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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工决战密营-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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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前面低沉而缓慢的讲话,让下面大大小小的特务们,听得胆战心惊,屋里每个人都哭丧着脸。以前藤野在职的时候,不大管特工总部的事。但宫崎和他大不一样,第一次来视察的时候,笑咪咪地和每个人点头握手,象个有礼貌的客人。风闻他经常亲自化装侦察,对谁的话都不相信。现在,脸色变得象个狰狞的恶鬼,瞅上一眼,都觉得可怖。
半人半鬼的家伙。
胖得象头猪的马主任,摸着大肚子坐在宫崎旁边,心里满不是味儿。按说特工部和特高课不是一个系统,但日本人是主子,他们放个屁,有谁敢说个“不”字?听宫崎毫无情面地将自己治下的“赫赫成果”一笔抹杀,一无是处,更是心里冒火。
不就是因为炸死了一个藤野么?这几年来,我逮捕了那么多人,杀了那么多国共两党嫌犯,推行“铁网”行动,有效地阻止了敌方对占领区的渗透,难道一点成绩也没有了么?
他正暗自忿忿不平,忽然旁边的宫崎把目光转向这边,“马主任,最近,可抓到什么特别的嫌疑分子没有?”
“啊?”马主任愣了一下,宫崎的突然问话,让自己的思路被打断了。他慢腾腾地站起来,迅速在脑子里回忆,嫌疑分子,手下一直在抓,最近抓到哪些特别的?谁算是特别的呢?
旁边站起一个腊黄脸膛的人来,这人叫严原,是马主任手下新提拔的副主任,自从宋维昌南下之后,细心敏捷的严源屡次立功,破了好几个案子,抓起人来又快又狠,眼下正深得马主任信任,红得发紫。
“报告课长,最近,我们全体人员,在马主任的领导下,”严原特意将“马主任”三个字给加重了,“侦破了内部不良分子密谋案,逮捕了主要嫌犯。正在顺藤摸瓜,扩大搜索范围。以臻达到最佳绥靖效果。”
严原这是在胡说八道。前阶段确实闻着了点“内部分子密谋案”的气味,但是效果并不理想,围捕了几回,一个人毛也没抓到。但是马主任明白,严原这是在替自己解围,因此他点点肥胖的大脑袋,“是,职等正在加紧侦察。”
“唔,”宫崎阴沉着脸说道:“好的,好的,既然抓住了主要嫌犯,那把犯人先押到特高课去,我要亲自审问一下。”
啊?
马主任吃了一惊,他和严原本来是在搪塞宫崎,谁知道这家伙不依不饶,要把嫌犯带走,这怎么办?马主任心头的火气又涌上来,这不是往人眼睛里插棒槌吗?以前藤野当课长的时候,从来不管21号的事务,现在,这个令人讨厌的宫崎,新官上任,三把火竟然烧到我的头上来了。
王八蛋。
马主任怒火中烧,但却没办法反驳,眼下,是人家日本人的天下啊。他气鼓鼓地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余下的时间里,宫崎都吼了些什么,他也象是没听见一样。
直到散了会,宫崎走了,他回到自己那间宽大的办公室里,严原象跟屁虫一样随着走进来,马主任再也忍耐不住,破口大骂起来,“直娘贼,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凭什么到老子的后院里插一腿?显着自己有能耐,到战场上去狗舔门帘子,跑到这儿来耍威风,算哪门子的英雄好汉?”
严原站在旁边,等马主任骂完了,那股子火气泄得差不多了,坐在宽大的皮转椅上,呼呼喘气,他才凑上来,给马主任点上一支烟,轻声说道:“主任,宫崎这一手,让咱们猝不及防,这个人,看来得好好琢磨琢磨了。”
“直娘贼,将咱们的军了。你看看,这事儿该怎么办?”
“好办,”严原轻描淡写地说:“随便找个犯人,给他送去就完了。”
“那”
“主任,人是咱们抓的,他又不认得张三李四,至于犯人承认不承认,有没有口供,那就得两说了。他愿意审,尽管去审好了,能不能榨出油来,嘿嘿,咱们就管不着了。您说是吧。”
“唔”
“我听说,”严原凑上前来,“这个宫崎,来头可不算小,他在日本参加了黑龙会,是个心狠手辣的狠角色,平生最大的爱好,就是杀人,他的法宝就是一个字:‘杀’,不管青红皂白,杀了人就是胜利。就跟狼似的,出去就得见血。据说呀,他腰里总是掖着把黑龙刀,自己化装出去转悠,觅食。对于这种人,硬顶不是办法,最好投其所好,他不是喜欢杀么,那咱们就多抓几个,隔三差五,给他送去,让他过足了杀人瘾,不就行了么”
“嗯好吧。这个直娘贼。”
严原从马主任的办公室走出来的时候,看到楼梯处人影一闪,定睛一看,原来是花匠老徐,正拿着一块抹布,擦拭楼梯的木扶手。
“严主任好。”老花匠抬起皱巴巴的脸。
“唔。”严原面无表情,匆匆走向楼下。
老徐慢慢仔细的擦拭着楼梯扶手。他是院里的花匠,但平时养花占用的时间并不多,因此也兼着打扫打扫卫生,做做各种杂活。老徐老实肯干,从不多言多语,总是把院子旮旮旯旯收拾得一尘不染,楼道里洁净如新,因此众人对他印象倒是都不坏。
平时,也没什么人注意这个年老沉闷的老杂役。
第167章 半人半鬼(2)()
然而今天,老徐来到楼里擦楼梯,是有目的的。
他自从见到自己的孙子大柱以后,整个人都大变了,以前灰暗死寂的生活,变得充满了阳光,充满了希望,那天,在腊梅的掩护下,他和孙子大柱,躲到墙角僻静的角落里,痛痛快快的聊了半天。自从在上海被鬼子抓住,当了半年劳工,后来因为自己会种花养花的手艺,辗转来到南京,给特工部当养花杂役。老人本以为,再也见不到家人了,战争中家破人亡的事情,满眼都是。他暗藏在心里最大的愿望,便是临死前能够杀死几个日本鬼子,给自己的家人报仇,为了这个愿望,他卑躬屈膝,装作温顺地伺候敌人,实际上,是心里复仇的怒火,支撑着自己活下去。
现在,完全不一样了。
孙子还活着,长得健康活泼,而且据那个叫“腊梅”的姑娘介绍,孙子正在跟着一群特殊的人,在参加抗战。这是多么让人激动的事啊。
老人的心,一下亮堂起来。他当即向腊梅表示,“姑娘,我忍辱偷生活下来,就是为了报仇,老天可怜我,让我还能和孙子见面,这是天意,我老汉这一百多斤,本来是打算跟日本鬼子拼了的,今后,我和孙子一块儿,参加咱们的抗日队伍。”
“谢谢你,老伯。”腊梅这个心地善良的姑娘,从心眼里为这对爷孙高兴。但他反复叮嘱老人,一定不要露出形迹,他能够阴差阳错,进入敌人的特工部做工,这机会千载难逢,要老老实实干活,将来会有大用。
“爷爷,我参加过秘密任务呢。”大柱骄傲地说。
老人的心里,忽拉拉涌起了阵阵春风。
这两天,他象是年轻了十岁,干起活来精神抖擞,连做梦都会笑醒。今天上午,全院里的特务,也不审讯了,也不出动了,全部都集中到楼上去开会。听他们说,来了个日本鬼子官,要给特务们训话。
这些,算不算是“情报”呢?老徐装作去擦拭楼道,想去探听探听。
当会议室里开会的时候,悄悄站在外面的老徐,隐约听到了里面的说话声。虽然听不真切,但偶尔能听到两句。他装作打扫楼道,慢慢蹑手蹑脚地缓缓走过。
会议结束以后,特务们都散去了。老徐悄悄从楼上角落里出来,拿着抹布,一边擦楼梯扶手,一边向下走,二楼马主任的办公室里,传出微弱的说话声,还有怒骂声。老徐不敢贴得太近,听不清说话的内容。
严原走了。楼里恢复了安静。老徐也慢慢收起抹布,颤颤微微地走出楼外,到水龙头处打水洗抹布。这时候,院子里响起一阵摩托车的引擎声,几个小特务,将一个五花大绑的犯人,从监牢里押出来,推推搡搡,连踢带骂,装到三轮摩托车的挎斗里。然后,一溜烟地驶出门外。
老徐低下头,洗完了抹布,晾在一丛丁香花的树枝上。然后佝偻着腰,缓缓走到墙角,推起一辆手推车,把一堆旧花盆装在车上,又慢慢走出门去。
这时候,离这个魔窟不算远的特高课院里,黄翻译正遛遛达达地往外走。
黄翻译这两天倒挺轻闲。新来的课长自己是个中国通,不用翻译,而且经常单独外出,不用手下前呼后拥地陪着。黄翻译的活儿少了许多。今天快中午的时候,他早早下了班,从市场上买了只烧鸡。提着奔向孙玉珠的家。
拐过一个街角。路边有个乞丐,走上来向黄翻译伸出又脏又黑的手,黄翻译皱着眉头,掏出一枚零钱,扔到乞丐的手里。但那个乞丐并没表示感谢,也没转身离去,而是眼珠一转,小声说道:“黄兄,跟我来。”
黄翻译吓了一跳,仔细打量这个乞丐。见他秃着个油光光的大脑袋,穿件油渍麻花的烂褂子,一双眼睛却是精光闪烁,心里生出一丝惧意,这时他才发现,这个街角空无一人,偏僻寂静。那乞丐又小声说:“是段司令派我来的。”
“是是,”黄翻译心下稍安,跟着乞丐走了几步,走到墙角,瞅瞅四下无人,那乞丐从怀里抠索了一阵,拿出一张纸来,举到黄翻译面前,问道:“黄兄,问你件事。这人是谁?”
这个乞丐是游老三。他手里拿着的纸上,画着一幅人物肖像,是惠姐亲自手绘的,瓜仔的脸。
“这这是我们新来的课长,叫宫崎。”黄翻译嘴里说着,心下诧异,心说段司令真本事啊,宫崎课长刚到任,他们就把脸模样印出来了。这这都是些什么人啊。
这些人真的是深不可测啊。前些日子,藤野被炸死了,毫无疑问,就是这些人干的。黄翻译能捡一条命,还得感谢“段司令”当时叮嘱他的一句话,“见到鸟飞起来,离藤野越远越好”。幸亏这句话,姓黄的侥幸没往藤野跟前凑,临阵脱逃,没给地雷炸着。
现在,他们要对宫崎下手吗?天啊。
“谢谢黄兄,”游老三把画塞进破袄里,笑嘻嘻地说:“这位宫崎长官,是个什么样的人,还请给我们介绍几句。”
“这个”黄翻译现在对于段司令这帮人,心理上完全屈服,他们来无影,去无踪,在封锁得铁桶一般的南京城里,忽隐忽现,来去如风,冷不丁就会从哪个旮旯里冒出来,形同鬼魅,我我还是老老实实回答他的问题吧。他凑近游老三耳边,轻轻耳语起来
晚上,腊梅在医院里,坐在惠姐的床边,静静地给她削苹果。
屋里又只有惠姐一个病人了。病房明亮的灯光下,静悄悄的。腊梅轻声细语地将游老三探听来的情况,讲给惠姐听。
“那个象极了瓜仔的人,正是新来的特高课长宫崎,你说巧不巧,他们俩竟然长得这么象,嘻嘻”
“嗯,”惠姐脸上现出高兴的神情。
“听黄翻译讲,宫崎这人,简直是个多面人,他要是和你套近乎的时候,满脸陪笑,毕恭毕敬,就跟个哈哈佛似的。可要是狠上来的时候,杀人不眨眼,阴险毒辣,就是一头恶狼。”
“嗯,会笑的狼,是最凶狠的狼。”
“就是,黄翻译说这人就是半人半鬼”
第168章 出城单干(1)()
大柱被唐老师安排在教会学校里读书,当了插班生。这天中午,他背着书包回到惠姐的住处,阿秋正在忙着做饭。
“姑姑,唐老师让我捎来一封信。”
阿秋接过大柱拿出来的一张窄窄的字条,上面写着:“霍小亮不听我的劝,要出城单干。好象要去桑树营的炼铁炉。”
字迹潦草,含义也颇模糊,小亮要怎么单干?他去桑树营干吗?都让人搞不明白。唐老师是个文化人,不至于文不达意,可见书写时一定非常仓促。
霍小亮是这批密谋抗日的人里最典型的“激进派”,老桑和方江接触以后,经过大家暗中串联,分布于各行业的秘密抵抗人士,都基本上接受了方江的意见,准备再召集一次大会,详细协商,但仍有个别“急先锋”耐不住性子,只想一把火将日伪都烧掉,小亮就是这种人。
阿秋看完字条,放在炉膛里烧掉后,心里着急起来,她给大柱盛好了饭,又拿过一个小瓶子,“大柱,你把这个悄悄交给唐老师,让他下回写信,用密写墨水。”
“嗯,我知道。今天要是遇到特务检查,我就把字条吃下去了。不会让他们抓到。”
“好,真聪明。”
阿秋想了想,到医院去找惠姐汇报,必将耽误时间,不如赶紧出城送信。她交待了大柱几句,顾不得吃饭,背个竹篓便出了门。
出了城门,阿秋加快脚步,桑树营离她家不远,道路很熟悉,她想:“不论是追上小亮,还是找到阿四、陈榆等自己人,总之不能让这个一心‘单干’的小亮出事,必须要阻住他。”阿秋是个细心的姑娘,明白若是小亮出了事,那将非常危险,会危及到好多人的性命。她一边急匆匆地赶路,一边心里暗暗埋怨,这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城里青年,天生趾高气扬,目空一切,以为举起枪一阵冲锋,就能把日本人打败了,这简直就是油梭子发白,缺炼。
城外,正是秋高气爽,艳阳高照,通往桑树营的小路上,午后一片安静,玉米黄了叶,高粱红了顶,无数的小鸟,叽叽喳喳地从庄稼地里飞起又落下。
阿秋脚步匆匆,穿行在田野间的小路上,两旁一块块的农田,有些已经收割了,露着黄色的土地,黄土绿禾,都让这个乡下姑娘觉得熟悉而亲切。但此时阿秋无暇想这些,前面不远,就是桑树营了。
桑树营有个炼铁炉,其实就是个大型铁匠铺,平时打造一些镰刀之类的农具,阿秋小时候也常去那里,但这个小亮奔铁匠铺做什么去呢?找人吗?不会是去打造刀剑枪炮吧?
“叭叭,”突然间,前面传来枪声。
阿秋猛地停下脚步,枪声让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虽然在这个战乱年代,枪声并不稀奇,但今天城里的鬼子,并未出城扫荡,外面也没听说有什么敌人的行动,前面起伏的丘陵、农田,都沉浸在午后的宁静里,枪声是哪里来的呢?
她不由得暗自担忧起来,这不会与小亮有关系吧?
越是担忧,越想前去看看,她拢了拢背篓的带子,迈步朝前面走去,没走出几十步远,“叭叭,”又是两声枪响传来,就见前面的庄稼地里,猛地窜出一个身影。
这人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穿件白衬衫,打扮得象个青年学生,阿秋心里一紧,她并不认识小亮,但凭着心里的感觉,立刻认定,这人一定就是小亮。
“霍小亮,”她朝前面大喊起来。
那个年轻人吃了一惊,往这边一瞅,犹豫了一下,加快脚步跑过来,阿秋迎着他跑过去,正要开口询问,“叭叭叭,”又一串枪声响起,只见这个年轻人猛地往前一栽,扑倒在地上。
此时阿秋,离着他尚有十几丈远,而小亮身后的农田里,已经可以看见庄稼剧烈的摇晃,显然正有人向这里追过来,阿秋在这一刻面临两难的选择了,向前救助小亮,很可能两人同时被抓。而不去帮他,小亮已经被打伤,再也逃不掉了。
男青年往起爬,却站立不住,又扑倒在地,阿秋看见他腿上的鲜血,正在涌出,刹那间便把裤管染红了。这一刻,阿秋不再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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