了给诺拉; 以至于她的身影如此长久地烙印在我生命里。
请问; 这个世界上有人能理解一位站在河岸上看着小孩溺水的母亲吗?
有那么一刻,我觉得没有。永远不会有。但很快,我成了她的同类。
我向你扑过去,鲁森,我企图能一下子够到你胡『乱』挥舞的手臂。河水浸湿我的鞋子和裤子,漫过我的膝盖。我知道这种深度的水完全可以淹没你。
可不知何时开始,某样东西开始发烫。
是河水。夏天的河水本该是凉的,可我觉得好烫。
好烫啊。
想起来都是烫的。一寸一寸地腐蚀我的皮肤,打开我身上每一个『毛』孔。
我一度认定我会被烫死。
腥甜的气味充斥在我七窍,无孔不入,我的胃翻江倒海。
更糟糕的是,我感觉我会摔倒,一次又一次地摔倒,这里没有水草,我什么都抓不住,我要被吞没了。
魔鬼弓起了身子,哥哥停下了脚步。
我甚至差点跪了下去。
这时你开始喊:“哥哥!”
从我看见诺拉到我走进水中,那些画面爆发在一瞬间,时间太短,我忘了你有没有喊过“妈妈”。鲁森,也许你有,也许你没有。我祈祷你没有。
但很快,我就一并祈祷你最好也别喊“哥哥”。因为我没再往前挪动脚步了。
我停在那里,离你还很远的地方。表现得像是被水怪抱住了双腿一样。不管有多难以承认,但我就是停在那里,我真的停在那里。
“等我回来,我去找人,我去找救生圈!”我说。
“救我!”你在喊。
我转身,开始跑。
我承认我逃跑了。听着你的呼救声,听着风声,我头也没回。耳边只有“哥哥,救我”和“呼啦呼啦”这两种声音。仿佛你每喊一句,我就被夏风扇一耳光。扇得我晕头转向,脑袋嗡嗡作响,火辣辣的疼。
像这样:
“哥哥,救我!”
“呼——啪!”
“哥哥,救我!”
“呼——啪!”
“哥哥,救我!”
“好。好。好。”这些年我在梦里无数次回答你,“好的,鲁森,我救你,立刻救你。”
…我真希望我回答过你,鲁森。可记忆里我并没有。记忆里只有呼啸而过的风,记忆里的我,把你留在身后,留在潭水里。我跑回了河岸,独自一人。
而岸上我能立刻求助的,只有一个人。一个离我们最近的人。
这世界上有没有人曾竭尽全力地请求过一位母亲去救她自己的孩子?有的。我求过。丧失理智一般地求过。
我一把抱住诺拉,“救他,救他!”我说。就在那一刻,我竟也像个抓住了救命稻草的人,并且想要把稻草抱到水里,让她去救另一个人。“救鲁森,救他。”我重复着这三两句话。
我的声音撞在自己的胸腔内壁,又重又疼,从喉咙里奔出来,一股脑倒进诺拉的双耳。
可是。
“走开。”诺拉说。
她掰开我的手臂,她把我推倒在地。
我的世界瞬间被人捅出了一个巨大的窟窿。冷风猛地灌进来,吹得我全身剧痛。我突然发现,人的心肝脾脏应该是能够被搅碎的。
我用双手撑在『潮』湿的泥土地面上,仰头望着诺拉。她皱紧眉,脸上的表情让我明白了我是一个没人爱也没人要的人。
我眼前的画面分出两层,一层是当前,另一层是过往。
同样的事情,同样的姿势,同样的表情。五岁那年我第一次见到诺拉,她坐在沙发上,看起来像是在微笑。莫里斯先生教我张开手臂准备跟诺拉拥抱或者等着被她抱起,我努力照着做,努力不怯场,努力去拥抱我人生中第一位母亲。我张开手臂站在诺拉面前,靠近着,期待着,很安静,眼里只有她的面庞。然后诺拉站起来,伸手推开了我。
同样的,连空气都散发出痛苦的味道。同样的,没有人来告诉我该怎么做。我就撑在地上看着诺拉,看着她皱紧眉头,看着她用表情把我扔进深渊。
那时候她使劲摇晃我的肩膀,问我:“你怎么不会说话?你为什么不会说话?你说不说?你到底说不说?”我抿紧嘴唇,用尽全力把喷涌而出的疼痛咽回去,直到疼痛把我的内脏压得变形。
这次诺拉没有问我什么,她只说了一句“走开”。或许她之后还说过什么,但我全都听不见了。
我双手撑地,转头看了一眼仍在水里挣扎的你,再看一眼站在我面前的诺拉,心脏狂跳,大口喘气。鲁森,我该怎么办?
诺拉站在那里,让我感受着一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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