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青衫客-第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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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裳觉得这是糊弄。

　　　　其他人包括万剑在内也认为这是糊弄，远方面目模糊，轮廓惊艳得倾世的佳人更拧蛾眉，明确不喜这矫作。

　　　　然下一刻。

　　　　五剑映背。

　　　　就像孔雀开屏般，沉浮而立韶旭背部，各自涌动滔天凶煞，好似个个能敌千百万，对峙剑冢众剑不落丝毫下风！

　　　　“看来，你已经决定了。”裴裳看到这个场景，顿时明白，事到如今其实已经无关韶旭到底有意还是无意。

　　　　盖因性情使然下，箭已搭弦，不得不发！

　　　　“昂！”

　　　　龙吟起。

　　　　那是韶旭背部的游龙在清啸。

　　　　纵使敖小龙不在，手里边没有游龙剑真体，可那股意韶旭模拟得来，运使得出，加持手中山河上，一剑透发真龙意！

　　　　琅琅——！

　　　　真龙形穿过，大片的剑被撼动，有的黯淡，有的出现裂痕，有的则气息汹涌，类似复苏般，逐渐趋近巅峰姿态！

　　　　“当世第一人？！”

　　　　惊疑声并起，下一刻又有人否认：“不，他不是当世第一人。”

　　　　盖因这真龙意并不厉害，外观虚假得透明，怎似当世第一人曾经运使的生龙活虎般，一击即破碎虚空之神勇。

　　　　很多人也注意到这点，从而感慨另外：“没想到，他居然连这招也临摹下来了。”

　　　　不是没有人尝试过，但着实太难了，据说当世第一人与苍龙有缘，这才能够练出杀生大术层次的真龙意。

　　　　而这个人又是如何习会的？

　　　　“他来自黔山。”有人解释。

　　　　大多立时恍然，“原来如此。”

　　　　不奇怪韶旭为何修得出真龙意了。

　　　　见得仍有人困惑，有声音继言分说道：“不比相传经受苍龙召见，才无意跌入青龙海的当世第一人。来自黔山的他，距离青龙海真的太近了。藉此做客一番，当场临摹真龙形神，那修炼进展，真的可谓神速！”

第183章　尘尽光生（）　
可是不够。

　　　　剑冢万器纵使大多残缺，通体斑驳腐朽得将要作古去了，然傲骨嶙峋，曾经负有至今依在的风采无磨盛耀。

　　　　遭遇挑衅，不是在沉默中死去，便是在沉默中爆发。

　　　　往昔的传世法逐渐复苏，前生的因果再度续写，隐晦气息若渊暗波涛而翻涌，令得诸天万有为之触动，放晴天幕重演阴沉。

　　　　潜默着，蛰伏着，骤然暴起！

　　　　锵——！

　　　　同样真龙意，大势煌煌，举世侧目之璀璨，但这条真龙覆甲的鳞是由铁剑组成，呼啸着扑杀来，沿途尽起虚空风暴。

　　　　威能狂暴到乾坤呜咽，泣血长天，瞬间便将韶旭的给撕裂，法力鼓荡剧烈！

　　　　“他危险了。”

　　　　众剑客面目凝重。

　　　　清楚感受到这一击当中的力量，说是五岳压顶，青天坍塌都不为过，宛若无当洪流那般。

　　　　——大势已成，天命难违！

　　　　裴裳却说：“不会。”

　　　　与大众所持看法截然不同。

　　　　即使亲眼目睹这浩瀚，仍旧相信韶旭能够从容应对，也不知这信任从何而来，只道瞳眸深处有流光掠闪，有如洞悉一切。

　　　　这使其余生疑，“莫非”

　　　　莫非裴裳设身处地，认为自己有能耐破去这招？！

　　　　但见青衫客倏地动了。

　　　　会的远远不止真龙意，还有其他，远远超出常人想象的繁多。

　　　　当际抬剑轻颤，山河自嗡鸣，激荡出一圈一圈纹理，有神魔传颂，佛陀梵唱声涵盖其中，伴随剑舞挥动而递出。

　　　　带起一片的流光与怒吼，宣天之激昂，日月因而无光！

　　　　“当！”

　　　　这是敲钟声。

　　　　好似暮钟在鸣，清越悦耳，心神震颤，然彻响之后，山河剑却是化作漫天光点碎裂去，融入那无俦杀伐里。

　　　　以器物全部，淋漓催动承载万法印的决绝一击！

　　　　轰！

　　　　两道攻势碰撞，霎时神魔断唱，梵音消停，真龙则面目凄然，旋而隐没，分解出气势萎靡的万剑来。

　　　　同时悲啸恸天。

　　　　只因又有同类绝了心思，断了念想，要就此隐匿。前行的道路上再少知音！

　　　　韶旭内心突然莫名触动。

　　　　深处有股声音在呼唤他，可那股声音是什么，韶旭不清楚，连具体内容都听不详细，探不明白是为何，只得暂且搁浅下。

　　　　见得万剑收敛心思，化悲痛为力量，再度发起了进攻！

　　　　这一击，似有苦海之力。

　　　　承载离别苦，剑意里满是悲伤，暗示人世之无奈，世事常有的难释怀，宛若就此失去，再也看不到希望的黯淡与消极。

　　　　当即有人抬袖遮面，感此落泪。

　　　　韶旭则漠然展臂，背映五剑登时有柄凝聚光辉，递到他手上，化作剑状存在，外观却是无涯的样式。

　　　　流露的，亦是那无涯的道韵！

　　　　闻得轻声：“继往开来！”

　　　　轰隆！

　　　　这一次，哪怕裴裳都镇住了。

　　　　盖因虚空破开窟窿，有银白色的，宛若月华梦幻的长河从中奔腾而出，随剑锋指引而驰骋，涌向那敢以拦挡的前方诸有！

　　　　“嗡！”

　　　　万剑悲。

　　　　不死的它们，又有同伴心老去，就像从前深埋在底的种子，此际经受浇灌而开出了明艳而无争的花。

　　　　“这又是一种花开。”人群中的狄屈如是想着。

　　　　少旭亦萌生了这念头。

　　　　并且万法印常驻识海的他，甚至已然当场领悟出全新意境，只是这意并不适宜当场情景，故而没有选择运使。

　　　　眼睁睁看着万剑与岁月激烈作抗争，好似要从中夺回独属它们的光阴与辉煌。

　　　　但它们从前败了，当下结局仍不会改变。

　　　　岁月流逝，铅华洗尽，只留下约莫上千数量的古剑于原地愤怒颤抖，而它们又突然发难，一击竟直接将无涯碾作齑粉！

　　　　“嘶！”

　　　　好多人抽冷气，心肺都冻结，惊骇着，“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此见，但这威能着实有些不讲理！”

　　　　犹记上回。

　　　　那个素来从容，好似雪山孤傲的男子，即是在这样的劫难下稍过几招后选择了逃离，从此不再见。

　　　　那这个人呢？

　　　　他，会选择一直下去么？

　　　　青衫客摇头。

　　　　叹无涯，又叹可悲。

　　　　与此同时，他内心深处的那股声音越加明显了，萦绕耳畔，不是魔咒胜似魔咒，实在难以忽视的嘈杂！

　　　　但他仍然不知是什么。

　　　　隔着一层迷雾，就待他去揭晓，可到底该如何揭晓，韶旭却无从下手，迷惘地表示不知道。

　　　　只得搁浅。

　　　　忍受着这让道心蒙尘的嘈杂，眼眸无波地目视前方去，招手又是一剑来，竟是广为人知的青锋！

　　　　外表有稍作伪装，重新镀上了不可窥探的墨色，且经由衡天尺暗处屏蔽天机，将认知混淆，现场愣是无一人辨别出。

　　　　哪怕裴裳同样。

　　　　凝视着。

　　　　只是突然问：“它叫什么名字？”

　　　　韶旭未言。

　　　　他不是个喜欢撒谎的人。如果可以不撒谎，他是不会撒谎，而倘若可以沉默作糊弄，他更是选择不语以对。

　　　　兀自朝看远方，挥剑开口道：“启程。”

　　　　这道剑意微小，可内在青草之强盛，汲取游离天地间的法力壮大自我，最终升华成凝视的雪亮华芒。

　　　　杀向千剑，千剑立时反击，将这启程意不客气地斩碎。

　　　　韶旭这时又言：“颠沛。”

　　　　运剑再使一击。

　　　　这一击与适才万剑所发一招有异曲同工之妙，同样满载苦海，意里尽是红尘颠倒，颠沛流离之苦。

　　　　搏击千剑。

　　　　然这次千剑没有反击，而是承载下了，且受益变得强大起来，气势节节升高，沸腾如煮！

　　　　刚要使出第三招，将这些被他情绪感染的剑邀与一齐破壁，韶旭心中却咯噔一下，旋即不住呢喃。

　　　　“原来是你么？”

　　　　低眉默拾起青锋，真个人负手将欲离！

　　　　千剑怎肯放过。

　　　　其余人也不理解，此间青衫客到底是如何了，分明还有后续杀招，怎会戛然而止，举止也一反寻常的怪异？！

　　　　可拦不住这位青衫客。

　　　　据传其人闯荡淳城时，脚力神速能令武睦吃尘，此刻哪怕千剑动用了生平极致，亦无法在这短短刹那与距离里将其人给拦下！

　　　　任之远离去。

　　　　众人刚兴唏嘘。

　　　　这片剑冢发生异动，连寄存深处的昆吾与苍云都杀出，竖立前方，迎向那闲庭信步，悠然而至的剑客。

　　　　能见其人手里，那向来斑驳的断剑此刻流溢仙光万丈，好似尘尽光生，照破山河万朵之烨然，明媚到令使泪流！

第184章　邀约（）　
当世第一人。

　　　　不知有几多魂牵梦绕，遐想着这样的存在到底要闭关到何时，却很少有人猜及，其人当下并未闭关，而是出现剑冢，并且来势汹涌，类比之前约战青龙海栋梁那般慎重，通体涌动浩瀚如沧海的战意。

　　　　霎时。

　　　　举世震动！

　　　　天骄们各自投影，流目或莅临此间，纷纷端详向那眉目越加清冷的人，心中竟却无端惶恐起来，好似好似此去经年！

　　　　“他来这里干什么？”

　　　　很多新来的疑惑。

　　　　有人分析：“昆吾都出现了，但并非赏其人面子，而是被他手中的那把断剑给引动。两者之间，应是有什么联系。”

　　　　其实很多人都做出了这样的大胆推测。

　　　　盖因此际断剑太惹瞩目了，气息洪荒古老，威能压塌九天十地，只是立在那，寻常千万剑即无敢呜咽，瑟瑟发抖。

　　　　并且抵御一样，遥对的昆吾亦不逊地荡漾气息起来，复苏远古辉煌，剑体流转晦涩道韵，与断剑抗衡且僵持不下！

　　　　“让昆吾摆出这副姿态，到底！”

　　　　众剑客生疑。

　　　　瞳眸微微颤动，困惑的面目中带有几分惊色，好似猜想到一个了不得的可能性，旋即又摇摇头甩去这渺茫。

　　　　但闻——

　　　　“这一战，我来代它应过。”

　　　　那是当世第一人在说话。

　　　　运使至人手段，整个人思绪遁入清明，连及话语都变得清晰，蕴藏的韵理穿透心扉，聋者闻之能发聩的玄妙。

　　　　同时抖擞断剑，断剑流溢的仙霞更为瑰丽，散逸一缕缕，衬得持剑的其人遗世飘渺，有如为引渡仙光笼罩，随时飞仙之飘渺。

　　　　可万剑没有说话。

　　　　昆吾没有说话。

　　　　彼此静默，没有任何的动作，现场陷入诡异的沉寂，潜藏虚空的幽暗烛火亮了又熄，被气势鼓吹得明灭不止。

　　　　直至一片叶落。

　　　　不知从何而来，有如打遥远无争的彼岸荡悠，流浪了百年千年，才在今朝为其此生宿命划上一点休止。

　　　　于骤然暴起的剑意下撕裂，亲眼见证大战开启！

　　　　“轰！”

　　　　磨世盘，粉碎万有。

　　　　为韶旭以万法印演化，连从胖头龟那索回杀生术的必要都没有，透剑发出，威能震古烁今，气势浩荡到当世尽恐惧！

　　　　交战经过补充，重回上万规模的剑阵，万剑竟却锵锵刺耳！

　　　　那是在消磨。

　　　　火光四溅，几乎每一个刹那都有同类死去，重埋剑冢深处等待再造，场面惨烈到天地泣血，北风藏呜咽，鬼哭狼嚎之凄厉。

　　　　“够了。”

　　　　裴裳说话了。

　　　　眸子很冷，实在看不下韶旭这番作为，从而出声，眼里满是质疑的神色，不解当世第一人怎会做出这等事情来。

　　　　青衫客则应：“你不懂剑。”

　　　　语气无波。

　　　　棕黑瞳仁隐隐融入漆暗的身影，化作深渊之深邃，常人不可捉摸的高深与高远，同时又放绽光芒。

　　　　是那么的自信，那么的不疑，炯炯明亮，只因心坦荡。

　　　　裴裳轻声，“你有资格说我不懂，但我又很想听听，你的理解到底如何，是否真的达到能指点我的地步？”

　　　　挑衅意浓烈。

　　　　韶旭摇头，“我说过了，你不懂剑。”

　　　　锵——！

　　　　裴裳陡然拔剑器，高指少旭而呛声：“什么是懂，什么是不懂？口舌胡搅蛮缠作无用，到头来无非还是要争执一番。以力束规，以道立理！”

　　　　说时仗剑挺出。

　　　　但令裴裳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韶旭动都无需动手，自有流光偏转，替得其人招架下这沉重一击。

　　　　裴裳抬看去，竟是他试图守护的万剑转头杀向的他，连素来缄默的苍云都有掺上一脚。

　　　　诸众立时失色，“怎么会！”

　　　　匪夷所思。

　　　　场景太过匪夷所思了。

　　　　观望当世第一人，其面容纵然因模糊而看不清晰，但好歹分辨得出，其人着实至始至终未曾动过眉头，仿佛早已预料到如今。

　　　　以致于有那么刹那，裴裳认为自己真的不懂剑，不明白这剑冢万剑到底在想些什么。

　　　　“所以我说了，你不懂剑。”韶旭道。

　　　　洞悉心灵，洞悉岁月，旁观者念想拿捏得精准且微妙，直接戳中痛点。

　　　　裴裳眼眸深邃，问：“那你又是为何懂得？”

　　　　角度堪称刁钻。

　　　　韶旭摇摇头，眼中情绪百般错杂，不知是为了什么而哀伤，慢声回应着，“因为，我知道它们真正向往的归宿。”

　　　　“是什么？”人群中有声音问起。

　　　　与裴裳话语巧妙地重合，一时难分彼此。

　　　　韶旭应：“毁灭。”

　　　　“毁灭？”

　　　　韶旭颔首，“正是毁灭。”

　　　　“何出此言？”裴裳正色询问。

　　　　韶旭道：“真正仁和的剑，断不会现身此地，而是作了衣冠冢陪衬。这是属于它们的无悔。”

　　　　“那这边的呢？”裴裳提及关键。

　　　　韶旭道：“或是不安天命，或是不安太平；或是以战止戈意不却，或是杀生利器难自渡。至少，迷惘如它们所追求的，绝不会在这里。”

　　　　裴裳突然明白许多。

　　　　其余人也迷糊中听懂了些许。

　　　　下一刻。

　　　　“这，就是你的答案么？”有声音说起，彻响此间。

　　　　循声不能察。

　　　　众人左顾右盼，没有发现到底是谁插话，然韶旭转眸，直接锁定高处那正沉浮未定的古剑昆吾。

　　　　众人这才明白，原来是昆吾在说话！

　　　　昆吾继言：“毁灭过后，是绚烂的极光。而所谓杀人剑，其一生也不过是追求这终末的极致升华。”

　　　　韶旭却说：“听你语气，你好像不理解？”

　　　　昆吾道：“我理解，但是我不认同。”

　　　　韶旭宛若驳斥，笑着，“史书记载里，你不应也是那样的剑么？哪似今朝的苟延残喘模样，实在不符记载光伟。”

　　　　众哗然。

　　　　昆吾闻言却没有生气，而是说：“的确。你说的不错。我从前就是那样的剑无疑。但人总是会变的，剑也不例外。我就是见到了更为浩大，更值得追逐的事物，才选择存留至今，要目睹今世繁华盛景。”

　　　　韶旭轻佻，“用这副模样？”

　　　　昆吾意凌厉，“并非。”

　　　　韶旭道：“我可看不出。”

　　　　昆吾竟言：“只准你一人脱得壳去？”

　　　　韶旭凝眉，“什么意思？”

　　　　众亦惊疑。

　　　　昆吾道：“北冥归墟有寒山一座，抵天之高，手可摘星辰。我真身就在那等你。”

　　　　“至于现在”

　　　　昆吾骤然迸发剑光千万道，指向韶旭手中执握的断剑，盛气凌人道：“你不是说，由你来代它应过？！”

第185章　继往开来（）　
“不错。”韶旭道。

　　　　语气无波，心绪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