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月曲-第1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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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烛很是满意自己的手艺，看着铜镜中的炙羽，笑着点了点头。

　　　　“这般可比你往日好瞧多了。”

　　　　炙羽亦是看着镜中的自己，满意地点了点头：“是好瞧多了。所以，劳烦夫人往后日日替我梳头了。”

　　　　“谁……谁是你夫人。”

　　　　玄烛欲将手抽回，却被炙羽一把捉住，放在嘴旁，落下轻轻一吻：“若不是你，难道还是别人？”

　　　　“你敢！”玄烛怒目瞪着他，忽然又意识到自己失态，将目光瞥向一旁。

　　　　炙羽轻轻一笑，说道：“好了，你也累了，先去休息吧。”

　　　　“那你呢？”

　　　　“我躺了这么久，四处走走。且我瞧着你身子也不大好，应当是当初在大阵之中，运转阵眼之时，被日之灵气所伤。这混沌海中，有些药材，六界中寻不到，但对你的身子倒是有些好处，我去寻来。这混沌海人迹罕至，但灵气充沛，倒是对你我的伤大有毗益。我们便在此处修养一段时日，待伤好了之后，再出去。”

　　　　玄烛点头：“那你小心些，若是身子不舒服，便早些回来休息。”

　　　　炙羽笑着看着玄烛。

　　　　玄烛被他瞧的有些不好意思：“你笑什么？”

　　　　“我这是高兴。”

　　　　“高兴什么？”

　　　　“你不知晓吗？”炙羽眉眼中的笑意，深不见底。

　　　　“我怎会知晓？”

　　　　“我在高兴，有个这般关心我的夫人，是我此生之幸。”

　　　　玄烛被他这番调笑，心中虽然甜蜜，可面上终是有些羞赧，推着他出了屋子。

　　　　炙羽被她推着走到门口，伸出两只长手，扶在门框上，不愿出去。

　　　　“你还不走。”

　　　　“夫人似是忘了什么。”

　　　　玄烛回头看可看妆台，上面并没有遗忘什么东西。

　　　　“没有啊！”玄烛满脸困惑。

　　　　炙羽将自己半边脸颊凑了过去：“方才我吻了夫人一下，所谓投之以桃，报之以李……”

　　　　炙羽没有继续说下去，可玄烛怎么可能猜不到他什么意思。

　　　　玄烛推了推他的身子，想将他推出去。可分明是受了那么重的伤，刚醒过来的人，也不知晓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力气，竟然文思不动。

　　　　二人僵持了一会儿，玄烛终是踮起脚，凑了上去。

　　　　可谁知炙羽忽然一转头，玄烛的双唇变落在了他的唇上。

　　　　四唇相碰，两人的气息交缠在一起。炙羽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伸手将玄烛揽入怀中，几乎要将她的骨头揉碎一般。

　　　　这个吻从最初的清浅，变得缠绵。炙羽低下头，一手摁在玄烛的后脑勺上，加深了这个吻，在她嘴中攻城略地。直至半晌才将她放开。

　　　　分开之后，两个人都急促地喘着气，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炙羽轻轻地将玄烛抱入怀中，把头靠在她的肩膀上，轻声说道：“阿烛，我很高兴。很高兴能够再见到你。我本来……本来都已经做好了辞世的准备。我让你忘了我，看着你平静开心地在渚城生活，便觉得，即便我离开了，也安心了。可当在大阵之中，你尚未出现之时，我想了许多。我突然发现，原来我并没有那么伟大。”

　　　　“我一个人静静地面对着魔种，想着在一两个时辰之后，我便会灰飞烟灭，你再也不记得曾经有这么一个人，出现在你的生命里，曾今与你两情相悦。那时的我，多么希望你能突然出现在我眼前，告诉我，你不会忘了我，愿意与我同生共死。你瞧，其实我骨子里便是这样自私凉薄。可我真的未曾想过……真的未曾想过。你居然出现了。阿烛……你不知晓，我那时有多开心。”

　　　　“可是，如今我却更高兴。自我出生七百多年以来，都从未这么开心过。想着以后还能同你长长久久地过日子，我便生怕这是一场梦。只是阿烛，往日我有许多事情瞒着你，如今我有件事情想同你说。”

第306章　子嗣（）　
“暑雀一族一直以来都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暑雀一族过于强大，代代相传以来，六界之中，都只有一人。一来，是天道不允许我们有情爱。一旦有了情爱，便会降下大难，让我们以生命换取六界安宁。二来……”

　　　　炙羽顿了顿，继续顺道：“二来，一旦暑雀一族孕育子嗣。那么他们的精魂，变会被他们的子嗣，一点一点地吸干。”

　　　　炙羽的声音很轻，可字字都像一块巨石，砸在玄烛心头。

　　　　“你的意思是……”

　　　　意思是，以后他们，不会有子嗣。不是不会，是不能。一旦他们有了子嗣，炙羽的精魂便会被吸干。

　　　　“曾经，我的祖辈被人设计，诞下子嗣，便这样……阿烛，你说的对。自我心悦你开始，我便知晓，终有一日，我会因着我的这份心思，被天道降罚。我想着，我终有一日，是会离开的。我珍惜与你在一处的每一刻，可许多事情，我并不想让你知晓。我只想让你在我离开后，也能快乐安宁地活着。”

　　　　“可如今，我却觉得我错了。所以，我不会再瞒你任何事情。所有的事情，我都会告诉你。我知晓的，你从小在人界长大，耳濡目染的，皆是人界的风土人情。神界之人生命绵长，所以不看重子嗣。而人界之人不同，他们需要传宗接代，极为看中子嗣。所以……”

　　　　炙羽有些犹豫，不知晓如何继续说下去，只是仅仅地抱着玄烛，生怕她从自己地怀里突然消失。

　　　　在意吗？

　　　　怎么可能不在意。

　　　　她在人界长大，读多了那些缠绵悱恻的爱情。不幸地有着各种各样的不幸。可那些完满的结局，永远都逃不出几个字。

　　　　相濡以沫，子孙满堂。

　　　　她也曾经幻想过，未来与炙羽在一起的日子。二人在凌天居里，烹茶煮酒为乐，还有儿女绕膝。

　　　　想着这些的时候，她总是双颊绯红，觉得羞得慌。

　　　　可她知晓，她心中究竟有多么憧憬那样的日子。

　　　　但这些同炙羽相比，便显得微不足道。

　　　　即便不能要子嗣又如何？只要他长长久久地与她在一起，那便是她今生之幸。

　　　　见玄烛久久不语，炙羽轻轻地放开了她，揉了揉她的额发，说到：“人界之人看中子嗣，我知晓。你若是真的在意这个，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玄烛这才回过神来，伸手一把抱住了炙羽：“你是我拼了命才抢回来的，你休想逃。”

　　　　炙羽一怔，随即大笑道：“所以，你这是答应我了？”

　　　　玄烛将头埋入他的怀中，在他胸口蹭了蹭：“答应了，答应了。”

　　　　炙羽捏起她的下巴，在她的嘴角落下一吻。

　　　　这一吻不同于方才的吻，那般激烈缠绵，却是温柔至极还未等玄烛反应过来，炙羽便身形一变，化作了一只赤色的小雀，扑腾着翅膀，飞远了。

　　　　玄烛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嘴角，那里还有炙羽留下的余温。她的心跳骤然加快，猛地噗通了几下。

　　　　炙羽在黑暗之中，朝前飞去。

　　　　这混沌海海底，是一片无尽的黑暗。放眼望去，什么都没有，也不知尽头在何处。若是寻常人不慎落入了这，怕是走上上千年，也走不出这片黑暗。

　　　　可这混沌海海底，除去黑暗。并非什么都没有，而是有两处特别的地方。只是混沌海海底，十分特殊。它并非像六界之地一样，有东西南北，方位之分。

　　　　它的整个海底，就是一个混沌不堪的地方。可若你想到达某处，只要心中想着，无论你朝着某个方向，一直超前去，便一定能到达。

　　　　炙羽不知飞了多久，终于看到了一处光亮。

　　　　那光亮的地方，是一株巨大的贝壳。贝壳的外壳上，浮现出七彩的光辉。

　　　　而贝壳一旁，一个女子正坐在地上，斜着身子，上半身趴在贝壳上，仿佛睡着了一般。

　　　　女子一头银丝，从脑后一泄而下，散落在地上。

　　　　炙羽化作人形，走到她身边蹲下，伸手将她散落的鬓发挽到耳后。

　　　　银丝之下，露出一张女子的脸。

　　　　那张脸上，布满了皱纹。

　　　　似是察觉到了炙羽的到来。女子挪了挪身子，吃力地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她冲炙羽笑了笑：“你来了。”

　　　　炙羽点头。

　　　　女子的身子十分虚弱，已经没有力气坐起来了。她伸手轻轻地抚摸着身下的贝壳。

　　　　“你瞧见了吗？我虽然没能救炀儿，可大劫已过，我倒是将炀儿的儿子，救了过来。你往日总说我，不过是个人界的女子，可如今，我是不是比你厉害了？你是不是应当夸我一次？”

　　　　说完，词柠沉默了一会儿：“忘了，你早就魂飞魄散了。只留下这具躯壳在这儿。为了守着你的这副躯壳，我都不知晓，我究竟在这黑暗中活了过久。这里没有日夜变换，没有四季轮回，没有鸟兽山川，更没有芦城的桂花糕。”

　　　　“我十四岁的时候，便励志云游四方。可却在这里守着你，守了几千年。”词柠的声音越来越小，似乎整个人也越来越没有力气。

　　　　“不过无妨。我便快要解脱了。马上就要来陪你了。阿熠，我很想你，真的真的，很想你……”

　　　　词柠伏在贝壳上，肩膀微微颤抖，似是在哭泣。

　　　　炙羽将手轻轻搭在她的肩膀上，像哄小孩似的，轻轻地拍打着。

　　　　过了一会儿，词柠缓缓抬头，看着炙羽，说到：“小子，我救你一命，你应当报答我的。我把魂魄给你做了引子，一身修为散尽，这万年凝香蚌，我如今打不开它了。你能不能帮我打开它？”

　　　　炙羽点头，打横将词柠抱到一旁。

　　　　词柠整个人都轻飘飘的，恍若无物。

　　　　将她放下后，炙羽轻轻转动手腕，催动灵气。凝香蚌便缓缓地想开了口。

　　　　凝香蚌内，躺着一名男子。男子二十四五的模样，俊郎清秀，眉眼与炙羽有七八分相似。

　　　　见到男子，词柠再也忍不住，泪水大颗大颗地落了下来。

　　　　炙羽再次将她抱起，放在了凝香蚌中男子的怀里。

　　　　词柠靠在男子的怀中，轻轻闭上了眼睛。

第307章　春意（）　
炙羽在一旁等了一会儿，见词柠久久没有动静，便上前查探。

　　　　此时词柠静静地躺在那男子的怀中，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可唇上却干涸，毫无血色。

　　　　炙羽催动灵气，将凝香蚌再次合上。

　　　　这凝香蚌是混沌海中特有的一种灵物，能汲取这混沌海中的灵气，孕育一种凝香珠。世人只知，这凝香珠来自上古时期，有异香，放在身上，有减缓尸体腐化的作用。

　　　　却不知，将尸体放入能够孕育凝香珠的凝香蚌中，便可使尸体不腐。

　　　　便让他们千年万年，都在此处，永不分离吧。

　　　　炙羽刚苏醒，虽然魂魄已经修补完全，但伤势初愈，仍有些不适，偶尔脑子也会混沌。

　　　　二人便决定在混沌海中修养一阵。这阵子，炙羽闲来替玄烛疏通了经脉，玄烛的咳嗽之症也日益好了起来。

　　　　姑射山上的冬日，倒是感受不到冬日该有的肃杀之感。处处白雪皑皑，唯有姑射山上，郁郁葱葱的一片，甚至，还有山花盛开。

　　　　姑射山寻常人上不去，偶然迷途上去了，也会打几个圈又走了下来。这事儿，姑射山旁居住的人，都知晓。都说，这姑射山上住着的神仙，不喜欢别人打搅。可这丝毫不影响人们前去赏景的兴致。

　　　　往日里，总见山脚花娇树茂，山上冰天雪地，倒是头一次瞧着，这山上郁郁葱葱，山脚白雪皑皑的。

　　　　阿柳忖着下巴，看着铜镜中那一群附庸风雅的男子，三两成群，又有一些大家小姐，带着帷帽，聚在一起，悄悄耳语。

　　　　“神尊这般做法，倒是引来了一群无所事事的凡人。可阿烛姑娘，不知何时才能回来。”阿柳喃喃地说到。

　　　　桐儿伸手，将镜子盖下：“神尊在一二村的小屋子里，待了一个月了。今日，东海那边似是出了什么事，送来了几封拜帖，你给神尊送去吧。”

　　　　阿柳撇过头，趴在桌子上：“我才不去。上次阿杉去了，无论说什么，神尊都同没听见一般，后来神尊实在受不了了，还将阿杉打了出来。我可不去触这个眉头。”

　　　　阿柳突然抬头，看着桐儿手中，厚厚一沓拜帖：“我瞧着，你也别管这事儿了。免得也被神尊打了出来。神尊便只有阿烛姑娘一个弟子，如今阿烛姑娘生死未卜，神尊哪有心思管东海的事。还是等阿烛姑娘回来了再说吧。也不知阿烛姑娘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阿柳嘟囔着，便又转头，托着下巴看着窗外。

　　　　自从淅泽神尊回了姑射山后便做了术法。一夜之间，原本已经入了冬的姑射山，忽然春风至，百花齐放。只因阿烛姑娘失踪了，而她曾经说过，最爱的便是春日。淅泽神尊便以这满山的春意，等着她归来。

　　　　只是日复一日，如今一月有余，仍不见阿烛姑娘的身影。

　　　　桐儿垂眸：“阿烛姑娘也不知还回不回得来……”

　　　　“你说什么！”半夏提着裙子冲进屋子，冲着桐儿嚷嚷到：“你方才说什么鬼话？你无事便去修行你的术法，诅咒我家姑娘做什么？”

　　　　“我没有！只是阿烛姑娘本就身上有伤。带走九帝神尊的，又是何等厉害的人物。九帝神尊的身份，你我皆知晓，带走他，定然有所图。我自然希望阿烛姑娘好好的，可是事实便是事实。”桐儿冷静地说到。

　　　　半夏却越听越气，跳起来一把抓住桐儿的头发，用力一扯，桐儿的发髻瞬间散乱成一团。

　　　　“我让你说！我让你说！”半夏吼着吼着，大颗大颗的泪水便淌了出来。最后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哭了一会儿，许是哭累了，声音小了下去，一瞥眼珠子，又瞧见方才桐儿拿着的拜帖散落一地：“这是给淅泽神尊的？”

　　　　桐儿知晓她无恶意，只是主仆情深，这些时日，她在山上等着阿烛姑娘，一日一日的，心便像在热锅里熬着一样。

　　　　方才她说那话之时，也未曾想她在外面。她知晓她这话刺激了她，便也不同她计较。

　　　　说实话，她反倒有几分羡慕。

　　　　“是。”桐儿回答到。

　　　　半夏揩了把眼泪，从地上爬了起来，捡起散落的拜帖，抱入怀中：“我去寻她。”

　　　　这些时日，半夏已经将姑射山的路摸了个透彻。只是她并非修行之人，只能靠两只脚走路，等她走到一二村的时候，已经到了黄昏。

　　　　夕阳的余晖，铺在这层层叠叠的水田之上，倒是让这一二村显得格外静谧。

　　　　淅泽搬了张摇椅，放在院子里，此时，身旁烹着茶，自己坐在摇椅上，一下一下的晃着，好不惬意。

　　　　“先生。”半夏走到他身边，将怀中的拜帖往他身上一扔。

　　　　淅泽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复而又闭上了眼：“怎的两只眼睛肿得跟核桃似的。这若是让你家姑娘瞧见了，定然以为我欺负了你，数落我怎么办？”

　　　　听到淅泽提到自家姑娘，半夏忍不住眼眶一热，又哭了起来。

　　　　淅泽没想着这小丫头说哭就哭，连忙坐了起来：“你别哭啊！这样，倒真成了我欺负你了，你家姑娘还不怪死我！”

　　　　“她们……她们说，姑娘回不来了。”

　　　　淅泽脸色一沉：“谁说的？”

　　　　“桐儿她们……”半夏抽抽搭搭地说到：“先生，您说，我家姑娘还会得来吗？”

　　　　淅泽往后一靠，又躺在了摇椅上：“会回来的，一定会回来的。”

　　　　听到他这么说，