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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域大都护-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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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滨,买了一片竹林,加盖亭台楼阁,铺上青砖幽道,起名“沁园”,给公主消遣解闷。有一次窦宪路过此地,发现了这块曲径通幽的好地方,就要强买。公主迫于窦宪威势,又怕引起宫斗,就默默地吞下了苦果。
这件臭事被章帝察知,一日借故视察,带着窦宪来到沁园,张罗着要见姐姐,底下人皆投鼠忌器,不敢多言,窦宪见纸里包不住火,只好硬着头皮承认,园林已经由他买得。章帝问他用了多少钱,他吞吞吐吐,不敢实说只象征『性』给了一点钱。章帝大怒,说他对窦家兄弟已经恩宠有加,都放在枢密之位,做外戚的平时霸道一点也就罢了,现在连公主的庄园都敢抢,天下还有事什么不敢做!你要知道,朕能用你,也能灭你,抛弃你窦宪,就像丢掉一只小鸟和腐臭的死鼠一样!当时就下令将窦宪囚禁车中,准备下狱。谁知回到宫中,章帝被窦皇后窦美人两双泪眼一泡,一对舌头一『舔』,心就软去大半,等到窦家归还庄园,也没治罪,只把窦宪的侍中职务,从此变成了摆设,让他坐在冷板凳上,非召不得入宫。
但是窦宪运气好,过了一年多,章帝就晏驾了。奇怪的是章帝咽气之前,突然将窦宪叫到床前,托孤他辅弼幼帝刘肇,这也是一个千古之谜。新登基的黄口和帝只是一个傀儡,妹妹窦蕊以太后身份临朝称制,成了顾命大臣的窦宪风光再现,比之以前更是如日中天,朝中王公以下,谁要碍着他的眼,这个人的好日子就到头了。这其实也是中国官场一以贯之的传承,哪朝哪代、哪个管理层级不是因当权者的好恶用人呢?
窦蕊新寡,都乡侯刘畅来为亲叔叔章帝吊丧。刘畅是那种特别招女人喜欢的长相,举止又有王侯之气,被婶娘窦蕊一眼就给看上了,一则眉来,二则眼去,三则拉手,四则『摸』背,几个回合就睡到一起。太后梅开二度,侯爷乐此不疲,俩人如胶似漆,倒把那个躺在敬陵深处的章帝忘得一干二净。都说东汉尊儒术重礼教,侄儿与婶子扒灰,一个是荒『淫』无度,一个厚颜无耻,也不知皇家的老师是如何教的!
太后****的事情,后宫之人看在眼里,烂在心里,蔡伦说谁要敢『露』半点风声,立即就拉出去杖死。可巧事有不密,大白天被窦宪撞见。窦宪自章帝死后没有了顾虑,又有侍中的职务,南宫北宫没有他不能去的地方,见了这个场面,有点吃惊,却说了句“你们继续,我啥也没看见”,就走了。但他是个睚眦必报的人,特别担心妹妹『色』『迷』心窍,把属于皇族的刘畅留在宫中任职,分了他的权力,于是暗中派遣刺客,突破严密的护卫措施,把快活了几天的刘畅给杀了,还嫁祸刘畅的弟弟。后来真相破『露』,太后大怒,下令把窦宪禁闭在内宫之中。人家刚与刘畅玩出点颠鸾倒凤的趣味,正是难舍难分,你个不长眼的,捣的什么『乱』!
窦宪被囚禁之后,弟弟窦笃颇识风情,马上找来一班风流后生,悄悄送到后宫,让窦蕊挑选。年轻的太后见这些面首又帅气、又会奉承她,喜笑颜开,竟然全部留下,几天的声『色』犬马,马上就消了闷气,让人赶快放了窦宪。她还指着窦宪兄弟帮她坐江山呢,哪里舍得真罚!窦宪经此一事,觉得在妹妹面前不好意思,就想把朝政大事委托给弟弟窦笃和两个堂弟窦景窦環,自己带兵去打匈奴。
时值北匈奴的优留单于被鲜卑人扒了皮,漠北大『乱』,铺天盖地的蝗虫又飞去凑热闹,把草原啃得一干二净,正是饥荒笼罩的时期。汉朝每年花一亿七八千万供养的南匈奴,在休兰尸逐侯鞮单于的任上,已经从四、五万人发展到近二十四万人,请求汉朝在此千载难逢的机会出兵,打垮匈奴,由他来统领草原。窦宪也认为机不可失,力主出兵。
顾命大臣窦宪的请求,迟迟得不到窦太后的批准。窦蕊不是不想打匈奴,她是舍不得阿兄。窦宪是窦家的领头之羊,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就是打败了匈奴,谁为他撑朝廷这个摊子呢!可是窦宪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一心想借千载难逢的机会建立军功,巩固窦家在朝中的绝对主导地位,省得别人老说他们兄弟,是扯着妹妹的裙子上去的。他天天找妹妹说道,终于在米夏被召见那天说动太后,得任车骑将军,佩金印紫绶,让他比照司空府的规格,在朝廷点兵点将,配备属员。
如愿以偿的窦宪拿着尚方宝剑,尽揽能人大才,当朝两个最负盛名的文学家傅毅和班固,都到了他帐下担任朱雀和玄武司马,更以老将执金吾耿秉为副帅,调耿夔、邓鸿、吴汜、梁讽等将帅出征,很快发北军五校﹑黎阳﹑雍营﹑缘边十二郡骑士,及羌胡兵共三万多兵马出塞,后与南匈奴及度辽将军两路大军在涿邪山(今蒙古西部、阿尔泰山东脉)会师,摆出一副不胜不归的架势。
首次指挥作战的窦宪,没有任何经验,会师后就把一帮能征善战的将军,和南匈奴单于及左贤王召集起来,先敬了三觚酒,然后说自己虽为统帅,实则外行,仗怎么打,还得各位老将出主意想办法,全力帮衬,打了胜仗,功劳是大家的,我一定奏明圣上,给大家加官进爵。
这些人一看大权在握的窦宪挺尊重他们,不耻下问,不像在京时那般霸道,就给他分析,汉军的优势是准备充分,装备精良,兵力集中,劣势是深入大漠,远离后方,不宜久战;而北匈奴的优势是熟悉地形,行动飘忽,反应快速,劣势是力量薄弱,惧怕决战,且有大量老少部民拖累。建议他扬长避短,采用长距离奔袭、迂回包抄等战术,轻装疾进,速战速决,一旦逮住战机,绝不轻易放弃,每次击溃敌军后,都穷迫猛打,不让敌人有喘息机会,尽量在追击中歼灭敌人。
不管以前在朝中行事如何,窦宪在打仗时,绝不任『性』,而且很注意采纳群议,每次决断前,又特意征求一下副帅耿秉的意见,所以指挥起来,也是一板一眼,毫不含糊。他先在河云北夜袭敌营,小试锋芒,接下来派一路大军为先锋,在稽落山(今蒙古杭爱山)咬住北单于,待其渐渐招架不住,纷纷溃散之时,便指挥全军拼命追杀,直追到私渠比鞮海(乌布苏诺尔湖),共斩杀匈奴名王以下将士一万三千多人,俘获马、牛、羊、驼百余万头,招降八十一部,前后二十多万人,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连北单于本人也逃得不知去向。
大捷之后的总指挥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与老将军耿秉商量,说咱们这一次打败匈奴,得留点纪念,以宣示大汉之国威,告慰先烈,警示后人。南匈奴单于休兰尸逐侯鞮,便领他们登上旁边的燕然山顶,这里一览众山皆小,离他们出塞的鸡鹿塞(今内蒙古磴口),已经有三千多里了。玄武司马班固才思敏捷,很快拟就一篇《封燕然山铭》,找石匠刻在山顶的一块大石头上。窦宪领着大伙儿,围着大石头欣赏了一会儿,虽然意犹未尽,还是下令大队班师退驻五原,只派吴汜、梁讽带一万多人马继续追寻北匈奴单于,试图招降。
班固这篇铭文,曾抄了一份辗转寄送给班超,字里行间虽然不少阿谀奉承之词,却也真实的记录了此役的战绩与意义,“陵高阙,下鸡鹿,经碛卤,绝大漠,斩温禺以衅鼓,血尸逐以染锷。然后四校横徂,星流彗扫,萧条万里,野无遗寇。于是域灭区殚,反旆而旋,考传验图,穷览其山川。遂逾涿邪,跨安侯,乘燕然,蹑冒顿之区落,焚老上之龙庭。上以摅高、文之宿愤,光祖宗之玄灵;下以安固后嗣,恢拓境宇,振大汉之天声。兹所谓一劳而久逸,暂费而永宁者也!”
匈奴兵败如山倒,树倒猢狲散。奉命追寻北单于的吴、梁二将,一路收纳万余降卒,并在北海西北的西海(今蒙古国西北部),找到了北单于,劝说他仿效当年呼韩邪单于归汉的先例,以求保国安人。北单于别无他法,只好就范,率领他的残兵与吴、梁一起回到私渠海。但这位并不甘心失败的草原枭雄,听说汉王朝大军已经入塞,又动了心思,以为可以喘一口气东山再起,只派他的弟弟右温禺疑王,随梁讽到洛阳。
窦宪见北匈奴单于没有亲赴洛阳,认为他缺乏起码的诚意,便奏请朝廷打发了右温禺鞮王,准备再次出征。朝廷同意窦宪的建议,窦太后于公元89年七月,以和帝的名义下诏,派中郎将持节到五原,任命窦宪为大将军,并封其为武阳侯,食邑二万户。
第78章 借威()
窦宪经过与耿秉等老将军的相处,观念改变很多,他觉得二万户侯的封爵,对他没有多少意义,而笼络人心才是今后立足的根本,所以坚辞不受爵位,只愿意按照太尉的标准设置官属,这样就给跟他的人都提高了待遇。结果朝中那些大臣,一个个阿谀逢迎,竟一改大将军在三公之下的常例,上疏太后将大将军列在三公之上,令他回到洛阳后,有点不好意思。斟酌再三,他将军中那些二千石以上长官子弟,都升为太子舍人,令居京师,一下子收买了一片官僚。
这时候,打了一仗的窦宪对于自己家族的事情,却产生了另外的想法。窦太后封其弟窦笃和俩堂弟窦景、窦環为六千户的侯爵,又重提封窦宪冠军侯。窦宪见窦家的人在京中大兴土木,极尽奢华,想起窦家先前由盛而衰的旧事,就与年迈的母亲沘阳公主商议,得让窦家的人收敛一些,免得过满招损。
沘阳公主大概把朝廷的事情看透了,说人生如梦,外戚难久,盛不过十年,富贵全在皇帝一人,与为人高调低调其实无关,就让他们折腾去吧!他看老母并不想过问弟弟的事,就对窦太后说,妹妹你也别闹了,那个爵位哥哥不要,几个弟弟你也要节制点;如今漠北还未完全肃清,我还是去收拾匈奴的残余吧!
知过能改,善莫大焉。此时的窦宪,人到中年,已经不像先前那样猖狂了,公元90年出镇凉州后,北单于因为汉王朝遣还他的弟弟,自觉被人识破了意图,十分不安,派人来见他,请求向汉称臣,表示想入京朝见。窦宪向和帝上了奏疏,和帝按照太后的旨意,准大将军自行裁断。
当时朝廷的战略思路,是将北匈奴打疼打趴下叫爷就行,不想消灭它,这样南北匈奴互相牵制,有利于北疆安宁,以免按下葫芦浮起瓢,南匈奴借势坐大,那就等于前门驱虎后门进狼,失去了对匈作战的意义。窦宪便派班固、梁讽前往私渠海迎接北单于。谁知南单于一心想乘机消灭北单于,突然下狠手攻击,北单于措手不及,身受重伤逃走。班固等人走到私渠海,只好原路返回。
眼见得北单于气数已尽,扶不起来了,窦宪以变应变,于公元91年初,派左校尉耿夔、司马任尚等率兵,从居延塞出关,到处探寻北单于的下落,走了五千多里,到了汉军从未到过的金微山(今蒙古阿尔泰山),终于发现受伤的北单于带着残兵在此藏匿,两人分兵围剿,众虏措手不及,到处『乱』窜。北单于刚刚上马,已被耿夔手下弓弩『射』中,忍痛在马上挣扎一阵,仰天长叹,一失足成千古恨,失去了向汉称臣的机会,带着遗憾跌落马下,被汉军枭了首级,送到洛阳也没闭上眼睛。他的死党五千多人,或者被杀,或者被拘,连他的老娘老阏氏,也做了囚徒。
不可一世的匈奴帝国,从此就在地球上消亡了。
窦宪灭了北匈奴,龟兹王尤利多就坐不住了,他想这么多年凭借匈奴的势力与汉朝作对,与班超抗衡,以图雄霸西域,现在匈奴这只大乌鸡死了,他这只没出壳的蛋还能经住石头砸吗?好汉不吃眼前亏,赶快向汉朝投降是上策。可是他曾鼓动焉耆攻没西域都护府,嫉恶如仇的班超能原谅他吗?尤利多考虑多日,还是没有十足的把握,就派兜题去探虚实,能免罪不死就归附汉朝,不能得到赦免,就做鱼死网破的争斗,反正他手里还有两万军队,再与焉耆、危须、尉犁等国结成联盟,还不至于很快走到生命尽头。他本来想拉焉耆王一并投汉,可焉耆王在那场战役中杀人太多,担心不被原谅,想等等再看。
班超当然想到了尤利多的顾虑所在,但他首先考虑的是光复西域的大业,没有把复仇放在第一位,而且杀一尤利多,不知又要搭上多少将士『性』命,这个账要算清。这几年下来,他麾下的汉军已经折去六七百,每死一个人,他都很心疼。因为怕董健找尤利多讨还那只胳膊,他特意安排董健在家留守,就与徐干一起,点起一千骑,迅速赶往龟兹。成大担心尤利多反复,与班超不利,想派三千疏勒骑兵随行,被他蜿蜒谢绝。他说此去龟兹是受降,又不是去打仗!
龟兹是天山以南最大的王国,也是南路北道上的战略重镇,北靠天山,南邻大漠,西接姑墨,东邻焉耆、危须,翻天山可北通乌孙、车师,管辖的范围,包括当今的库车、拜城、新和、沙雅、轮台等县的全部或大部,在公元一世纪末人口已接近十万,亦农亦牧,有石涅,亦有铜、铅的采掘和冶炼。王治延城,是西域最大的长方形城郭,东西长五里,南北宽三里,城墙宽厚高大,共有十个城门。王府在延城中轴线偏东北的地方,大约有四个盘橐城大。由于其重要的战略地位,龟兹一直是匈奴与中原政权争夺西域的较量场之一,城池几经易手。在匈奴统治期间,它是西域的政治和军事中心,匈奴也通过龟兹统治和奴役其他王国,尤利多更是将帮凶的角『色』演到极致。
尤利多探听到汉军的人马已到延城,打发兜题前去门口迎接,并率全体军政官吏,在王府大院里等候。班超让部队停在府外,然后让旌旗开道,鼓角吹鸣,按照朝廷的规制,拿出长史的架势,只带着徐干、白狐、祭参和几十个侍卫入府。尤利多见西域长史旗幡进来,带头跪地,捧上原西域都护陈睦代表朝廷所颁印绶,举过头顶,他身后是二十几个属官,也都举着原汉朝印绶。
班超命祭参收了龟兹王印绶,对丞相以下官吏印绶,却即令佩戴,意在维持原有官位,稳定官吏队伍。众官齐声谢恩,磕头跪拜。只有尤利多大『惑』不解,睁大眼睛,怔怔地盯着班超,甚至有几分怒意。班超并不理会他,请大家起身,宣布从现在起,所有官吏都是汉朝的官员了,请大家跟他宣誓:
“誓死效忠汉皇,永不背叛祖国!”
班超的话是直接用塞语讲的,所有的人都听的真真切切,异口同声跟着宣誓。班超嫌声音不够洪亮,好像没有吃饱饭的。就令白狐重新领誓,一遍又一遍,直到声浪喧天,有点振聋发聩,他才感到满意。
这也就是统一一下思想,对官吏进行爱国忠君的入职教育。他从官吏队伍的左边走到右边,又从前面走到后面,把这些官吏一一打量一遍,看见有人擦汗,有人躲闪他的眼神,还有的微微发抖,多少有些害怕,不知尤利多是如何向属官介绍他的。此刻他也不想多说,就颁布临时政令,文官由丞相负责,武官由都尉领衔,各就各位,各司其职,共同迎接新王即位;在新王登位之前,大事暂由他本人定夺。他指定右将军兜题担任临时联络官,让丞相和都尉暂留一下,其他人散去!
尤利多的脑筋这才转过急弯,班超压根儿就没考虑让他继续留任,只把以前的幻想,化为了泡影,不免有些恼羞成怒,“呼——”地一下站起来,质问班超,怎么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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