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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末苍天-第1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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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头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骑着一匹踢雪骏马,手持一杆长枪,颇有英武之气。
轱辘!轱辘!咯吱!咯吱!
一行人在官道上行驶着,四面都是荒田。
这时,前面的一辆马车中,一个美妙的女子声音传出:“张将军,那人可曾醒了?身体无碍吧?”
听到车中女子询问,领头青年眼里闪过一丝迷醉之色,随即笑道:“无碍,无碍,蔡大家真是一幅好心肠,如今乱世,何处不死人,这昏迷的小子受伤不轻,能在风雪天里遇到蔡大家,嘿,真是祖上积德哪。”
他身后几个汉子听得不由大笑。
第一百八十八章 杀机四伏()
初平三年,正月初九,河东郡,连日寒风呼啸,彤云压顶,古老的安邑县城笼罩在一片茫茫大雪之中。乐—文
安邑县曾是夏朝古都,自汉末以来饱经战乱,南匈奴、白波军、董卓,都曾在这里肆虐,姬平入主河东后,这里一时成为经济和政治中心,在河东太守卢植的治理下,经过两年的安定发展,原来的七八个堡坞被拆除,编户齐民后人口增加至五万户,城池扩大近一倍,道路拓宽,城内楼阁鳞次栉比,城外屋舍连片。
此时刚过戌时,四下一片漆黑,除了城头上巡视守卫的士兵,万籁俱寂。
城中一处私宅暗室,暖炉香烟袅袅,案上一壶温酒,两盏酒樽,两个文士对席而坐,一旁烛火哔啵跳动,映得墙壁上人影摇曳。
两个文士一个青裳白面,面带忧色,另一个头戴儒巾,拂动颌下寸须,悠然自得。
“司马先生,事情如何了?”青裳文士声音急切中带着惶恐。
“呵呵,卫兄,勿急,勿忧。”儒巾文士自斟了一杯酒,不急不慢:“外有大雪,一路严寒,且先容吾饮了此杯酒,暖暖身子。”
青裳文士不安道:“此事甚大,一旦失败,便是泼天大祸,满门尽灭,吾如何不急!”
儒巾文士饮了杯中酒,嘿然道:“伪王肆意妄为,戕害士人,褫夺盐田,荼毒州郡,乃至世家不宁。天下危亡,此乃逆天行事。天必诛之!而今我等集聚四方义士,先伏贼首,又内外并举,河东、河内、西河、太原,四面俱起,便是神明降世。也难有回天之力。伪王必死,河东必乱!我等只消趁乱取事便可,呵呵,且斟一杯酒。”
青裳文士面色稍缓,只是犹自有些不安:“先生恐怕不知,弘农王在河东威望甚高,又有卢植、张辽、关羽、刘备为其羽翼,皆是不凡,恐……”
儒巾文士哼道:“无论如何。伪王一死,一切尽消!余子除却卢植,皆籍籍无名之徒,不过假借伪王之势。尽无头鼠辈尔,何足道哉!”
……
河东郡最南端的大阳县,与对岸弘农郡的陕县隔河相望。大阳县是古虞国之地,北倚中条,南接黄河,因在大河之阳,故名大阳。大阳县自古便是河东与中原的粮运、盐运和行军要道。境内有茅津渡、大阳渡两大古渡,加上洪阳、郖津几个小渡口,直面黄河对岸的陕县。
董卓安定关中后,命牛辅驻守陕县。姬平从雒阳退至河东后,曾将一万移民分置在大阳县,为了抵御陕县牛辅,又在大阳县布置重军,命荀棐在县城东面二十多里的傅岩修建营垒,布置防务。后荀棐随姬平到冀州借粮,中郎将关羽领两万人马坐镇河东,又派校尉韩暹率五千兵马镇守大阳,加上亲信赵累辅助,足见重视。
期间牛辅数次率大军从陕津渡出击,进攻大阳县,但无论是强攻,还是偷袭,均是无功而返。
此时北风夜雪之下,大阳县千沟万壑一片苍茫,路人无踪,山鸟绝迹。
大阳县城东面二十多里的傅岩军营更显冰冷肃杀,军营里几杆大旗猎猎招展,成片的营房蔓延开去,影影绰绰的火把之下,处处可见暗红的雪泥,本该宁静的军营里传来兵刃交击声和厮杀声。
军营前,近一千人马整齐阵列,手执长戈,寂静无声,如同黑暗中的凶兽静静潜伏,蓄势待发。
队列前,一个身披甲胄的将领伫立着,手持一杆长矛,在火把的照耀下,阴鸷的脸上带着杀气,夹杂着疯狂和狠厉。
此人正是驻守大阳县的原白波渠帅、现河东军校尉,韩暹!
就在今夜酉时,校尉韩暹突然策动两千旧部发动兵变,别部司马赵累不知所踪,军司马贾玑见势不妙,主动归附韩暹。
韩暹遂命贾玑率本部人马袭杀不肯叛乱的将士,作为附乱的人头状。
四面厮杀声不断远去,似乎是那些抵抗的士兵在贾玑的追杀下逃走。
韩暹身边,一个羊须文士缩在青布棉衣里,搓了搓手,不屑的道:“贾玑实属无能之辈,如此趁夜入帐袭杀,本是不费吹灰之力,不想居然弄出如此声势,惊醒逆兵,乃至陷入苦战,两败俱伤,无能!真是无能!伪王使人,不过如此!”
一旁军司马沉突然惊呼一声:“不好!若是贾玑趁机逃走,去安邑报信,则该当如何?”
羊须文士朝韩暹一拱手,傲然道:“吾与韩将军早已命一千人马把守傅岩军营外面四处要道,纵贾玑有异心,妄图逃走,也不过瓮中之鳖尔!”
韩暹阴骘的脸上也露出自得之色,河东军会定期对作战将领进行军事教育,不得不承认,如今的自己比之当初在白波军时胸中要多了很多谋略。
只是想到制定这一政策的弘农王,韩暹心中突然又多了几分忐忑,对于那个温文如玉、言笑晏晏的少年,他心中有着太多的敬畏。
他忍不住看向身边羊须文士,低声道:“杨兄,万一弘农王此次逃过一劫,我等必死无葬身致死……”
羊须文士眯着眼睛,隐去一抹不屑,道:“韩将军大可宽心,此次有四百轻侠勇士在大河之上设伏,个个都能以一当百,弘农王匆忙从河内赶来,连同亲卫不过二十余人,大河冰面毫无遮挡,以有心算无心,弘农王必是十死无生!”
不知何时,那一片军营中的厮杀声已经消失,很快,浑身浴血的军司马贾玑赶来,肃声道:“韩将军,乱兵已经皆尽诛灭!”
“很好!且带本部人马入列!”韩暹阴骘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吩咐了贾玑,转头看向羊须文士:“杨兄,如今该当如何?不如趁夜先袭取大阳县,再伏杀赵累……”
羊须文士摇摇头:“不然,先前赵累不知弘农王走的是大河冰路,连同一千亲信军士被将军骗入轵关陉,接应弘农王,一时难以出来,而大阳县纵然取下,也不过一山中小县尔,于大局无益。”
说罢,羊须文士顿了顿,指向北方,森然道:“将军的目标当是安邑!此时正当连夜行军,攻其不备,迅速夺取安邑,杀尽太守府和安邑宫,只要俘获了卢植、何后,加之弘农王身死,纵然蒲坂县关羽有万夫不当之勇,太原、河西有数万军士,嘿嘿!又何足道哉!”
韩暹眼里露出振奋之色,当即厉喝一声:“出发!”
队列中,贾玑目光微微闪烁。
……
河东郡西南蒲坂县,开阔的蒲津渡口披上了一层厚厚的银装,渡口不远处便是河东军的练兵场和军营,风雪声中依稀可以听到士兵操练的肃杀之声。渡口往蒲坂县的官道两侧是客栈、酒楼和人家,再往东便是高大的蒲坂县城。
蒲坂县是上古唐虞时代虞舜的建都之地,扼蒲津渡口,是秦晋之间最重要的通道,中郎将关羽麾下的两万精兵便驻扎在蒲坂县周边。
蒲坂县直对关中董卓和西北羌族,是河东郡最前线,守护着安邑,初平年来已历经十数次大小征战,而关羽更是深知河东大本营对姬平的重要性,两年里发动军民,将蒲坂县打造成铁桶一般,如今不但县城扩大一倍,而且城墙也加高加厚。
除此之外,在城池周边还可以看到七八个大小堡坞,分散有度,与城池互为拱卫,筑起一道牢不可破的防线,这是关羽征用了几个地方豪强的堡坞,作为军事防御。
此时大营之中,关羽正秉烛夜读,忽有士兵来报:“营外有解县胡恪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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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九章 河东危机()
“哦?”关羽卧蚕眉一挑,放下书,理了下长髯,吩咐道:“且引进来
很快,有些拘束的胡恪小步走进来,只是他身后却还带了一个人,此人身披白袍,头戴纶巾,昂首挺胸,倒颇有几分气度。
关羽丹凤眼一扫,面露不愉之色。
他自镇守河东以来,与妻家胡氏有约法三章:一,不得干涉官事,二,不得纵容为恶,三,不得仗势取利。而妻家一直以来也算遵守约法,从不来军营,从不求取其他。但如今妻兄突然前来,还带了个外人,显然也不是家有急事,着实令他心中不满。
“云长……关将军。”胡恪向关羽行了一礼,讷讷的喊了一声,也不敢抬头。
关羽少年时便在乡里以武闻名,十多年来历经杀伐,如今任河东郡第一将领,坐镇河东郡,威势更重。胡恪虽是关羽的妻兄,但在心中对这个妹夫也颇是敬畏。
“兄长所来何事?”关羽也没起身,淡淡的问了一句。若是在解县家里,他自然要向妻兄一礼,但如今在军中,他就没那么客气了。身在军中,只有公,没有私。
胡恪还没开口,他身后的纶巾文士抢先两步,向关羽一拱手:“弘农杨密见过关将军。”
“弘农杨氏?”关羽丹凤眼一眯。
“正是!”文士杨密昂然而立,面带矜持之色。
关羽眼中精光一闪,看了一眼诺诺的胡恪,心下明白妻兄此次八成是被此人撺掇而来,冷哼一声,强忍心中不满,朝杨密抱拳一礼。淡漠的道:“不知先生夤夜前来,所为何事?”
杨密朗声道:“素闻将军忠义,如今将军置身水火。危亡在即,吾此来特为将军谋也!”
“置身水火?危亡在即?”关羽丹凤眼一眯。厉色一闪而逝,冷笑一声:“且先说来。”
杨密神色自若,摇头道:“河东王名不正言不顺,擅改祖法,肆意妄为,屠戮世家,残害忠良,得罪于天下。四方之士无不欲诛之而后快!又束于河东一隅之地,四面皆敌,危如累卵,早晚必亡。而将军有万夫不挡之勇,又率两万虎熊之士,何坐困区区河东之地,自等灭亡!此智勇之士所不为也。”
杨密越说越激动,向关羽长揖道:“唯将军明辨。”
上座关羽却丹凤眼倏然睁开,喝道:“你是董卓派来的细作?”
“将军此言差矣。”杨密哈哈大笑:“董卓何人?此国之大贼,擅权跋扈。暴虐不仁,天地不祐,人神同疾。吾弘农杨氏岂可与之为伍!”
杨密说罢一顿,又一字一句的道:“吾此来,便是奉当今天子之诏,请将军即刻领兵入关,同诛董卓,匡扶社稷,他日封侯拜将,位极三公,岂不荣华一世?八百里秦川可供将军纵马驰骋。何必困守河东之地!”
“既是奉诏,可有诏书?”关羽丹凤眼低垂。杀气隐现。
杨密一愣,眼珠一转。面上带了几分不悦之色,怫然道:“宫中遍布董卓耳目,岂可携诏书出入,此乃天子口谕,将军只消领兵入关便知。”
关羽冷哼一声,眼睛陡然一睁,杀气凛然,喝道:“来人!”
“将军!”门外两个亲卫应命进来。
关羽丹凤眼再次低垂:“将此细作拿下!”
杨密听到关羽下令,脸色登时大变,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两个亲卫反扭了胳膊,按倒在地。
“将军!”杨密奋力挣扎着,头上纶巾散乱,大声道:“何故如此!何故如此!”
一旁胡恪慌忙道:“云长不可……”
关羽没理会胡恪,只朝亲卫喝道:“拖出去斩首示众!”
“啊?”挣扎中的杨密脸色倏然惨白,嘶声道:“关羽!尔好生大胆,敢擅杀吾弘农杨氏之士!莽夫!此是为弘农王招祸也!弘农王……便是弘农王已死,也必为天下士人唾骂,遗臭万年!……”
胡恪也急声道:“云长不可啊,杨先生乃弘农杨氏……”
他话音未落,已见关羽一把取过身旁架上摆着的青龙偃月刀,一道青光闪过,手起刀落,杨密嘶叫声戛然而止,人头落地,脖颈鲜血喷出三尺!
铿!大刀落在架上,关羽手拂长须:“逆贼,辱我主上,合该一死!”
胡恪身子一软,瘫倒在地。
杨密尸体很快被拖出去,随后关羽询问了胡恪情况,得知胡恪不过是被杨密怂恿而来,便斥了两句,让手下送胡恪离开。
重新坐下后,关羽却静不下心读书了,总觉得心神有些不宁。
弘农杨氏在当今天下是与淮南袁氏齐名的两大超级世家之一,同样是四世三公,弘农杨氏之祖杨震更有“关西孔子”之誉,百多年来杨氏门生故吏满天下。但关羽并不惧杨氏,杨密杀便杀了,他深知姬平压制世家的心思,迟早要与这些雄踞一方的世家为敌,何况如今弘农杨氏迎奉的是关中天子刘协,更是河东之敌。
对杨密之死无所谓,但关羽还是有些不安,起身走了走,却越发气躁,多年来奔波厮杀,沙场对敌,让他对危险有一种敏锐的感觉。
近一个月来,董卓趁着黄河上冻,再次派兵攻打蒲坂,杨密来说服关羽看似符合常理,但关羽总感到杨密此时来访的时机有些怪异,言语间也透露着问题。但具体怪异在哪里,他却想不出来。
片刻,卧蚕眉一挑,关羽吩咐士兵:“去请沮军师来。”
军师沮授在半年前被姬平派来辅助关羽,在与董卓军的数次对战中,沮授屡设奇谋击破董卓军,令关羽逐渐接纳,而沮授的忠贞义气,也与关羽相投。
如今还在与董卓军对峙,沮授也还没休息,很快赶来,听闻关羽叙说了方才杨密来访之事。
沮授眉头皱起,摇头道:“若杨密是为董卓而来,倒也正常,若是为天子而来,则有些失策了,如今董卓四处招兵,关中兵马超过十五万,正是气盛之时,而将军麾下兵马不过两万,处于守势,想必关中天子也是蛰伏待机,而杨密劝将军即刻领兵入关,此时岂非自投罗网?”
“且……杨密此来既无诏书,也无他物为证,只凭寸舍便想策动将军,实是儿戏之举,吾恐杨密非关中来人,却又是何方所派……莫非是董卓诈诱将军入关?……如此也是儿戏……可惜,将军已将其杀死,一时无从探查。”
关羽哼道:“这厮口口声声弘农王已死,对主上全无敬意。”
“弘农王?”沮授一怔,突然想起了什么,急声道:“他称的是弘农王而非河东王?又说弘农王已死?”
关羽虎着脸点了点头。
“世人皆称主上为河东王,或伪王,而弘农王恐少有人知……不好!”沮授只觉心底涌起一股森寒,浑身战栗起来:“前几日主上传信近日要回河东,如今杨密得知主上身份,又在今日前来,莫非……是图谋主上与河东!”
啪!关羽拍案而起,心中几乎是瞬间闪过杨密那句“弘农王已死”。
……
太原郡,晋阳县,太守府。
“大胆!”太原太守袁基面色铁青,指着对坐的玄衣文士,怒斥道:“胡通!你安敢如此!你……你……”
“呵呵!”玄衣文士胡通吹了吹杯中热茶,饮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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