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月曲-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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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记忆也开始模糊。

　　　　她记不得她为何来到这里，记不得她之前遇见了什么人，甚至连一个呼吸之前，她在想些什么，她都记不得了。

　　　　她脑子里一副一副的画面闪过，想抓住什么，却什么也抓不住。她只能清晰地感受到身上的痛楚，甚至每一丝的皲裂，她都能感受到。

　　　　她真的好累，眼皮沉得抬不起来。

　　　　便这样睡过去吧。

　　　　玄烛缓缓地闭上了眼。

　　　　忽然一道红光闪过，玄烛微微眯起眼，想看清楚那道红光。

　　　　可那红光明明灭灭，仿佛拼尽全力想要朝她靠近，可是却力不所及。那道红光越来越近，却也越来越暗。好不容易向她靠近了一些，忽然那道红光一闪，便再也没了踪迹。

　　　　正是那一闪，玄烛看清楚那道红光的模样。

　　　　那是一条赤红色的锦鲤，似是有人用术法化成。

　　　　究竟是谁？为何她感觉如此熟悉？

　　　　玄烛觉得头痛欲裂，眼皮也更加的沉。

　　　　可她总觉得她好像忘了什么东西，心里空空荡荡的。这种感觉很不好，她拼命想要想起来，可脑子中仍旧一片混乱，只有零零碎碎的画面闪过。那些支离破碎的画面，一闪而过，她想要去回想，可刚闪过的画面，她却什么都想不起来。

　　　　但她知道，她一定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她该怎么办？

　　　　身体的痛楚让她的眼皮越来越沉，脑子也越来越混沌。

　　　　可是，那种空空荡荡的感觉，告诉她，她不能睡。

　　　　她知道，她一旦睡过去了，便可能再也想不起来，她所觉得重要的东西，也可能，便这样永远堕入这无尽的黑暗之中。

　　　　可是……那究竟是什么呢？

　　　　玄烛感受着身体一寸一寸地撕裂，又一寸一寸地愈合。

　　　　这无尽的黑暗世界里，灵气居然如此充沛精纯。

　　　　玄烛尝试着放松身体，让自己的身体尽量吸收更多的灵气。可每多灌入一丝灵气，她的五识便更敏感一分，身上的痛楚也更重一分。

　　　　她只觉得，若是再痛一分，她的身体便要炸裂了。

　　　　可她不知为何，她心中便笃信，她应当这么做。

　　　　她让自己的身体，几近疯狂地吸收着周身的灵气，身上的痛苦也越来越甚。

　　　　玄烛紧咬牙冠，口中浓烈的血腥味让她的脑子更加混沌，随时都可以另她发狂，另她沉睡。

　　　　不可以，不可以睡。

　　　　还要再多一点，再多一点。

　　　　玄烛全身紧绷到微微颤抖，双手紧紧握成拳头，指甲嵌入了手心之中。可她却没有感受到，身体上的巨大疼痛已经让手心中的痛楚显得有些微不足道。

　　　　突然，玄烛的额心的肌肤发出微微的白光，慢慢地，那发着白光的皮肤越来越大，直至玄烛的整个身体，都变得如同一块打磨得光滑温润的羊脂白玉一般，且散发出白色的光芒。

　　　　玄烛蜷缩成一团，口中呢喃：“炙……炙羽……”

　　　　炙羽是谁？她为何会叫他的名字？为念到他的名字，心中会有这样奇异的感觉？

　　　　熟悉，亲切，喜悦，却又有一丝丝的忧伤。

　　　　玄烛的身体越来越痛，而她身上发出的白光也越来越刺眼。只是在这全然黑暗的世界里，依然让她无法视物。

　　　　这黑暗的世界，仿佛一个吞噬光芒的怪物，将她身体发出的光芒全部吞噬。

　　　　玄烛能够清晰的感觉到，自己体内灵气在游走。那充沛而澎湃的灵气，涌入她体内的每一个地方。就仿佛一片汪洋，突然灌入了小溪一般。将她体内的一切都毁灭。

　　　　但她的躯体，仿佛有着天生的再生能力。刚被摧毁的地方，又立刻新生。

　　　　一开始，摧毁的速度仿佛决堤的洪水一般。而随着不断地摧毁，新生。新生的速度越来越快，竟渐渐赶上的摧毁的速度。

　　　　而那痛楚，也随着新生的加快，而开始慢慢减弱。

　　　　玄烛身上大汗淋漓。

　　　　那痛楚，仿佛是让她浸泡在海水中一般，一下一下地拍打着她的身体。

　　　　直至最后一次的痛楚褪去，玄烛觉得自己好似泡在温泉之中，温热而舒适。

　　　　玄烛睁开眼，再看看四周。

　　　　依旧是无尽的黑暗。

　　　　只是最初的压迫与恐惧，已经全然消失。

　　　　玄烛想要摸一摸自己的脸，可抬了抬手，却怔住了。

　　　　她低下头，又微微转动了一下身子。

　　　　这……是她？她为何会变成这样？

　　　　玄烛的身体，依然发着微微的白光，那光芒虽然微弱，却可以穿透这黑暗，不再被它吞噬。

　　　　而另她惊讶的是，她竟然化作了一只小鹿的模样。

　　　　矫健而优雅的身姿，傲然挺立在这黑暗之中，是这黑暗之中唯一的一道光。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不知道。

　　　　玄烛想要想起一些什么来，脑子里那些破碎的片段，变得渐渐清晰。那些记忆，一下子涌入她的脑海当中。

　　　　玄烛猛地抬起头，眼眸微缩。

　　　　她被那人扔入黑洞之中，这里应当是混沌海的第二层。

　　　　她必须立刻出去！

　　　　炙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她被扔入了第二层。

　　　　那人是他认识的，若那人对他加以欺骗，虽然炙羽聪明，但难保他在紧张之时，错信他人。

　　　　只是她现在这副模样……

　　　　玄烛尝试催动灵气，化作人形。可她体内虽然灵气充沛，却无法捻诀作法。

　　　　玄烛皱了皱眉。

　　　　小鹿黑溜溜的眼睛，露出一丝疑惑。

　　　　不管了，不能再耽搁了，她必须要找到出去的路。

　　　　只是这无尽的黑暗之中，她辨不清方向，甚至分不清上下，她该朝哪里去？

第129章　女子（）　
玄烛尝试着朝着一个方向奔跑。

　　　　若不是这无尽的黑暗，这里倒是个修行的好地方。即便是炙羽的玖渊谷，也不及这里灵气充沛精纯。

　　　　而自不知为何化作鹿身后，玄烛原本感觉的疼痛与威压皆一扫而光。现下在这里，倒是如鱼得水。

　　　　只是她跑了许久之后，周边出了黑暗，依旧是黑暗，没有任何变化。她甚至怀疑自已一直停留在原地，未曾移动过。

　　　　玄烛停了下来，四周张望了一番，有些绝望。

　　　　忽然脚下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玄烛抬起蹄子，朝脚下望了望。只见一只乌龟正倒在她脚边，努力地晃动着四肢短腿，想要翻过来。

　　　　玄烛用蹄子踢了踢它，将它翻了过来。

　　　　那乌龟晃了晃脑袋，稳定好身子之后，便一步一步地朝另一个方向爬去。

　　　　玄烛乌溜溜的眼珠子一转，立刻跟了上去。

　　　　这乌龟看似爬得慢，可速度却着实惊人。玄烛一路小跑，方能勉强追上。

　　　　玄烛也不知跟着这乌龟跑了多久，终于见到了一丝光亮。那乌龟显然是朝着光亮去的。虽不知这光亮处究竟有些什么，但总算是有了些不一样的，总比那无尽的黑暗要好。

　　　　那乌龟见了光亮，似乎也有些激动，步伐更加快了。玄烛赶忙跟上。她惊讶地发现，那乌龟越靠近那光亮，速度便越快，体型也在渐渐变大。

　　　　直至接近那光亮处，乌龟已经变得一丈来长，哼哧哼哧地爬了过去。

　　　　玄烛这才看清楚，那光亮处有一座小竹屋，竹屋边还有一个三丈来宽的小莲池。莲池中央，一盏灯笼正发出萤黄的光亮，恰巧将这竹屋与莲池照亮。玄烛方才见着的光亮也正是这灯笼发出的。

　　　　莲池边有一副石造的桌椅，一娉婷女子身子婀娜，正坐在椅子上烹茶，三千青丝一泻而下，衬得她的背影有几分绝世独立的淡然。

　　　　那乌龟见着女子便凑了过去，用它的脑袋在女子的手边蹭了蹭。

　　　　女子轻笑一声，虽仅仅只是这一声，却也让玄烛觉得婉转清雅，令人沉醉。

　　　　女子摸了摸乌龟的头，笑道：“你这小家伙，又跑到哪儿去了？竟然自己找回来了……还当又要我去找你呢。”

　　　　乌龟在女子手上蹭了蹭，似乎是在撒娇。

　　　　玄烛只能瞧见女子的侧颜。可即便只是侧颜，玄烛也能断定，这女子定是有倾国倾城的貌。这等容颜，即便放在六界之中，也是数一数二。

　　　　不，这容颜并不属于六界。若是这样说，似乎是亵渎了这般容颜一样。

　　　　玄烛想了许多词来形容她的容貌。

　　　　就像是冬日初雪的第一缕阳光，山林清晨的第一声钟响，涓涓溪流敲击卵石，亦或者，是汪洋倒映之下的新月。

　　　　那女子显然也见着了玄烛：“咦？你还带了客人来？还是只……皎兽？”

　　　　玄烛听到“皎兽”二字，心中一紧，微微朝后退了一步。

　　　　女子却掩面笑了笑：“瞧把你紧张的，我又不会剁了你手脚，把你装在瓮里。这儿的灵气，可不比你的素晖酿要精纯充沛得多？”

　　　　玄烛想了想，觉得女子说得有理，微微放下心来。

　　　　女子起身，走到玄烛面前。一身素色长衫，如莹莹月光。她伸手摸了摸玄烛的头，说到：“许久不见这般模样的皎兽了。”女子脸上闪过一丝怅然，有些自嘲地说到：“别说皎兽了，便是其它的，我也是许久没有见到了。”

　　　　“此处只有你一人吗？”玄烛问到

　　　　“还有它。”

　　　　乌龟见到女子指向它，有些骄傲地扬起脖子。

　　　　“你是如何进来的？”女子问到。

　　　　“我本是与……一个朋友到混沌海一层取些东西。”

　　　　“混沌海的泥土？”

　　　　玄烛一怔。

　　　　女子随即说道：“猜也猜得到。混沌海虽然珍宝无数，可如今能被六界之人用上的，也就那些混沌泥了。你可是有亲人朋友受了伤？”

　　　　“我的父亲……”玄烛没有说下去。

　　　　女子点了点头：“身为皎兽，本就是人人追逐的对象。那你为何又会来了这儿？这儿可不是你们六界之人能来的。”

　　　　“我修为不够进入混沌海二层，原本我朋友去取隐珠蚌，让我在混沌海一层等他。可不曾想，竟遇见了歹人，将我推了下来。”

　　　　“你朋友？”

　　　　玄烛水汪汪的眸子望着女子，说到：“嗯。你可曾见到他了？”

　　　　女子摇了摇头：“不曾见到。不过，你若是告诉我他的模样，我可以帮你在这里探寻一番。”

　　　　玄烛眼神一亮：“他……约摸比你高出一尺半。”

　　　　女子又掩嘴笑了一声，说到：“你瞧瞧你自己，你莫不是以为，在这儿他还能化作人形？”

　　　　“他……不一样。”

　　　　女子摸了摸乌龟的脑袋，说到：“有何不一样？即便是这上古神兽，到了这儿，也照样要化作元身。”

　　　　“那为何你能够化作人形？”

　　　　“我？”女子神情漠然地回答道：“因为我本就是凡人啊。”

　　　　“凡人？”玄烛有些不敢相信，可见女子并不想多说，便也不再问下去，反倒问到：“那为何我是这般模样？我的元身不是这样的呀？”

　　　　“那你以为皎兽的元身是什么？一个毛茸茸的白色小球？”

　　　　玄烛点了点头。

　　　　自她出生以来，她的元身便是个白绒绒的小球，看上去，就像一只吃得太胖的兔子一样，很是可爱。爹爹的也是。

　　　　她常在无人的时候，化作元身到林子里去玩。可爹爹从来不现出元身，总觉得那模样太过可爱，有损他的威严。

　　　　“那你便错了，千万年前，皎兽的元身便是你现在这样。身上有着七色祥云的天鹿。只是后来，天道为了惩戒皎兽一族，将他们的神须拔除，皎兽便再不复以往。就连元身，也由天鹿，化作了一个白团子。”

　　　　女子将玄烛上下打量了一番：“你这模样，应当是长出了新的神须了。倒是稀奇……也不稀奇。”

　　　　女子陷入了沉思。

　　　　“不是神须，是玉须。”

　　　　“玉须？”

　　　　“就是我那个走失的朋友，替我炼化的。可以暂且替代神须的东西。”

　　　　女子脸上的神色变得有些莫测，忽然莞尔一笑，说到：“原来你的朋友是他啊。”

　　　　“你认识他？”

　　　　“何止认识。”女子有些神秘地看着玄烛。

　　　　“那你可能替我找到他？”

　　　　女子似乎有些生气：“我才不。”

　　　　“为何？”

　　　　“他来混沌海，竟然都不来看我一眼。我也要让他心急心急。”

第130章　词柠（）　
玄烛有些失落。可帮与不帮，是人家的事。她也不能逼着人家帮自己。

　　　　“不过你不用担心，那小子找不着你，最终定会寻到这儿来的。”

　　　　小子？

　　　　玄烛嘴角抽了抽。

　　　　她现在有些怀疑，他们说的是不是同一个人了。高高在上，冷若冰霜的九帝神尊，居然被人称作小子？

　　　　真不知这女子究竟是何种身份。

　　　　未等玄烛细想，女子朝玄烛招了招手，示意她过去。

　　　　玄烛上前靠近，女子用手轻轻抚摸她的头顶。一股暖流从她的手心钻入玄烛的头顶，游走于她的四肢。

　　　　玄烛觉得身上轻松了不少，暖洋洋的。

　　　　“你的玉须已经碎了。”

　　　　“什么？”

　　　　“你方才是不是汲取了这里的灵气，想要将它们运化为己用？”

　　　　玄烛回想了一番，点了点头：“我坠入这里后，脑子里便混沌不堪。可能是因为身上有伤，皎兽的身子会不自觉地汲取灵气，来治愈伤口。待我醒来之时，只觉得浑身胀痛，仿佛要被撕碎一般。等我神志变得清明之时，已经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这倒是也奇了……”女子呢喃道。

　　　　玄烛有些着急地问到：“我的玉须真的碎了？”

　　　　女子点了点头：“这里的灵气与外界不同。外界的灵气多来自于日月天地山川，稀薄而杂乱。而这里的灵气充沛精纯，一般六界之人无法将之运化。若是强行吸收运化，身体承受不了，往往不是丹田破裂便是爆体而亡。”

　　　　“但你皎兽之躯，天生便有强大的自愈能力。倒是让你捡回一条命。运化灵气的过程中，灵气一面冲破你的经脉身体，你的身体却又同时在自行修复。只是那玉须本就不属于你，是他炼化种在你体内的。说到底，也不过就是一件法器，自然没有自愈能力。应当是在你运化灵气的过程中，承受不住，破碎了。”

　　　　玄烛的脑子里有一瞬的空白。

　　　　炙羽为她种下玉须，让她有了修行的机会。三百年的黑暗，终于见到了一丝光明。可这玉须破碎，仿佛掐断那丝光明的源头，让她再度堕入无限的黑暗。

　　　　玄烛垂眸。

　　　　以后，便再也无法修行了吗？要回到以前，那般任人宰割的生活？

　　　　“不过……”女子忽然说到。

　　　　“不过什么？”

　　　　“你似乎长出了神须。”

　　　　“你说什么？”

　　　　“你方才说是玉须的时候，我便觉得奇怪。若是玉须，你的元身断然不可能是这般样子。所以方才我又探寻了一遍，你那玉须虽然碎了，可你的体内似乎已经长出了神须。”

　　　　“此话当真？”

　　　　女子郑重地点了点头：“应当不会错。不过那神须还很弱小。比不得你之前滋养过的玉须。所以你的修为在短时间内会降低许多。”

　　　　原本已经落入井底的心，现下又重新活了起来。

　　　　玄烛有些不知所措地望着她：“是否以后潜心修行便可？”

　　　　女子忖着下巴，眉头微蹙：“是这么说没错。只是神须滋养起来可比玉须慢多了。”

　　　　“这是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