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月曲-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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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烛刚刚接触这些药材，析泽倒也未对她过于苛刻，每日只带她认个十来种药材，便让玄烛自己从绢丝中了解它们的药性与配伍。

　　　　好在析泽给她的这些绢丝记载详尽，玄烛偶有不懂之处，便记录在绢丝之上，待第二日再向析泽请教。

　　　　析泽耐心极好，凡是玄烛所问，皆悉心讲解，且精辟而独到。玄烛总有醍醐灌顶，豁然开朗之感。

　　　　大半个月后，玄烛已能熟识常用的二三百种药材。

　　　　玄烛掰着指头算了算，照这个速度下去，要认清楚那石室中的药材，大概需要十三四年的样子。

　　　　对于她来说，十三四年算不得多长的光阴。只是……

　　　　玄烛用力晃了晃脑袋，将炙羽的身影从脑子里赶走。似乎是太过用力，忽然额间一疼。玄烛赶忙停了下来，不敢再动。

　　　　那刺痛便如同错觉一般，再未出现。

　　　　这刺痛感许久都没有出现过，玄烛竟差点忘了这回事。

　　　　玄烛抬手摸了摸眉心。

　　　　也不知师父说的时机，要何时才到。

　　　　玄烛发了一会儿呆，觉着与其在这儿做无意义的猜测，倒不如既来之则安之。便又捧起绢丝读了起来。

　　　　玄烛原本只是觉得习得这岐黄之术，多一技傍身总是好的。但越是了解，便越是觉得这其中奥妙无穷，令人不由得痴迷其中。

　　　　忽然，额间又是一阵刺痛。

　　　　玄烛能够明显的感觉到，这刺痛不同以往。之前每每发作，不过是眨眼的功夫，刺痛便消失了。

　　　　而此次，却一直未消失，且额间又有灼热之感，一阵酥麻传遍全身，另她软弱无力。

　　　　这半个多月以来，药谷除了师父与她外，从未有其他人涉足过。玄烛只能强撑着身体，下了竹楼，趔趔趄趄地朝南山主殿而去。

　　　　从药谷到南山主殿的小径又幽静崎岖，一来找不到人相助，二来一旦摔倒便少不了受伤。

　　　　刺痛一阵猛过一阵，玄烛几次脱力，摔倒在地，胳膊与小腿上已是伤痕累累。甚至有几次从阶梯上滚落，摔得她头昏眼花。

　　　　玄烛一路跌跌撞撞，好不容易摸到了南山主殿。望着巍峨的宫殿与宫殿前那九百九十九级的阶梯，玄烛有一种想撕了自家师父的冲动。

　　　　老老实实修个屋子不就好了！这姑射山出了他们俩和一二村的村民外，压根就看不到一个人影。宫殿修得如此大气磅礴、荡气回肠的给谁看！

　　　　玄烛有些头晕，却还是忍着刺痛，认命地一级一级往上爬。

　　　　刺痛之感已经蔓延全身，且越来越强烈，就在玄烛快要支撑不住之时，终于踏上了最后一节阶梯。

　　　　玄烛双腿一软，扑在了地上。

　　　　勉强撑起身子，从地上爬起来，玄烛扶着墙，一点一点地朝门口挪去。好不容易到了门口，迈开一条腿，跨过门槛，却在收腿之时绊到门开，再一次摔倒在地。

　　　　玄烛再也没有力气爬起来，全身的刺痛与灼烧感令她痛苦不已，只能趴在地上朝殿中望去。

　　　　却见析泽正坐在为左的位置，一脸担忧地朝她这边望过来。

　　　　而大殿正中的主位上，一袭红衣，身姿挺拔，丰神俊逸。那双眼睛，正定定地望着她。

　　　　玄烛依旧看不清他的面容，但只是见到那身姿，便觉得倍感亲切，身上的疼痛，似乎也缓解了一些。

　　　　一路上跌跌撞撞，忍受多少疼痛，她都未曾掉过一滴眼泪。而此刻，她确是再也忍不住了一般，红了眼眶，泪水大颗大颗地砸落在了地上。

第27章　玉须（）　
玄烛眼前的景象明明灭灭，她分不清自己是醒着还是在做梦，只觉得整个人都恍恍惚惚的。

　　　　耳边传来模模糊糊的声音。

　　　　“徒儿……徒儿……你别晕过去啊……撑住啊……”

　　　　这人好聒噪。

　　　　玄烛被他吵得有些头疼，微微蹙起眉头，想要翻个身，刚一动，全身便一阵奇异的酥麻感，随之而来的，还有撕裂一般的痛楚。

　　　　“闭嘴！”

　　　　玄烛似是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这声音略微有些冷清，却又有些焦急。

　　　　这是谁？

　　　　玄烛恍若遁入梦中，那是一片浓郁的黑暗，延绵无边。

　　　　忽然，远处出现一点光亮。

　　　　玄烛朝着那点光亮跑啊，跑啊，却始终无法接近。

　　　　“甚好，那便叫他花月吧。”一道清冷的声音突然想起。

　　　　玄烛眼前忽然掠过花月那张带有怒气的脸。

　　　　玄烛加紧了脚步，继续朝那光点跑去。

　　　　“玖渊谷……凌天居……”清冷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玄烛心中一顿，好熟悉的名字……

　　　　“散步散够了？”

　　　　“这是迷谷树枝，戴上便不会迷路。”

　　　　“十年内，我不会让你死。”

　　　　忽然，一直纤长手出现在玄烛面前。

　　　　玄烛抬头，便看到炙羽一袭红衣地站在她面前。这一次，她终于看清楚了他的模样。

　　　　他的面容与他的声音一般，有些显得清冷。浓郁的眉，古井无波的眼。他的鼻子高挺，嘴唇略显单薄，下颚棱角分明。一切都令人感觉恰到好处，却又透着疏离。

　　　　“跟我来……”

　　　　那声音仿佛魔咒，蛊惑着她，令她不自觉地将手放入他的手中。

　　　　指尖触及，一丝暖意窜入心底。

　　　　玄烛任由她这么牵着向前，那一点光亮越来越大，越来越耀眼……

　　　　“哎哟！徒儿你醒了！恭喜恭喜啊……”

　　　　玄烛睁眼便见到自家师父那张银色的面具。

　　　　这话怎么怪怪的？怎么这么像话本里，女人生了娃娃之后，大家对她的恭贺之词？

　　　　玄烛皱了皱眉，转头便见到立在床侧的炙羽，有些诧异。

　　　　她还以为是她晕倒之前眼花，原来他真的在姑射山。

　　　　“他的事儿你待会儿再问，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析泽问到。

　　　　玄烛试着动了动手脚，回答说：“尚可。”接着，又摸了摸自己的额间，问到：“怎么回事？”

　　　　“呐，你自己来说吧，我是解释不清楚。”析泽瞥了炙羽一眼，说到。

　　　　玄烛再次将目光放在炙羽身上，她有太多的疑问想要问他。

　　　　“年前我炼了颗玉须丹，耗了些修为，想休息一阵，便让析泽种到了你眉间。”

　　　　“玉须丹？”玄烛摸了摸额头，“便是这个？”

　　　　“嗯。”炙羽点了点头，“你可知皎兽一族为何无法修行？”

　　　　玄烛茫然地摇了摇头。

　　　　“天地初开之时，皎兽其实是神族一支强将，因为擅于汲取灵气，也能运化修为，几乎所向披靡。可正因手握如此强悍的力量，但凡违逆皎兽之人，幸运的还能入轮回道，不幸的只能灰飞烟灭，杀孽太重，受了天道的惩罚。”

　　　　“六界之人能够修行，依赖三个条件。一是通过日月星辰，精气万物，汲取天地灵气；二来，丹田存储运化能力；这一二世人皆知。”

　　　　“但这其三，知道的人却甚少。但凡生灵，体内都有一道精气，名曰神须。神须随意念而生，可引动存在丹田之内的灵气，方可修为。而世人皆以为，灵气是自行引动的，故而对神须一无所知。”

　　　　玄烛似是明白了什么，摸着额头问：“那这玉须……”

　　　　“是用瑶池池底的玉石练成的神须。”

　　　　玄烛不敢相信地望着炙羽：“那也是说……我可以修行了？”

　　　　炙羽点了点头：“是。”

　　　　玄烛刚刚醒来，脸色有些发白，却也难掩狂喜之色。

　　　　她从未想过自己可以真正的修行，哪怕是在修炼《魄体》与《冯虚决》之时小有所成，她也清楚得很，那并非真正的修行。

　　　　如今，从炙羽口里得到了肯定的答案，玄烛只觉得和做梦一般。

　　　　“不过……”

　　　　“不过什么？”玄烛听到这两个字，心中一滞。

　　　　“不过这玉须毕竟是炼制而成，虽比凡人的神须要好用百倍，但仍是及不上神身的神须。你本是神兽，若是按照神界的修行速度修行，只怕修行未果，这玉须便损坏了。”

　　　　“那该如何？”玄烛迫不及待地问到。

　　　　“你修行切不可急躁，需循序渐进。甚至要放缓你的修行速度。好在你皎兽的体质擅汲天地之灵，慢慢用灵力滋养它，让它成长。以后说不定也能及得上真正的神须。”

　　　　没关系，她不着急。

　　　　三百年来她从未有过希望，皎兽一族等了这么多年也未曾等来修行的机会。如今不过是要让她好好滋养那玉须罢了，管她百年千年，她皆等得起。

　　　　“那为何不一开始告诉我？”

　　　　“怕你心痒难耐，用意识去试探它。这玉须脆弱敏感得很。”

　　　　玄烛心下了然，人的意识是最难控制的东西。

　　　　“那现在可以了？”玄烛问到。

　　　　“你可以试试运化丹田。”

　　　　玄烛依言，闭目凝神，用意念运作丹田。

　　　　以往每当她如此尝试，丹田之中原本充沛精纯的灵气，皆会群涌而起，在经脉中胡乱游走，消散。最后到达指尖的只剩下一丝丝。

　　　　而这一次，灵气似乎能够被控制了。

　　　　随着她的意念而起，她可以感觉到一个小小的力量，在牵动灵气而动。这次不是群涌而起，而是只有一丝丝灵气被调动，随着那个力量的牵引，未流泻一丝一毫地到达了指尖。

　　　　玄烛的指尖微微发白，有些颤抖。慢慢地，指尖凝聚出一个莹白的小小光球。

　　　　“哎哟，还真行了！”析泽咧嘴笑着说。

　　　　玄烛熄了指尖的光球，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望向二人，眼圈红了一圈，笑着冲二人点了点头。

　　　　“徒儿，那以后你便能随着为师修行了……”

　　　　“不可。”炙羽立刻打断了她。

　　　　“为何？”

　　　　“玉须修行，你懂？”

　　　　“……”析泽觉得他的尊严受到了极大的蔑视，无奈打不过眼前这个人，只能撇了撇嘴，把脸转了过去。

　　　　玄烛见二人斗嘴，忽然想起最初的问题，望着炙羽问到：“你怎么在这里，你们俩什么关系？”

　　　　“休息好了便来找你，我和这蠢货没关系。”

　　　　玄烛挑了挑眉。

　　　　说堂堂一方主神是蠢货，真的好吗？

　　　　“说谁是蠢货呢？！”析泽不服，好歹在他徒儿面前给他留些颜面啊。

　　　　“一方主神，整天像只孔雀一般，招摇过市。弄得别人只认仪仗不认人，不是蠢货是什么？”

　　　　析泽一愣。

　　　　为什么觉得好有道理，无力反驳？

　　　　玄烛没忍住，“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析泽脸上有些挂不住：“得了得了，早就知道你是个小没良心的。”继而瞥了玄烛一眼，转身离开了。

　　　　炙羽也未多待，嘱咐玄烛好好休息有，也抬脚离开了。

　　　　修养了三日，玄烛身子已经大好。

　　　　炙羽每日黄昏之时，都会前来竹屋，教授她一些吐纳修行之法。玄烛照着他的方法吞吐，渐渐也摸索出一些灵气运行的规律。

　　　　所有人在刚刚开始修行之时，因为灵气未曾游走过经脉，导致不畅，原本要经过一段滞凝期。

　　　　但玄烛惊奇地发现，在吐纳之时，灵气游走经脉意外的顺畅，竟是在她修行《魄体》之时，经脉就已渐渐打通了。

　　　　所以……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炙羽就已经在一步一步地，帮她都准备好了吗？

　　　　玄烛心中一暖，只觉得胸口酥酥麻麻的。

　　　　见自己身体没有什么异样，玄烛决定起身活动一番。

　　　　不得不说，这药谷是个灵气汇集的好地方。加之现在正值春末夏初，四处皆是一片生机繁茂的模样，山林毓秀，鸟语花香。

　　　　玄烛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这山林的空气都令人心情舒畅。

　　　　“玄烛姐姐！”

　　　　一个软糯的声音响起，接着一团子白色的身影便投入了她的怀中。

　　　　“小鹤……”

　　　　小鹤朝玄烛怀里蹭了蹭，听见玄烛叫她，这才将她从她怀里挪了出来，闪亮的大眼眨巴眨巴地望着她：“小鹤不好听，玄烛姐姐你也太随便了，不能因为我元身是鹤就叫我小鹤呀。”

　　　　小鹤撇了撇嘴：“要不玄烛姐姐也给我取个名字吧，我觉得花月的名字好听。”

　　　　“好听个鬼！”花月的声音骤然响起。

　　　　玄烛抬头一看，便见到花月正从台阶下面走上竹屋。

　　　　“你们怎么来了？”

　　　　“过来看看你死了没。”花月上下将玄烛打量了一番：“看上去你命还挺硬。”

　　　　小鹤没好气地瞥了花月一眼，对玄烛说到：“九哥哥说，玄烛姐姐暂时回不了凌天居，让我们来陪陪你。”

　　　　“你们之前都在凌天居吗？”

　　　　“在啊！之前九哥哥受了……”

　　　　“咳！”花月突然轻咳一声，打断了小鹤的话。

　　　　小鹤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赶忙捂住了嘴。

　　　　受了……伤吗？

　　　　玄烛眼眸一暗。是因为别的什么事情受了伤，还是为了……玉须丹？

　　　　小鹤见玄烛一副沉思的模样，生怕因为自己说漏嘴，让她想到什么，赶紧摇了摇她的手：“玄烛姐姐，你还没给我取名字呢。”

　　　　玄烛收回思绪，笑着摸了摸小鹤的头：“最近我在学岐黄之术，其中有一穴位，名曰承灵。承，承受也。灵，神灵也，天部之气也。意为承接天地灵气，以后就叫你承灵可好？”

　　　　小鹤点了点头：“承灵，以后我就叫承灵了！比花月好听多了……”

　　　　站在一旁的某人：“……”刚刚谁说他名字好听来着？

第28章　嫁人（）　
承灵与花月的到来，让原本静谧的药谷多了几分热闹。

　　　　承灵听玄烛说这北山还有个村庄，立刻来了兴致，吵着嚷着让玄烛带她去。

　　　　玄烛之前在药谷里，几乎每两日便有一日，会去一二村的宅子里打打牙祭，析泽也乐得去蹭饭。

　　　　这几日因为修养身体没有过去，想着前几天张家嫂子还腌了酸白菜，说给她送过去，恰好承灵又有了兴致，于是牵起她的手去了北山。

　　　　临走前还吩咐了花月，让他叫上炙羽和析泽，晚上过去吃饭。

　　　　村口新立了石碑，“一二村”三个字赫然刻于石上。字迹技法花哨，一看便是她那个师父的手笔。

　　　　一二村中还是一派忙碌而有生机的模样。

　　　　现下正值酉时，日头微微偏西。各家男人皆在农田里耕作着，而女人们则在家中忙碌。

　　　　玄烛拉着承灵到宅子的时候，隔壁家的张婶子正在门口纳鞋底。见到玄烛，立刻露出一副笑脸：“玄姑娘好久没来了，婶子给你留着腌白菜呢！”

　　　　“多谢婶子了！”玄烛将承灵拉向前，“这是我妹子，叫承灵。”

　　　　张婶子笑眯眯地将承灵打量了一番：“这小玄姑娘长得真水灵。”

　　　　玄烛一愣，才反应过来，张婶子按照凡人的规矩，以为她姓玄，她的妹子自然也姓玄，称一句小玄姑娘也无可厚非。

　　　　承灵听了倒是乐了，一口应承下来：“诶，婶子好！”

　　　　见着这么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叫她，张婶子乐开了花。

　　　　“婶子，今日家里会来客人。不知婶子家里可有些什么食材，能让我招呼下客人的？”玄烛从乾坤袋里掏出几副药，自从可以运用灵力之后，炙羽便送了她一个乾坤袋：“张叔在水田里劳作，难免沾染了湿气，到了下雨变天膝盖就疼，这些药是拔除湿气用的。似然不能根治，但也可以缓解一二。”

　　　　这村里没有银钱交易，村里邻居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