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 海市蜃楼-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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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完，他先提步走在前面。海蜃也赶紧跟上。
　　一群人在一起的时候，随便说什么都觉得没问题。如今第一次跟海蜃独处，财前却不知道该扯些什么话题。海蜃向来就没有先挑起话头的习惯。一时间，两人谁都没有先说话，沉默的气氛似乎带出了些许的尴尬——事实上，觉得尴尬的应该只有财前一个，海蜃却是很习惯这种与人相处的模式。
　　春日远去，夏荫渐浓。四处是郁郁葱葱的草木。曾经灿烂的樱花树上，现在只余下稀稀拉拉的几抹残色，在的绿影映衬下，或深或浅的粉色，更显清艳。
　　终于，财前立定决心要先行打破沉默，转过头去正想对海蜃开口，入目的景致却让他一时噤声，丧失语言能力。
　　一阵轻风掠过，卷落了虬枝上将败的点点残樱。
　　稀疏的几分余红，随风飞舞在空中，不若春日樱花最盛之时的烂漫。即便夏日艳阳高照，依旧添上几分寂寥。
　　樱花最美丽的时刻，不是灿烂热闹地盛放在枝头之时，而是脱离樱树飘落之际。日本有民谚道“樱开七日”，意为樱花虽美，却花期短暂。它们往往在开到最极致的美艳时，就毫不眷恋地落下，留存在人们心目中的，便只有华彩，不见败落。因为只有在那个盛极而败的时刻，她们才能尽情地伴随着绝望之歌舞动自己娇柔的身枝，带着伤势的凄美，展现出永难忘却的光华。
　　如今，赏樱的季节早已过去，若再早半个多月，便能看见那漫天飞樱的华丽之美，红的，粉的，白的樱瓣交错飘散在空中，如霞似锦，带着点点清香，洒下一场淋漓尽致的花雨，那样的璀璨自是让人动心。然而，浓绿的背景下，零落的细碎却是更让人感到一种莫名的惆怅。
　　清浅的，含蓄的，毫不张扬的，让人难以舍弃的，美丽。
　　财前的目光跟随着那凌空飞舞的樱瓣缓缓地，缓缓地落下，最后落到了海蜃身上。
　　稀落的几点粉色在她周围飘落，随风扬起的微卷长发如同紫色的波浪一样，白皙无暇的侧脸平静无波，明眸潋滟如同盈盈秋水。
　　恬然若水，轻灵似梦。
　　所有要说的话，便都一下子哽住，像是怕自己突兀的出声会破坏眼前静谧柔和的景色一样。
　　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海蜃微微转过头，对上财前怔住的表情，疑惑地问道：“财前君，怎么了？”
　　财前没有答话，鬼使神差地将右手伸向她脸颊。
　　海蜃停下脚步，脸上浮起一丝愕然。
　　在快到碰触到海蜃的时候，财前的手攸地一转，落到了她的肩上，拈起一片深粉红色的樱瓣，他露齿一笑，将托着花瓣的食指举到海蜃面前，轻松地说：“樱花瓣掉身上了。”
　　海蜃收回她的错愕，看着面前的一瓣粉嫩，又是一阵风吹过，将它从财前手上扬起，幽幽地在空中打了两个转，再缓缓飘落到地上，她微微一笑，说：“谢谢。”
　　她回身望去，看到那几株樱树，阵风过后，吹落了更多的残花，本就已经不繁茂的枝头变得更加稀疏，她心中忽然浮起一丝莫名的怅然，有感而发地叹道：“今年的樱花，也要落尽了呢！”
　　财前把手放下，越过海蜃的肩膀望了过去，却是笑道：“是啊！叶子都长出来了。”
　　海蜃一怔，仔细瞧去，果然发现，树枝上除了几簇残樱以外，还有点点新绿探头而出。樱花的花和叶总是交错而生。她只看到了那将尽的残红，却没有注意到新生的绿意！
　　海蜃定在原地，凝望半晌，财前也没有催促她，就这么默默地站在她身后，一同看着不远处的点点嫩绿。
　　过了好一会儿，海蜃才抬头将吹得有些散乱的发丝撩到耳后，把身子转回来，说：“我们走吧！”
　　“好啊！”财前笑笑，与海蜃继续并肩走在路上，心中不知为何已平静了很多，不若先前那般，拼命想找话题却不知道该从何开口。
　　虽然两人依然没有交谈，但是他已经不觉尴尬，反而感到一股安静舒服的气氛流淌在周围，不像跟四天宝寺的人在一起时那样总是吵吵闹闹的，反而觉得心里是前所未有的平静和安逸。
　　也许，这就是他喜欢海蜃在身边的原因吧！会让他的心境平和下来，连输掉比赛的愤恨和难过，都似乎被渐渐的抚平，虽然不甘还是会有，却不再那么的难以接受了。
　　……慢着，喜欢？他……喜欢海蜃在身边的气氛，是不是代表……他就是喜欢上她了？
　　财前被自己的想法震住……喜欢……喜欢……喜欢……这个词不停地在他脑中回旋环绕重复播放……
　　“财前君，你……没事吧？”觉得身侧的人脚步放慢了，海蜃转头一看，却发现财前正处于失神状态，思维明显已经游离在外。
　　财前听到声音，无意识地将目光移到海蜃探问的脸上，两颊顿时生烟。
　　网球上再天才，第一次面对自己有可能喜欢上女孩子的可能，财前还是没有办法马上应对得宜。
　　“财前君？”看他不但目光飘移，神情诡异，脸上还开始泛起了不正常的潮红，海蜃不禁上前一步，担心地看着他问道。
　　只是海蜃不知道，她的接近只能让财前更加血气上涌，刚刚才意识到的问题让他一时间无从应付，撂下一句：“还是快点过去吧！”就忽然加快了脚步走在前方。
　　海蜃被他过激的反应吓了一小跳，再看，财前已经走出老远。她只好小跑着跟上去，心头万分疑惑，明明刚刚什么外力作用都没有，财前怎么会突然间就有了这么奇怪的反应。
　　……也许……可能……大概……是……
　　人有三急？
　　危局
　　海蜃迈大步子追上财前的时候，他已经意识到自己步速过快，刻意放慢了来迁就她。不然，按照他们那种平时锻炼到已成习惯的步速，海蜃定要一路小跑才可能赶得上。
　　立海大的比赛在露天赛场，远远地，已经听得见那震天撼地的“王者立海大”的呼声，立海的后援团一如既往地发挥着他们的热情营造出蓬勃的气势。
　　“看来你们立海的比赛还没完啊！”大老远地就看到赛场旁边观众席上的一大片土黄，还有挥舞的旗帜以及标语。
　　走得更近一些，已经能清楚地看到正在举办比赛的球场和场边的正选们了，海蜃停下了脚步，说道：“财前君，送到这里可以了，你还是快点回去跟他们汇合吧！要其他人等不大好。”
　　“哦……嗯……”财前点头应声，却还是没有离开。
　　见他站在原地还没有要走的意思，海蜃抿抿唇，再次开口道：“那……谢谢你了。”
　　“客气什么！又不是了不起的事……”财前看着别处，无意识地踢着脚下的碎石，目光飘来飘去就是找不到焦点，很有些吞吐地说，“那个……其实，海蜃……”
　　“还有什么事吗？”海蜃有些奇怪地看着财前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不，没什么。你自己保重了，我……我以后会再去神奈川的。”财前的话在喉咙滚动了半天，最后出口的却是换成了这么一句。
　　海蜃微微一笑，客气地说：“欢迎你们随时再来。”
　　然后，礼貌地躬身，海蜃告别道：“那，财前君，再会。”
　　“嗯……拜拜。”财前说完，看着海蜃转身走向赛场，咬了咬牙，在她走出了5，6步左右，突然扬声大叫，“海蜃！”
　　海蜃停住脚步，回身望他，问：“财前君还有别的事吗？”
　　“你……”财前深吸一口气，容不得自己再犹豫，一鼓作气地将之前就支支吾吾想出口的话朗声说出，“你以后叫我光就好了。”
　　海蜃眨了眨眼，定在原地看向直直盯着自己的财前，没有说话。
　　财前强装镇定，努力控制住自己不去表现出太过忐忑的样子，视线锁定在海蜃脸上，没有因为她的回视退离半分。
　　“好，光。”只不过是停顿了短短的2秒，财前却好像过了几个小时一样，才听得海蜃柔柔的嗓音响起。
　　他脸上不自觉地浮起了大大的笑容，少年极欲掩饰的羞涩和心满意足的愉悦融合在一起，化去了他平素的骄傲，那副表情，犹如小孩子终于得到了心仪已久的玩具一般，在灿烂的阳光照射下，显得格外耀眼。
　　这果真就是喜欢的感觉么？只是从她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而已，就像赢了比赛一般心情舒爽！
　　“那这次……真的是再见啦！”财前潇洒地以右脚脚跟为支点旋过身去，提步离开，左手插进口袋里，右手扬高挥了挥，银亮的耳环反射出一道明光，几乎闪了海蜃的眼。
　　一声“雅治”当初怎么叫都觉得别扭，如今却觉得，直呼对方的名字也并不是那么难的事情了呢！是因为对方与她同级，不存在辈分的差别，还是因为……她自己的心境，已经改变？
　　算了，不管是什么，都只是一个称呼罢了。
　　海蜃收起游走的思绪，继续朝立海大所在的赛场走去。
　　只是，越是靠近赛场，就越是觉得四周透着一股诡异的气氛。
　　而她也很快地察觉到这种诡异从何而来。
　　刚刚明明还是一片响彻云霄的助威声，她不过跟财前告个别，居然就变得四周一片沉静，好像时间空间都静止了一样。
　　海蜃再往前走去，终于看清了前面的状况。只见观众席上所有人，摇旗的，举标语的，呐喊的，都停下了自己原有的动作，直愣愣地紧盯着场内，每个人都像是受到了莫大的惊吓一样神情恐慌。
　　怎么可能？这是立海大耶！号称王者的立海大！就算以前陪小津看动画的时候没有认真看，来到这个世界，她也从别人口中知道“立海大”三个字在中学网球界里代表着什么样的地位！再者，从刚才四天宝寺对青学的比赛中她也能看得出，能进入到半决赛的队伍都拥有怎样的实力。而如今，立海大后援团居然露出这样的表情，不可谓不正常！
　　海蜃不由自主地顺着大众惊愕万分的目光望向赛场，想看看到底是什么局面令他们作出如此反应。
　　这一看，她自己也是大大的骇然！
　　虽然刚才看到石田跟河村那场惊天地泣鬼神的比赛时就已经知道在这个星球里网球绝对是一项危险到极致的项目，但如今入目的情景还是让她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眼前所见的，哪里还是网球场？简直就是修罗场！
　　切原赤也，就是那个坐在她后面老是伸手向她借作业抄，每隔一天就会跟柳生比吕士去她家补课，在她被流言上身的时候出面替她说话却又别扭地不肯承认，总是拽得二五八万一样自称“超级新人”的切原赤也，居然满身是血，狼狈地撞上赛场的拦网再摔落下来！
　　他强撑起身子，抬起头狠狠地瞪着对手，双眼通红似血，连带着脸上，身上沾染那一道道鲜红的血迹，尤为吓人。
　　海蜃现在完全可以理解立海大后援团那震惊的表情从何而来。连哥哥和仁王都不止一次称赞过有潜力的切原，居然也被打成这样！他们的对手……还是人吗？
　　海蜃看了一下比分，前两场已经结束的比赛分别是6：2和6：1，立海竟是连败两场！而且是以如此悬殊的分数！
　　忽地，海蜃的目光紧张地投向第一场上场的柳生比吕士，看他完好无缺地站在那里，依然保持着他平素的面无表情，专注地看向赛场，身上似不见有什么受伤的地方，她才将刚才莫名就提起的心放下。
　　“海蜃！这边！”不远处的一声叫喊让她回过神来，看过去，正在跟自己挥手的是仁王雅治。
　　他这么叫了一下，其他人也稍微地瞥过来了一眼，但注意力马上又回到了场上。
　　想了一下，海蜃还是走了过去，非正选不得进入休息席，虽然是柳生的妹妹，但她还是很自觉地没有走进去，只是站到了观众席离他们最近的地方，柳生也走到她旁边，问道：“四天宝寺的比赛结束了？”
　　“嗯。”海蜃点点头。
　　“哦？结果如何？”站得不远的柳莲二听到他们的对话，几乎是条件反射出于职业本能地就开口问道。
　　“青学赢了3比1。”海蜃老老实实地回答。
　　“又是青学赢了啊！”仁王吹了声口哨，一手将垂到胸前的小辫子甩到脑后，眼中闪过一抹意义不明的亮光，再以平常的语调满不在乎地说道，“既然已成定局，也没办法了。虽然无法跟四天宝寺一决高下很可惜……不过，能有机会向青学报仇雪恨也不错。”
　　“啊……”场内一声喊叫传来，所有人都停下原有的话题，一致望过去。只见刚才勉力站起的切原，竟又被一球打趴在地上。
　　海蜃心里一抖，有些不忍看到这个样子的切原。
　　扫过其他正选，幸村端坐在休息席上，虽然局势对自己一方是大大的不利，但他并没有流露出半点紧张，只是脸上失去了惯有的温和笑容，神情冷峻如同天边不可触及的冷月。一时之间，离他还有一小段距离的海蜃都能察觉到他身上自然而然地散发出的那股王者的气派。
　　这……就是赛场上的幸村精市么？比起他厉声苛责几个学姐的那天，似乎更具威严。难怪，在高手如云的立海大，他即便生病入院过一段时间，依然能够稳坐第一把手之位，靠的，也许不止是精湛的球技。
　　他旁边的真田，跟平时一样酷酷的不带什么表情，同样看不出他对目前的局势有什么观感。丸井还是吹着泡泡糖，作为刚刚输掉一场比赛的人，倒是看不出有什么沮丧。胡狼看着场内一次又一次倒下的后辈，脸上有掩饰不住的担忧。柳此刻正在低头写着什么。而柳生，也跟平常一样毫无表情。
　　而仁王，还挂着漫不经心的笑容，对他们正在落后的比分不但毫不在意，还表现出一副轻松的样子。
　　海蜃不禁开口问道：“切原同学他这样……不会有事吧？”
　　“放心吧！他可以的。”仁王的脸上露出一丝别有深意的笑容，眼光紧紧凝视着场中那个一再从地上爬起的人，声音里透露着坚定的信任，“如果他站不起来的话，也就不配做我们立海大的接班人了！”
　　海蜃忽然心里一动，若说立海大的网球部正选有什么共同点，那就是——骄傲。
　　就算是不清楚其他人的个性，对于朝夕相处的柳生，海蜃还是知道他骨子里流淌着骄傲的血液。刚刚以6比2输给对方，他此刻的反应，实在是冷静得太过异常。而其他人，面对这种大幅度的落后，也表现得……并不那么正常。仁王的话，更是像点明了什么一样。一个模模糊糊的念头隐隐成形。然而，就像是用钥匙“啪嗒”一下打开了房门，探头进去，却始终犹如雾里看花一样看不清楚那房间里面到底有什么。
　　很快，对手已经到了match　point，这一分要是拿下，那么，名古屋星德将获得进入决赛的资格。而立海大，会跟四天宝寺一样止步于离最后仅有一步之遥的地方。
　　看着切原再一次被打倒在地，对手的那群外国人挂着不屑的笑容，撂下几句嘲讽的话。
　　“柳……柳生学长，他们刚才说什么？”切原声线低沉，压抑地问道。
　　柳生尽责地完成翻译的工作，以平板无波的声调解答道：“他们真的是去年的冠军吗？在我的国家，就算是小孩子都能赢过他们。小兔崽子。”
　　海蜃不禁以奇异的眼光扫了柳生一眼——刚才那几个外国人说的话，她也听得清清楚楚。前面一句他们的确是这么说的，只是，他们有带“小兔崽子”这一句吗？
　　场中的切原，慢慢地，从地上爬起，转眼间，他好像整个气场都不一样了似的。
　　“你这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