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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域大都护-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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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队的人一听西门失守,大事不好,危机关头,护王要紧,就赶紧跑进去禀报。祭参紧跟在后面,让他的人边走边清道,将王宫里边的卫士全部解决掉,及至见了马弥,这国王已是大惊失『色』,却不忘责备,说刚才接报联军在攻东门,怎么西门就先破了,你们莎车军队是怎么守的?
祭参突然出剑,大声喝道:汉使参军祭参在此,不想死的赶紧投降!这时他的人已经完全占领了王宫,把马弥和几个近侍团团围住,有个卫士还想反抗,手刚『摸』到刀把上就被砍了脑袋,吓得马弥直冒冷汗,皮帽子边沿都被浸湿了,眉头皱得像三条深沟,眼皮一动不动,嘴巴张得老大。
祭参知道这个老狐狸正在后悔,后悔不该将西门交给莎车人,更后悔没搞清莎车军队里有他这个汉使队员,但他觉得这是无关紧要的,紧要的是马上挟持马弥,迫其下令全城投降。所以他用剑尖挑起马弥的毡帽,这就是对他的最大蔑视了,因为姑墨人一向把帽子看得比脑袋还重要,甚至有“脑袋在,帽子在”的说法。祭参问他是愿意马上让军队放下武器呢,还是让康居铁骑屠城,把南城变成坟场,让姑墨亡国灭种?
第35章 破立()
破立
对习惯了荣华富贵的人来说,活命当然要紧。马弥嗫喏一阵,说是愿意投降。
祭参这才将毡帽给他冠上,让人押着出宫。没走几步,碰上班超和甘英等人。班超说联军已经占领了城内几处制高点,令将马弥从西门押上城墙,亲自给他的将领喊话投降。姑墨的兵力本来是几个城门均匀分布,看到东门吃紧后加强到东门,西门洞开后又『乱』了套,这会儿让马弥一招呼,全部就地放下武器,到西门外集合。
一瘸一拐的董健问给他什么任务,班超说不会让你闲着,你就把大刀拎好了,一会儿跟咱做一回“恶人”,站在我旁边,把脸拉得长长的,显得威风凛凛。董健问吓唬谁,班超笑而不答,打发白狐赶快去请康居军队统领到城内议事。
班超让霍延安排人看押马弥,之后带祭参去甄别俘虏,因为是全军投降,原则上不杀,只拣恶徒和在乌垒城杀害都护府官兵的,严惩一批,其余想回家的放归,留下的训导之后继续当兵;命令田虑和成大组织疏勒步兵,在城墙和城内布防,所有骑兵全部到城外扎营,继续紧闭东南北三个大门,只留西门,还拉起吊桥,严控人员出入;派甘英带人召集当地官员,责令各司其职,稳定人心,清点府库,筹资筹『妓』劳军。
临时议事厅就设在王宫,四壁挂毯壁画,富丽堂皇,一张卧榻一样的椅子特别显眼。班超坐上去试了试,下意识地捋捋胡须,说他娘的这王椅坐着咋这么别扭,看来咱就只有做臣子的福分,没有当王的屁股。逗得大家哈哈直笑。
康居的统领是位部落王,大约四十岁年纪,散发披头,黄须垂领,眼窝深陷,鼻梁高挺,一进门就把长靴子脱下来倒土,看起来很率『性』,反复地让白狐问班超:为什么不让他的军队进城?班超笑着解释,联军的骑兵加起来,将近两万匹马,这城里又没有足够的草料,进来吃什么?连姑墨自己的骑兵也是屯扎在温宿一带,是不是?
白狐把班超的话译给他,这位小王爷头扭得麻花似的,叽哩哇啦一阵。白狐说他们来的时候就想好了要让士兵进城,痛痛快快地杀一阵,抢点财物,再弄些女人,图的热闹高兴,这次很多人的刀口都没开,不是白来一趟嘛!
班超想你们把两千多俘虏都『射』杀了,咋能说刀口没见血呢?不过这是战争行为,不能求全责备,何况人家是来帮咱的,这事就算翻篇了。他笑嘻嘻地让人拿出两个包裹,在桌面打开,五光十『色』,宝气盈盈,然后躬身致礼,说非常感谢康居的支援,咱们打匈奴的走狗,虽说是义举,也不能让你们白干,我这里有一些从洛阳带来的金钱珠宝,一份是给小王爷的,一份劳烦小王爷转呈康居王,略表谢意。希望这件事能够保密,不要让莎车、于阗的人看见了。
班超答应将昨天缴获的三千多匹战马,分两千给康居,还安排让把城里的窑姐儿全部集中起来送到康居大营,费用全部由汉使供给,给康居兄弟们解个闷儿,问小王爷行不行。至于良家『妇』女,他劝康居人就别祸害了,将心比心,大家都有母亲妻子女儿不是,老百姓都不容易呢,再给惹『毛』了,都起来反对咱们,说咱们是土匪强盗,那咱们就无法在姑墨立足了。
那统领根本就没听班超后面说什么,早已死死盯着那两包财宝,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脸上直放彩光,连说汉司马真是爽快,够义气!穿上长靴,起身就要告辞,怎么劝都留不住。
送走了康居统领,班超长长地喘了一口粗气。请神容易送神难,天下没有白吃的米饭。康居这尊大神人多马壮,八千人马气势在哪儿摆着,是这次灭姑墨骑兵的威慑力量,围城也吸引了姑墨的极大注意力,是借来的好力。但是游牧民族不把外族当人的野蛮,也是令人头疼的,两千多俘虏杀的一个不剩,足见其残忍。这些人一旦进了城,基本上就是屠城了,杀人放火、**抢掠,所有强盗能做的事情他们一件都不会少。那样打下姑墨等于害了姑墨,也抹黑了汉朝『政府』。所以班超打一开始,就备下重礼,最好不让其进城,万一进了城也要想方设法防止屠城,甚至想到极端办法,比如今天小王爷要是不从,董健就会拿大刀砍了他面前的桌案。现在那统领得了好处愿意驻扎城外,真是谢天谢地!
一会儿甘英来报,说已经安排从王府库房运粮给城外部队,也让人传话给窑子『妓』院,天黑前送人到西门口集合。班超这才叫押来马弥,亲自审问。审了一个多时辰,终于弄明白这家伙是在匈奴人支持下,杀了原姑墨王自立上位的,上位后就和亲匈奴的龟兹搅在一起,杀陈睦、血洗都护府也有他一份罪孽,无论如何是不能免死的。但是他在临死前想搞清楚,明明莎车和他有约,怎么就临阵背约了?班超冷冷地笑了几声,说齐黎是设计骗你的,怕联军受损故意让莎车军队跟你们的人进城,这样才能里应外合,消灭你们这些匈奴的走狗。
马弥的眼里充满了愤怒与绝望,被人押到死牢,等待明日公决。
姑墨是打下来了,但后面的工作千头万绪。太阳都快落山了,还没见霍延和祭参来报,班超决定亲自到西门外看个究竟。出来时,空地上只剩下三四十个俘虏了,霍延正在给他们训话,旁边还有十几具尸体。问其缘由,霍延说杀的都是在乌垒城有血债的,大部分是龟兹骑兵,还有姑墨的正副都尉和两个军侯,这些人最多的杀了都护府四个官兵,罪恶深重。其余龟兹俘虏暂时收押,另外当场放了五六百人,都是老弱病残,剩下的步兵两千,骑兵八百,作为姑墨新军,已经让一些下级军官带回三个大营等待整训。留在这里的都是中高级军官,这些人里头肯定还有杀过汉军的,一时也不能尽查了。
班超觉得霍延不光打仗是把好手,处事也是宽严有度,决断得当,一下子要把三四千俘虏甄别清楚,不是个简单事情。他赞许地点点头,然后黑下脸朝这些姑墨军官说,尽管你们里头可能还有人,手上沾着乌垒城官兵的血,但本司马既往不咎了,主要罪孽在马弥那里,你们都是胁从。从现在开始,凡是愿意与匈奴和龟兹断绝关系,做大汉朝的官吏,好好为姑墨老百姓保一方平安的,登记造册,继续带兵,不愿意当官的,也可以回家为民。
这些姑墨军官在鬼门关口转了转,总算没有被拽进去,惊魂甫定,转惧为喜,而且都是吃惯军粮的,哪有人愿意回家种地,异口同声拥护汉朝,愿意为国效劳,一个个报上姓名职务。有一些习惯了巴结上司的,难免说些阿谀恭维的话。班超权当是真话,且受用一会儿,让他们即刻回到军营,推举一位能服众的都尉人选,提交未来的国王任命。
正说着,白狐等人领着一群衣着鲜艳的女人出来了,吵吵嚷嚷,嘻嘻哈哈,看样子有五六百,根本不在意当天城里发生了什么。白狐说先把这一批送到康居大营,一会儿还有一批。
“城里咋能有这么多*******誊文公出身的将军,觉得『妓』院这个行当由虽然来已久,但**总不是什么太光彩的事情,一下子就动员这么多***还真有点不可思议。
这时一个姑墨军官说,眼下姑墨城最红火的行业就是娼『妓』业,招呼千把人轻而易举。因为这些年马弥为巴结龟兹,年年加税,大小官员贪污成风,索贿受贿反倒成了规矩,只要是个官,多少管点事,就能卡来办事的人,不给好处不办事,给了好处『乱』办事,那些地痞流氓,看哪个地方过路人多,随便就设个卡子收过路费,再找个当官的做保护伞,没人敢惹,就是国王怪罪下来,也只是抓一个半个替罪羊关几天,再象征『性』罚点钱,风头一过依然我行我素。老百姓也见怪不怪了,一时间上行下效,有权的用权,没权的用身子,男人白天做工,夜里为盗,能偷就偷,能抢就抢,能日鬼就日鬼,蔬菜上浇水,稻谷里掺沙子,『药』店卖假『药』,寺庙里卖香火,刚刚修的桥,一晚上就让人把栏杆锯断拿回家烧火去了。
军官特别感叹:偌大一个姑墨国上下都烂了,谁也别说谁不好。外面的钱好像很多,但流得很快,谁也搞不清,家家都喊钱紧。就是军队,虽然粮饷按时发着,小吏小兵家里也是紧巴,谁还有心打仗!唯一的就火了『妓』院,过去的窑姐儿都是被迫的,现在多是自愿的,有一些拮据的人家,男人搞不来钱,女人但有几分姿『色』,就在窑子里挂个名字,遇到外面来的客多,窑姐儿不够时,便临时顶上,白嘟嘟一团肉进去,黄澄澄一把钱出来。这些女人不在『妓』院住,又怕卖身的钱夜里被抢,就由男的在『妓』院门口等着接回家,以致叔叔遇到侄女的,哥哥碰上妹妹的,多了,大家见怪不怪,笑贫不笑娼。幸亏你们汉军把这王宫端了,要不我看老百姓也快忍到头了,只要有个人领头,很快就会造反。
班超听他这么一说,觉得姑墨的社会问题还不是一般的复杂,而这位三十七八岁的汉子倒是看得清楚,也有些正义感,问他官位,是个千人,名叫勿雷,就建议他做个维持社会治安的右将军。勿雷即将升官,虽然高兴,却也表示只手难驭,积重难返。班超鼓励他慢慢来,只有有心,铁杵成针,一口吃不成胖子。
一说到吃,大家都感觉肚子也饿了,赶忙披着晚霞回城,吃完饭还要组织姑墨的官员和部落首领,推选新国王呢!
然而,姑墨的新国王一夜难产。几大贵族势力相当,各个部落互不服气,谁都当不成。眼见得窗影门缝透亮,鸡鸣狗叫声起,班超说王府不可一日无主,如果大家一时选不出,就让疏勒国的都尉成大先代理一段时间,等你们选出新国王再行移交。令人想不到的是,所有的人对这项提议都表示赞同,出奇的一致,倒真有点“外来的和尚好念经”的味道了。
成大面有难『色』,意思是说姑墨这么『乱』,你把我一个人放在这危险的地方,恐怕独木难支啊!班超悄悄告诉他,大家谁不在险地,险地治好了就是福地,你就放开胆子干吧,我会全力支持你的。于是让勿雷通知所有官吏,务必沐浴更衣,洗净旧日的污泥浊垢,与乌烟瘴气的旧姑墨彻底划断,日上城楼时分在王宫前院集合,以全新的风貌举行新王登位大典。王府有个鼓乐队,家伙什儿挺齐全,弄来吹打了一阵子,还真有那么一点喜庆的气氛。
成大宣誓就职后,第一件事就是绞死马弥。他历数了马弥勾结匈奴龟兹、横征暴敛、残害百姓的罪行,宣布了对其斩首的判决,当场执行,枭首示众。接着任命了新的王府组成人员和军队将领。由于上上下下对原有官场的腐败深恶痛绝,大部分官员都是各部落推荐的新人。成大宣布从他就位开始,实行新政,不搞庆典,不摆筵席,不接受礼物,按汉朝规制大幅度减税,在新的法制颁布之前,先约法三章:即日起贪污受贿者斩,杀人抢劫者斩,偷盗公物者黥。
公堂之上,一片肃静。就见白狐慌慌张张来报,康居人走了。
第36章 阴谋()
阴谋
简直是混账!班超心里骂了一句,觉得小蟊贼固然可恶,廷尉也是麻糜不分。
高子陵拉了他一把,问躺在地上的小蟊贼为什么爬到别人家房顶,蟊贼说为偷牛;问为何要偷别人家的牛,答说自己家牛死了。高子陵冷笑几声,说别人脑袋丢了,是不是也可以来取你的?见蟊贼不语,转而问其父母和三个兄弟,你们是不是仗着自己家人多才欺负事主?来呀,让这蟊贼的父母当庭脱光苟合,给他儿子看看。
那两口也是四十多岁的年纪了,说牲口才能在别人面前交配,人是要背过人私下里才能进行,堂上这么多人如何做得,求大人万万开恩!高子陵又问贼父,儿子从小到大是谁在养育,谁在教化?答说母亲养活,父亲教化。高子陵再问,庭外的胡杨树上有一窝喜鹊蛋,你敢不敢上去掏?贼父说当然敢,掏了蛋能吃。高子陵再问,要是一脚踩空摔死了找谁偿命?贼父支吾了半天,说那就认了,总不能找喜鹊偿命。
高子陵拍案而起,怒斥贼父:你自己摔死不找喜鹊偿命,为何你儿子上房摔伤要找主人赔钱看病?子曰:非礼勿视,非礼勿语。你自己也知不同于牲口,有羞耻,两口子关起门的勾当不愿让外人看见,为什么你儿子要偷窥别人隐私,难道人家就是牲口、没有羞耻感吗?再者,养子不教,为父之过,你教化出品行不端的儿子,你首先就要替他受过!建议将贼父收监,施以黥刑,将蟊贼弃之荒野,让狼叼狗咬,这样年纪轻轻不学好的东西,留着何用!
廷尉照着高子陵的话宣判,那家人这才慌了,一起跪下,哀求大人饶命。躺在地上的蟊贼也一骨碌翻身起来,说其实腰脊没断,就是有点疼,想讹点钱,以后再也不敢了!班超气愤地离开了,高子陵也跟着离席。
成大觉得廷尉是故意拿这个案子试探他,下令将其撤职查办,让勿雷兼任廷尉。后来勿雷将此案子重审,叫来许多居民旁听,最后判处蟊贼和他的父亲黥刑,送到煤窑下井,判令蟊贼的兄弟给事主赔礼道歉,维修房屋。事主家叫上邻居敲锣打鼓,给廷尉府送了一个大大的木牌匾,上书“公道”两个大字。
廷尉府上下都觉着脸上有光,把牌匾端端正正挂在门头上。可是没过几天,牌匾就被人给偷了。气得勿雷直跺脚,一面命令底下的人严加追查,一面禀报成大。事被高子陵知晓,劝成大不要查了,那是老百姓有气,说明还有冤案。高子陵建议尽快颁布新法,依法治国,对老百姓多施怀柔,经济发展了,老百姓日子好过了,那些怨气自然就会消除许多。他为姑墨编撰的法典草案,是在他为于阗编纂的法典的基础上修订的,主要是对商鞅以来的秦汉法典的移植,根据西域的情况做了增删,在于阗实行这几年,效果不错。
班超已经看了高子陵的新法,认为非常好,建议成大颁布实行。同时实行大赦,对以前判处的罪犯,重新审理,凡有杀人抢劫重罪的,继续服刑,没有什么大危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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