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月曲-第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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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发现，一条巨大的蛇，正盘旋在我们周围。它吐着信子，正盯着我们……”

　　　　末舟声音有些颤抖，似是在强忍着内心的恐惧。

　　　　他顿了顿，调节好自己的情绪，继续说道：“那蛇冲过来，便一口咬住了亚伯的腿，将他拖了过去。亚伯服侍了父亲三十多年，虽是主仆，但却似兄弟。父亲当时便冲了上去，却被侍从们拉住。我们便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亚伯，被他撕成了几块，一点一点地吞了下去。”

　　　　末舟几度哽咽，有些说不下去。

　　　　“然后呢？”玄烛问道。

　　　　“那蛇吃来亚伯之后，似是吃饱来，守着我们小憩来一会儿。隔了几个时辰之后，他又拖了一名侍从去吃。如此反复，他吃了三四名侍从之后，我们人心惶惶。于是我们剩下来的几个人，决定搏一把。之后……”

　　　　末舟垂下眼眸：“之后，父亲他们，拼了命的牵绊住那条巨蛇，只有我逃到了此处。那巨蛇本来还追了我一会儿，可后来不知怎的，便不追来，许是看到来什么别的猎物吧。后来我便逃到来这里……”

　　　　玄烛沉默地听着他说完，心中无比沉重。

　　　　如此小小年纪，便经受丧父之痛。玄烛忽然想起了，之前一直在逃亡的自己，忽然很心疼他。

　　　　当初的她，与他现在这般，如此相似。可好在，她的父亲如今虽然不在她的身边，但他还在人世，她终究还是有归宿的。

　　　　可他却，再也没有父亲了。

　　　　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便要承担这么多。

　　　　玄烛叹了口气：“那你现在打算如何？”

　　　　末舟看着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问道：“你方才说，你是要去西域八十一国？”

　　　　“是。”

　　　　“你是修行之人？”

　　　　玄烛笑道：“你方才不是亲眼看见了？”

　　　　少年有些不自在：“那……我是说，你在修行之人中，算厉害的吗？”

　　　　“嗯……应当算吧。除非神界之人，或是妖界，魔界那几个高人，否则没有人是我的对手。”

　　　　末舟听她这般说，眼神亮了亮：“那你可否护送我回婺国？我父亲是婺国第一行商，我们家很有钱，我可以给你……”

　　　　末舟眼睛瞟到了玄烛腰间的乾坤袋，声音渐渐小了下来，神色有些黯然：“你们修行之人，应当也看不起这些钱。”

　　　　玄烛努了努嘴：“谁说的。钱可是个好东西，若是想吃什么好吃的，想玩什么好玩的，买漂亮衣服，首饰，胭脂，不都得花钱？你若是能付给我足够的金银，我保证能将你送回去。”

　　　　“真的？”少年眼神一亮，那碧色的眸子，瞬间像是莹润的碧玉。

　　　　“真的。”

　　　　“你开口便是，只要我家中有，我便给你。若是不够……来日我赚了再给你。”

　　　　玄烛笑了笑：“给我一百两便可。”

　　　　末舟有些不敢置信。

　　　　商人重利。这明摆着给她狮子大开口的机会，她居然只要这么一点？

　　　　“你……你可以多要一点的。”末舟犹豫了半日，开口说道。

　　　　“与你说笑呢！我不缺那些钱。”玄烛随手从乾坤袋中拿出来一枚玉珠。

　　　　末舟从小跟在父亲身边，见惯了金银珠玉，对这些东西自是一眼便能辨别好坏。

　　　　她手中的这枚玉珠，色泽莹润，世间罕见，便是说价值连城也不为过。

　　　　玄烛随手一抛，将玉珠抛给末舟。

　　　　“这样的珠子，我还有许多，送你一个，拿着玩儿吧。”

第211章　恳求（）　
这般珍贵的玉珠，她便这样随意送人了？

　　　　未舟瞪大了眼睛，望着她，碧波一般的眼中，充满了怀疑。

　　　　“你究竟说是何人？接近我有什么目的？”

　　　　玄烛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问道：“你觉得你如今这样，我还有能在你身上图谋什么？”

　　　　未舟沉默了。

　　　　虽然玄烛的话很伤人，但他知晓，这是实话。

　　　　“我允诺你，带你穿行沙漠，不过是一时兴起。便如同你在路边，瞧见了一只可怜的小猫小狗，起了怜悯之心一般。”

　　　　未舟咬着下唇不语。

　　　　“怎的？这就受不了了？”玄烛瞥了他一眼：“不过如今便是这般，我并未说错。”

　　　　末舟死死地盯着他。

　　　　他的父亲是婺国第一行商，他从小便被寄予厚望。往日里，无论是家中侍从，还是父亲手下的掌柜们，见着他，都是一副卑躬屈膝的模样。人人都道，他是天之骄子他何时又受过这等委屈？

　　　　可如今他这般模样，哪里还有一丝天之骄子的样子？

　　　　玄烛冷眼看着他：“这世道便是这样，你不可能永远高高在上，人人都将你捧着。你今日若是承认你需要我的怜悯，诚心求我，我便带你回婺国。现下是午时，我先小憩一会儿，约莫酉时出发。你最好在酉时之前想明白了。我可不会为了你，而耽误时辰。”

　　　　说罢，玄烛走到一旁，靠着一处墙角坐下，又拿出一副斗篷，盖在了自己身上。

　　　　未舟起身，走到她身边，将那玉珠抛还给玄烛：“即便你是修行之人又如何？我不稀罕你的怜悯。我再在此处等几日，这是回西域八十一国的必经之路，定然会有商队过来。你虽不稀罕我家的银钱，可他们稀罕。倒时我让他们护送我回去，不是一样？”

　　　　玄烛紧了紧身上的斗篷，连眼皮子都懒得抬一下：“是个好办法。不过你说，你这般模样，他们凭什么相信你？”

　　　　未舟紧握双拳。

　　　　“还有啊，即便是相信你了，你说，是仅凭你的承诺，承担着你有可能毁约的风险，将你安全无恙地送回婺国，来得实在。还是直接将你绑了，狮子大开口，直接让你的家人送钱来得实在？只怕到时候，你便是赔上全部家当，也不一定能换回来你这条命。毕竟那些人会怕你报复。”

　　　　“生意之人，诚信为本。我怎会毁约？”

　　　　玄烛听了，轻笑了一声。

　　　　“还真是个孩子。你这般想没错，可若真如你所说的这样，倒是天下太平了。”玄烛微微挪了挪身子，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你也不与你多说来，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说罢，不再理会他，自顾自地休息去来。

　　　　直至酉时，玄烛才醒来。

　　　　此时日头已经偏西，金色的沙漠镀上一层橙黄。

　　　　玄烛缓缓睁开眼，便瞧见末舟跪坐在她身边，双手握着一只茶杯，不停地转动着。

　　　　瞧见她醒来，末舟犹豫了一会儿，似是下了很大地决心，将手中的茶杯捧过头顶：“请姑娘带我回婺国。”

　　　　玄烛嘴角勾起一丝笑意，却没有伸手去接他手中的茶：“是求，不是请。”

　　　　未舟顿了顿：“求姑娘，带我回婺国。”

　　　　玄烛接过他手中的茶，一饮而尽。

　　　　“可是心中委屈？”

　　　　未舟咬着牙，沉默了一会儿，苦笑道：“委屈又如何？难道因着我的委屈，你便会少羞辱我一些？”

　　　　玄烛轻笑：“还算聪明。”

　　　　玄烛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沙土：“你可知你现在回去，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未舟一怔，眼中有些迷茫。

　　　　“我虽不知你家中的情形，但你父亲是婺国第一行商，自然家大业大。如今你父亲逝世，你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你便能担保，旁人不起觊觎之心？你父亲之前的心腹，甚至是你的亲人，便皆是可靠的？就算他们待你依旧，可往日与你父亲交往的客商呢？他们不会起不该有的心思？”

　　　　玄烛问到。

　　　　未舟一时哑口无言。

　　　　“你少年心性，往日里，你在你父亲的羽翼之下，所接触的人与事，接只停留在表面罢了。他们的逢迎讨好，阿谀奉承，你便认为这些是理所应当的。可实际上，若是没了你父亲，他们还能这般对你？”

　　　　玄烛一边说着，一边将东西收拾妥当。

　　　　“你此番回去，不仅需要雷霆手段，还需要学会虚与委蛇。你要知晓，有时候，忍辱方能负重。”

　　　　未舟听罢，碧色的眸子忽然闪了闪，郑重地朝玄烛磕了个头。

　　　　“姑娘一席话，犹如醍醐灌顶。之前冒犯，还请姑娘海涵。”

　　　　玄烛笑着摇了摇头：“我与你也算有些渊源，你倒也不必放在心上，我只不过以求自己宽心罢了。”

　　　　未舟好奇地看着玄烛。

　　　　渊源？

　　　　他祖祖辈辈皆生活在婺国，直至祖父那一辈开始做东西行商的生意。

　　　　难道是，她与父亲有所渊源？

　　　　玄烛没有理会他的好奇，抬头瞧了瞧偏西的日头：“好了，时辰也不早了，我们走吧。”

　　　　未舟赶紧起身跟上，可出了小屋，他又怔住了。

　　　　“怎么了？”

　　　　玄烛牵着骆驼。

　　　　骆驼亲昵地蹭了蹭玄烛地手，又警惕地瞧了未舟一眼，朝他打了个响鼻。

　　　　未舟盯着骆驼：“只有一匹骆驼……”

　　　　难道要他与阿念姑娘共乘一骑？

　　　　虽然西域民风开放，可这样两个青年男女如此亲密，也有所不当。

　　　　“无事。阿念姑娘你骑着骆驼吧，我在后面跟着就行。”

　　　　玄烛有些好笑地看着他：“你确定你这样一路走回去，命还在？”

　　　　“那……那也不能让你一个女子走，我一个大男人坐在骆驼上吧。”未舟小声嘟囔道。

　　　　玄烛被他这副模样逗乐了，伸手轻轻一动，掏出来玄都扇。

　　　　她轻轻将扇子网空中一抛。玄都扇旋转着，在空中展开，小小的折扇，立刻变得一丈来长，二人坐在上面绰绰有余。

　　　　玄都扇一展开，瞬间有隐隐桃花香气四溢开来，沁人心脾。

　　　　“这是……”

　　　　玄烛解开捆在骆驼身上的缰绳，又将水囊等物解下，放在玄都扇上，轻轻一拍骆驼，骆驼嘶鸣了一声。

　　　　“行了，你自由了，再无人束着你，你走吧。”

第212章　残布（）　
骆驼似乎听懂了她的话，打了个响鼻，将头靠在她的手心里，蹭了蹭，这才念念不舍地离开。

　　　　玄烛轻点足尖，一跃旋身而上，落坐在玄都扇上。

　　　　“有力气自己上来吗？”

　　　　未舟点了点头，吃力地爬上了扇子。

　　　　玄烛轻轻拍了拍扇面。

　　　　未舟惊讶地看着扇子腾空而起，离开地面足足有二十余丈高，速度亦是比普通骏马速度快上几十倍有余。荒漠中的热风，从他耳边呼啸而过，割着他的脸疼。

　　　　玄烛打了个响指，在他们身旁施了个结界，又故意减慢了速度。

　　　　未舟瞬间便觉得舒服了许多。

　　　　“你着扇子真好。”未舟摸着扇面。

　　　　扇面上桃花夭夭，乍然看去，那绯红的桃花似是在随风飘荡，落英缤纷。

　　　　“那是自然。”

　　　　“这扇子是何处得的？”

　　　　“一位朋友送的。”

　　　　“你的那位朋友，定然心悦于你。”

　　　　玄烛一怔，笑道：“为何？”

　　　　“我虽比不得你厉害。但好歹也曾随着父亲，东西行商。东方国家的人，都喜爱这些文玩字画，我瞧过许多，也懂得鉴赏一二。作画之人，与画作之上的造诣很深。一般这样的人，能将自己所表述之事，融于画作之中。这画一瞧便知，无论是运笔还是构图，都极尽缠绵。定然是心中藏了悱恻之事。”

　　　　玄烛笑着摇了摇头，不置可否。

　　　　“你朋友还有这种扇子吗？”

　　　　“怎的？你想要？”

　　　　未舟想要说是，可神色又暗了下来：“我并非修行之人，想来有了这扇子，也无用处。”

　　　　“其实我瞧着你的根骨，倒并非不能修行。”

　　　　“真的？”

　　　　玄烛点头：“我可以先教你一些运气吐纳之法，你可先行练着。感受灵气在体内运行储蓄。待有小成之后，你可以在婺国寻个师父，在让他继续教你修行之法。”

　　　　未舟眸子璀璨：“可以吗？”

　　　　“有何不可？”玄烛笑笑。

　　　　“你与那些修行之人……不一样。”

　　　　“有何不同？”

　　　　“那些修行之人，眼高于顶。即便是我父亲的侍从，拿着我家的钱，替我父亲办事。但便因着他们是修行之人，便个个眼高于顶。我小的时候，对修行之事很是好奇，曾经问过他们。可他们却讳莫如深，生怕我学了什么去。”

　　　　“这些东西对于他们来说，是安生立命的本事。自然是怕你学了去。可对于我来说，不过是些皮毛罢了。所以我不在意。”

　　　　未舟正襟危坐，看着玄烛面容上淡淡的，一副云淡风轻的神情。他心中更是好奇她的身份了。

　　　　但父亲说过，这个世上，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秘密。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不要多问。人都有一颗好奇心，但往往知晓得越多，反倒越不好。

　　　　玄烛教授他的，是最初跟着炙羽所习的吐纳之术。她在雅山之上，跟着方善所习的吐纳之法虽然更加简单，但那种运化灵气的方式，所集纳的灵气，过于柔和，倒是不适合未舟。反倒是炙羽所授的吐纳之术，更为刚强。与他的心性更为相配。

　　　　未舟算不得资质突出，但好在聪颖。玄烛教起来，也不算困难。许多地方，一点便透，只是因着资质欠佳，所以仍需多加练习。

　　　　玄烛看得出，他对修行之事，有着一种天生的好奇与渴望。

　　　　从酉时启辰，直至寅时，他足足练习了五个时辰。纵是雅山弟子，也未见这般勤奋的。

　　　　直至天空翻起了鱼肚白，未舟这才吐了口浊气，睁开了双眼。

　　　　“感觉如何？”

　　　　“相较于往日，觉得筋脉舒畅了许多。说来也奇怪，往日里我身子也算健壮，也未曾觉得有何病痛。但是吐纳之后，再回想往日，却觉得往日的身子，凝涩无比。”

　　　　玄烛笑着点点头：“倒是有些成果了，以后每日按照此番吐纳一个时辰，半年之后你便会感受到，丹田之处慢慢地有灵气汇聚。待到丹田之中的灵气足够了，便可以开始修行术法了。”

　　　　“那若是我每日吐纳两个时辰，是不是只消三月即可？”

　　　　玄烛摇头：“你每日吐纳过后，身体中会有灵气聚集，滋养你的躯体。切不可操之过急。不然你体内的灵气，超过你身体可以承受的范围，到时候便容易走火入魔。今日因着你初次修行吐纳之术，并不熟悉，所以成效不若熟悉之后那般。且我在你身边，关键时刻还能帮你。日后你每日修行一个时辰便是极限了。”

　　　　未舟点了点头。

　　　　玄烛手中捻诀，玄都扇缓缓下降，落在了地上。

　　　　二人先后从扇子上跳了下来。

　　　　“休息一会儿吧。”玄烛从乾坤袋中取出帐篷。

　　　　未舟上前，从她手中拿过帐篷，见玄烛有些微愣，他一面熟练地扎着帐篷，一面说道：“麻烦你太多事了，若不让我做些事情，我心中不安。往日我跟着父亲行商，经常……”

　　　　未舟忽然没了声音。

　　　　“怎么了？”玄烛问到。

　　　　未舟并未回答。

　　　　玄烛走到他旁边，发现他手中握着一块残破的布片，正在发呆。

　　　　“是你父亲的？”

　　　　未舟回过头看着他，已经双眼通红。

　　　　“这里便是我们当初遇到那巨蛇的地方。”未舟沉声说道。

　　　　玄烛朝四周望了望，除了满眼的黄沙，什么都没有。

　　　　未舟忽然立了起来，手中紧紧地拽着那块碎布：“我们赶紧走，不能在这里停留。若是遇到那巨蛇，就麻烦了。”

　　　　玄烛眉头轻蹙：“怕是来不及了。”

　　　　“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