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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王 海市蜃楼-第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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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后来,我知道原来他一直跟着哥哥是为了劝说他加入网球部,而哥哥也终究如他所愿加入了。从此,他在家的时间更短,空闲总是被各种各样的练习所占据。
每当看到他背起网球袋出门的时候,我总是忍不住想:网球,到底有什么魅力?能够让哥哥这么全身心地投入?我参加音乐社,是因为我钢琴弹得好,参加花艺社,也不过是因为没有其他感兴趣的所以才被美幸拖去而已。可是哥哥对于网球社的热忱,跟他平日的冷淡太不协调了。
在哥哥加入网球部之后,跟仁王的关系更加密切,还不时带他到家里来。他是个很开朗的人,一来二去,连我也跟他相熟了。每当我在学校里碰到仁王,跟他很自然地打招呼时,周遭那些或惊异或探究或羡慕的眼光,总能让我心里美上一整天。
女孩子都有很重的虚荣心,而毫无疑问,身为耀眼的校园明星的仁王,最能带给人虚荣心的满足。于是,我更加主动靠近他,并对他提出了交往的要求。
而他也果然答应了。我无法形容那时候的感觉,虽然一直确信只要是我想要的就一定能得到。但在听到他亲口答应的时候,我的心情还是忍不住激动起来。
从此以后,仁王雅治,是我柳生海蜃一个人的男朋友。
跟他在一起,我总是很快乐,很开心。渐渐地,我意识到,这种心情,已经不完全是出于虚荣心的满足了。的确,跟仁王站在一起享受其他人羡慕的眼光的感觉很好。但哪怕只有我们两个在一起,没有其他人看着,我仍是觉得满足。
紧紧地握着他的手,感觉他宽厚的掌心中那层粗糙的薄茧,看着他爽朗的笑容,世上便仿佛没有更重要的事情。
总是爱提前一个车站下车,跟他牵手走在海滨大道上,在快到家的冰室里吃草莓冰,那丝甜甜腻腻的感觉,一路滑到心底。
我喜欢他,喜欢他的笑,喜欢他说话,喜欢牵着他的手,喜欢他宠我的感觉。这样的喜欢,早就超出了我的预料。我想,我大概是爱他的。
所以,就算其他人都不满我也没关系,只要有他在我身边,就足够了。
我本以为,这样的关系,会持续一辈子。
总是追逐着他在网球场的身影,每当拿起球拍,他身上就像环上更耀眼的光圈。可是,渐渐的,我却不再那么乐见他拿着球拍的样子。
因为,仁王雅治对我来说毫无疑问是最重要的,可是,我却不知道,对于他来说,网球和我,到底哪个更加重要。
跟哥哥一样,他的闲暇时间总是被无休止的训练所占有。有时他抽空出来陪我,也总是不断地看表,训练时间一到就二话不说马上赶回去。我讨厌这样。我要的东西,就要完全地占有。而我那么喜欢着的他,却偏偏被网球分去大半心神。
而且,只要他站在球场上,就会有那么多女生能够明目张胆地将目光放在他身上。以前,我享受这样的感觉——拥有所有人注目的人,是我的男朋友,这多有面子!可是,我越来越不喜欢其他人用仰慕的眼光看他。
他应该是我一个人的雅治才是。
说了无数次,他也每每赔着笑脸哄我。我喜欢他的笑,但我不喜欢他任何时候都用这样的笑来敷衍我,就好像我是无理取闹的小孩子一样。
就算是我无理取闹吧!可我不过是想得到他更多的关注。
从小到大,我没有得不到的东西。只要跟妈咪撒娇,或者是耍耍小脾气,无论是什么样的要求都会得到满足。可是对于仁王,不管是撒娇还是闹脾气都不再奏效了。反之,他对此似乎越来越不耐。终于有一次,在我在街上大吵着拉住他不准他回去网球队时,他敛去了笑容,冷着脸离开。
我当场呆住,久久不能作出任何反应。从来没有人可以这样对我!更何况那个人是他!
后来他跟我道歉,用好话来哄我,而我也没能气太久。谁叫我喜欢他呢!
因为喜欢,所以原谅。
然而,那次是第一次,却不是最后一次。
这种事情发生的次数越来越多。我们的争吵也越来越猛烈。网球队的人或多或少也知道一点,看我的眼神总是或戒备或谴责,就连哥哥,都用不与苟同的眼光看我。
可是,我有什么办法?我只是个想要人疼的普通女孩子而已,我只是想要自己的男朋友全身心地对自己而已,除了这么做,我没有别的办法。从来没有人教我,要得到一样东西,还能够用什么样的方式。所以我只能用自己熟悉的手段。
于是,终于到了那一天。
* * *
本章背景音乐: Anika Paris 《In Love Aga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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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n Love Again(下)
Do you know? What it's like
To wake up in the morning
Just to have you on my mind
No baby; I don't want to fall
In love again
“分手”这样的话不是没有出现过。只不过,在那以前,几乎每次都是由我一时冲动赌气说的。而每一次,我都知道我完全没有那个意思。
可是,这一次,却是由他亲口说出。
他说,蜃蜃,我们分手吧!
他说,蜃蜃,对不起,我真的没有办法再跟你在一起了。
少年的面容依旧俊朗如日,但上面已经没有我深深眷恋的笑容。
墨绿色的眼珠还是如深潭般让人轻易坠入其中,但里面已经找不到宠溺的痕迹。
他的声音仍然磁性十足,但却充满疲惫,就连经过一整天的训练回来也不曾有过的疲惫。
我知道,这一回,并不仅仅是单纯的吵架。吵完之后第二天就能够雨过天晴了。
心,好痛,好痛。
它像是被什么重重碾过一样,无可抑制地剧痛起来。就连当初被哥哥指责也没有这么痛。
我一时气急,却只能跟以往一样对他撂下狠话,抱着一丝微弱的希望,觉得他会跟之前每一次一样把我哄回。
可是,他没有那么做。
毅然地转身,他离开的脚步是那么坚定,踩在地上,也踩在我心上。
眼泪模糊了视线,他不甚清晰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我视野内,一直都没有回过头来看我。
他终于决定,要走出我的生命了吗?
那么,柳生海蜃,还能剩下什么?
我在原地站了很久,脸上的泪痕早就被风吹干。
电话铃声响起,并不是我为仁王设置的特别铃声。我几近麻木地掏出电话放在耳边。那头传来的是美幸的声音。
她听出我的声音不妥,连声追问。我感觉到自己的嘴巴张张合合,可是说的是什么,大脑却不清楚。
后来,她出现在我面前,拉着我说要去找她认识的朋友玩,好忘记这些不开心的事。
忘记?忘得掉吗?当喜欢一个人已成习惯,当那样的习惯已经深入骨髓,当骨髓要从身体里活生生地抽离,这种痛楚,能忘得掉吗?
尽管如此,我还是跟着她去了。我不想自己一个呆着,刚才的一幕挥之不去,心像是有无数蚂蚁咬噬,赤痛难熬。
我不知道美幸是怎么认识这些人的,也不知道他们一群高中生怎么可以骑机车,可当那个领头的摆出一副耍酷的造型说带我去兜风时,我还是上了他的车。
因为,我需要些什么来分散我的精力,也许只有那样,我的痛才能稍微减轻一点。
坐在他改装过的重型机车后座,我甚至连别人递过来的头盔都没有带上,这个外号“豆腐”的高中生不知道是为了寻求速度的快感还是单纯地想炫耀自己的技术,在晚上没什么车辆的沿海大道上飞速疾驰,就连转弯也不刹车,海风掠起了我的长发,凌乱地飞腾在空中。
随之纷飞的,还有串串泪珠。
我以为,在看到那个毅然离去的背影时我的眼泪已经流够了。可原来,再多再多都还未够。被夜风一吹,它们又不争气地翻涌而出。
我为什么要喜欢他?为什么会爱上他?
如果,从来都没有喜欢过,那现在就不用这么难过了。
如果,仁王雅治从来都没出现过在我生命里,或者他的出现永远保持同校学长的代号,那么,我就不需要患得患失,不需要想方设法得到他的注意,不需要因为他把时间全部放在网球上生气,不需要每看到靠近他的女生就怒火中烧,不需要承受他的“分手”二字……
如果是那样的话,我还是那个骄傲的柳生家公主,可以行自己的路做自己的事,哪怕全天下都不满我,我依然能够活得潇洒快乐。
不管怎样,我都还会是那个张扬的,肆意的,柳生海蜃。
前方忽然有一道刺眼的车灯闪过,我听到豆腐低叫了一声“糟”然后迅速地扭转车头,处于高速行驶中的机车便歪了方向不知道朝哪里冲去。
当身子从后座被甩出的一刻,我想,我再也不要去爱了。
曾经真的以为,爱可以天长地久,如小说所讲的那样,地老天荒,海枯石烂。但原来,它竟是那么不堪一击,就像水晶一样,散发着让人迷眩的瑰丽光彩,却又是如此易碎。
爱一个人,好累,好辛苦。
一颗心,不再属于自己。然而,当献出真心的对象丢弃了这颗心的话,那么,它便不知失落何方了。
I don't believe in love。
I don't want to fall in love…again。
我是个孤儿。
听院长说,她是某天推开孤儿院的大门就发现了刚出生的我。
被一块最简陋的白布包裹着,身上没有姓名,没有出生年月,没有任何足以在日后可供记认的东西。
原来,我自一出生,就没人爱,没人疼。也好,从未得到过别人的喜爱,自然也无须担心会失去。
从我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跟周围其他小孩子是不同的。因为没有任何身份证明,所以连院长也不知道我的国籍,只能根据长相推断是亚裔。
在一群美国小孩子当中,我的血统让我与众不同。然而,在一群不懂事的小孩子当中,“特别”并不是什么好东西。所以,因着这相对他们而言显得特殊的长相,我不但被孤立,还常常被年长的孩子欺负。
可是,又是因为这亚裔的长相,让我在5岁的时候,被前来收养孩子的一对日本夫妇收养。
宫间夫妇是旅居美国的日本人,一直膝下无儿,才会来到我所在的孤儿院。在众多的孩子当中,我因着跟他们相近的外貌被领养回去。从此,我有了自己的姓氏,自己的名字:宫间诺。
对于我来说,他们给予了我一切。
优渥的生活,父母的宠爱,读书的权利……
然而,不知为何,我始终不能毫无芥蒂地接受他们给的所有,不知道是自出生便被遗弃的阴影,还是在孤儿院里长久被孤立的寂寥,又抑或是寄人篱下的感觉,心头仿佛始终笼罩着一层孽障,让我将自己隔绝在外。口上虽叫着“爹地”,“妈咪”,但心里,依然无法用心去爱这对真心待我的夫妇。
就好像,我生来就没有爱人的能力一般。
记得有一本书上说过,所有的爱都是有条件的。因为某个人正好具备了你爱的要素,你才会爱他。若有一天那人身上你喜欢的东西消失,你就不会再爱下去了。
世界上没有什么是不变的。照此看来,没有一份爱,会是天长地久的。
而父母之爱之所以伟大,就是因为父爱母爱所需要具备的唯一条件,是血缘——一种永远无法割断的关联。
可是,这样的关联,既然从来不存在于我和宫间夫妇之间,那我身上还能有什么条件值得他们一直宠爱下去?
妈咪是个钢琴教师,家里有一台十分漂亮的三角钢琴。
在我7岁的时候,她把我抱上了椅子,捉着我的手,第一次按下了琴键。
“咚”的一声,钢琴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按下琴键的瞬间,从指头传来了一种很奇特的感觉,似乎我已经摸过无数次,似乎我的双手曾在这样的黑白琴键上跳跃过。
从那天起妈咪就开始教我弹钢琴。对于我的进步,她非常惊讶,多次连声赞叹,说我天生就是弹钢琴的料子,学习之快就好像以前就已经学过一样。
而这样的技能为我赢来了“钢琴神童”的称号,随着年纪的增长,我被送进了音乐学校,自此走上了音乐的道路,并开始参加各种演出。
优秀的琴艺,为我镀上一层耀眼的光环。周遭不断的赞扬,也让我逐渐摆脱那个孤儿院里的小可怜,愈发张扬起来。
但只有我自己清楚,不管表现得那么骄傲,内心深处仍然存在一种浓重的不信任感。
我身边依旧没有我愿意推心置腹的人,因为我从来没办法让自己相信爱这种东西。
而越是缺乏安全感,我便越是会用嚣张的态度来掩饰。爹地妈咪不知道是不是心疼我曾经在孤儿院呆了五年的经历,也从不多说什么。有时甚至会欣慰地点头微笑,说女儿还是开朗些好。
他们不知道,这样的种种,不过是我对自己的一种保护罢了。
当年在孤儿院的时候,我就曾经听到院长跟老师谈论过我,说我天性骄矜孤傲。
那个时候我听不懂所谓的“骄矜孤傲”是什么意思,如今回想起来,院长看到的,是我用来隔绝保护自己摆出的高姿态吧!
我不知道我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性子,就算明知道宫间夫妇对我是真心相待,仍是无法敞开心怀。甚至在有的时候,午夜梦回之时,脑中会闪过一些十分零落的片段,里面会出现几个模糊的身影,但伴随而来的,都是心口像是被碾过般的疼痛。
人心,真的是一种难以捉摸的东西。哪怕是自己的心,都捉不住。
渐渐地,我在钢琴这一条路上小有成就,一些比较大的演出也会请我出席了。再后来,“宫间诺”这个名字作为钢琴演奏家也越来越响亮。
我的性子更形张扬,就好像,这才是潜藏在体内的我本应有的样子。
呵!真不知道我的父母给的是怎样的遗传。出身于孤儿院的孩子,竟还能拥有那样的骄傲。有时候,连我自己都忍不住发笑。不过,因为爸妈保护得很好,外界并没有人知道我是被收养的。每个人都当我就是货真价实的美籍日本人。
这样也不错,反正我本就是个什么都没有的人。现在,至少有姓名,有父母,有国籍了。
只是,还没有我的故事而已。
所谓落叶归根,到爹地年近60的时候,长年居于美国的他终于想要回去祖国,说是想在自己的故土颐养天年。
于是,我找人安排好回国的事情。在网上看房子的相关资料时,刚好看到了一台英国原产的Charles Cadby在日本拍卖。这个牌子妈咪向往了很久,但在美国一直没找到,我想,就正好给她当礼物好了。
根据熟人的介绍,我找了一个声誉不错的艺术经纪替我先拍下,一回国便可以去拿。
一切都进展得十分顺利,第一次踏足日本的土地,在走出机场的那一刻,我心头忽然腾升起一股很特别的感觉。
仿佛,我本就该属于这里。
所以我想,也许,歪打正着,我真的就是个日本人也说不定。不然,从未到过的地方,怎么会让我的血液开始翻涌奔腾起来?
尤其是当我前往神奈川的时候,车子疾驰在沿海大道上,窗外飞逝的景色竟让我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而这种感觉在我见到那个男子时达到了一个最高点。
仁王雅治,我委托的艺术经纪。
在见到他的那一霎,我心里某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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