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青衫客-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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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倾倒杯内，清亮泛辉。

　　　　哪怕韶旭不怎么识认货色，不怎么刻意去闻，也明白这必是琼浆玉液无疑，列座各行家更自眸绽精芒，垂涎欲滴。

　　　　“如何？”书生笑问。

　　　　呈杯客前，青衫客沉默，但直勾勾的眼神出卖了他，通体颤栗，显然是在强忍，憋住本能不使发作！

　　　　“借花献佛？”少年咤古不悦。

　　　　“这有什么好客套的。”书生则说。

　　　　端杯一饮尽，旋又快添半盏，面颊浮现几分醉意，口齿启张之间，满溢绝世馥郁。

　　　　终于。

　　　　韶旭选择了喝下。

　　　　喉咙不火辣，反而玄冰清凉，但当入得腹内，方觉炽热滚烫，仿佛浑身经脉都活络起来般，洋溢朝气，喷薄力量。

　　　　“好。”

　　　　韶旭吐声，酒气随口开而出，眼神则渐作迷离。

　　　　“醉得这么快？”某渣古诧异。

　　　　他还没喝呢，也从未喝过。

　　　　难道这酒真有这么好？

　　　　刚要端起来自我品尝一番，有疾影手掠夺他杯，绰起而仰天，兀自倾倒入口，不顾形象地烂饮，嘴角汩汩流淌晶莹液。

　　　　“骚旭卧槽！”黑衣少年错愕。

　　　　“说好的千杯不醉呢？！”书生亦惊呆。

　　　　见韶旭彻底烂了性子，周围虎视眈眈欲图前来蹭酒，书生思忖后，运转法力，临时开辟了一方空间，与外世隔绝。

　　　　又施解酒咒，迫得韶旭急转醒。

　　　　“嗯”

　　　　苏醒过来，韶旭当即沉吟。

　　　　不得不说，不知是境界碾压缘故，还是什么，这解酒咒效果意外的好，甚至比韶旭自己使用静心咒还要来得痛快。

　　　　而痛快归痛快，意识清醒之下，场面却是一度十分尴尬。

　　　　令得韶旭恨不得装疯卖傻。

　　　　可自认演技太差，倘若强行表演，不定徒增笑料，便只得放弃，把手按在剑上，一副随时暴起状，使现场变得凝重，有如死寂。

　　　　良久。

　　　　“你不像是韶旭。”书生说。

　　　　没心没肺如他，终究是起了疑惑。

　　　　“我是。”青衫客轻声，“但不是你们熟知的。”

　　　　这话说来玄奥。

　　　　书生朝少年道：“渣古，你看看？”

　　　　黑衣少年则已运使双眸，打量韶旭，漆黑瞳眸流转光辉，有如镀抹一层神性，很快就洞悉见真相，惊呼：

　　　　“原来是这样。”

　　　　他气息控制不住了，流露出一丝一毫。

　　　　可就是这一丝一毫，甚至连实质都未凝聚的飘渺势，竟让韶旭感触无上，恍若十万大山重，压抑得他整个人喘不过气，鼻孔粗息慢泄。

　　　　还好收得快，不至于窒息。

　　　　书生问：“到底怎样？”

　　　　韶旭同样期盼答案。

　　　　少年道：“也没什么，就是一次机缘巧合。——来来来，继续喝，不醉不归，一醉方休！”

第13章　真龙出渊（）　
清晨。

　　　　黔山是最早能看见日出的，也是最早迎来洗礼的，当得韶旭悠悠转醒，外边已然天翻地覆，动荡骤烈。

　　　　很快大门就为人推开，朝看去，竟是平日稳重的书老。

　　　　此刻书老面露惶恐，好像见到了人世最可怖一样，上气不接下气地尖声惊嚷道：“少少旭，你快快出来看！”

　　　　青衫客脸色凝重，能让书老如此震惊，外面到底起了何等变化？

　　　　怀揣不好念头，他下床外去，始透过木门得见阳光稀疏，瞳眸便缩至针眼大小，心神尤为震动！

　　　　“真龙！”

　　　　真龙现世！

　　　　遮天蔽日，长不见首尾，矫健匿形于云端，时而翻滚呼云浪，时而高立谴惊雷，天地都色变。

　　　　“肯定有变化。”韶旭心中不疑，“不然它绝不轻易出世！”

　　　　砰砰！

　　　　云层传荡剧响，青衫客抬望，九重天上有无数流光四处外张，还有一道正朝他这边来，势头之迅猛，几乎是眨眼——

　　　　轰隆隆——！

　　　　尘沙漫天，韶旭耳朵发蒙。

　　　　待得二老赶来出手驱散尽，韶旭才看清，原来这是块石碑，而且是隽永碑，材质非常特殊与坚硬。

　　　　韶旭望一眼便知，不是他当下能留痕的。

　　　　“这应是上天赐予。”画老说道。

　　　　明明知晓这碑上有文或者画，可就是看不太清楚，有如重重雾霭遮掩，混淆了目光，令得内容成迷。

　　　　“韶旭？”书老则意会青衫客。

　　　　韶旭颔首：“我看看。”

　　　　随即拥上。

　　　　石碑内容格外清晰，而且还是他看得懂的文字，即使歪歪扭扭，可就是这样歪歪扭扭的原始文字暗藏至理，浑噩走兽皆能辨。

　　　　透发着不可名状气息。

　　　　“嗯”

　　　　韶旭呢喃，照着内容念道：“杀生大术？”

　　　　“什么？！”

　　　　二老震动，书老更是性急追问：“杀生大术？！”

　　　　他目露不可思议，根本未料想到。

　　　　“的的确确就是杀生大术。”韶旭冷静。

　　　　二老失色：“怎么可能！”

　　　　杀生大术为何等秘术，正因为了解，所以他们不敢置信，一度认为韶旭在欺瞒，可转念想韶旭没那必要，便抱歉意与其：

　　　　“是我们失态了。”

　　　　韶旭不奇怪二老失态，且说实话，光看这杀生大术描述，其实他也被吓得不轻，作礼道：“二老言重了。”

　　　　又问：“二老这般，是知晓这杀生大术？”

　　　　书老道：“不错。还记得昨晚我提及的那个法么？”

　　　　韶旭自然记得，“有何干系么？”

　　　　书老阐明：“容真大师从洪流得获的，当然不止那个法。论最大收获还当属另外几样，其一便是——杀生大术！”

　　　　继后讲解起来。

　　　　经书老叙述，韶旭这才明白，这杀生大术传说是后世大道法，得拥三千，即可凝练归一，有大道一击威能，盖世无可敌。

　　　　“这样的法怎会存世？”韶旭却问。

　　　　众所皆知，大道是不可能存在的，因为那代表一种圆满，代表一种道无止境的喻意，而今竟相传，有手段能现大道一击。

　　　　这就让韶旭怀疑了。

　　　　——怀疑路到尽头是虚无。

　　　　书老道：“少年人不必这般，也不必奇怪。这杀生大法说是得拥齐全，媲美大道一击，但又未曾有一人得拥过全套法。”

　　　　韶旭震动：“合举世之力也不行？”

　　　　旁边画老站出，叹息：“正如开天志，至今没有人搜罗全册。便是其中的图与歌，都是以残缺形式存在流传，拼凑不成一段史诗。”

　　　　“或许根本就不存在全本！”

　　　　正自悲哀。

　　　　韶旭斩钉截铁道：“它存在。”

　　　　眸底绽放无量彩。

　　　　“何以笃定这般？”二老心神为之所慑，若非太过惊世骇俗，几乎要就此从听，认定不疑。

　　　　韶旭笑说：“因为我见过！”

　　　　“在哪里？！”画老惊喜。

　　　　韶旭道：“梦里。”

　　　　二老愕然。

　　　　韶旭又说：“开世那位，腰间可是佩系玲珑玉？且那翡玉背纹云图，正面雕琢白虎象。”

　　　　“你怎么会知道？！”画老眸显激动。

　　　　她刻凿还原的开天象追求意境，尘埃落定后，没有再精雕任何细节，更别说玉佩这类无关大雅的器件。

　　　　故而，韶旭绝非由碑中得知！

　　　　“因为我见过。”韶旭说。

　　　　“还是在梦里？”画老问。

　　　　“梦里。”韶旭言。

　　　　这信息量就大了。

　　　　“你觐见了那位？！”

　　　　这比得获杀生大术还要来得惊世，甚至还要重要百倍，以致于二老惊到悚然，怀疑错听。

　　　　“没理由啊。”

　　　　书老百思不得其解，讲道：“那位应该没有理由见你才是。你又没出世，还在这村中逗留，未见与大众。他为什么会注意到你？”

　　　　韶旭说：“我去过修真路。”

　　　　“那一盏茶功夫？”书老疑惑。

　　　　奇怪的不是去过修真路，而是为何提及。

　　　　韶旭不讳：“是的。那里有很多人，我越过了很多人，或许就是在那时候，他注意到了我吧。”

　　　　二老脸色变化，他们居然忘记这茬。

　　　　其中书老面目凝重，说道：“少旭，过于谦逊反而令人不喜。”

　　　　“你说说看，你到底越过了多少，前方还排有多少人？那些才是你要超越的对象，切莫自傲！”

　　　　韶旭则讲：“越过了多少我记不大清楚。但说前方有人话，我却是一个不见，稍落半步的倒蛮多。”

　　　　“”书老突然明白了许多。

　　　　“”画老也突然明白了许多。

　　　　不禁回想起那天那人，朝他们说的那些话语：“我看见了一人，风华绝代，烈焰朝天，犹在万人之上。”

　　　　“只是蛰世不出，有如真龙潜渊。”

　　　　当时以为是笑话，而今竟好似成真？

　　　　“也就是说，”书老缓缓地道，眸亦缓缓地转而凝视，张显无尽明亮，“当世你为雄？！”

　　　　“是的。”

　　　　韶旭言，从容不迫应二老：“当世我冠绝！”

　　　　拔剑起，挥地劈盖。

　　　　没有任何波动，不生任何光华，不起任何尘埃。

　　　　可当中剑势同为剑修的书老真切地感受到了，当中意境同有感触的画老也真切地体会到了，一时皆无言，心头萦绕凛冽意。

　　　　好久。

　　　　书老才问：“这招叫什么名字？”

　　　　青衫客道：“启世。”

　　　　“为世启新篇？”

　　　　“为世启新章！”

第14章　邂逅（）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挥手告别二老，韶旭携带龟小宝离开了四友村，路途中这只胖乌龟原形毕露，脾气暴躁非常，老是揪扯他发。

　　　　没有办法。

　　　　待远离四友村有段距离，韶旭动作轻柔地放置胖头龟高石上，尊如神祇供奉般，随而缓慢抽拔腰侧锋，飒然劈盖下！

　　　　锵——！

　　　　剑光青凛若霜雪，明晃夺眼目，落指龟小宝前端，胖头龟险些尿崩，等反应过来更是蜷缩龟壳死死不出。

　　　　万分想念奶奶的好。

　　　　“唉。”

　　　　青衫客叹息，他自认本性纯真，不该和这贱龟一般见识，没想到最后还是破了戒，这就令使无奈了。

　　　　“何必苦苦相逼呢？”

　　　　收剑纳束腰，韶旭抱起龟壳，怀揣于胸，边抚弄着边继续行，脚步放踏极慢，一路平稳不剧晃。

　　　　就这样，走了许久，肚子突然咕隆作响，方才恍惚回想起，原来他还没有吃饭。

　　　　“毕竟还不入辟谷境地。”

　　　　韶旭相当无奈。

　　　　便寻一方青石安顿好龟小宝，再而起身，动眸随意环顾了一圈，附近有不少觊觎目光，悉数透发血红杀意。

　　　　仿若吃定了他们般，赤裸得毫不掩饰！

　　　　“刚好。”

　　　　韶旭眉目清冷，骤使飞剑出手，伴随凄厉叫响起，一只伺机凶兽应声倒下，猩红溅遍地。

　　　　未料。

　　　　非但没起杀鸡儆猴的效果，反而激发了凶兽的原始本能，统统咆哮着，从丛林接连杀出，密密麻麻，围拥重重深墙。

　　　　对此，韶旭却失笑：“不过是抱团取暖！”

　　　　捏法印。

　　　　虚空浮现四足大鼎，外表漆古铜，鼎体刻印九仪姿态，沉重盖落地面，霎时地动山摇，烟尘冲霄弥漫。

　　　　“起！”

　　　　迷茫视野中，忽起一声大喝。

　　　　天地之间蓦然升起股吸力，空间都扭曲，光线都斑驳，万有包括时间都被拉扯住了般，统统往一处灌涌。

　　　　赫然是那巨鼎处！

　　　　鲜有能逃脱，烟尘被强制驱散，待视线清明后，场地却是再无半只活着的凶兽存在，倒是死尸挺多。

　　　　“原来，只容纳活物么？”

　　　　青石上，青衫客高坐，瞳眸闪烁，在认真思考这门习自天降石碑的杀生大术——圣鼎。

　　　　这门杀生术着实诡计，仿佛只杀生般，那些树木与死尸，乃至满地的青草，居然安然无恙，没有遭受半点影响。

　　　　真的是没有半点影响！

　　　　理应来讲，凶兽被拉扯时，庞大身躯应能催折沿途断木，然而那些树木就是纹丝不动，有如被牢牢定住！

　　　　“难道还存在其他特性？”

　　　　韶旭怀疑到了时间力量，可这又不是他能接触的伟力，摇摇头，索性日后再研究，便走下青石去，拖着被青锋钉串的凶兽回返。

　　　　只臂抬起，另手往下挥洒火星，一个简易的烧烤即成。

　　　　“不知不觉，我力气这么大了么？”韶旭有些意外。

　　　　认为不应该。

　　　　但随即考虑到，可能是大梦里那几杯酒的作用，至今回忆，口中仍生津，浑身每一个毛孔皆因而翕张，幻想着再饮一杯。

　　　　“说来，他们还教了我虚空取物的本领，不知到底能不能使用。”

　　　　沉吟间，韶旭运转法门，尝试着伸探虚空，见得虚空泛起涟漪，他的手臂居然真的从那里穿过去。

　　　　同时念头变化，虚空里有着什么，他都知道得一清二楚般，了如指掌！

　　　　而且

　　　　“嘶！”

　　　　青衫客心神震动。

　　　　他感应到了不应存世的东西，那是大梦里，别人于酒楼于未来赠送给他的奇珍，当时醉上心头，也就大方收下了。

　　　　只是没想到，居然还存在此世！

　　　　“开天志仿品！”

　　　　韶旭迫不及待地想要取出，可外世变化，有股张力兀然产生，存在虚空处，竭力排斥着这本绘册的出现，任凭韶旭百般拖拿，也索不到外边来。

　　　　“果然不行。”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情理之中，意料之中。

　　　　韶旭想想也是，能得获无上奠基大法已是天大机缘，再获更多，怕是会折寿，根本消受不起。

　　　　于是调头，找寻最后样物品，很快就从虚空捞出，是几口满盛着各式香料的碗。

　　　　这才是他真正想要的。

　　　　“据说还有人以此钓上狐狸精？”韶旭面色古怪，回忆起当时二人对他述说，心中万分的不相信。

　　　　认为是对香料的夸张宣传。

　　　　“而且还说是名剑客钓上了狐狸精。”

　　　　这就更难以置信了，试问天下间，还有哪些剑客，像他这般无聊，平时都应是随意寻点东西充饥才对。

　　　　而且他这无聊又是有根源的，是打着哄骗龟小宝的主意。

　　　　“算了，不在乎。”

　　　　韶旭立时挥洒了几把上去，瞬间，一股浓郁得化不开的肉香荡漾，萦绕鼻间，悠悠飘入龟小宝壳中。

　　　　“咕隆。”

　　　　龟小宝受不住了。

　　　　探头出壳，眼巴巴看着剑上烤肉，嗷嗷叫唤出声。

　　　　然而韶旭冷酷无情，任凭龟小宝怎么叫唤，也不曾回眸，倒是稍稍提了下烤肉的手臂，好似有些发酸。

　　　　聪明伶俐龟小宝留意到了这个细节。

　　　　想它平日讨奶奶喜欢，就靠一手肩膀按摩之术，只是，现在莫非要出卖尊严，才能讨得一怜？

　　　　龟小宝想，是的。

　　　　如若今日不吃，那它来日总得要吃吧，不然会饿死，而它龟小宝又拒绝做饿死鬼，不然到时回地下见真武祖宗好尴尬。

　　　　“那姑且先给这个饲养员一个台阶下好了。”

　　　　便窜上韶旭肩膀，抬足按踩韶旭肩。

　　　　而韶旭或觉舒适，果真给了这胖头龟一个台阶下，并指成剑，用剑意削了一块，使法漂浮着递给龟小宝，龟小宝顿时心满意足地啃咽下。

　　　　“呜呜。果真是人间美味，不枉本叼出卖尊严。”龟小宝心中如是想，满嘴的油，还舔唇。

　　　　韶旭则沉思：“那什么渣古的欲擒故纵技还挺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