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剑江湖-第1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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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停远摸着脖子里的那道疤痕，叹了口气，道：“好、好、好，我不是你的剑哥，你也不是我的妹妹，咱们两个素不相识。所以呢，咱们还是保持一点儿距离比较好。我本来想邀请刚结识的小妹妹烤烤火喝喝酒吃吃烤肉什么的，结果人家不领情，唉，我觉得我还是自己独享吧。”

　　　　柴堆已经燃了起来。

　　　　闻停远一边叹气一边继续往上加柴。

　　　　火，更大了。

　　　　映红了闻停远那张不怎么可爱的脸。

　　　　同时，也把凤飞飞那张已经冻得发白的小脸映红了。

　　　　凤飞飞贪婪地凑了过来，把手伸上去，烤着……

　　　　闻停远却突然出剑，用剑鞘将她挡了下来，比划了几下。

　　　　凤飞飞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在剑鞘伸过来的同时，嗖的一下跳走了，大声呵斥道：“喂，臭男人，你想干什么？”

　　　　闻停远道：“不想干什么，只是想跟陌生人保持一点儿距离而已。你不是都不想叫我剑哥哥吗？既然你不认我这个剑哥哥，那么，我也没必要让你分享我的温暖。火是我生的，你休想占便宜呀。”

　　　　凤飞飞把嘴一撇，道：“谁想占你便宜呀，真没风度。”

　　　　闻停远针锋相对道：“你没占便宜，你那鬼爪子伸得跟要饭似的，也不知道你家大人是怎么教你的。不想叫我剑哥哥也可以，你可以求我呀，求我让你坐到这火堆旁，喝点儿小酒吃点儿干粮暖和暖和。”

　　　　凤飞飞哈哈大笑道：“什么？求你？本大小姐的字典里没有‘求’这个字。我为什么要求你，难道我自己不会生火？哼！”

　　　　什么叫井底之蛙？

　　　　假如你看到凤飞飞此刻的模样的话，可能就会知道答案了。

　　　　她净以为生火呢，就是找堆柴火堆在一起然后用火一点就行了。

　　　　可是，当她真的要去生火的时候却发现，事实并不如想象中的简单。

　　　　第一，生火必须要有柴。

　　　　——柴嘛，好办，这里是树林，有林就有树，有树就有柴。

　　　　——凤飞飞拔剑出鞘，对着几棵比较低矮的树一通乱砍，连枝带叶地堆放在一起，呶，柴的问题解决了。

　　　　火呢？

　　　　火，好像没有。

　　　　不过还好，地上有被丢弃的火石。

　　　　她将火石点起来，学着闻停远刚才的样子，使劲地打呀、打呀、打呀……

　　　　打了老半天，还是没打着。

　　　　闻停远都没打着，她能打着就怪了。

　　　　于是，她就将目光盯在了闻停远的怀里。

　　　　她知道，在那里，有打火的东西。

　　　　她看了看自己的柴堆，又看了看闻停远，欲言又止。

　　　　闻停远虽然没有看她，但仿佛感觉到了她要说什么，拔掉竹筒的塞子，灌了口酒，懒洋洋地道：“是不是想跟我借东西呀？那你家大人有没有教过你，在跟别人借东西的时候，应该怎么说？”

　　　　如果怒火可以点燃的话，可能整个树林都被点起来了。

　　　　只可惜不能。

　　　　所以，为了打火，她必须放下大小姐的身价，跟人借。

　　　　她走过去，把手一伸，冷冷地道：“谢谢。”

　　　　看到她这副傲慢的样子，闻停远很生气，大声道：“喂，我的大小姐呀，到底是你跟我借东西呢，还是我欠你的东西？好大的架子。”

　　　　可是，抬头一看，看到她收拾的那对柴，暗笑了一下。

　　　　等着看好戏吧。

　　　　所以，便掏出打火机，递给她。

　　　　甚至还将用法告诉了她。

　　　　凤飞飞毫不领情，拿着打火机，傲慢地走回到自己的柴堆边，单膝跪下，打了个好几次，终于将火按了出来。

　　　　可是，打火机的火焰往柴堆里一放，立刻灭了。

　　　　再打，再放，还是灭。

　　　　如是几次，仍然没有把柴堆点燃。

　　　　嘿，凤飞飞倒是真的放下了大小姐的暴躁脾气，这次居然很耐心地在那里打火，点柴……

　　　　打了足足一盏茶的功夫，让人没点着。

　　　　闻停远一直在旁边忍着笑，看她怎么办。

　　　　这个时候，再也忍不住了，捂着肚子，几乎是在地上打着滚不停地哈哈大笑。

　　　　凤飞飞把打火机扔了过去，大声道：“喂，你这个死混蛋，你笑什么？你是不是为了看我笑话故意把那个东西弄得不出火的呀。”

　　　　闻停远将打火机藏好，指着她大声道：“我在笑你蠢呀。不会生火就别装大蒜瓣。你们家生火的时候用的是湿柴火呀？”

十二、德行不太好（）　
凤飞飞立刻明白了自己错在何处，但又不可认错。

　　　　她甚至还煞有介事地狡辩道：“哼，还真让你给说对了，在我们富家山庄呀，就是用这么湿的柴火烧火的。不过呢，老是烧湿柴火，也该烧腻了，所以，本大小姐今天就破一次例烧烧干柴，有什么不对吗？哼！当然了，为了不使你这个土包子觉得大惊小怪，我还是顺其自然烧干柴吧，哼！”

　　　　凤飞飞心虚地赶紧逃走。

　　　　这次她学乖了，专门找那种干得嘎嘣脆的柴火。

　　　　不大一会儿，便抱了一捆回来，往地上一放，狠狠地地瞪了闻停远一眼，开始生火。

　　　　嗤啦，嗤啦，可还是不着。

　　　　凤飞飞一下子就愣了。

　　　　不仅愣了，甚至还傻了。

　　　　怎么回事？难道这个死混蛋又在骗我？

　　　　难道就是用湿柴，他想看我出丑，就骗我用干柴。

　　　　就跟上次一样，明明英雄楼就在眼前，他却偏偏骗我说在其他地方。

　　　　不对，不对，那个混蛋的柴堆确实都是干柴，他生火的时候用的也是这个奇形怪状的家伙，可为什么他能点着，我就点不着呢。

　　　　哦，对啦，这个“火石”是那个混蛋的，一定是他在上面动了手脚，哼！

　　　　——这就有点儿拉不出屎怨厕所了。

　　　　闻停远一边舒服得呲牙咧嘴，一边看着她，突然扑哧一下笑了。

　　　　他摸了摸脖子里的那道疤痕，自言自语地道：“要是不会生火呢，就要放下身段学会不耻下问。引火的时候，不要对着干柴，要对着枯叶子，否则，知道的你在引火，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点旱烟呢。”

　　　　凤飞飞道：“我困了，点旱烟提提神不行嘛。”

　　　　说着，她甚至还把几尺长的木棍放在嘴边，做了个抽烟的动作。

　　　　她又道：“但是呢，为了不让你这个土包子感到惊讶，我还是自降身份随大流用枯叶点引火吧。唉，跟你们这种土包子真是没共同话题。”

　　　　凤飞飞又去随地抓了几把干叶子，堆放在一起。

　　　　她甚至还将干柴放在枯叶子的上面。

　　　　重新燃起“火石”，凑到枯叶上。

　　　　枯叶遇火即燃。

　　　　她甚至不顾自己千金小姐的尊贵，居然跪下去，对着火堆呼呼地吹了起来。

　　　　枯叶点燃，干柴也开始噼里啪啦地烧。

　　　　在她的努力之下，火，终于烧了起来。

　　　　凤飞飞像是捡到了宝贝似的，居然像个小女孩那样高兴得蹦了起来，大声道：“哎呀，点着了点着了，真的点着了，我真是太聪明了。”

　　　　说着，把手凑上去，贪婪地吸收着篝火传来的热量。

　　　　闻停远慢慢地往火上加柴，笑道：“哈哈，自己平生第一次做成一件事，是不是觉得很有成就感呀？”

　　　　他像是喃喃自语，又像是在跟凤飞飞说话。

　　　　凤飞飞则像是打了胜仗凯旋归来的大将军似的，径直走到闻停远面前，将打火机往他脚下一扔，道：“怎么？不服气呀？哼，有什么了不起的，还给你。别以为你借给我‘火石‘我就会感激你？大不了等我到家之后给你钱就是。”

　　　　闻停远苦笑了一下，将打火机捡起，重新塞回怀里。

　　　　叹了口气。

　　　　看到打火机，他烟瘾倒是犯了。

　　　　他在地上扒拉了一阵，捡了几片叶子，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像是很满意似的，轻轻地碾碎，碾成粉末，又用大叶子将枯叶的粉末卷成长条，两端用铁剑切平，从火堆上拿了条枯枝，将树叶卷点燃，吧嗒吧嗒抽了几口。呃，口感不错。

　　　　——雪茄呀。

　　　　他贪婪地抽了几口，看着凤飞飞，看了看自己的火堆，又看了凤飞飞的那堆刚刚燃起的火堆，淡淡地道：“我呢，不是不服气，我只是有点儿不明白而已。某些人既然都已经好意思开口跟我借打火机了，为什么就不能借根燃烧的木柴，一点就着了，岂不是省去了很多自以为是的解释和点火的步骤。所以说呀，在这个世界上，蠢人就自能做蠢事，做了蠢事还以为自己很聪明似的，真是岂有此理。”

　　　　凤飞飞先是被被他自制的“大雪茄”吞云吐雾的情景给吓呆了。

　　　　随即又被他的这番话给气坏了。

　　　　气得她一下子就跳了起来，指着他的鼻子哇哇大叫道：“喂，你这个臭男人，别以为把火石借给我了我就可以这么挖苦呀，你有什么了不起的，要是真了不起的话，就不会被我的叶哥给打得屁滚尿流了。”

　　　　闻停远好像是被这话触到了痛楚，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将双手拢在火焰上，俩个眼不见为净，道：“哼！懒得理你。”

　　　　凤飞飞道：“你懒得理我，是因为没有理。”

　　　　闻停远已经打定主意不再理她，双手交叉放在胸前，背靠着大树，打了个哈欠，居然睡着了。

　　　　凤飞飞本来不停地告诉自己，不要睡着不要睡着，这是个坏蛋，我不能让他得逞，但最终还是把身体一缩，靠着火堆，渐入梦乡。

　　　　篝火烧得噼里啪啦。

　　　　有烟升起。

　　　　黑夜很快就过去了，可是，噩梦才刚刚开始。

　　　　月夜林的夜，虽然很冷，可是，凤飞飞的这一觉却睡得极其舒服。

　　　　舒服得就像是又重新躺在了富家山庄那张又大又软的绣床上。

　　　　凤飞飞至今仍清晰地记得，每天的这个时候，她通常都会和自己最好的丫鬟、姊妹连湘儿躺在上面，一边磕着用蛇油、甘草炒好的瓜子、一边看着那本畅销不衰的江湖读本《江湖见闻录》聊着闯江湖的准则以及江湖汇总最近发生的奇闻趣事，然后再模仿上面的情节进行实景演习……

　　　　懒洋洋的日子就遮掩在无忧无虑中过去了。

　　　　可是，现在所有的情况都有所改观。

　　　　自己最好的丫鬟、姊妹连湘儿突然跟温八勾勾搭搭做了那么多对不起自己的事，以至于自己流落江湖，只能在这荒郊野外的月夜林里过夜。

　　　　但打骨子里，她对连湘儿却没有一点儿恨意。

　　　　甚至有点儿自责。

　　　　如果自己当初再对连湘儿稍微好一点儿，不要那么太过于自我，多了解一下她的心里在想什么，或许，她们姊妹俩就不会有今天的结局。

　　　　她甚至还有点儿感谢连湘儿，如果不是她和温八勾结对付自己，也许，自己就不会这么早遇到自己最心爱的人——慕如净叶，并成为他的知心伴侣。

　　　　更不可能看清楚她曾经最崇拜的偶像——剑三十的嘴脸。

　　　　面前的这个家伙，自己曾经最讨厌的人，真的是剑三十吗？

　　　　为什么江湖中传说的剑三十，《江湖见闻录》中江湖名人录排行榜上排名第一的剑三十会是这个德行？

　　　　——呸！

十三、臭男人（）　
凤飞飞这样想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她自己也分不清以上是她的真实想法，还是只是梦里的想法。

　　　　但不管什么样的想法，她都该起床了。

　　　　以前在富家山庄的时候，她从来没有这么早起的习惯的。

　　　　她总是一觉睡到太阳偏南，然后在连湘儿、程菊儿都一干丫鬟的伺候下洗漱、吃饭，到后花园的演武场里演练他们的江湖游记。

　　　　已经是秋天了。

　　　　秋天的夜很冷，早晨更冷。

　　　　昨夜的篝火已经熄灭，发白的灰烬在晨风中起伏。

　　　　昨天因为有满肚子的火气顶着，所以，冷得还没有那么骨感，可是经过一夜的休整，火气已经消失，篝火已经燃尽，那种刺骨的冷犹如贪婪的放债者，开始找上门来，纠缠得凤飞飞瑟瑟发抖。

　　　　其实，冷还在她的可忍受范围，可是，饿就不行了。

　　　　她饿得几乎前心贴后心了。

　　　　这个时候她才意识到，自从昨天跟着慕如净叶前来这月夜林里赴约之后，除了一些零食之外，她好像已经没吃过什么东西了。

　　　　一想到饿，她的肚子更加不争气起来。

　　　　以前在富家山庄的时候，她总是抱怨着没胃口，这也不想吃，那也不想吃，好像一辈子不吃饭也没有关系，所以，总是把老父亲凤南天从天南海北派人搜集来的美食趁他不注意扔进后花园的池子里喂金鱼，或者随手赏给手下的丫鬟享用，现在想起自己曾经的行为，觉得那简直就该重打四十大板。

　　　　想到这里，她一边忏悔，一边闭上眼睛，仔细回味那些美食的样子，然后，长长地吸了口气。

　　　　呃，怎么回事？

　　　　她好像真的吸到了美味的气息。

　　　　那是什么东西？居然这么香？

　　　　鱼？肉？海鲜？小点心？还是……

　　　　哦，不对不对不对，这种味道简直比大鱼大肉海鲜鲍鱼餐后开胃的小点心还要香上几千几万倍。

　　　　她像是跟那些美食有心灵感应式的，一个激灵跳了起来，然后，一抬头，就看见不远处的闻停远从竹筐里拿出一个纸包。

　　　　那是一个很普通的油纸包。

　　　　凤飞飞闯荡江湖以来，也曾经在街上见过类似的油纸包，知道那是肉贩子用来包牛肉羊肉猪肉鹿肉兔肉常用的东西……

　　　　可是，闻停远将它拿出来打开的时候赫然发现，那什么肉也不是。

　　　　里面包着的只是几个白面冷馒头而已。

　　　　闻停远仿佛感觉到了凤飞飞异常灵敏的嗅觉，冲着他诡秘地笑了一下，摸了摸脖子里的那道疤痕，便从昨夜剩下的柴堆上挑了一根拇指粗的木棍，将这些白面冷馒头一个个地穿到上面，像是糖葫芦那样。

　　　　放到火上去烤。

　　　　篝火已经烧烬，剩下的只是一些仍带着火苗的木炭。

　　　　用来烤馒头，真是上上之选。

　　　　他握着穿着馒头的木棍，一边哼唱着一首谁也听不懂的怪歌诸如“她以为她很美丽，其实只要背影还可以，我一点儿也不在意”之类，一边优哉游哉地翻动着，手法娴熟，像是经常干这种事的样子。

　　　　没过多久，馒头就被烤得金黄金黄的，犹如成熟的麦穗儿。

　　　　凤飞飞所闻到的那股浓重的、独特的香味儿，就是木棍上穿着的那些被烤得焦黄的馒头发出来的。

　　　　凤飞飞，那是天下第一首富、集万千财富于一身的富家山庄庄主凤南天的独生女，什么样的美食没见过吃过呀。

　　　　如果是放到平时的话，凤飞飞那冷艳高贵的眼睛是绝对不会看一眼这些可怜的冷面馒头的，可是，此时此刻此地，她却觉得，世上恐怕再也没有比烤馒头更好吃的东西了。

　　　　如果能够在这些烤得焦黄焦黄的馒头上啃上那么一小口的话，哇，那简直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

　　　　那烤馒头的香气越来越浓，越来越浓……

　　　　仿佛一把涂了蜂蜜和香精的小勾子，勾引得凤飞飞整个人几乎灵魂出窍，失去自我。

　　　　她几乎就像是一条闻到了桑树叶的毛毛虫般，从自己的火堆旁连滚带爬地到了闻停远的火堆旁，然后，两眼直勾勾地望着那放在火堆上仍然翻来覆去烤着的焦黄馒头。

　　　　那副凶神恶煞的样子，让人觉得她是刚从灾区逃荒过来的。

　　　　闻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