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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月曲-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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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柔芷眼中噙着泪,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未待方善开口,予姝对柔芷说到:“师妹,你要不回去换身衣服,只是这一来一回至少要半个时辰,可就耽误了早课了。今日是你们第一日拜师修行,这第一课可不能错过。要不,师妹你也别这么矫情了,先随意擦擦,不碍事的。”
现下是冬季,还未开春,寒意甚重。柔芷本就没什么修为,穿着这单薄的弟子服,都觉得有些凉。现在泼在身上的热粥,已经被寒风吹冷,黏在身上只觉得冰冷刺骨。
柔芷泪眼盈盈:“可……要不,弟子先回去换衣裳,师父先给师姐与师弟授课。待到午后,再劳烦师父单独给我授课?”
“不必了。”方善叹了口气,指尖一转,一个清洁术,便将柔芷身上的粥清理得干干净净。
“多谢师父。”柔芷眼中充满了孺慕。
予姝朝她翻了个白眼,冷哼一声,拉着一旁的阿年,便朝听鹤楼走去。
柔芷得意地笑了笑,扯了扯方善的袖子。方善不动声色地避过,也迈脚朝听鹤楼而去。
柔芷跺了跺脚,却也无奈,只能跟上。
听鹤楼共有三层,一层为书房与主厅,书房设有专门授课的地方。
四人进入听鹤楼后,各自坐好,方善便开始授课,教授的,是一些极为简单的吐纳修行之法。
予姝拜入方善门下,已经有些时日,修为也略有小成,所以并不需要修习这些基础的吐纳。所以在方善教授之时,她便拿出了一卷绢丝,自顾自地研读起来。
而对于阿年来说,这些基础的吐纳之法,早已融会贯通。
三人之中,只有柔芷是刚刚开始正式修行的,加之她算不上有天赋,研习起来,自是有些吃力。
早课完毕后,柔芷仍是未掌握要领。
方善心中怀疑更甚,却没有多说,只是鼓励了两句,便吩咐各自下去用早膳。
因着柔芷还未掌握吐纳,早膳完毕后,方善便让阿年指点柔芷。而自己则开始教授予姝一些更加繁复的修行之法。
阿年闭着眼,认真地吐纳,从丹田中调取一丝灵气,在经脉中游走。
“就是这样,可明白了?”
“啊?”柔芷刚刚一直盯着方善与予姝的方向。见二人一授一学,方善眼中的宠溺,与予姝眼中的孺慕,落入她的眼中,只觉得心中有许多小虫子在不停地啃食着她的心尖儿一般。
是以刚刚阿年说了什么,她是半个字也没听进去。
阿年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你再这么看下去,也看不出朵花来。”
柔芷被他这么一说,有些恼怒地瞪了她一眼。
“行了行了,当我多嘴。你爱看便看,我不管你了。”说罢,阿年翻了个白眼,起身走到另一个角落,自顾自地开始修行吐纳之法。
修行之法千万,即使同一门派,不同的人之间,也会有些细微的差异。而不同的修行之法,使得每个人丹田中的灵气也具备了不同的灵性。
她本是神兽之体,修行之法传承于炙羽,自是与这人界的修行之法大为不同。这吐纳看似简单,却是所有修行之法的根本所在。
刚刚她依照方善的吐纳之法修行,原本体内霸道刚硬的灵气,却变得有些柔和起来。
霸道刚硬的灵气,适宜杀伐。而温柔和顺的灵气,则适宜助人运气疗伤。若是能随意使得自身灵气改变其灵性,那是不是可以使自身的灵气,在不同的情况下,发挥最大的效用?
思及此,阿年觉得这个想法不无可能。便更加沉心地继续吐纳,又将灵气运行了一个周天。
待到午时,早上的修行便算结束了。将二人遣走后,方善坐在书房里发了会儿呆。直至夜幕降临,这才起身离开。
“兄弟,我给你带了壶酒。”
方善沿着阶梯向下,走入一处密室之中。
密室很大,中间有个二十丈见方的水池,池中有半人来高的汁液,那汁液浓黑如墨,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血腥之气。
池边一处高台深入池中心。八条锁链从密室各处汇集到中心,将一个都无法称作人的人,捆绑在其中。
那人蓬头垢面,被人剁掉了手足,只剩下一个身子和脑袋,可即便如此,他剩下的驱壳也遍体鳞伤。除了脑袋,大部分的身子被没入那黑色的汁液之中。
“呵!那便谢谢了。”那人声音沙哑,虚弱无力。
“上好的梨花酿。”说着,方善已经走到池子中央,袍子一撩,席地坐下。
“有心了。”
方善沉默了一会儿,说到:“我也只能做这些了,倒是我们雅山对不住你。”
“他们是他们,你是你。”
“雅山本就是一体,我也脱不了干系。”方善将酒壶打开,一股子梨花香气立刻钻了出来,香气四溢。
“好酒。”
方善轻笑了一声,将酒壶凑到那人嘴边。那人就着酒壶,喝了一口。
“对了,那事如何了?”
第61章 拥抱()
“倒是按你说的做了。这批新进的弟子中,只有一名女子。我已将她收为弟子。”
“不该来啊……”那人眼神中有着悲切。
“你就这么确定她会来?”
“我自己的女儿,我怎么能不了解。念念啊,有些小聪明,就是那脾气……”那人摇了摇头。
“可我见着那人并不像念念。”方善就着酒壶,喝了一口。
“怎么?”那人有些急切,想要上前,却忘了自己手脚尽断,这么一动,反倒让头栽如那黑色的汁液中,呛了两口水。牵扯在他身上的锁链,也随之咔咔作响,在这空旷的密室中回荡。
好不容易稳定了身子,那人赶紧问到:“怎的不像念念?”
“她似乎,一心只想在雅山有一席之地。”
“念念聪颖,说不定她有她自己的算计……”
“也许吧。可我总觉得……”
那人叹了口气,声音有些哽咽:“方善兄弟,你的大恩大德,我今生是无以为报了。只求你……”
“我知道,我定不会让她暴露身份来救你的。掌门与乐山师兄已经误入歧途,以他二人如今的修为,只要念念暴露了身份,便有去无回。这也是我收她入门下的用意。至少在引鹤峰,我还能护她一二。待到合适的时机,我便会告诉她你已经死了,让她从此绝了救你的心思。”
只是……这还要等他确定她的身份才行。
“多谢。”
二人再无多话,沉默着喝完一壶梨花酿后,方善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过几日我再来看你。到时候,是想喝梨花酿,还是忘忧?”
那人轻笑一声:“梨花酿吧。”
他如今这副模样,喝忘忧岂不讽刺?
方善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第二日授课之时,阿年除了吐纳之法,方善又教了她一些聚气之法。而予姝依旧自顾自地读着一些绢丝。
而柔芷,连着两日的修行,却依然无法掌握吐纳之法,便一直缠着方善,让方善亲自指点。
“见过笨的,没见过这么笨的。”予姝一直盯着那边,绢丝上的东西没读几行。
待到午时,结束了这一日的修习。阿年伸了个将运行与体内的灵气纳入丹田之中,长长地吐了一口浊气,这才伸了个懒腰,站了起来。
方善见到了午时,便欲起身,结果被柔芷一把拽住了袖子。
“师父,徒儿还是不太会……”
“……”方善一用力,将自己的袖子扯了出来:“你……自己回去好好练习一下。”
“不知师父午后是否得空,要不弟子留下,师父您指点一二?”
“没空。”
“师父……”柔芷的语气千回百转,听得阿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忽而方善眼眸一转,说到:“正好自拜师以来,咱们师徒四人,也未曾在一块儿用过膳。今日午膳,便都在为师这边用吧。”
柔芷眼神亮了亮:“好呀,师父,我去为您做几样小菜,您尝尝我的手艺。”
方善轻咳了一声:“不用了。这不,为师给你们收了个做饭的小师弟吗?”
方善生怕让柔芷做菜,给他弄出些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阿年一愣。
为何她两个师父,都喜欢指使她做饭呢?
阿年没有拒绝,只是乖顺地点了点头,问了予姝灶房在哪边,便离开了。
“我跟你一起。”予姝朝柔芷翻了个白眼,快步跟了上去。
阿年到了灶房,利落地生火洗菜。
“倒是看不出,你还挺里手的。”予姝笑了笑:“师父虽是修行之人,可是很喜爱这些水谷之物。我不会做这些,却想做给他吃,差点把这灶房少了。”
“后来师父教我吐纳,教我聚气修行。我记得缠着师父学的第一个术法,便是驭火与纵金。”
“为了生火和切菜?”阿年问到。
“哈哈……对呀。”
“师姐对师父可真孝顺。”阿年认真地说。
予姝苦笑一声:“哪里是孝顺。我……”
予姝顿了顿,叹了口气:“其实师父说的没错,我的确一直想要个师弟或者师妹。你可知为何?”
阿年没有回答,只是又向灶里添了几根柴火,灶中的火焰立刻将那几根木柴吞没了。
“因为这峰上只有我和师父,有些话憋在我心里。不能和师父说,我便只能和花儿说,和草儿说,和鸟儿说,和小兽说。可它们却什么都不懂……”
阿年手中的动作顿了顿,回头望着予姝。
予姝斜倚在一根石柱上,垂着眼眸。
“我便总缠着师父,让师父给我收个师弟或者师妹。师父却不愿意,他说那些拜入雅山的人,要么求着登仙,要么求着手握力量,在人界将其他的凡人踩在脚下。他若是贸然收了人家当徒弟,陪着他在这引鹤峰上,烹酒煮茶以为乐,反倒是断了人家的路。”
“可我没想到,他此次却收了两个徒弟。我本该欢喜的,终于有人和我说说话了。可我见着师父将柔芷领回来,我心里别扭。”予姝绞着袖子说到。
“师姐……你……”
予姝抬起头,眼眶微红:“阿年,吐纳之法当初我学了一整天才学会,可你不到一炷香便能融会贯通。你那么聪明,应该猜到了吧。我……我那么大逆不道。”
阿年心中苦涩。
求而不得,不仅是得不到,而是不能得,她又何尝不是。
阿年看着她那副模样,一时不忍,竟起身抱了抱她。
予姝大惊,一把将她推开:“阿年,你干什么?!”
“……”忘了自己易容成了男子,阿年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那个……师姐你别误会,我……我家中有个姊姊,我俩感情极好。你与她有七八分像,刚刚我便恍然将你当做了她。见你这般伤情,只是想安慰你罢了。”
予姝狐疑地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却被这么一闹,也不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了灶房。
半个时辰后,阿年做好了七菜一汤,端到了大厅。
方善坐在主位,柔芷早就坐在方善右首的位置,一脸娇媚地跟方善说着什么。方善时不时地回答一两句,却也并不热络。
予姝坐在方善的左首,规规矩矩地没有多话。
阿年忙活完,也坐了下来。
“予姝。”
“师父。”予姝听到方善叫她,立刻抬起头,迎向他的目光。
“去将掌门赐予的那些酒,取一壶过来。”
“掌门赐予的?可师父您从来没喝过那些酒,您不是说……”
“快去。”方善打断了予姝。
予姝颔首,这才起身进了内间。
不知为何,说到这酒,阿年心中竟隐隐不安起来。
第62章 佳酿()
不一会儿,予姝手里端着一个托盘,折返了回来。
托盘上有一套粗陶所制的酒具,一壶四杯。
予姝款款上前,将酒杯依次放在桌上,斟上了酒。
草木釉的粗陶酒杯中,泛着淡淡银光的佳酿微微荡起涟漪。
“这酒真特别。”柔芷执起酒杯,放在鼻尖下嗅了嗅,“这酒怎么没有丝毫酒香?倒是有一股子特殊的清香,让人神志清明,心旷神怡。师父,这是什么酒呀?”
予姝斟完酒,便在方善右首落座,没好气地回答到:“这是我们雅山的酒,你自然是没见过。”
雅山自己的酒……
阿年垂着脑袋,藏在袖子中的双手早已紧紧地握成了拳头,指甲嵌入手心里,钻心的疼。
柔芷见予姝这般,也不气恼,盈盈一笑:“是了。刚刚予姝师姐也说了,这是掌门赐予的酒,定是珍贵无比,就连师父之前也未曾喝过。我初入雅山,师父便将这酒拿出来,让我品饮。师父此等厚爱,柔芷真是受宠若惊。”
“你——”
“好了!”方善打断了她们:“今日是我们师徒四人第一次聚在一块儿用膳。我的徒儿本来就少,这引鹤峰除了我之外,也就你们三人。往后的日子还长,不比你们的亲兄弟姊妹相处的时日要少。如今你们一见面,便剑拔弩张的,像什么样!”
见方善眉间带了怒气,予姝与柔芷相互瞪了一眼,却也不再争锋相对。
方善见二人熄了火气,轻咳了一声,端起酒杯:“凡人修行,能够登仙的寥寥无几。就算登了仙,也比不得神魔二界拥有无尽的生命。最多也就活个几百年罢了,而绝大多数的,也不过百来年的寿命。”
“修行之事,随心便好,不可强求。强求则易入嗔,入痴,遁入邪道。为师对你们三人别无所求,只望你们三人修身修心,不愧天地。”
“予姝,你在为师身边的时日最久。以往只有我们二人之时,你任性骄纵惯了。如今有了师妹师弟,你也该拿出自己师姐的样子。”
“阿年,那日大战雪獒。为师看出来你是个心地纯良的好苗子,雅山有些事情,你不要掺和。”
方善说得隐,叹了口气,转头意味深长地看了柔芷一眼。
“柔芷……”
“师父。”柔芷一副乖顺的模样。
“你……平平安安的便好。”
说罢,方善一仰头,便将杯中的素晖酿饮了干净。
这是他第一次喝这素晖酿。
素晖酿虽然闻上去没有酒香,只有淡淡的清香味儿,但饮入口中,却只觉得醇厚的酒气铺天盖地而来,引得体内灵气盈动。
若不是这素晖酿的来源,本就是罪恶。就以他好酒的性子,定是爱不释手,恨不得日日都要饮上几杯。
予姝与柔芷也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阿年?”见她仍在发呆,予姝小声提醒了一声。
“啊?哦……”阿年用牙狠狠地咬住舌尖,用这钻心的疼痛,强迫自己的手不要发抖。她这才端起酒杯,饮了杯中的酒酿。
一杯入肚,那熟悉的气息充斥着她的每一寸经脉,融入她的每一滴血液之中。
这顿饭,各怀心思。
阿年吃得尤其煎熬,好不容易等着散了席,她几乎是逃一般的离开了。
入夜后,方善让予姝给他灌了一壶梨花酿,便离开了。
如今已是深冬。
对于修行之人来说,这冬夜的寒冷侵入不了他们分毫。更何况是方善。
只是望着这黑压压的山林,和看不见星子月轮的夜空,不知为何,他竟觉得有些寒凉。
那日雅山在吴子国遭难,安博与从川不知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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